第378章第3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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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第378章
白幽就用他那雙黑黢黢的大眼睛看著他, 笑：“我想在下水之前，盯著你將衣服穿完。”
臻荒衣：……
他當即從儲物袋內取出衣物的最後一件——腰帶，往身上一繞一合, 完成了最後的穿戴。
等他再次擡頭看向對方時，就見原本站在湖畔小路上的白幽，已經不知何時不見了身影。
臻荒衣松出一口氣。
半晌，他又將身子趴到岸邊, 伸手探入對面的墨綠湖水。只是稍微感應了一下，其中呼嘯而來的霸道禪意就差點卷攜著沖入了他的識海。
臻荒衣迅速將手收回，看著自己顫抖的指尖，呼吸微滯，只覺得原先還有些小興奮的心情，一下子就沈澱了下來。
實力之間的相差懸殊, 一瞬間竟讓他覺得, 哪怕是一份喜愛，也是對對方的一種褻瀆。
*
樓青茗在水下潛了沒多久, 就覺一道流光自身後飛速靠近，眨眼間就鉆入了她的靈獸袋。
因為墨蓮鐲在既明那裏，樓青茗契約的靈獸又漸多，故而在來充魚秘境前，她除了原先的中階靈獸袋外，還另外購置了一枚高階的靈獸袋, 一枚裏面足夠裝納十只, 足夠她出行使用。
此時，樓青茗也沒問白幽在上面耽擱了會兒是做什麽，只是將全部精力都放在應對水下的險境中。
一開始潛入湖底，樓青茗還能在水下隱約看到點點微光, 但是隨著下潛距離的深入，周遭環境逐漸暗沈，就連神識的可探索範圍都大大縮短。
即便樓青茗的酒韻漣漪不受影響，也依舊有種漫無邊際的下墜之感。
就像臻荒衣所說的那般，越是往下，不僅湖水中的禪意越霸道強烈，難以應對，就連水壓、威壓等，也都在逐步增強。
一開始，樓青茗手腕上的赤紅佛珠還能通過結界，幫她過濾掉更多狂躁的禪意。
但是隨著周遭霸道禪意的濃稠，耳畔喧雜的梵音就越發刺耳，樓青茗也應對得越發吃力。
藍衡在靈獸袋內看著外面的場景，開口：“我覺得現在這個思路是對的，此方秘境的秘密肯定位於地底，所以只要可勁兒地往地下找，準沒有錯。”
這處斑點截脈湖雖然雨水連綿、從未停歇，但這裏湖水的靈氣含量對比他二十年前所見，卻沒有絲毫提升。
這不正常！
畢竟那些吸收了修士靈氣的雨水，可都是落入了秘境的地下。
白幽坐在一旁，聽到這裏就笑：“不瞞前輩，這個結論我早二十年前第一次過來時，就得出來了。當時還有人不信，事實證明，我推斷的都是事實。”
智慧高度的陡然拔高，讓白幽不自覺地生出自豪之感，就連胸膛都在無知覺間挺了起來。
藍衡對此卻沒有接話，他只是半闔下眼簾，哼道：“接下來就要看看咱們的運氣如何，這次選擇的湖泊之底，會不會恰好就能通往此處秘境的核心。”
似是聽出他言語中的懷疑，旁邊的阮媚突然出聲道：“會的，茗茗這次選擇的湖泊，肯定能夠通往！”
藍衡輕嗤一聲，也不理會它這種莫名的自信，而是繼續斂眉，觀察著外面的情景。
此時樓青茗已經下潛到了水下的禪意洶湧之地。
在這裏，水壓、威勢之類的倒是小問題，最關鍵的是這裏的禪意，它們直接從無形化為了有形，變成了鋒利的利刃、斧鑿，在水下層層纏繞的漩渦中，狂暴地翻攪，似無秩序地穿梭。
她若想繼續向下，就必須穿過其中，與它們正面對上。
到時不要說是衣裳，若是稍不疏忽，就連身體都可能被其不小心鉆入、切成兩半。
她猜，也正是因此，臻荒衣之前在湖下才會未著衣衫。
樓青茗在幽暗的湖下，又用酒韻漣漪觀察了數遍，才不可置信開口：“佛前輩，禪意還能這樣？”
在這之前，她從未看過居然有禪意能具化成刀刃，並且還隨著它們在湖水漩渦中的每一下翻攪，都仿似帶出無盡殺招。
佛洄禪書輕敲了兩下膝蓋，愜意頷首：“當然，想想你的度厄鐮法，雖然平和，那不也是暗藏殺招？！只不過這裏的禪意去處掉了遮掩，顯露出了本真而已。
“至於具象，那是因為你的禪道還太淺薄，對其的運用也只停留在了表面階段。想要達到這種層次，你還需要參悟更多。”
樓青茗忍不住輕嘖：“我覺得我已經在很努力地參悟了，但它現在就是停留在一個瓶頸，我也沒有辦法。”
