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第3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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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第369章
鄒存坐在寬椅上靜靜地看了樓青茗半晌, 突然手指微動，向她彈出了一枚果子。
樓青茗當即伸手，在那果子要碰到自己腦門前，將之穩穩抓住。
“宗主, 弟子這說的也是實話, 好心提醒。”她好笑開口。
鄒存端起桌上的茶盞輕呷了一口, 就看著她笑：“你放心, 我也並未誤會什麽，只是想讓你多吃一些靈果, 長長眼力勁兒, 好好研判研判形勢。”
此次雙方的會面很明顯講究的並非智慧，而是道理的多寡。
這次若對方所言為真，且能夠拿出確實的證據, 那麽對方就是站在了絕對有理的一方。
他們不占理, 就是智慧能開出花兒來，嘴皮子能說活飛馬，都是枉然。
“另外, 咱們之間還有一筆小賬，等此間事了，我再與你慢慢清算。”
樓青茗怔了一下，她們之間還有其他賬？她怎麽不知道？！
“什麽賬？”她出聲詢問。
鄒存就又扔給她一枚果子，笑得眉眼瞇起：“無關緊要的小賬而已，不要緊張。”
樓青茗：……
他明知道他越這樣說，她就會越忍不住地去多想。
她還想要再問, 就見鄒存已經取出宗印，打出手訣調取出禦獸宗歷年來尚且存續的天道契約，快速翻動, 進行一一查閱。
在那一道道快速閃現的天道契約威壓下，樓青茗識趣地閉上了嘴巴。
罷罷罷，既然宗主說小賬，她就姑且信它就只是小賬吧。
當朝陽起躍，天色大亮，層巒疊嶂的宗門內漸有鳥獸喧鳴，樓青茗帶著主峰的幾位師兄師姐站到了煉心山澗旁，等待著宓羲彬予一行人的出谷。
一盞茶時間後，煉心山澗的下方漸有獸聲齊鳴，由遠及近，伴隨著越發強烈的破空聲，眾人迅速打起了精神。
當下方朦朧含糊的獸鳴聲漸近，聲音也越發高揚，很快就有十數道身影自下方倏然沖出，懸立在了煉心山澗的上方。
這十多人中，當先站著的那位身穿銀紫蟒袍，五官俊美，身姿修長。
察覺到樓青茗一行，他微微擡眸，向她們望去，眼底仿佛於頃刻之間，傾瀉出了大片讓人可望而不可即的高貴與冷冽，氣場神秘且強大，讓人不敢輕易攀談。
雖然此人今日的打扮氣勢，與樓青茗之前見到過的有很大不同，但其卻赫然正是宓羲彬予本人。
他甫一出現在陽光下，樓青茗就聽到身後數道呼吸的短暫凝滯。
佛洄禪書：“嗤！”
在宓羲彬予身後呈現環衛姿勢站立的，共有十人。四位悟道，六位元嬰或化神獸魂鬼修。
樓青茗眸光微動，背在身後的手指給站在末位的小弟子打了個手勢，就上前一步，向對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晚輩禦獸宗少宗主樓青茗，見過宓羲大人，見過諸位前輩。”
宓羲彬予垂下眼簾，向她淡淡頷首：“少宗主果真年少英才，無需客氣。”
章翼站在宓羲彬予身後，開口補充：“我們的拜帖之前已然奉上，此番便麻煩少宗主引路，帶我們去拜見貴宗宗主。”
幾人相對而立，全程表情平靜，好似互不認識一般。
樓青茗從容地應了一聲，便轉身為眾人引路：“幾位前輩請隨我來，我宗宗主早已在主殿久等。”
當樓青茗引著一行人往禦獸宗主峰方向飛去時，站在隊伍最末的小弟子也將這邊的人數傳給了主峰。
對方這次一來就是十多個，光悟道長老就有四人，自家宗門可不能被比下去。
希望宗主抓緊時間尋人，就是現湊，也得多抓幾個太上長老過來湊湊臉面。
在眾人前進的途中，有不少的禦獸宗弟子都不由停下了動作，往他們身上望去。
直到人走遠了，大家才相繼回神。
“好……相貌！”
“突然就感覺百英榜上的楚容前輩，有些不香了。”
“氣質貴氣天成，五官更是絕美，他的眼睛在陽光下似乎還微有紫光。”
“話說他們便是今日要來拜訪的煉心山澗的鬼修吧，我之前在百獸峰看熱鬧時，偶然聽聞過。”
“鬼修啊，不知鬼修能否上得去百英榜。”
……
不遠處，早早聽聞消息的竇八鑫也帶著若錦一起蹲在株茂密古樹的樹冠上，全程悠哉地看著熱鬧。
等樓青茗她們漸漸飛遠，竇八鑫才饒有興致地摩挲了兩下下巴，看著若錦笑：“你那個契約者，與那位山澗之主的關系可是匪淺。”
若錦輕咦了一聲，歪頭看他：“有嗎？”
