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洛喜憂參半地離開靖西王府，快步趕回康寧坊。小耳已經醒來，姬玉等人還未回來。

酉時末，明月初升。

洛在中庭設好香案，擺上葡萄香瓜等祭品。姬玉下樓，洛請問月餅如何切法。姬玉垂眸道：“三塊即可。”洛依言將月餅切為三瓣，呈於案上。

洛自知不便圍觀下面的拜祭過程，牽起小耳，回自己房中。屋裏有她早備下的祭酒蔬果。她將月餅切好三瓣，跪於案前，默默祭告。

小耳第一次見此類活動，十分好奇。

“小姨，在與誰講話？”

洛跪行兩步，取兩瓣案上月餅，一人一塊，與小耳分食，一面說道：“今日月神巡游人間，我請她護佑你我平安順遂。”

小耳兩手抱著紅豆陷的月餅，歪頭想了片刻，再問：“那案上的月餅，是留給月神吃的？”

洛伸手輕輕抹去小耳嘴角餅屑，回道：“月神只受祭品，月餅需與家人分食，以求團圓之意。明日晨時，我與你再分食那塊。”

梁王宮前有一條人工開鑿的內河，名金水河，從東水門入鹿城，西水門流出。河上有十二座橋，

王宮前的六座拱橋名金水橋。整橋為木質構造，彎拱造型。橋上金漆木梁，獸守欄桿，橋板上刻雙魚蓮花。

平日裏金水橋不準閑人靠近，只在仲秋之夜允民眾至橋上橋下觀賞圓月之景。

洛亦帶了小耳來此觀景。夜晚人多，她將小耳負在背上，隨人流慢慢往橋上去。因她個子太矮，只能看見周圍人的肩膀後背。忽然背後一輕，洛心驚回頭，見是至明單手抱著小耳，說道：“隨我來。”

洛低聲道謝，緊緊跟在至明身後，三人慢慢走下金水橋。

沿河岸有三三兩兩之人結伴賞月緩緩而行，亦有些駐足觀賞。洛隨至明至岸邊柳蔭之下，不禁停步，只見圓月在天，月光融融，月下金水橋上的熱鬧好似屬於另一個世界，一張張生動的臉如同做戲，不似真人。

“小姨！”一聲招呼洛渾身一振，一股涼意從頭灌到腳，瞬間回神。回頭看小耳在招手喚她，至明亦在看她，目光沈沈。

洛勉強牽起嘴角，微笑過去，伸手欲接過小耳，說道：“多謝大人，還是我來抱她吧！”

至明偏身閃開，“不必，我有話與你說。”

洛心中忐忑，握握小耳的手，垂眸回道：“大人請講。”

“洛是聰明人，原不必我多說，”至明嚴肅說道：“公子雖不多言，但對你十分信重，你當珍惜，勿要錯上加錯。”

小耳雖小亦察覺氣氛有異，大眼閃閃頻頻打量二人神色。

洛拍拍小耳手臂，低聲對至明道：“公子可在？”

至明手指遠處一輛青帳馬車，趕車人正是卞二。

“多謝大人指點，”她躬身道：“請代我照看小耳片刻，我去尋公子回話。”

洛走近馬車，卞二低聲朝裏稟報一聲，姬玉撩開車簾，她登車進入車廂。

“公子！”她跪坐在軟墊上，垂首說道：“今日洛做了一件錯事。還請公子寬諒。”

等了一瞬，姬玉未接下話，遂自顧說道：“今日午後我曾去靖西王府見李桑吉，求他幫我尋一位舊親。他答應幫我尋找，但需我做三件事作為酬謝。第一件便是替他傳話與公子，邀公子明日酉時至麗苑一見。”

姬玉撫於膝上的手微微一動，沈聲問道：“你錯在何處？”

“我……”洛斟酌道：“公子與桑吉公子有怨，我原不該一時心急去尋他幫忙，更不該隱瞞公子。”

姬玉鳳眸微瞇，說道：“身為屬下，有事理應求助自家主人，你卻舍近求遠，是何道理？”

“這……”洛窺一眼姬玉神色，小心回道：“公子已對我與小耳諸多恩惠，洛恐此生無以為報，實在無顏再煩勞公子。再者，李桑吉在梁國行動消息都比公子方便，於他尋人並非難事。洛並非舍近求遠，乃是便宜行事。未顧及公子身份，是我考慮不周之過。洛知錯。”

靜了片刻，姬玉收回手，扶於幾上，說道：“罷了，事關兩國之爭，你不知輕重也是尋常。你既已知我身份，以後莫再擅作主張。李桑吉讓你做的其他兩件事是何事？”

洛暗松口氣，回道：“不知，他還未提及。不過我已言明不做違背道義理法之事。”

姬玉眉心微蹙，輕責道：“李桑吉其人謀事若定，你豈是他的對手。待我明日與他了結此事。你尋人一事，等我回來再做打算。”

洛詫異擡頭，未想姬玉如此在意此事。想再爭辯，但見姬玉神色，終究未敢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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