以她每次祭煉佛洄禪書本體、所能領悟到的禪意時間而言，原本她識海的禪意應該越來越多、越來越稠，但是近些年，她禪意的增長卻是越發困難。
即便她已按照善濟師父的指導，對自己的禪意重新梳理了一遍。
佛洄禪書就笑：“不要急，瓶頸這種東西，可是最忌急切。”
樓青茗抿了抿唇，她也心知如此，只是距離晉階體質越近，她就越對此越發在意而已。
這樣想著，樓青茗就抽出無念夜鐮，站在漩渦外略看一會兒，又取出諸摩銅磬踏在腳下，然後就眉宇一凜，撐著佛珠結界就向下方的漩渦旋切沖去。
一經沖入漩渦，樓青茗便仿若踏入了一方空間。
神識無效，肉眼無用，密密麻麻的禪刀佛刃隨著水流的對沖流轉，向她周身毫無規律地沖刺襲來，耳畔皆是漫天神魔的憤怒低語，眼前俱是往日刀下亡魂的掙紮哀嚎。
若非樓青茗時刻保持本心，沒有被迷惑心智，說不定真還會以為自己此刻所在就是個阿鼻地獄、魔血煉池。
她異火外放，長鐮揮割，每一式都攜著道道禪意殘影，在這片禪刀佛刃中抵擋拼殺。
然而即便她拼盡全力，即便外侵的霸道禪意經過了層層過濾，也依舊給樓青茗識海中禪意的消化與吸收造成了巨大負擔。
耳畔梵音、眼前幻境，皆是從未間斷。
佛洄禪書坐在識海中，冷眼看著樓青茗對外界禪意的抵擋與奮戰，眼見著她支撐得越來越困難，似是即將抵達極限，他不由失望長嘆。
就在他準備結出手勢，幫她度過這次難關時，卻又動作一頓，倏然勾唇：“好丫頭，總算沒辜負老夫的期望。”
此時肉身與精神皆快達到臨界點的樓青茗，在這種瀕臨極限的狀態下激發出了潛能，竟是進入了一種玄而又玄的境界。
她神識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經歷什麽，但思想卻似又跳脫至身體之外，脫離了所有的情緒與感情，對自己的狀態進行冷靜旁觀。
在這種狀態下，樓青茗慢慢覺得耳畔原本兇惡嘈雜的憤怒佛語，已經脫離了混亂的雜音，讓她逐漸聽清楚了其中的佛語音節，感受到了其中暗藏的柔音。
還有眼前那大片襲來的禪刀佛刃，也似放慢了速度，讓她能夠預判出它們的行動軌跡，仿若與其間的規律發覺只距離一尺。
至於那些瘋狂沖入識海、時刻挑戰她消化極限的霸道禪意，樓青茗也似尋到了與其的共通思想，能夠對其更加高效並有序地煉化，融為己有。
隨著樓青茗戰勢的游刃有餘，以及下潛距離的越發深入，她的唇角不停翕動，吐出的字符逐漸由一開始的含糊不清，逐漸轉為清晰，並在無知覺間，將其間的每一個字符都印入腦海，寫入丹田內佛洄禪書的書頁本體。
“動態悟禪？！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進入了？”佛洄禪書暢快大笑，心情瞬間就輕松了起來，“這慧根，可真是精純絕妙啊。”
慧根好者，禪意都可以越階領悟；
慧根不好，就算將人丟在這裏待上十年百年，也很難得其門而入。
在上古時期，慧根之於佛修，是遠超靈根的重要存在，與現今修真界的佛修天資判定完全不同。
佛洄禪書眼見著樓青茗的識海中，禪意正對外侵禪意瘋狂地同化融合，他目光晶亮，激動不已，“總算是等到了，趕在了金丹之前，沒在禪意上拖後腿。”
隨著樓青茗的禪意對外侵禪意同化得越來越多，融煉得越來越熟練，她的禪意也越發粘稠，在識海內愈發壓縮空間，瀕臨臨界點。
在外界禪意的不間斷侵入下，又兩日後，這種臨界點搖搖欲墜。
直至最後轟的一聲，她識海中的禪意逐漸由氣態，轉化為了液態。
一滴滴的，凝聚在了識海的地面上，形成一潭小小的金綠色水窪。
在上古時期時，能夠將識海中的禪意由氣態凝結為液態，方為築基佛修的標志。
若修士將丹田中的靈力轉為液態，識海中的禪意卻跟不上，那叫做修佛，卻並不能稱上一位真正的佛修。
也因此，佛洄禪書一直認為樓青茗還需多多參悟經文，多在祭煉他本體上花費些時間，往真正佛修的進度上追趕。
雖然上次伽藍寺那位小和尚挑釁樓青茗後，他發現此界佛修修的更多的還是靈氣，而非禪意高低，卻依舊沒有改變他鞭策樓青茗轉為佛修的決心。
既然這裏佛道不昌，那麽由他契約的修士，就活該獨占鰲頭。
現在的禪意築基只為第一步，接下來他會拎著她的脖領子，讓她步步飛馳。