她怎麽沒察覺出來？！
竇八鑫肯定頷首：“肯定有，哪怕他們全程沒有太多交流，也似乎沒有眼神交匯，卻肯定存有關聯。具體的我也說不清，就大概是一種直覺，你可以叫這是……竇童的直覺。”
若錦：……
竇八鑫用手指掐住她的小腰，放在手心中瞇起眼睛威脅：“怎麽，你不信？！”
若錦當即咧開笑臉：“怎麽會？！信的信的，八鑫最棒。”
竇八鑫嘿嘿地笑了兩聲，不好意思地刮刮臉頰：“也沒有最棒，就是一丟丟。哎呀好了，走走走，我帶你去咱們新開辟的地下酒窖繼續玩耍去。”
“好啊好啊。”
在捧著小道侶往烏雁峰飛馳的路上，竇八鑫的腦海中不期然閃過這樣一句話：那個誰不會是被綠了吧。
這個誰……是誰來著？！
竇八鑫的腳步微頓，面上微有遲疑，沒一會兒就又繼續加速起來。
只是一邊跑，他心間一邊忍不住小聲嘀咕：這次湧現出來的，真是奇怪的直覺。
*
樓青茗帶著煉心山澗的一眾來客來到主峰時，山巔的殿門早已大開，擺出了迎接正賓的標準禮儀。
在收到迎接弟子的通知後，主殿內也在短短時間，就湊夠了應有的待客人員，並未在人數與修為上落了下風。
“歡迎宓羲前輩，能得您的踏足光臨，實乃我禦獸宗之榮幸。之前有失遠迎，還請見諒。”鄒存一開始就並未擺譜兒，而是選擇站在殿門外笑語迎接。
禦獸宗在多次嘗試收覆煉心山澗無果後，就已經對這方山澗主人的勢力與實力進行了估測，尤其是在聽聞對方能拿出仙品晶石後，這種估測更是進行到了頂峰。
如此前提下，他們自然不會在待客禮節上給對方下臉面，去找不痛快。
宓羲彬予對他的這種態度顯然很受用，他向鄒存微一揚眉，優雅頷首：“宗主無需客氣，我們兩地相距本也沒有多遠，眨眼間的距離而已，無需苛求遠迎。”
眨眼間的距離，他之前十萬年都沒對禦獸宗怎麽樣，現在就更不會對他們如何，所以完全無需緊張。
鄒存輕笑一聲，笑意吟吟地與對方並肩向主殿深處行去，口中接道：“雖然前輩大度，但該表的歉意我們還是要表。”
一語雙關，二人心領神會，均自覺有了個不錯的開頭。
待鄒存引著眾人行至各自座位後，他也落座至主位上首。
眼見著弟子將各類陰果、聚陰靈食擺上後，他開口道：“此前我們雖為鄰居，卻一直未有正式見面，現在也算是正式會面的第一次。”
宓羲彬予身姿挺拔地端坐在奢華的寬椅上，氣勢與身後的奢華紋飾完美相融。
聞言他眉宇半擡，晃動食指輕笑：“宗主所言差矣。此次實為第二次，第一次本座早在十萬年前，就已親自經歷過了，當時的地點還是在這主殿呢。”
這話說得便有些生硬，打斷了鄒存想要圓滑切入、漸入主題的計劃，明顯是準備開門見山、單刀直入。
鄒存大概理解對方心中積蓄的火氣，因此並未生氣，而是擺出虛心求教的態勢：“這個我們倒是當真不知，還請前輩與我們詳細道來。”
宓羲彬予笑意漸斂，直接開口：“早在十萬年前，本座就與你們宗門當時的宗主立下過契約，以一枚仙品晶石的代價，獲得了煉心山澗下方區域的所有權。
“卻不想交易達成後，你們禦獸宗多次兩面三刀，趁我不在，來闖空門，著實沒有大宗氣度，與強盜無異。
“雖然之後我們又達成了合作協議，但是說實話，我心裏是不怎麽愉快的。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很多時候本座都有些後悔，為何要限制山澗內的鬼修，讓它們不要罔顧人命，沒有殺害過禦獸宗的一位弟子？！”
這話宓羲彬予是將自己完全擺在了受害者的位置，對禦獸宗進行了戳心的諷刺。
那話語中遭遇背叛的隱隱痛心，讓人完全可以窺見其心路的掙紮歷程，將禦獸宗的面皮扯下，良心生疼。
主殿內的幾位長老已不自覺都錯開視線，鄒存卻是眸光微動，揚起唇角。
他等宓羲彬予說完後，真誠表態：“前輩無需介懷，所謂不虞之隙，渙爾冰開。有誤會我們就當面說清楚，我們禦獸宗一向非常講理。”
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他很少會去遮掩。
但今日大家齊聚一堂的主要目的，並非討伐認錯，而是為了宓羲彬予手中的證據。
“不知前輩能否將您之前提及的契約，給我們展現看看？”鄒存溫和詢問，直擊主題。
宓羲彬予轉頭看他，痛快頷首：“這是自然。”
說罷，他修長的十指倏然展開，在空中打下一個又一個繁覆至極的手訣，快到眾人只能看到其手指的殘影。
當最後一枚手訣落下，宓羲彬予探出神識，在空中的契約符文中心烙在神識印記。
下一刻，他的面前便倏然滑過一厚疊的天道契約。
