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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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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

尤雪珍開始憂心自己那封信的下落。

距離寄出已經過好久了,孟仕龍卻一點沒提起那封信,以致於她懷疑是不是寄丟了,效率慢同城也不該這麽久吧!

直到,她終於在學校收發室收到了一封來自孟仕龍的信——

她這才知道,其實好幾天前他已經收到了,但是他硬忍著沒提,已經不聲不響地給她寫了一封回信。

她迫不及待地拆開來看,孟仕龍特意用的他並不習慣的簡體書寫,開頭兩行字效仿了她——

「我親愛的女朋友:

你好!」

尤雪珍會心一笑,嘴上嘟囔著:“切,模仿我。”

繼續往下看——

「現在是晚上的十點四十八分,我在家裏給你寫信。

從早上收到信的時候就想著給你寫,但因為不知道該怎麽寫,所以拖到了晚上。現在很安靜,沒有別的事打擾,可以認真地給你回信。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給別人寫信,也是我第一次收到信,或者我可以理解為情書嗎?」

這句話後面,孟仕龍畫了一個瞇眼笑的小表情,可愛得尤雪珍想隔空掐一把他的臉。

「我現在在臥室,這裏不冷,如果溫度也能分一點給你就好了。天氣還沒有完全轉暖,今天出門的時候在街上看到一只流浪小貓,白色的毛已經變黃了。它好像很冷,縮在車底下發抖。爸爸對貓毛過敏,所以沒有辦法把它抱回家,只好買了一些吃的和毛巾給它,送它去了救助中心,希望它能平安地迎接春天。」

尤雪珍的心隨著他平淡的文字被揪了一下,眼前跟著浮現出縮在汽車下面的小貓的身影。不過它流浪的命運也許已經在孟仕龍寫下信的這一天發生拐點,這麽想就讓人好受很多。

「不過去駕校因此遲到了,被教練罵了一頓……我好好解釋了一通,教練看到貓貓的照片就變臉了,說好可愛,自己的禿頭要是也有那麽多毛就好了。哈哈。」

尤雪珍的表情隨著哈哈兩個字一起笑出聲。

最後,就到了信的重點。

「好像也一不小心多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雖然還有很多想說,不過剩下其他的話,還是當面跟你說。

那就約會吧。」

尤雪珍默念著信結尾的三個字,雖然知道他答應是必然的結果,但當它用書面語呈現在眼前,不知不覺就產生一種珍而重之後引發的怦然心動。

她再次回信,這次很克制,提筆只寫了一行字。

「這周日的下午兩點,我們在友榮百貨見面吧!」

為了確保這封信能在約會的日子前讓孟仕龍收到,這次她沒有投遞,還是雞賊地用了快遞,物流顯示第二天派送到了孟仕龍家。

於是,第四天,也就是約會前一天,尤雪珍再度收到了快遞信件,孟仕龍有始有終地給她回覆——

「好的。

期待那天的見面。」

尤雪珍選定友榮百貨見面的原因是它的六樓。

友榮百貨二十年前曾是西榮最繁華的百貨大樓,只是時代交疊,各種新式商場湧現,友榮百貨就變成土氣的代名詞。但它的六樓還保存著當時非常流行的拍大頭貼機,雖然機器現在好像也更新了。

這就是她約會計劃中的第一項,拍大頭貼。

出發去商場之前,她特地拐道去花店買了一捧玫瑰花想要送給孟仕龍。約會當然不能缺少花,她完全不介意是由自己來送給男朋友,尤其是看到他在信裏寫他是第一次收到信,於是她想,這可能也會是他第一次收到花。

抱著想創造更多第一次給他的心情,尤雪珍滿懷著花束踏上公交。人不算少,車廂擁擠,她一直小心護著懷中的花,直到下車都沒有讓花瓣壓到一點點。

這個過程很辛苦,但等她來到友榮商場,看見提前等在那裏的身影後,那點辛苦就變得無關緊要。

孟仕龍背著一只黑色雙肩包,鼓囊囊的。他轉過身來——手上同樣捧著一簇精心包裝過的白色百合。

看見她手裏的玫瑰花,他一楞,不確定地問:“這是……?”

“給你的!”她指著他懷中的百合,“那這是給我的嗎?”

他直接用行動證明,將花遞過來:“我本來也想買玫瑰,但看見百合,覺得白色更適合你。”就像雪堆出來的花。

尤雪珍得意道:“我猜到你會送我花,那你是不是沒猜到我會送你?”