這種延後狀態的修佛，他最多只能容她至金丹以後。
樓青茗這次在湖水之下的動態悟禪，可以說是厚積薄發。
在此之前，她對禪意雖說沒有日日勤修，卻也是不曾懈怠，不管是在祭煉佛洄禪書的過程中，還是在參悟佛法經文的過程中，尤其是近些年，還得到了善濟師父的系統指導。
眼下一遇到契機，她之前滯澀已久的瓶頸便倏然破碎，禪意瞬間活躍起來，發生了質變。
隨著最後一絲禪意在識海中凝結為液體，樓青茗的動態悟禪狀態不變，維持著戰鬥的姿態，一邊與周遭的漩渦與利刃對戰，一邊繼續下潛。
如此一下潛，就是一個月。
在此期間，樓青茗周身經歷的壓力與威勢越來越大，攻勢也越發強烈，到最後，這湖下的惡劣環境根本就是一個築基修士能夠承受得住的。
還是佛洄禪書丟出佛珠，雙手合十念動經文，方才幫她擋住了外界壓力，穩定住了周遭局勢。
也因為他將結界內的狀況一直維持在了她的承受範圍，樓青茗才能一直維持在動態悟禪的狀態中。
一個月後，樓青茗終於下潛到了這處墨綠湖泊的最深處，看到了底下綻放著柔和光暈的水膜亮光。
靈獸袋中的藍衡見此，不由詫異：“竟然這麽巧，一次就尋對了地方？！”
阮媚一邊給金卷梳理著絨羽，一邊瞇起眼睛，笑盈盈道：“這可不是巧合，這處湖泊是茗茗特意挑選過的，不僅是與她禪意最接近的一個，也是顏色最深、危險程度最大的一個。
“如果這裏都不會連通至秘境底下的秘密，那麽再想從其他湖泊的下方尋找，就是概率渺茫，更需重新尋找規律。”
所以這次的找尋成功，並不單單是茗茗的運氣，還是她的實力與腦力。
藍衡歪頭，眼見著它一副與有榮焉的自豪模樣，不禁暗嗤，無趣地挪開了視線。
這種對契約人修的絕對崇拜情緒，他經常在妖修們的身上看到，但他就完全不會擁有。
關於這一點他也曾反思過，最後歸根結底，他只找到了一點原因，那就他的契約者賀樓鳳君太蠢。
這樣想著，藍衡又砸吧了下嘴：很好，他又想到了一句罵她的理由。
此時，面對眼前的水膜亮光，動態悟禪狀態下的樓青茗動作沒有絲毫減緩。
此地無刀、無劍，無斧、無鑿，既如此，她只需開路前沖就是！
樓青茗手中的無念夜鐮揮攻勢強勁，人尚未至，殘影已來。
一進入水膜，她的身體如過稠膠，緩慢並凝滯地紮入了這層厚重的粘稠水膜，與銅磬一起發力。
耳畔的佛聲吟唱就驟然加速，幾乎快要變成大吼，樓青茗覆述默念的唇角快速翕動，幾乎快要跟不上節奏。
水膜之內，有寒冷與灼熱兩種不同的氣息在其中交錯，樓青茗混入其中，似游魚，似黑點，在雲渺海巔火與芳粉醉心焰的繚繞護身之下，寸寸前行，點點挪動。
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也似乎只過去了數息。
許久，奮力前進中的樓青茗眼前豁然一亮，終於自粘稠的水膜中一鉆而出，輕身落到了另外一片明亮的空間。
銅磬噗通一聲，自空中直直落到了下方金紫色的斑點湖泊，後微一趔趄，穩穩地漂浮在水面之上。
樓青茗站在銅磬中，目光空茫地打量著這片好容易進入的地底空間。
遍布了一整個空間的斑點湖泊不多不少，剛好九十九個，雖色澤不同，卻皆自帶有不同濃度的金之色澤。
她之前穿過的水膜，此時仿佛是明亮的天空一般，高高地撐在這片空間的頭頂之上，其下的空中則充斥著各色的禪意光點，在她周身不停飄舞回蕩。
而且，這裏的靈氣濃度要比外界濃郁十數倍不止，大概率就是外界雨滴蠶食的靈氣的最終歸處。
樓青茗看著周遭的景象，感受著周身充沛的靈力與禪意，唇角不由勾起，之後就盤膝坐在了銅磬之上，直接入起定來。
幾乎是她入定的下一瞬間，周遭便有大片的靈氣與禪意光點向她飛聚而來，直至最後竟似如有實質，化為了一道肉眼可見的漩渦，禪意與靈氣混在一起。
佛洄禪書當即身形一動，現身在樓青茗身旁，為她布上隔音結界。
看著她識海中飛速增多的醇厚液態禪力，他興奮不已：“這進度看的人可真舒心。若是此番機緣足夠，可能就無需我再拎著你領子往前趕了。”
“什麽拎著領子往前趕？”白幽幾人從靈獸袋裏鉆出來詢問。
“拎著領子，那不是既明獨有的動作嗎？”金卷也好奇。
佛洄禪書笑睨了他們一眼，道：“行了，難得進入秘境中心，剛好這裏湖泊的禪意比上面的更加溫和，你們可以趁此時間在這裏多多感悟修煉，也不枉這次墜.落下來的機緣。”