宓羲彬予熟練地在其中點出了一道，拉出，將之展現在大殿中央。
被宓羲彬予單獨拉出的這道契約，其上的每一個字跡都為天道規則撰寫而成，散發著天道特有的威壓。
在這方契約的末尾，不僅落有宓羲彬予的神識印記，更有禦獸宗的宗印，以及那屆宗主袁曙的大名。
作為禦獸宗的修士，他們可以輕易感知到其上宗印的真偽，這點難以作假。
樓青茗站在鄒存身側，將其上的內容快速瀏覽了一遍，不由擰眉沈思。
這份天道契約的內容很簡單，也並未發現什麽漏洞。
就是簡單地闡明了宓羲彬予以一枚仙品晶石，徹底購下禦獸宗煉心山澗的使用權。自此之後，那處煉心山澗將完全脫離禦獸宗的管束，與禦獸宗無關。
這份契約將會在宓羲彬予將仙品晶石交給禦獸宗的當日，正式生效。
而此時只看這份天道契約字符上的燦金活躍色澤，就知其明顯處於生效狀態。
宓羲彬予全程表情平靜，一副有理心不虛的氣壯態勢。
確定眾人已經將這份契約看完了不止十遍，他又取出一枚留影石輸入靈力，讓其影像就在這份天道契約旁播放。
從留影石內投射而出的，赫然就是當年宓羲彬予與當年那屆宗主袁曙的交易與訂契現場。
正如宓羲彬予一開始所言，這禦獸宗主殿他並非第一次來。
留影石內，他便也是坐在主殿內與現在差不多的位置，與袁曙展開的交易。
當天道契約形成時，留影石中的契約影像，與此刻擺在眾人面前的幾乎一模一樣。
雙方將契約簽訂完，留影石內的宓羲彬予便與袁曙拱手告辭，轉身離開。
直至飛至煉心山澗，他先給一眾鬼修們亮出了契約內容，而後便平聲開口：“自今日起封谷，本座要在谷內進行大幅度改造。”
“是，谷主！”
在一片遲疑著的獸吟回應聲中，半空中的影像倏然而止，留影石的內容正式結束。
殿內短暫的靜默了一瞬，無人言語。
無論從這份契約，還是留影石內的影像，都能看出，當年契約的簽訂，雙方全程公平公正，並無威脅。
並且，當時主殿之內的，還並非袁曙一人，其身邊還另有一位面色蒼白的男修。
只是現在他們還無法確認，那男修的具體身份是哪位。
宓羲彬予將殿內展示的天道契約收回，又將留影石擲給鄒存。
“這份是覆制過的，宗主可以隨意鑒定真偽，我不會有意見。”
鄒存將留影石接過，感激頷首：“多謝前輩。”
說話時，他的面上依舊是笑盈盈的，貌似無甚波瀾，但只有他自己知曉，他的心情並不平靜。
原先聽樓青茗轉達說曾經有枚仙品晶石，他估摸著當時的袁曙能答應交換，大概是有拳頭那般大小。
畢竟理性來說，當年的煉心山澗對禦獸宗並不如何重要，勢力也不算強大，能交換到拳頭大小的一塊，已算無價之寶。
沒想到現在通過留影石一看方知，這哪裏是拳頭大小，這分明就是一個矮幾大小！
那麽大一塊的仙品晶石，不要說是買下那處煉心山澗了，就算再包圓禦獸宗的半數峰頭，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一刻，不要說是鄒存，就連大殿內的幾位長老與太上長老，都是真切地焦急起來。
“多謝前輩提供線索，雖說家醜不可外揚，但當年那屆宗主隕落得突然，此事之前我們當真不知。對於之前給前輩造成的困擾，我在這裏謹代表禦獸宗，向前輩表達深切的歉意。
“現下既已知曉，無論那枚仙品晶石最後能否被找到，我禦獸宗都會秉持天道契約中的承諾，對煉心山澗的獨立所屬，予以承認。”
他這話說得誠意滿滿，宓羲彬予卻輕笑一聲，並未說自己是接受了他的歉意，還是不願領賬。
只是將纖長的眼睫半垂下來，掩飾住眼底一閃而逝的精光，開口：“其實還有一件事，我一直非常好奇。你們禦獸宗的宗主繼任時，都不會查看一下宗內現有的契約狀態嗎？”
但凡繼承了宗門的宗印，就應首先對宗門正維系中的天道契約進行認真閱讀。
若是禦獸宗一連十萬年來，都沒有宗主查詢過這些契約狀態，那就是天大的失職。
鄒存無奈搖頭：“不瞞前輩，我們歷代宗主繼任宗印時，都會對相關契約進行檢查核實，卻並未察覺到這樣一條契約。”
換言之，能夠對這樣一條天道契約進行掩藏、並做到這一點的，不止修為需要達標，還得有能接觸到宗印的契機。
只這兩點，就非內鬼不可為。
短短時間內，在場禦獸宗長老與太上長老的心中，就已在懷疑名單上添上了不下五位姓名，他們無一例外的，全都與袁曙有關。
“哦？”宓羲彬予似也有些驚詫，卻只此一聲，便又無甚興趣地噤了聲音。
顯然他對禦獸宗曾經可能存在的內鬼，並無絲毫興趣。
至此，鄒存也跟著心態稍松。
之前都是這位宓羲前輩在全程掌握話題，他們由於理虧，全程壓力也是頗大。
