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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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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新都以南彭水河,新都的大小水道之水皆引自此河。姜落與至道潛入引水洞,逃出王宮,趁夜色浮水逃出新都。

兩人在城東附近登岸。此時已是寅時,河道旁官道上漸有車馬行人,兩人如水鬼一般爬上岸來,引得眾人註目圍觀。

至道揮刀砍斷路旁柳枝,擋住姜落。眾人被他狠厲刀術駭住,不敢再看,各自散去。

姜落蹲在柳枝後脫去外衫,兩手用力絞幹,重又穿上。仲春之際,淩晨最冷,涼風吹上濕衣,冰冷刺骨。

至道轉回身,見姜落瑟縮模樣,說道:“你在此稍等片刻。我去給你買件幹衣。”說罷往快步往前面路上走去。遠處確有幾間房屋,沒有燈火,似是民房。

姜落想出聲阻止。逃亡途中,這般明目張膽,實在不妥。轉念一想,若姬玉有心全力緝拿,遲早無法逃脫,便也不再著急。

至道進去那院中,片刻出來,手中拎著幾件衣物。待他走近,姜落好奇問道:“你是如何拿到衣物?不會是偷的吧?”

“恁多廢話!”至道瞪她一眼,把衣物扔在柳枝上,背過身去,不耐道:“買的,我給錢了。你快些換上。我們還要趕去城南。”

姜落撿看幾件衣物,挑了一件青色外衫換上。其餘幾件不是女裝尺寸,一看便是至道順手牽羊,隨手抓了幾件,不曾挑揀。她挑了一條墨色褲子套上,將換下的濕衣綁成一團,扔入河中。

“走吧!”姜落一面走上官道,一面將長發打散,挽了一個婦人髻。

“接應之人可是在城南?”

至道點頭,大步走在前面。

二人,一個身材高大,一身濕衣,手握長刀,好似悍匪,一個體態玲瓏,衣著狼狽,卻異常美貌。幸好天未大亮,行人不多,不然定會引人誤會,召來官府。

出逃倉促,姜落來不及帶上一只遮臉的巾帕,只能盡量低頭,一路小跑緊跟至道。兩刻後,二人終於到達南門外三裏一家驛棧。

兩人拐進驛棧側巷,在後門前停下。至道示意姜落在門外等候,自己先進裏面察探情況。

姜落靠墻站了片刻,見來往無人,湊近門口細聽。院中有人在說話,卻聽不清內容。才要再湊近些,至道從門裏大步出來。

“如何?”姜落小聲問道。

至道未急回答,居高臨下看她片刻,才鄭重說道:“姜落,你記住,這回離開,就走得遠遠的,再不要回來。”

姜落微露訝異,“你不與我一同離開?你要去哪裏?”

至道似驚訝她有此一問,嘴角微不可覺地扯了一下,隨即似賭氣般說道:“我去何處與你無關。你管好你自己。”

姜落蹙眉,還要再問,至道已拉起她手臂,不耐道:“接應馬車就在裏面,你快進去!等開了城門,再跑就來不及了。”說話間將她推進門裏。

姜落亦知此時多說無益,剛跨進門裏,未及回頭,後面一聲門響,至道已將門拉上。

姜落站定打量周圍。偌大院中不見一人,只一輛馬車停在院中,稍顯空曠。普通的單匹青帳箱車,車廂簾還在輕輕飄動。

她心中一動,輕步過去,單手挑起車簾一角。車中一人拂扇端坐,月白色薄紗的衣角落在錦繡織毯之上。

果然是他,“桑吉公子,”姜落低聲念道,一時無話可說。

李桑吉卻從容說道:“阿落,好久不見。不如上車,我們路上再慢慢敘舊?”