他揉了把她的腦袋:“沒猜到。”

尤雪珍把送他的花遞到他懷裏:“這樣才公平。”

他們像交換某種信物一般,交換了各自手上的花束。雖然接下來的約會需要一路上都拿著,算是種甜蜜的負擔。

她扯了扯他的書包肩帶,問他帶了什麽感覺好重,他說是相機,現在想隨時隨地練習拍照,先從拍自己的女朋友開始。

孟仕龍仍不知道約會到底要做什麽,但也沒問,乖乖跟在她身後走上六樓,看到大頭貼的機器才反應過來。

尤雪珍這才說:“第一站——大頭貼!”

孟仕龍撓了撓額頭,終於露出一點點為難的神色:“你知道我不太會拍……”

“還好啦,這個大頭貼只要想四個姿勢就好了!”

“四個……”

尤雪珍好像看到他的面部神經抽動了一下。

“不要怕,那邊還有好多道具可以選!”尤雪珍指了指琳瑯滿目的頭套、發箍和墨鏡,“我們搞個配對的!”

孟仕龍伸手從最高處拿了一只沒人帶的便便頭套,往自己頭上比劃:“這樣嗎?”

尤雪珍忍不住笑他:“你幹嘛選便便啊?”

“我看它都有點落灰了,好像沒什麽人選它。”他拍了拍它上面的灰,“那我就選它好了。”

尤雪珍的心又被他這句話不輕不重地戳了一下。

她搶過他手中的便便手套:“那這個給我吧。”

“你喜歡這個?”

“誰喜歡便便……”尤雪珍吐槽著卻把它往頭上戴。

只是她和它好像,都是放在最上面很久很久,卻一眼被他選中了。

兩人最後又挑了一些道具,滿手走進大頭貼的機器內。

尤雪珍戴上便便頭套,孟仕龍拿了根馬桶栓的塑膠道具,往她頭上一戳。

哢嚓,第一張照片完成。

“快快快,換姿勢!”

距離機器第二張的十秒間隙,尤雪珍慌張地要把便便頭套拿下來換上另一套裝備,結果便便頭套拿下來的瞬間頭發被刮得亂七八糟,她啊啊亂叫去捋頭發,孟仕龍也趕緊伸手來幫她捋,連手上拿的馬桶栓都忘記放下夾在手臂間。

哢嚓,第二張照片在他們未準備好的情況下拍下,定格的畫面裏兩個人的身體直接哢出殘影。

“這破機器也太快了吧!”

尤雪珍好不容易把頭發理整齊,有點猶豫要不要再戴頭套,但一旁的孟仕龍已經伸手把她選給他的爆炸頭假發戴上了。

她瞄到他的樣子,那頂假發還是五顏六色的,配上他一本正經的表情,那樣子真的太搞笑了。

尤雪珍沒憋住笑得肩膀都在抖,可惡的機器卻在這個時候哢嚓一下,第三張照片拍下,一臉茫然的孟仕龍還有笑的猖狂的尤雪珍被框進畫面。

“不行不行不行,就剩最後一張了,得好好拍!”

她把手上的頭套都扔掉,孟仕龍也把那頂好笑的假發摘下來,兩人認真地直視鏡頭,屏幕上的數字倒數3、2、1——孟仕龍忽然伸手,拿過那頂大大的假發蓋住他們兩個人。

第四張照片,鏡頭記錄了這一瞬間。

被假發擋住的兩個腦袋湊在一起幹了什麽,除了他們不會有人知道。

尤雪珍掀開簾子出來的時候故作平靜,裝沒事人地去等他們的四格大頭貼印刷出來,跟在她身後的孟仕龍出聲出聲提醒:“方向走反了。”

“啊……哦。”

她鎮定自若地再轉回來,正對上孟仕龍憋笑的臉。

尤雪珍瞪他一眼:“你始作俑者你還笑!”

他裝無辜:“我做什麽了?”

她沒氣勢地回一個白眼:“懶得說你!反正你開始學壞了!”

他笑笑,不再逗她,指著機器吐出來的照片道:“出來了。”

照片四宮格,沒一張能稱得上完美,每一張都有各自的亂七八糟。

“都怪機器,那麽快,拍出來亂七八糟的!”

尤雪珍抱怨著,卻拿著照片愛不釋手。

最後選擇只打印了一份,借店裏的剪刀把照片剪成兩半,兩人一人一半,放進各自的手機殼裏。

準備離開時他們路過抓娃娃的機器,尤雪珍多看了一眼機器裏的娃娃,那是一只企鵝。

孟仕龍停下腳步:“想抓這個嗎?”