現在眼見著對方的氣勢洶洶告一段落，鄒存端起茶盞輕呷了一口，嘗試掌控話語的主動權。
“之前一直未能與前輩會面，竟不知雙方之間一直存有這樣大疏漏，實是我們之過。我現在非常好奇，前輩緣何會蒙受著這樣的委屈十萬年，都一直未與我們言說？！
宓羲彬予將眼睫往上輕擡了擡，無趣開口：“既非我之過，緣何又要我這個受害者出面解釋？！在此之前，你們每逢有動作，我都未在谷裏是一方面，另一邊，則是因為我也會好奇。”
“好奇？”鄒存疑惑，“好奇什麽？”
宓羲彬予：“好奇你們這麽上桿子的想要違背天道契約，會有什麽下場。”
眾人：……
說至此，宓羲彬予又不由長嘆：“可惜我在谷內的布下的防禦陣法有些太過好使，直到現在你們都沒能將之打破，也未正式攻擊進來，本座也是不好意思。”
眾人：……
明誇實貶？！明貶實誇？！
這突然撲面而來的滿滿惡意，伴隨著他風輕雲淡的語氣，讓他們的心情很難愉悅。
佛洄禪書聽到這裏，忍不住就與樓青茗嗤笑：“你叔祖爺爺這般的人物，簡直就是狐貍精本精，將精明鉆營到了骨子裏。他現在的話，你只需聽上三分就好，也說不定這裏面的真實性，連三分都沒夠不上。”
要說宓羲彬予是個小可憐的受害者，一直忍辱負重，以德報怨，被人一連誤會了十萬年都不曾做出過反擊、更不曾向外言說，這話當個樂子聽聽也就罷了。
隨便拎出來一個對他稍微了解些的人，都不會相信。
可別是他將禦獸宗硬生生地耍上了十萬年才好。
樓青茗眸光微動，不得不承認佛洄禪書所言甚有道理。
就叔祖爺爺現在的臺詞，明顯就是拿錯了劇本。
“那佛前輩你可能判斷出，叔祖爺爺說的哪一部分為真，哪一部分為假？！”
佛洄禪書無語：“讓我從一個狐貍嘴裏挑揀真話，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樓青茗：……
佛洄禪書：“哦，老夫所言的狐貍並不包括你，你話語中的真假，老夫通過契約還是能感受到的。”
樓青茗：……
此時，鄒存已經與宓羲彬予又交談了一會兒，並互換了傳音玉簡，留作之後的溝通之用。
眼見著雙方誤會解開，可以嘗試溝通一下後續的深入合作，鄒存想了想，突然開口：“之前消失無蹤的仙品晶石，由於時間已久，我們這邊調查起來有些困難，不知宓羲前輩可知曉什麽線索，能夠為我們提供？！”
這話一落，禦獸宗眾人的目光就似有若無地落到了宓羲彬予的身上。
而宓羲彬予顯然也是覺得他這問得頗有意思，擡起眉梢道：“宗主倒是慣會取巧。”
鄒存卻是眼神一亮：“看來前輩確實知道一些。”
他們人族的壽數有限，能夠活到十萬年的，早就已經飛升上界了，遠沒有個別妖修壽命悠長。
眼前這位當年契約的親自定下者，如無意外，應該不會對當年禦獸宗的變故一無所知。
更甚至有可能……
宓羲彬予將身子慵懶地倚在身後的奢華椅背上，唇角微勾，並未否認：“本座確實知道一點，雖然並不怎樣多。”
“不多也無礙，還望前輩告知。”
宓羲彬予淡笑看他，聲音溫和而舒緩：“之前仙品晶石的交易已經結束，宗主緣何會認為，本座在經歷了十萬年的委屈後，還會以德報怨，對你們知無不言？！”
鄒存當即會意：“不知前輩有何要求？”
宓羲彬予倏而展顏，他忽地擡手，指向一旁正垂眸思索的樓青茗：“我要她！”
樓青茗猛地擡頭回視：？？？
如此讓人浮想聯翩的話語，當即就讓殿內幾位長老的面上變了臉色：“你！”
“豈有此理！”
眼見眾人就要暴怒，鄒存卻微一擡手，制止住眾人的動作，繼續笑吟吟看著對面的紫袍男子，耐心等待。
宓羲彬予笑意擴大，緩聲接口：“……做我妖靈谷的繼任者。”
樓青茗瞪大眼睛，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鄒存聞言笑意漸斂，堅決搖頭：“不行，青茗乃我禦獸宗的少宗主，已與我禦獸宗的氣運相連，其職責不能更改，更不能轉讓。”
宓羲彬予沒有生氣，只是笑吟吟撫手：“聽聞你們禦獸宗在繼任宗主之後，會給繼任宗主的修士一截成熟的無相樹枝？”
“確實。”
“那到時將她人分我一半，不是正好？”
鄒存：……
宓羲彬予咧開嘴角，傾身向他靠近，笑意昭然，野心若揭：“答應了，就告知你們仙品晶石的確切地點。”
鄒存：……