若錦連連拍手：“對對，沒錯。”
阮媚打量著周遭的九十九個斑點湖泊，嬌聲感慨：“看來大家之前的推測是正確的，這裏還真有九十九個斑點湖泊。”
“也就是說，這處斑點截脈湖的總數為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只不過剩下的九十九個斑點湖泊，位於這片區域的最下。”
“那脈呢？截的是哪個脈？！”
“不知，不過這個咱們一會兒可以找找看。”
“還有舍利，無法小和尚說過的舍利，咱們也看看能不能也有這運氣，畢竟咱們現在都已經到了最底。”
之前他們在趕來斑點截脈湖的途中，無法與他們說過，同悲寺曾有一位佛修在斑點截脈湖下得到了一枚佛珠舍利，在其金丹後，將之直接鍛煉入了本命法器裏，實力大增。
自他之後，同悲寺常有和尚會往斑點湖水下一探。
卻到現在為止，充魚秘境都已經開啟了不知多少次，從斑點截脈湖內得到佛珠舍利的修士，都有且只有那一位，再無他人。
“沒錯，咱們都已來到了最底下了，總該能尋到幾枚舍利。”
“若是這裏也尋不到，我便有理由懷疑那個佛修的舍利來源是在騙人，是信口胡謅。”
“確實，哪能有那般的天賦奇運，唯獨他一人能尋到。”
……
眾人一邊討論著，一邊與佛洄禪書告辭，向四周分散著尋覓適合自己的禪意湖泊去了。
此時金紫色的湖泊上，只剩下銅磬上入定的樓青茗，與正懸立其身側的佛洄禪書。
佛洄禪書伸手在周遭雲集的禪意光點中感應了一會兒，不由地就笑：“看來對方考慮得很全面，就連這下面，超度之力也是一絲沒少。”
靈獸袋內，藍衡瞅著旁邊唯二被剩下的大黑蛋哼出一聲：“早有預料，以那群人對我的恨意，又怎會給我留下漏洞求生？！”
就他們眼下待著的這片區域，看起來美麗非常，湖水內的禪意也是溫順非常，但這裏的超度之力卻是秘境內最強。
只要他敢現身出去，就會面臨業火焚身的淒慘結果。
“我出不去沒關系，佛前輩您可有發現那魚的線索？”藍衡詢問。
佛洄禪書雙手背在身後，目光在眼下的這片湖泊內逡巡了一圈，搖頭：“暫時沒有。”
“沒有？”
“就連魚腥味都未曾嗅到。”
藍衡：“……這裏有魚，佛前輩您信我，肯定有魚！”
“怎麽說？”
說到這個，藍衡就不由地哼出一聲：“不瞞佛前輩說，我最開始被封印在地底時，修為還沒有損減。每日每日的，我都能感受到滲入地底的雨水在帶走我身上的靈氣。
“一開始我是煩躁的抵擋，後來是好奇。於是我就在一絲溜走的靈氣上，打上了我的神識標記。
“通過那絲神識標記，我能夠遠遠地看到這處空間內的狀況，於是我感覺到，我的神識標記被一路帶著往西直直穿行。
“當我的神識在最後潰散前，就只在最西方的湖水中，隱約看到了一條魚。或看到了魚尾，或看到了其鱗，甚至還有魚須，卻一直未曾看清過全貌。
“之後我實力損減，神識標記再也無法跟著走那麽遠，才放棄探究。”
佛洄禪書聞言若有所思。神識潰散前，只能看到一小光點的區域，這個他能理解。
但是，“那魚什麽顏色，你總該記得吧。”
藍衡不好意思搖頭：“這個我也不知。因為我那神識每次看到它時，它就好像變了個顏色。現在看這周遭的景象，我覺得那些顏色可能就是這些斑點湖泊的水色。”
“這樣啊……”佛洄禪書撚動著佛珠，斂眉低吟。
還未等思考太久，懸浮在湖面上的銅磬就陡然大喝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媽呀，禪刀佛刃，這是要嚇死誰？！”
兩人：……
他們這邊都已經出來了，它竟然才剛後知後覺，思緒還停留在它進入漩渦前，不得不說，這銅磬也是件奇物。
佛洄禪書就笑：“這得虧是我先給茗茗布好了隔音結界，否則就它這一嗓子，都能將她從入定中直接吵醒過來。”
這樣說完，佛洄禪書又動作一頓，倏地回身看向樓青茗指間的白刺玫戒指，輕咦出聲。
此時在樓青茗的儲物戒中，那枚裝有藕身的黑碗之內，竟然蕩出了絲絲漣漪。