“沒有……就是想起我以前養過的Q/Q電子寵物,頭上也有個粉色蝴蝶結,睫毛長長的。”她懷念道,“它會一直在我的電腦屏幕上亂跳,我有時候上網什麽都不幹,就喜歡用鼠標亂戳它。”

孟仕龍以前沒使用過Q/Q,自然也不太能具像化她說的電子寵物到底是什麽樣的,但這並不妨礙他把尤雪珍推到機器前:“那我們把你的童年再抓回來。”

尤雪珍搖頭,語重心長地告訴他:“商場裏的這種機器爪子都很松的,根本就是浪費錢。”

“花在所有能讓你快樂的地方都不叫浪費。”

說著,他已經掏出手機去掃碼買次數了。

尤雪珍沒能攔住他,只好摩拳擦掌準備大顯身手。她記得網上有人傳授過抓娃娃的訣竅,要在按下去前先甩甩爪子增加它的緊度。

她把爪子搖成花手,孟仕龍走到機器另一側提醒她距離目標的方位差多少,當他說可以的時候,她按下鍵。機器手哐哐降落,精準夾住了娃娃。

爪子緩緩上升,她立刻不敢動了,生怕呼吸都會驚動機器爪子導致娃娃脫落。

——啪,娃娃在就差一點點的地方掉下來。

尤雪珍撇撇嘴:“我就說嗎,果然抓不上來的……”

“我來試試。”

尤雪珍期待地讓出位置,看他的架勢感覺很會抓的樣子。

孟仕龍挽起袖子,左看右看確認位置,接著也開始學她晃爪子,一頓操作猛於虎,晃著晃著,啪嘰一下按到向下鍵,爪子樂顛顛地朝著一堆空氣進發。

尤雪珍沈默,孟仕龍也沈默。

如此反覆了十來次,兩個人都使出渾身解數交替著抓,還是什麽都沒抓上來。

尤雪珍最後捶了機器兩下,把問題都甩給它:“坑蒙拐騙的家夥,能抓到才有鬼咧!”

她不是瞎得出這個結論,受這個機器之苦的還有隔壁一對小情侶,在尤雪珍他們來之前就在那裏抓,女生都等得有點不耐煩了,男生滿臉不服氣說就差一點點,我一定抓上來給你。

尤雪珍有點受不了這種賭徒心態,當一件好玩的事情變成必須要有結果的執念的時候,就失去原本的意義了。

她和孟仕龍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睛裏讀到了“走吧”的訊號。

兩人痛快地扔下娃娃機,懷抱著他們給對方送的花輕松地離開了這裏,去往下一站。

尤雪珍還是保持了神秘,沒有告訴孟仕龍目的地是哪裏,只告訴他要坐公交車過去,比較遠,大概要坐一個小時。

幸運的是公交車最後排有兩個位置,他們不必站一小時過去。

兩人一入座,孟仕龍就掏出他的有線耳機遞過來一只,問她聽嗎。

尤雪珍點頭,被他塞上有線耳機的瞬間,好像時光倒流,她回到了初高中時代的校車上,塞著有線耳機聽歌的那些日子。

線連接著他們的耳朵,如果戀人之間也存在著臍帶,大概就是這根薄薄的電線吧。

尤雪珍亂七八糟地聯想著,將腦袋枕在孟仕龍的肩頭,親近的距離讓相連的耳機不容易脫落,另一只空耳朵接受著孟仕龍的聲音,聽他溫柔地問她想聽什麽歌。

她想了想,說給我放一首你歌單裏的粵語老歌吧。

他低下頭操作,不一會兒尤雪珍的耳朵裏傳來了悠悠的前奏。

「平凡亦可/平淡亦可/自有天地/但求日出

清早到後/能望見你/那已經很好過

唱聲很緩慢,旋律和下午四點裹著太陽的春風一樣柔和。公交車時停時開,窗邊流過形形色色的車流和人群,他們靠在一起,什麽都不做,什麽都不想,瞇眼坐在這個午後。

歌曲快結束的時候,她舒服地快睡過去,模模糊糊地問孟仕龍,這首歌名字叫什麽啊。

他的手指拂過她耳廓的頭發,回答她說:“《每天愛你多一些》。”

這首歌也很好聽,日語原版叫《真夏の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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