樓青茗眼見著他們全程忘我商議，將她的意見完全排除在外，忍不住輕咳一聲，舉起右手：“這、這個，宗主，宓羲大人，我覺得此舉非常不妥，需要從長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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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存坐在寬椅上靜靜地看了樓青茗半晌, 突然手指微動，向她彈出了一枚果子。
樓青茗當即伸手，在那果子要碰到自己腦門前，將之穩穩抓住。
“宗主, 弟子這說的也是實話, 好心提醒。”她好笑開口。
鄒存端起桌上的茶盞輕呷了一口, 就看著她笑：“你放心, 我也並未誤會什麽，只是想讓你多吃一些靈果, 長長眼力勁兒, 好好研判研判形勢。”
此次雙方的會面很明顯講究的並非智慧，而是道理的多寡。
這次若對方所言為真，且能夠拿出確實的證據, 那麽對方就是站在了絕對有理的一方。
他們不占理, 就是智慧能開出花兒來，嘴皮子能說活飛馬，都是枉然。
“另外, 咱們之間還有一筆小賬，等此間事了，我再與你慢慢清算。”
樓青茗怔了一下，她們之間還有其他賬？她怎麽不知道？！
“什麽賬？”她出聲詢問。
鄒存就又扔給她一枚果子，笑得眉眼瞇起：“無關緊要的小賬而已，不要緊張。”
樓青茗：……
他明知道他越這樣說，她就會越忍不住地去多想。
她還想要再問, 就見鄒存已經取出宗印，打出手訣調取出禦獸宗歷年來尚且存續的天道契約，快速翻動, 進行一一查閱。
在那一道道快速閃現的天道契約威壓下，樓青茗識趣地閉上了嘴巴。
罷罷罷，既然宗主說小賬，她就姑且信它就只是小賬吧。
當朝陽起躍，天色大亮，層巒疊嶂的宗門內漸有鳥獸喧鳴，樓青茗帶著主峰的幾位師兄師姐站到了煉心山澗旁，等待著宓羲彬予一行人的出谷。
一盞茶時間後，煉心山澗的下方漸有獸聲齊鳴，由遠及近，伴隨著越發強烈的破空聲，眾人迅速打起了精神。
當下方朦朧含糊的獸鳴聲漸近，聲音也越發高揚，很快就有十數道身影自下方倏然沖出，懸立在了煉心山澗的上方。
這十多人中，當先站著的那位身穿銀紫蟒袍，五官俊美，身姿修長。
察覺到樓青茗一行，他微微擡眸，向她們望去，眼底仿佛於頃刻之間，傾瀉出了大片讓人可望而不可即的高貴與冷冽，氣場神秘且強大，讓人不敢輕易攀談。
雖然此人今日的打扮氣勢，與樓青茗之前見到過的有很大不同，但其卻赫然正是宓羲彬予本人。
他甫一出現在陽光下，樓青茗就聽到身後數道呼吸的短暫凝滯。
佛洄禪書：“嗤！”
在宓羲彬予身後呈現環衛姿勢站立的，共有十人。四位悟道，六位元嬰或化神獸魂鬼修。
樓青茗眸光微動，背在身後的手指給站在末位的小弟子打了個手勢，就上前一步，向對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晚輩禦獸宗少宗主樓青茗，見過宓羲大人，見過諸位前輩。”
宓羲彬予垂下眼簾，向她淡淡頷首：“少宗主果真年少英才，無需客氣。”
章翼站在宓羲彬予身後，開口補充：“我們的拜帖之前已然奉上，此番便麻煩少宗主引路，帶我們去拜見貴宗宗主。”
幾人相對而立，全程表情平靜，好似互不認識一般。
樓青茗從容地應了一聲，便轉身為眾人引路：“幾位前輩請隨我來，我宗宗主早已在主殿久等。”
當樓青茗引著一行人往禦獸宗主峰方向飛去時，站在隊伍最末的小弟子也將這邊的人數傳給了主峰。
對方這次一來就是十多個，光悟道長老就有四人，自家宗門可不能被比下去。
希望宗主抓緊時間尋人，就是現湊，也得多抓幾個太上長老過來湊湊臉面。
在眾人前進的途中，有不少的禦獸宗弟子都不由停下了動作，往他們身上望去。
直到人走遠了，大家才相繼回神。
“好……相貌！”
“突然就感覺百英榜上的楚容前輩，有些不香了。”
“氣質貴氣天成，五官更是絕美，他的眼睛在陽光下似乎還微有紫光。”
“話說他們便是今日要來拜訪的煉心山澗的鬼修吧，我之前在百獸峰看熱鬧時，偶然聽聞過。”
“鬼修啊，不知鬼修能否上得去百英榜。”
……
不遠處，早早聽聞消息的竇八鑫也帶著若錦一起蹲在株茂密古樹的樹冠上，全程悠哉地看著熱鬧。
等樓青茗她們漸漸飛遠，竇八鑫才饒有興致地摩挲了兩下下巴，看著若錦笑：“你那個契約者，與那位山澗之主的關系可是匪淺。”
若錦輕咦了一聲，歪頭看他：“有嗎？”
她怎麽沒察覺出來？！
竇八鑫肯定頷首：“肯定有，哪怕他們全程沒有太多交流，也似乎沒有眼神交匯，卻肯定存有關聯。具體的我也說不清，就大概是一種直覺，你可以叫這是……竇童的直覺。”
若錦：……
竇八鑫用手指掐住她的小腰，放在手心中瞇起眼睛威脅：“怎麽，你不信？！”