“這是要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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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幽就用他那雙黑黢黢的大眼睛看著他, 笑：“我想在下水之前，盯著你將衣服穿完。”
臻荒衣：……
他當即從儲物袋內取出衣物的最後一件——腰帶，往身上一繞一合, 完成了最後的穿戴。
等他再次擡頭看向對方時，就見原本站在湖畔小路上的白幽，已經不知何時不見了身影。
臻荒衣松出一口氣。
半晌，他又將身子趴到岸邊, 伸手探入對面的墨綠湖水。只是稍微感應了一下，其中呼嘯而來的霸道禪意就差點卷攜著沖入了他的識海。
臻荒衣迅速將手收回，看著自己顫抖的指尖，呼吸微滯，只覺得原先還有些小興奮的心情，一下子就沈澱了下來。
實力之間的相差懸殊, 一瞬間竟讓他覺得, 哪怕是一份喜愛，也是對對方的一種褻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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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青茗在水下潛了沒多久, 就覺一道流光自身後飛速靠近，眨眼間就鉆入了她的靈獸袋。
因為墨蓮鐲在既明那裏，樓青茗契約的靈獸又漸多，故而在來充魚秘境前，她除了原先的中階靈獸袋外，還另外購置了一枚高階的靈獸袋, 一枚裏面足夠裝納十只, 足夠她出行使用。
此時，樓青茗也沒問白幽在上面耽擱了會兒是做什麽，只是將全部精力都放在應對水下的險境中。
一開始潛入湖底，樓青茗還能在水下隱約看到點點微光, 但是隨著下潛距離的深入，周遭環境逐漸暗沈，就連神識的可探索範圍都大大縮短。
即便樓青茗的酒韻漣漪不受影響，也依舊有種漫無邊際的下墜之感。
就像臻荒衣所說的那般，越是往下，不僅湖水中的禪意越霸道強烈，難以應對，就連水壓、威壓等，也都在逐步增強。
一開始，樓青茗手腕上的赤紅佛珠還能通過結界，幫她過濾掉更多狂躁的禪意。
但是隨著周遭霸道禪意的濃稠，耳畔喧雜的梵音就越發刺耳，樓青茗也應對得越發吃力。
藍衡在靈獸袋內看著外面的場景，開口：“我覺得現在這個思路是對的，此方秘境的秘密肯定位於地底，所以只要可勁兒地往地下找，準沒有錯。”
這處斑點截脈湖雖然雨水連綿、從未停歇，但這裏湖水的靈氣含量對比他二十年前所見，卻沒有絲毫提升。
這不正常！
畢竟那些吸收了修士靈氣的雨水，可都是落入了秘境的地下。
白幽坐在一旁，聽到這裏就笑：“不瞞前輩，這個結論我早二十年前第一次過來時，就得出來了。當時還有人不信，事實證明，我推斷的都是事實。”
智慧高度的陡然拔高，讓白幽不自覺地生出自豪之感，就連胸膛都在無知覺間挺了起來。
藍衡對此卻沒有接話，他只是半闔下眼簾，哼道：“接下來就要看看咱們的運氣如何，這次選擇的湖泊之底，會不會恰好就能通往此處秘境的核心。”
似是聽出他言語中的懷疑，旁邊的阮媚突然出聲道：“會的，茗茗這次選擇的湖泊，肯定能夠通往！”
藍衡輕嗤一聲，也不理會它這種莫名的自信，而是繼續斂眉，觀察著外面的情景。
此時樓青茗已經下潛到了水下的禪意洶湧之地。
在這裏，水壓、威勢之類的倒是小問題，最關鍵的是這裏的禪意，它們直接從無形化為了有形，變成了鋒利的利刃、斧鑿，在水下層層纏繞的漩渦中，狂暴地翻攪，似無秩序地穿梭。
她若想繼續向下，就必須穿過其中，與它們正面對上。
到時不要說是衣裳，若是稍不疏忽，就連身體都可能被其不小心鉆入、切成兩半。
她猜，也正是因此，臻荒衣之前在湖下才會未著衣衫。
樓青茗在幽暗的湖下，又用酒韻漣漪觀察了數遍，才不可置信開口：“佛前輩，禪意還能這樣？”
在這之前，她從未看過居然有禪意能具化成刀刃，並且還隨著它們在湖水漩渦中的每一下翻攪，都仿似帶出無盡殺招。
佛洄禪書輕敲了兩下膝蓋，愜意頷首：“當然，想想你的度厄鐮法，雖然平和，那不也是暗藏殺招？！只不過這裏的禪意去處掉了遮掩，顯露出了本真而已。
