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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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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節日

羅西亞一早就知道這場戰爭的結局,她從一開始就是用很悲觀的視角來看待德國,看待這些士兵的,所以她對於這個結果根本沒有任何感覺,唯一的就是印證了她腦內的歷史而已。

海因裏希打了那麽多場仗,又當過指揮官,以他的戰略眼光也早看出了這場戰事的結局,只不過他是當局人,敗亡的是他的祖國,覆滅的是他的戰友,難受是在所難免的。

隨著天氣的升溫,他的槍傷漸漸好轉,經常會跑出去。想要離開羅斯托夫也是需要體力和食物的,這段時間他們只得盡可能的儲存補給。

日子一天覆一天,到2月23日的時候,難民營裏突然熱鬧了起來,從早到晚,每個人臉上都喜氣洋洋的,周圍駐紮的蘇聯軍隊似乎也放了假,將營地中間的一大塊空地騰了出來,擺上了桌子,甚至還有一些樂器。

羅西亞跑出去問了安格利亞嬸嬸,才知道今天是蘇聯紅軍節,這個傳統從14年就有了,是為紀念戰爭的勝利以及蘇聯軍隊的英勇。

快到傍晚的時候,整個難民營燈火大盛,外面都已經響起了喧鬧的歌舞聲。

突然,門被敲響了,羅西亞拉開門,發現外面站著蘇聯小夥卡夫,他伸出手跟她打招呼,笑容燦爛:“弗朗蒂,今天晚上有很多節目,你要出來看看嗎?”

羅西亞為了避免被人發現身份,通常都是不出去的,她塌塌肩,一副為難的樣子:“是嗎?這真是個好日子,只是我的頭似乎有點痛,不太方便去了。”

卡夫臉上的笑容頓時變成了惋惜,還有點失落和無奈,他正要說讓她在家好好休息吧,就聽旁邊又傳來了一個大嗓門,安格利亞嬸嬸的聲音極具穿透力的飄進了屋子:“哎呀,你們這些年輕人就喜歡躲在屋子裏,也不出來走動走動,怎麽可能不頭疼呢,快點出來吧弗朗蒂,我保證你今晚跳完兩支舞之後立刻就好了。”

羅西亞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安格利亞嬸嬸就走了上來,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將她拉了出去,順便向屋子裏看了看:“你的丈夫也不出去玩玩嗎?他的傷不是已經好了?”

話音剛落,屋裏就走出來個人,海因裏希又是那副冷冰冰不好相處的模樣,他的嘴角帶著慣有的嘲諷,只瞟了卡夫一眼,就讓卡夫禁不住後退了一步。

“走吧。”說著,他雙手背後,率先邁開步子向營地中間大步走去。

安格利亞嬸嬸和卡夫在後頭面面相覷,好一會兒,她才伸出手悄悄的拽拽羅西亞的袖子:“哎,你丈夫怎麽這麽嚇人呢?”

“……呃,這個,也許他是餓了吧。”羅西亞含含糊糊道。

其實自從來了難民營之後,她和很多人都相處的挺不錯,已經不止一個人對她說了這種話了。這些人在難民營裏一般提起海因裏希,除了說他樣貌長得好外,其他的都是害怕啊,瘆人啊,令人發慌想逃跑啊之類的評價。

羅西亞想想自己以前特別怵他的那段日子,突然覺得自己也不是太丟人了,反正又不是她一個人害怕。

營地中騰出來的空間十分大,似乎是要供這些人狂歡跳舞,兩邊擺了長長一溜鼓架子和其他樂器,中間的幾張桌子上還放著奶油幹蛋糕和牛奶,最外圍是一大圈篝火將整個場地圍住,十分隆重的樣子。

在羅西亞隱約的印象中,似乎蘇聯民族的舞蹈也是十分厲害的,在整個歐亞洲都十分有名,不過這也僅限於印象,對於一個醫生來說,上學的時候也都是沈浸在實驗室和標本室裏,根本就沒有時間學習這些藝術性的東西,所以她從來到就一直幹坐著,看其他人手拉手圍著火堆跳舞。

幾個個頭高挑長相還算不錯的蘇聯女子穿著長長的棉裙,披著大大的針織披肩,在場中大跳舞蹈,樣子嫵媚動作妖嬈,十分惹人註目,引得周圍人都目不轉睛,大聲叫好。

今天確實是十分隆重的節日,不少不用執勤的士兵也都跑過來狂歡。桌上擺著幾十瓶烈酒,一些人倒出來喝了幾杯之後,就變得熱情起來,紛紛起身走進了場中,和其他人手拉手大聲唱歌跳起舞來。