若錦當即咧開笑臉：“怎麽會？！信的信的，八鑫最棒。”
竇八鑫嘿嘿地笑了兩聲，不好意思地刮刮臉頰：“也沒有最棒，就是一丟丟。哎呀好了，走走走，我帶你去咱們新開辟的地下酒窖繼續玩耍去。”
“好啊好啊。”
在捧著小道侶往烏雁峰飛馳的路上，竇八鑫的腦海中不期然閃過這樣一句話：那個誰不會是被綠了吧。
這個誰……是誰來著？！
竇八鑫的腳步微頓，面上微有遲疑，沒一會兒就又繼續加速起來。
只是一邊跑，他心間一邊忍不住小聲嘀咕：這次湧現出來的，真是奇怪的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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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青茗帶著煉心山澗的一眾來客來到主峰時，山巔的殿門早已大開，擺出了迎接正賓的標準禮儀。
在收到迎接弟子的通知後，主殿內也在短短時間，就湊夠了應有的待客人員，並未在人數與修為上落了下風。
“歡迎宓羲前輩，能得您的踏足光臨，實乃我禦獸宗之榮幸。之前有失遠迎，還請見諒。”鄒存一開始就並未擺譜兒，而是選擇站在殿門外笑語迎接。
禦獸宗在多次嘗試收覆煉心山澗無果後，就已經對這方山澗主人的勢力與實力進行了估測，尤其是在聽聞對方能拿出仙品晶石後，這種估測更是進行到了頂峰。
如此前提下，他們自然不會在待客禮節上給對方下臉面，去找不痛快。
宓羲彬予對他的這種態度顯然很受用，他向鄒存微一揚眉，優雅頷首：“宗主無需客氣，我們兩地相距本也沒有多遠，眨眼間的距離而已，無需苛求遠迎。”
眨眼間的距離，他之前十萬年都沒對禦獸宗怎麽樣，現在就更不會對他們如何，所以完全無需緊張。
鄒存輕笑一聲，笑意吟吟地與對方並肩向主殿深處行去，口中接道：“雖然前輩大度，但該表的歉意我們還是要表。”
一語雙關，二人心領神會，均自覺有了個不錯的開頭。
待鄒存引著眾人行至各自座位後，他也落座至主位上首。
眼見著弟子將各類陰果、聚陰靈食擺上後，他開口道：“此前我們雖為鄰居，卻一直未有正式見面，現在也算是正式會面的第一次。”
宓羲彬予身姿挺拔地端坐在奢華的寬椅上，氣勢與身後的奢華紋飾完美相融。
聞言他眉宇半擡，晃動食指輕笑：“宗主所言差矣。此次實為第二次，第一次本座早在十萬年前，就已親自經歷過了，當時的地點還是在這主殿呢。”
這話說得便有些生硬，打斷了鄒存想要圓滑切入、漸入主題的計劃，明顯是準備開門見山、單刀直入。
鄒存大概理解對方心中積蓄的火氣，因此並未生氣，而是擺出虛心求教的態勢：“這個我們倒是當真不知，還請前輩與我們詳細道來。”
宓羲彬予笑意漸斂，直接開口：“早在十萬年前，本座就與你們宗門當時的宗主立下過契約，以一枚仙品晶石的代價，獲得了煉心山澗下方區域的所有權。
“卻不想交易達成後，你們禦獸宗多次兩面三刀，趁我不在，來闖空門，著實沒有大宗氣度，與強盜無異。
“雖然之後我們又達成了合作協議，但是說實話，我心裏是不怎麽愉快的。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很多時候本座都有些後悔，為何要限制山澗內的鬼修，讓它們不要罔顧人命，沒有殺害過禦獸宗的一位弟子？！”
這話宓羲彬予是將自己完全擺在了受害者的位置，對禦獸宗進行了戳心的諷刺。
那話語中遭遇背叛的隱隱痛心，讓人完全可以窺見其心路的掙紮歷程，將禦獸宗的面皮扯下，良心生疼。
主殿內的幾位長老已不自覺都錯開視線，鄒存卻是眸光微動，揚起唇角。
他等宓羲彬予說完後，真誠表態：“前輩無需介懷，所謂不虞之隙，渙爾冰開。有誤會我們就當面說清楚，我們禦獸宗一向非常講理。”
已經發生過的事情，他很少會去遮掩。
但今日大家齊聚一堂的主要目的，並非討伐認錯，而是為了宓羲彬予手中的證據。
“不知前輩能否將您之前提及的契約，給我們展現看看？”鄒存溫和詢問，直擊主題。
宓羲彬予轉頭看他，痛快頷首：“這是自然。”
說罷，他修長的十指倏然展開，在空中打下一個又一個繁覆至極的手訣，快到眾人只能看到其手指的殘影。
當最後一枚手訣落下，宓羲彬予探出神識，在空中的契約符文中心烙在神識印記。
下一刻，他的面前便倏然滑過一厚疊的天道契約。
宓羲彬予熟練地在其中點出了一道，拉出，將之展現在大殿中央。