“至於具象，那是因為你的禪道還太淺薄，對其的運用也只停留在了表面階段。想要達到這種層次，你還需要參悟更多。”
樓青茗忍不住輕嘖：“我覺得我已經在很努力地參悟了，但它現在就是停留在一個瓶頸，我也沒有辦法。”
以她每次祭煉佛洄禪書本體、所能領悟到的禪意時間而言，原本她識海的禪意應該越來越多、越來越稠，但是近些年，她禪意的增長卻是越發困難。
即便她已按照善濟師父的指導，對自己的禪意重新梳理了一遍。
佛洄禪書就笑：“不要急，瓶頸這種東西，可是最忌急切。”
樓青茗抿了抿唇，她也心知如此，只是距離晉階體質越近，她就越對此越發在意而已。
這樣想著，樓青茗就抽出無念夜鐮，站在漩渦外略看一會兒，又取出諸摩銅磬踏在腳下，然後就眉宇一凜，撐著佛珠結界就向下方的漩渦旋切沖去。
一經沖入漩渦，樓青茗便仿若踏入了一方空間。
神識無效，肉眼無用，密密麻麻的禪刀佛刃隨著水流的對沖流轉，向她周身毫無規律地沖刺襲來，耳畔皆是漫天神魔的憤怒低語，眼前俱是往日刀下亡魂的掙紮哀嚎。
若非樓青茗時刻保持本心，沒有被迷惑心智，說不定真還會以為自己此刻所在就是個阿鼻地獄、魔血煉池。
她異火外放，長鐮揮割，每一式都攜著道道禪意殘影，在這片禪刀佛刃中抵擋拼殺。
然而即便她拼盡全力，即便外侵的霸道禪意經過了層層過濾，也依舊給樓青茗識海中禪意的消化與吸收造成了巨大負擔。
耳畔梵音、眼前幻境，皆是從未間斷。
佛洄禪書坐在識海中，冷眼看著樓青茗對外界禪意的抵擋與奮戰，眼見著她支撐得越來越困難，似是即將抵達極限，他不由失望長嘆。
就在他準備結出手勢，幫她度過這次難關時，卻又動作一頓，倏然勾唇：“好丫頭，總算沒辜負老夫的期望。”
此時肉身與精神皆快達到臨界點的樓青茗，在這種瀕臨極限的狀態下激發出了潛能，竟是進入了一種玄而又玄的境界。
她神識清楚地知道自己正在經歷什麽，但思想卻似又跳脫至身體之外，脫離了所有的情緒與感情，對自己的狀態進行冷靜旁觀。
在這種狀態下，樓青茗慢慢覺得耳畔原本兇惡嘈雜的憤怒佛語，已經脫離了混亂的雜音，讓她逐漸聽清楚了其中的佛語音節，感受到了其中暗藏的柔音。
還有眼前那大片襲來的禪刀佛刃，也似放慢了速度，讓她能夠預判出它們的行動軌跡，仿若與其間的規律發覺只距離一尺。
至於那些瘋狂沖入識海、時刻挑戰她消化極限的霸道禪意，樓青茗也似尋到了與其的共通思想，能夠對其更加高效並有序地煉化，融為己有。
隨著樓青茗戰勢的游刃有餘，以及下潛距離的越發深入，她的唇角不停翕動，吐出的字符逐漸由一開始的含糊不清，逐漸轉為清晰，並在無知覺間，將其間的每一個字符都印入腦海，寫入丹田內佛洄禪書的書頁本體。
“動態悟禪？！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進入了？”佛洄禪書暢快大笑，心情瞬間就輕松了起來，“這慧根，可真是精純絕妙啊。”
慧根好者，禪意都可以越階領悟；
慧根不好，就算將人丟在這裏待上十年百年，也很難得其門而入。
在上古時期，慧根之於佛修，是遠超靈根的重要存在，與現今修真界的佛修天資判定完全不同。
佛洄禪書眼見著樓青茗的識海中，禪意正對外侵禪意瘋狂地同化融合，他目光晶亮，激動不已，“總算是等到了，趕在了金丹之前，沒在禪意上拖後腿。”
隨著樓青茗的禪意對外侵禪意同化得越來越多，融煉得越來越熟練，她的禪意也越發粘稠，在識海內愈發壓縮空間，瀕臨臨界點。
在外界禪意的不間斷侵入下，又兩日後，這種臨界點搖搖欲墜。
直至最後轟的一聲，她識海中的禪意逐漸由氣態，轉化為了液態。
一滴滴的，凝聚在了識海的地面上，形成一潭小小的金綠色水窪。
在上古時期時，能夠將識海中的禪意由氣態凝結為液態，方為築基佛修的標志。
若修士將丹田中的靈力轉為液態，識海中的禪意卻跟不上，那叫做修佛，卻並不能稱上一位真正的佛修。
也因此，佛洄禪書一直認為樓青茗還需多多參悟經文，多在祭煉他本體上花費些時間，往真正佛修的進度上追趕。
雖然上次伽藍寺那位小和尚挑釁樓青茗後，他發現此界佛修修的更多的還是靈氣，而非禪意高低，卻依舊沒有改變他鞭策樓青茗轉為佛修的決心。
既然這裏佛道不昌，那麽由他契約的修士，就活該獨占鰲頭。