海因裏希和羅西亞一樣,獨自一人坐在角落裏,沈默的喝著酒,不少姑娘眼角都瞟著他,想要提出邀請,但見他一臉冷艷高貴,只得又聳聳肩走了。

大概大半個小時之後,場中每個人都活躍起來了,跑到場中大跳一番,然後大汗淋漓的再回來。羅西亞雖然不進去跳,但是不妨礙她欣賞,看著看著她就被一些士兵講的執勤趣事逗的哈哈大笑起來。

周圍跳躍著的火光映照著她的臉,那不斷閃爍的光芒使得她的臉龐變得朦朧而明麗,笑容仿佛也要隨著舞蹈飛起來。卡夫原本在場中跳著舞,不經意的瞥到這個笑容,忍不住都有點呆了。幾個舞步不小心扭曲了之後,他無奈的抹了下額頭上的汗,松開同伴的手,向羅西亞這邊走過來。

海因裏希就坐在她不遠處,一整個晚上都在抱著個酒瓶子看著卡夫,眼看著這小子走過來了,他丟手將手中快空了的酒瓶扔進了火堆裏,站起身來。

酒瓶發出一陣悶響,酒精在火裏一下子爆破燃燒,整個火堆瞬間大亮,照的他的身影分外的長。

“美麗的弗朗蒂,我可以請你跳一支舞嗎?”卡夫在羅西亞面前彎下腰,紳士的伸出手來。

羅西亞臉上的笑容還沒有褪下,她的眼睛中滿是火光,在黑瞳的襯托下亮的讓人有點睜不開眼,她動動唇正要說話,卻不想另一邊突然伸出一只手,二話不說將她拽起來,那力道很大,她身子沒穩住向前一個踉蹌,就撞進了某人的懷裏。

海因裏希另一只手直接抓起她的手放到自己肩上,他的手攬住了她的腰,在羅西亞和卡夫都傻傻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脅迫著人走進了場地中的舞池中。

“你很喜歡跳舞嗎?”海因裏希低下頭沒什麽表情的問。

羅西亞此刻腦子都還是蒙的,壓根就想不明白她剛剛還坐在地上聽那些士兵講故事,怎麽一眨眼就跑到這邊跳舞來了。

“……我不會跳。”

“看出來了。”

作為一個優秀的軍官,海因裏希在柏林也修習過藝術,雖然他這鬼畜樣根本就藝術不起來,但對於跳華爾茲還是得心應手,他拖著羅西亞在場地上連轉了幾個圈,直轉的羅西亞更加暈頭轉向,才擡起頭朝場外面呆楞楞的卡夫挑了挑眉。

周圍的人都在跳蘇聯的民族舞,就他一個人在難民營裏大跳宴會舞,實在太高調了,又晃了幾下,他就不是很高興的停下來,嘴角上勾著冷笑,冷冰冰的掃過去。

其他人被他看的一寒,立刻又各跳各的。

羅西亞此刻算是終於反應過來,她急促的喘了兩口氣,緩解身體上的不適,才湊到海因裏希頸邊,小聲道:“你在這裏怎麽還這樣,會引人懷疑的。”

海因裏希一臉無所謂:“馬上就要離開了。”

羅西亞驚訝:“你聯系上了?”

“嗯。”海因裏希帶著她向外面走了幾步:“到時你就跟著醫療隊先回斯摩陵斯克,然後再轉回明斯克,如果有機會就趕緊回巴黎。”

“那你呢?”

海因裏希不說話,一臉的平靜淡漠,羅西亞卻像是感覺到了什麽,她首先停下動作,咬了下唇,一雙眼卻也很平靜無波:“你說過會活下來的。”

她的臉正對著火堆,身後高高燃起的火焰照亮了她所有的情緒,那漆黑的瞳仁裏有他的身影也有燃燒的大火,就像是他站在那火堆中一樣。海因裏希微微低下頭,看到她咬著的唇,突然就想起上個月被打斷的某個場景。他冰藍色的眼睛往周圍看了一眼,便伸手微微擡起羅西亞的臉。

“你……”

他頭一低,便湊了上去。

羅西亞一驚,下意識的往後退去,卻被他放在腰後的手一箍,又往前了一點。

他嘴裏還帶著淡淡的酒氣,一路通過口腔傳到這邊來,讓從不沾酒的羅西亞一下子頭暈目眩,再看上方的黑夜明月,眼角邊不停跳躍的火光,仿佛整個人都喝醉了。耳邊隱約的傳來響亮的口哨聲,但是她卻像是什麽都聽不到什麽都看不到,只感覺自己的心臟在胸腔裏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不知道過了多久,羅西亞覺得自己馬上就要醉過去,或者窒息而亡了。突然一陣冷風吹來,拂到她沒有圍圍巾的脖子上,讓她渾身一個顫栗,忍不住鼻子一癢,打了個噴嚏。

“阿嚏!”