被宓羲彬予單獨拉出的這道契約，其上的每一個字跡都為天道規則撰寫而成，散發著天道特有的威壓。
在這方契約的末尾，不僅落有宓羲彬予的神識印記，更有禦獸宗的宗印，以及那屆宗主袁曙的大名。
作為禦獸宗的修士，他們可以輕易感知到其上宗印的真偽，這點難以作假。
樓青茗站在鄒存身側，將其上的內容快速瀏覽了一遍，不由擰眉沈思。
這份天道契約的內容很簡單，也並未發現什麽漏洞。
就是簡單地闡明了宓羲彬予以一枚仙品晶石，徹底購下禦獸宗煉心山澗的使用權。自此之後，那處煉心山澗將完全脫離禦獸宗的管束，與禦獸宗無關。
這份契約將會在宓羲彬予將仙品晶石交給禦獸宗的當日，正式生效。
而此時只看這份天道契約字符上的燦金活躍色澤，就知其明顯處於生效狀態。
宓羲彬予全程表情平靜，一副有理心不虛的氣壯態勢。
確定眾人已經將這份契約看完了不止十遍，他又取出一枚留影石輸入靈力，讓其影像就在這份天道契約旁播放。
從留影石內投射而出的，赫然就是當年宓羲彬予與當年那屆宗主袁曙的交易與訂契現場。
正如宓羲彬予一開始所言，這禦獸宗主殿他並非第一次來。
留影石內，他便也是坐在主殿內與現在差不多的位置，與袁曙展開的交易。
當天道契約形成時，留影石中的契約影像，與此刻擺在眾人面前的幾乎一模一樣。
雙方將契約簽訂完，留影石內的宓羲彬予便與袁曙拱手告辭，轉身離開。
直至飛至煉心山澗，他先給一眾鬼修們亮出了契約內容，而後便平聲開口：“自今日起封谷，本座要在谷內進行大幅度改造。”
“是，谷主！”
在一片遲疑著的獸吟回應聲中，半空中的影像倏然而止，留影石的內容正式結束。
殿內短暫的靜默了一瞬，無人言語。
無論從這份契約，還是留影石內的影像，都能看出，當年契約的簽訂，雙方全程公平公正，並無威脅。
並且，當時主殿之內的，還並非袁曙一人，其身邊還另有一位面色蒼白的男修。
只是現在他們還無法確認，那男修的具體身份是哪位。
宓羲彬予將殿內展示的天道契約收回，又將留影石擲給鄒存。
“這份是覆制過的，宗主可以隨意鑒定真偽，我不會有意見。”
鄒存將留影石接過，感激頷首：“多謝前輩。”
說話時，他的面上依舊是笑盈盈的，貌似無甚波瀾，但只有他自己知曉，他的心情並不平靜。
原先聽樓青茗轉達說曾經有枚仙品晶石，他估摸著當時的袁曙能答應交換，大概是有拳頭那般大小。
畢竟理性來說，當年的煉心山澗對禦獸宗並不如何重要，勢力也不算強大，能交換到拳頭大小的一塊，已算無價之寶。
沒想到現在通過留影石一看方知，這哪裏是拳頭大小，這分明就是一個矮幾大小！
那麽大一塊的仙品晶石，不要說是買下那處煉心山澗了，就算再包圓禦獸宗的半數峰頭，也不是沒有可能。
這一刻，不要說是鄒存，就連大殿內的幾位長老與太上長老，都是真切地焦急起來。
“多謝前輩提供線索，雖說家醜不可外揚，但當年那屆宗主隕落得突然，此事之前我們當真不知。對於之前給前輩造成的困擾，我在這裏謹代表禦獸宗，向前輩表達深切的歉意。
“現下既已知曉，無論那枚仙品晶石最後能否被找到，我禦獸宗都會秉持天道契約中的承諾，對煉心山澗的獨立所屬，予以承認。”
他這話說得誠意滿滿，宓羲彬予卻輕笑一聲，並未說自己是接受了他的歉意，還是不願領賬。
只是將纖長的眼睫半垂下來，掩飾住眼底一閃而逝的精光，開口：“其實還有一件事，我一直非常好奇。你們禦獸宗的宗主繼任時，都不會查看一下宗內現有的契約狀態嗎？”
但凡繼承了宗門的宗印，就應首先對宗門正維系中的天道契約進行認真閱讀。
若是禦獸宗一連十萬年來，都沒有宗主查詢過這些契約狀態，那就是天大的失職。
鄒存無奈搖頭：“不瞞前輩，我們歷代宗主繼任宗印時，都會對相關契約進行檢查核實，卻並未察覺到這樣一條契約。”
換言之，能夠對這樣一條天道契約進行掩藏、並做到這一點的，不止修為需要達標，還得有能接觸到宗印的契機。
只這兩點，就非內鬼不可為。
短短時間內，在場禦獸宗長老與太上長老的心中，就已在懷疑名單上添上了不下五位姓名，他們無一例外的，全都與袁曙有關。
“哦？”宓羲彬予似也有些驚詫，卻只此一聲，便又無甚興趣地噤了聲音。
顯然他對禦獸宗曾經可能存在的內鬼，並無絲毫興趣。
至此，鄒存也跟著心態稍松。
之前都是這位宓羲前輩在全程掌握話題，他們由於理虧，全程壓力也是頗大。
現在眼見著對方的氣勢洶洶告一段落，鄒存端起茶盞輕呷了一口，嘗試掌控話語的主動權。