現在的禪意築基只為第一步，接下來他會拎著她的脖領子，讓她步步飛馳。
這種延後狀態的修佛，他最多只能容她至金丹以後。
樓青茗這次在湖水之下的動態悟禪，可以說是厚積薄發。
在此之前，她對禪意雖說沒有日日勤修，卻也是不曾懈怠，不管是在祭煉佛洄禪書的過程中，還是在參悟佛法經文的過程中，尤其是近些年，還得到了善濟師父的系統指導。
眼下一遇到契機，她之前滯澀已久的瓶頸便倏然破碎，禪意瞬間活躍起來，發生了質變。
隨著最後一絲禪意在識海中凝結為液體，樓青茗的動態悟禪狀態不變，維持著戰鬥的姿態，一邊與周遭的漩渦與利刃對戰，一邊繼續下潛。
如此一下潛，就是一個月。
在此期間，樓青茗周身經歷的壓力與威勢越來越大，攻勢也越發強烈，到最後，這湖下的惡劣環境根本就是一個築基修士能夠承受得住的。
還是佛洄禪書丟出佛珠，雙手合十念動經文，方才幫她擋住了外界壓力，穩定住了周遭局勢。
也因為他將結界內的狀況一直維持在了她的承受範圍，樓青茗才能一直維持在動態悟禪的狀態中。
一個月後，樓青茗終於下潛到了這處墨綠湖泊的最深處，看到了底下綻放著柔和光暈的水膜亮光。
靈獸袋中的藍衡見此，不由詫異：“竟然這麽巧，一次就尋對了地方？！”
阮媚一邊給金卷梳理著絨羽，一邊瞇起眼睛，笑盈盈道：“這可不是巧合，這處湖泊是茗茗特意挑選過的，不僅是與她禪意最接近的一個，也是顏色最深、危險程度最大的一個。
“如果這裏都不會連通至秘境底下的秘密，那麽再想從其他湖泊的下方尋找，就是概率渺茫，更需重新尋找規律。”
所以這次的找尋成功，並不單單是茗茗的運氣，還是她的實力與腦力。
藍衡歪頭，眼見著它一副與有榮焉的自豪模樣，不禁暗嗤，無趣地挪開了視線。
這種對契約人修的絕對崇拜情緒，他經常在妖修們的身上看到，但他就完全不會擁有。
關於這一點他也曾反思過，最後歸根結底，他只找到了一點原因，那就他的契約者賀樓鳳君太蠢。
這樣想著，藍衡又砸吧了下嘴：很好，他又想到了一句罵她的理由。
此時，面對眼前的水膜亮光，動態悟禪狀態下的樓青茗動作沒有絲毫減緩。
此地無刀、無劍，無斧、無鑿，既如此，她只需開路前沖就是！
樓青茗手中的無念夜鐮揮攻勢強勁，人尚未至，殘影已來。
一進入水膜，她的身體如過稠膠，緩慢並凝滯地紮入了這層厚重的粘稠水膜，與銅磬一起發力。
耳畔的佛聲吟唱就驟然加速，幾乎快要變成大吼，樓青茗覆述默念的唇角快速翕動，幾乎快要跟不上節奏。
水膜之內，有寒冷與灼熱兩種不同的氣息在其中交錯，樓青茗混入其中，似游魚，似黑點，在雲渺海巔火與芳粉醉心焰的繚繞護身之下，寸寸前行，點點挪動。
時間似乎過去了很久，也似乎只過去了數息。
許久，奮力前進中的樓青茗眼前豁然一亮，終於自粘稠的水膜中一鉆而出，輕身落到了另外一片明亮的空間。
銅磬噗通一聲，自空中直直落到了下方金紫色的斑點湖泊，後微一趔趄，穩穩地漂浮在水面之上。
樓青茗站在銅磬中，目光空茫地打量著這片好容易進入的地底空間。
遍布了一整個空間的斑點湖泊不多不少，剛好九十九個，雖色澤不同，卻皆自帶有不同濃度的金之色澤。
她之前穿過的水膜，此時仿佛是明亮的天空一般，高高地撐在這片空間的頭頂之上，其下的空中則充斥著各色的禪意光點，在她周身不停飄舞回蕩。
而且，這裏的靈氣濃度要比外界濃郁十數倍不止，大概率就是外界雨滴蠶食的靈氣的最終歸處。
樓青茗看著周遭的景象，感受著周身充沛的靈力與禪意，唇角不由勾起，之後就盤膝坐在了銅磬之上，直接入起定來。
幾乎是她入定的下一瞬間，周遭便有大片的靈氣與禪意光點向她飛聚而來，直至最後竟似如有實質，化為了一道肉眼可見的漩渦，禪意與靈氣混在一起。
佛洄禪書當即身形一動，現身在樓青茗身旁，為她布上隔音結界。
看著她識海中飛速增多的醇厚液態禪力，他興奮不已：“這進度看的人可真舒心。若是此番機緣足夠，可能就無需我再拎著你領子往前趕了。”
“什麽拎著領子往前趕？”白幽幾人從靈獸袋裏鉆出來詢問。
“拎著領子，那不是既明獨有的動作嗎？”金卷也好奇。
佛洄禪書笑睨了他們一眼，道：“行了，難得進入秘境中心，剛好這裏湖泊的禪意比上面的更加溫和，你們可以趁此時間在這裏多多感悟修煉，也不枉這次墜.落下來的機緣。”