“……”

海因裏希被迫放開了手。

紅軍節過後,羅西亞感冒了。

不止感冒,還咳嗽,還發燒,一晚上過去第二天就燒的下不來床。

從來沒有照顧過人的海因裏希只得趕鴨子上架當了保姆,但是他沒有絲毫照料人的經驗,羅西亞的醫藥箱裏也沒有藥品,單憑著身體硬抗,以她的身體素質根本就不可能熬的過去。

所謂病來如山倒,她在斯大林格勒提心吊膽的生活了那麽長時間,又背負著受傷的海因裏希在茫茫雪原與天搏命,為生存而煎熬,早就累的不行,到了臨界點。身體堅持了那麽久,不過也是因為慣性,以及她一向身體健康撐著。這次因為夜裏的冷風一凍,因著這個契機,仿若抽絲剝繭,她一直苦撐著的身體終於撐不住,就這麽倒下了。

海因裏希去駐軍醫療點要了感冒藥和退燒藥,但是羅西亞吃下之後依然沒用,高燒依舊不退,那些醫生眼高於頂,不願意屈尊降貴的到難民營來給一個難民看病,他也不能用武力強行制服,一時都有些束手無措。

至於紅軍節那一晚,他就只還記得臨出門前那個安格利亞硬是拉著羅西亞去參加這個無聊的節日,然後才導致的羅西亞病的如此重,因此海因裏希出門遇見她都沒什麽好臉。

三四天過去了,病情依然沒什麽起色,不過在羅西亞的醫療指導下,海因裏希照做倒是也沒有再加重,就是每天躺在床上咳嗽,要不就昏睡。當然這也比海因裏希當初受傷時的情況要好得多,起碼她的意識還在,偶爾清醒的時候還能跟他聊聊天。

但是高燒卻不能這樣一直下去,又過了兩天,羅西亞的情況依然沒有好轉,再持續下去,人都要燒壞了,海因裏希看她的目光已經非常擔心。

不得已,他只得出去找安格利亞嬸嬸來幫忙,老一輩的人在艱苦的生活中摸索的多了,總有點偏門卻有用的辦法。

“這個不行,燒這麽久了,溫水也不夠了,用點伏特加擦吧!”安格利亞嬸嬸拿著濕毛巾倒了酒把脖子胳膊都擦了一遍,然後把毛巾放進一旁的溫水盆裏,對海因裏希道:“那些醫療點的醫生一向是不管我們死活的,吃他們的藥也沒什麽用。在最東邊那家裏有一個老中醫,是個中國人,以前我們生病都是找他看的,我現在去問問他在家沒!”

海因裏希不出聲,就看著門口,似乎在想什麽,不過他一貫是這幅模樣,安格利亞嬸嬸也沒在意,往床上看了一眼,嘆息一聲,走出去了。

晚上天氣冷了點,羅西亞做了一場夢,渾渾噩噩的也記不清什麽內容,驚醒之時已經出了一身汗,外邊天黑了,屋子裏亮著一盞昏黃的燈。

她轉過頭往一邊看去,海因裏希正在煮著什麽東西,他的手裏拿著一把黑色小巧的瓦爾特ppk手槍,“哢噠,哢噠”的聲音不時想起。

羅西亞沒有力氣動彈,嗓子幹啞也發不出聲,就只好偏著頭看著他的側臉。

她想起紅軍節的那天晚上,那些突如其來的細節,兩人之間似乎有什麽東西變化了,但是也好像一切都沒變。

她在心底嘆了口氣,理智上是不願意與這家夥有任何糾纏的,甚至在半年前她看見他還怕的要命,想離他遠遠的,但是現在,經過這兩個多月的生死依存,相互依靠,有些羈絆便越長越深,愈是覆雜,無法分清。

也許無關感情,但也不好輕易分離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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