“之前一直未能與前輩會面，竟不知雙方之間一直存有這樣大疏漏，實是我們之過。我現在非常好奇，前輩緣何會蒙受著這樣的委屈十萬年，都一直未與我們言說？！
宓羲彬予將眼睫往上輕擡了擡，無趣開口：“既非我之過，緣何又要我這個受害者出面解釋？！在此之前，你們每逢有動作，我都未在谷裏是一方面，另一邊，則是因為我也會好奇。”
“好奇？”鄒存疑惑，“好奇什麽？”
宓羲彬予：“好奇你們這麽上桿子的想要違背天道契約，會有什麽下場。”
眾人：……
說至此，宓羲彬予又不由長嘆：“可惜我在谷內的布下的防禦陣法有些太過好使，直到現在你們都沒能將之打破，也未正式攻擊進來，本座也是不好意思。”
眾人：……
明誇實貶？！明貶實誇？！
這突然撲面而來的滿滿惡意，伴隨著他風輕雲淡的語氣，讓他們的心情很難愉悅。
佛洄禪書聽到這裏，忍不住就與樓青茗嗤笑：“你叔祖爺爺這般的人物，簡直就是狐貍精本精，將精明鉆營到了骨子裏。他現在的話，你只需聽上三分就好，也說不定這裏面的真實性，連三分都沒夠不上。”
要說宓羲彬予是個小可憐的受害者，一直忍辱負重，以德報怨，被人一連誤會了十萬年都不曾做出過反擊、更不曾向外言說，這話當個樂子聽聽也就罷了。
隨便拎出來一個對他稍微了解些的人，都不會相信。
可別是他將禦獸宗硬生生地耍上了十萬年才好。
樓青茗眸光微動，不得不承認佛洄禪書所言甚有道理。
就叔祖爺爺現在的臺詞，明顯就是拿錯了劇本。
“那佛前輩你可能判斷出，叔祖爺爺說的哪一部分為真，哪一部分為假？！”
佛洄禪書無語：“讓我從一個狐貍嘴裏挑揀真話，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樓青茗：……
佛洄禪書：“哦，老夫所言的狐貍並不包括你，你話語中的真假，老夫通過契約還是能感受到的。”
樓青茗：……
此時，鄒存已經與宓羲彬予又交談了一會兒，並互換了傳音玉簡，留作之後的溝通之用。
眼見著雙方誤會解開，可以嘗試溝通一下後續的深入合作，鄒存想了想，突然開口：“之前消失無蹤的仙品晶石，由於時間已久，我們這邊調查起來有些困難，不知宓羲前輩可知曉什麽線索，能夠為我們提供？！”
這話一落，禦獸宗眾人的目光就似有若無地落到了宓羲彬予的身上。
而宓羲彬予顯然也是覺得他這問得頗有意思，擡起眉梢道：“宗主倒是慣會取巧。”
鄒存卻是眼神一亮：“看來前輩確實知道一些。”
他們人族的壽數有限，能夠活到十萬年的，早就已經飛升上界了，遠沒有個別妖修壽命悠長。
眼前這位當年契約的親自定下者，如無意外，應該不會對當年禦獸宗的變故一無所知。
更甚至有可能……
宓羲彬予將身子慵懶地倚在身後的奢華椅背上，唇角微勾，並未否認：“本座確實知道一點，雖然並不怎樣多。”
“不多也無礙，還望前輩告知。”
宓羲彬予淡笑看他，聲音溫和而舒緩：“之前仙品晶石的交易已經結束，宗主緣何會認為，本座在經歷了十萬年的委屈後，還會以德報怨，對你們知無不言？！”
鄒存當即會意：“不知前輩有何要求？”
宓羲彬予倏而展顏，他忽地擡手，指向一旁正垂眸思索的樓青茗：“我要她！”
樓青茗猛地擡頭回視：？？？
如此讓人浮想聯翩的話語，當即就讓殿內幾位長老的面上變了臉色：“你！”
“豈有此理！”
眼見眾人就要暴怒，鄒存卻微一擡手，制止住眾人的動作，繼續笑吟吟看著對面的紫袍男子，耐心等待。
宓羲彬予笑意擴大，緩聲接口：“……做我妖靈谷的繼任者。”
樓青茗瞪大眼睛，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鄒存聞言笑意漸斂，堅決搖頭：“不行，青茗乃我禦獸宗的少宗主，已與我禦獸宗的氣運相連，其職責不能更改，更不能轉讓。”
宓羲彬予沒有生氣，只是笑吟吟撫手：“聽聞你們禦獸宗在繼任宗主之後，會給繼任宗主的修士一截成熟的無相樹枝？”
“確實。”
“那到時將她人分我一半，不是正好？”
鄒存：……
宓羲彬予咧開嘴角，傾身向他靠近，笑意昭然，野心若揭：“答應了，就告知你們仙品晶石的確切地點。”
鄒存：……
樓青茗眼見著他們全程忘我商議，將她的意見完全排除在外，忍不住輕咳一聲，舉起右手：“這、這個，宗主，宓羲大人，我覺得此舉非常不妥，需要從長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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