若錦連連拍手：“對對，沒錯。”
阮媚打量著周遭的九十九個斑點湖泊，嬌聲感慨：“看來大家之前的推測是正確的，這裏還真有九十九個斑點湖泊。”
“也就是說，這處斑點截脈湖的總數為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只不過剩下的九十九個斑點湖泊，位於這片區域的最下。”
“那脈呢？截的是哪個脈？！”
“不知，不過這個咱們一會兒可以找找看。”
“還有舍利，無法小和尚說過的舍利，咱們也看看能不能也有這運氣，畢竟咱們現在都已經到了最底。”
之前他們在趕來斑點截脈湖的途中，無法與他們說過，同悲寺曾有一位佛修在斑點截脈湖下得到了一枚佛珠舍利，在其金丹後，將之直接鍛煉入了本命法器裏，實力大增。
自他之後，同悲寺常有和尚會往斑點湖水下一探。
卻到現在為止，充魚秘境都已經開啟了不知多少次，從斑點截脈湖內得到佛珠舍利的修士，都有且只有那一位，再無他人。
“沒錯，咱們都已來到了最底下了，總該能尋到幾枚舍利。”
“若是這裏也尋不到，我便有理由懷疑那個佛修的舍利來源是在騙人，是信口胡謅。”
“確實，哪能有那般的天賦奇運，唯獨他一人能尋到。”
……
眾人一邊討論著，一邊與佛洄禪書告辭，向四周分散著尋覓適合自己的禪意湖泊去了。
此時金紫色的湖泊上，只剩下銅磬上入定的樓青茗，與正懸立其身側的佛洄禪書。
佛洄禪書伸手在周遭雲集的禪意光點中感應了一會兒，不由地就笑：“看來對方考慮得很全面，就連這下面，超度之力也是一絲沒少。”
靈獸袋內，藍衡瞅著旁邊唯二被剩下的大黑蛋哼出一聲：“早有預料，以那群人對我的恨意，又怎會給我留下漏洞求生？！”
就他們眼下待著的這片區域，看起來美麗非常，湖水內的禪意也是溫順非常，但這裏的超度之力卻是秘境內最強。
只要他敢現身出去，就會面臨業火焚身的淒慘結果。
“我出不去沒關系，佛前輩您可有發現那魚的線索？”藍衡詢問。
佛洄禪書雙手背在身後，目光在眼下的這片湖泊內逡巡了一圈，搖頭：“暫時沒有。”
“沒有？”
“就連魚腥味都未曾嗅到。”
藍衡：“……這裏有魚，佛前輩您信我，肯定有魚！”
“怎麽說？”
說到這個，藍衡就不由地哼出一聲：“不瞞佛前輩說，我最開始被封印在地底時，修為還沒有損減。每日每日的，我都能感受到滲入地底的雨水在帶走我身上的靈氣。
“一開始我是煩躁的抵擋，後來是好奇。於是我就在一絲溜走的靈氣上，打上了我的神識標記。
“通過那絲神識標記，我能夠遠遠地看到這處空間內的狀況，於是我感覺到，我的神識標記被一路帶著往西直直穿行。
“當我的神識在最後潰散前，就只在最西方的湖水中，隱約看到了一條魚。或看到了魚尾，或看到了其鱗，甚至還有魚須，卻一直未曾看清過全貌。
“之後我實力損減，神識標記再也無法跟著走那麽遠，才放棄探究。”
佛洄禪書聞言若有所思。神識潰散前，只能看到一小光點的區域，這個他能理解。
但是，“那魚什麽顏色，你總該記得吧。”
藍衡不好意思搖頭：“這個我也不知。因為我那神識每次看到它時，它就好像變了個顏色。現在看這周遭的景象，我覺得那些顏色可能就是這些斑點湖泊的水色。”
“這樣啊……”佛洄禪書撚動著佛珠，斂眉低吟。
還未等思考太久，懸浮在湖面上的銅磬就陡然大喝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媽呀，禪刀佛刃，這是要嚇死誰？！”
兩人：……
他們這邊都已經出來了，它竟然才剛後知後覺，思緒還停留在它進入漩渦前，不得不說，這銅磬也是件奇物。
佛洄禪書就笑：“這得虧是我先給茗茗布好了隔音結界，否則就它這一嗓子，都能將她從入定中直接吵醒過來。”
這樣說完，佛洄禪書又動作一頓，倏地回身看向樓青茗指間的白刺玫戒指，輕咦出聲。
此時在樓青茗的儲物戒中，那枚裝有藕身的黑碗之內，竟然蕩出了絲絲漣漪。
“這是要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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