姜落垂眸思忖一瞬,爬上車轅,掀簾躬身走進車廂。

李桑吉讓出一旁座位,她也不推辭,過去坐下。前面轅上躍上一人,一聲鞭響,馬車緩緩啟動。

縱是潛行救人,這位桑吉公子仍盡可能享受奢華。這馬車外表普通,裏面卻舒適華麗。姜落打量一遍,向李桑吉執手作禮,說道:“姜落多謝公子搭救之恩。”

李桑吉自她上車便目光放肆,似要將她看透。若不是她尚對其人品有些了解,恐怕要誤會他居心不良。

“區區小事。”李桑吉收起玉骨扇,傾身回禮,視線仍不舍得轉開,認真道:“阿落果然貌若天人。難怪姜笠罵你是妖女,似這般貌確不是凡人能有。”

姜落卻淡然不見喜色,靠回軟墊,垂首倦然道:“公子莫說笑。好似我族被滅,罪在太美。”

經過初時驚艷,細看便能發現美玉有暇。姜落經牢獄之災,雖調養數日仍面白氣虛,一夜逃跑,更加盡現疲態。李桑吉見她雙眸半合,峨眉微蹙,一副愁苦模樣,不免心生惋惜。起身從車後行李箱中取出一個錦緞包袱,放於榻上,輕推姜落手臂,柔聲道:“換下濕衣再睡,小心受寒。”說罷掀簾走出車廂。

一刻功夫,他再掀簾回到車廂裏,姜落已合衣抱著軟枕側臥在榻上,擡眸看他一眼,重又閉上。錦緞包袱放在角落,裏面應是換下的舊衣。

李桑吉取出錦被,展開,給她蓋上,輕輕掖好被角。

姜落眼皮微動,輕聲問道:“我們要去哪裏?”

李桑吉在榻前坐下,答道:“回梁國。我將涇城送你可好?在那裏你可自由生活,種田養桑也隨你,不會再有人約束你。你外甥有我長姐照看,你盡可放心。待時局平穩,我再設法將她接回你身邊。若你犯癡,要回中原尋姬玉再續前緣,也隨你,我絕不阻攔。如此可好?”

姜落無奈笑嘆,“為何對我如此遷就?”

李桑吉亦輕笑,想要伸手撫平她眉間輕愁,“你也算我李家血脈,我自當盡力幫扶。”

姜落睜開雙眸,看他一瞬,並不否認,又倦倦閉眼,平靜說道:“既知我身世,公子便應知道,我只認母族,從未想過認回梁王。公子大可不必如此。你要什麽,不妨直說。”

“若我所求非你所有又當如何?”李桑吉輕聲道:“我既為商人,偶有虧本也尋常。阿落不必處處替我盤算。我是心甘情願,亦樂在其中。”

姜落困倦不堪,無力再與他分辨,將頭埋進被裏,“隨你吧。莫要後悔。”

“那阿落可曾後悔?”李桑吉小心試探,“為救姬玉落到這般境地。”

“錯,”姜落答道:“我所做並非全為救他。不過順勢而為,做當做之事。”

“雖如此,卻令有情人再無緣相守。阿落當真不悔?”

“悔,”姜落絮絮低語:“他與我隔著國仇家恨,本就無緣。是我一時軟弱,起了貪念。他既要王權,我給他便是。從此他與我恩怨兩清。”

“阿落何必對自己如此苛責。”李桑吉低聲勸慰:“你在我眼中是天下最聰慧美貌的女子,莫再對自己如此苛責。月有盈虧,人無完人。你我不過凡人。公子我活了一把年紀仍不能參破\'情愛\'二字。從前,我愛過許多美人,最愛明艷東女,今日回想起來,卻從未為一人牽懸不安。我自幼冷情,自父母故去,唯有長姐得我三分真心,再無他人,直到遇見你……”

榻上美人已然睡去,不知他正與她刨露心意。伸手在她額上虛彈一指,食指輕輕幫她撥開額前散發。

再聰慧也不過是個涉世未深的女娃,說什麽一時軟弱,起了貪念。

喜歡是不由自主,欲罷不能,是相聚的喜悅、離別的思念,是視你為獨一無二,此時此地。

傻阿落,願我對你只是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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