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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地獄逃亡(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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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地獄逃亡(六)

第二天,月落日升,當光明再次照耀在斯大林格勒陰暗的角落裏,羅西亞終於見到了兩間破爛的民舍。

蘇聯難民的民舍。

她拖著昏迷的海因裏希一路走到這邊來,正好撞見一個穿著灰色衣裳的瘦的如同骷髏架子一樣的蘇聯農婦,她趕緊跑過去,那個農婦眼睛瞟見海因裏希身上的軍裝,卻像是見到什麽可怕的東西一樣,迅速的關上門。

“等一下。”

羅西亞趕緊伸手擋在了門框的縫隙中,用僅知道的幾句俄語道:“抱歉,我們是斯大林格勒逃出來的難民,可以給我們一點熱水嗎?”

農婦絲毫不信,又要關門,嘴裏罵罵咧咧,說的又快又急,羅西亞完全聽不懂,她只在這些句子中捕捉到了“德軍”這個詞。

“不,你誤會了。”羅西亞又將胳膊往裏伸了一點,說什麽也不讓她關上門,解釋道:“我們不是,德軍,只是太冷了,才穿的他們的,衣服。”

她不懂俄語,一直跟著德國士兵也沒說過幾句,現在也只能將自己知道的幾個詞拼湊在一起,一句話滿是語法錯誤,也不知道蘇聯農婦聽不聽得懂。

蘇聯農婦往她身後又看了看,依然要關門,羅西亞急了,頓時喊道:“我們用吃的,換熱水,行嗎?”

關門的動作一頓,蘇聯農婦幽深的眼睛一直盯著她,好半響,才轉身進了門,不一會遞過來一個裝著熱水的水袋。

羅西亞松了口氣,連忙道謝,在醫藥箱裏拿出一塊黑面包遞過去。

“那個,受傷,我借用下地方,好嗎?”她又問。

這次蘇聯農婦沒有再不理會,也許是那個救命的面包的緣故,她走出來,將房子旁邊的另一間破農舍打開,裏面光禿禿的,除了一張木板床什麽都沒有。但即使這樣也比躺在地上好多了。

蘇聯農婦又在耳邊嘰裏咕嚕的說了幾句,羅西亞只能根據裏面零星的詞語,拼湊出她的意思,似乎是說這是她兒子曾經住過的房間,而她兒子現在去參戰了,專門打德軍。

對於這個,羅西亞真是後背都驚出一身冷汗,她趕忙再次強調他們不是德軍。

好在蘇聯農婦得到面包,迫不及待的要回去處理,也沒在她這裏多留,說了幾句什麽就走了。

羅西亞關上門,又找了根棍子將門抵上,晃了晃確定不會被人輕易推開,就趕緊走到床邊將海因裏希肩頭的紗布給拆掉。

感染的情況已經有所好轉,但傷口依然不容樂觀,他不知道什麽時候給掙開了,裏面滲出的血早就將紗布染紅。一夜行走,冷的要命,他的臉色也不是多好。

羅西亞試試水的溫度,先給他喝了點,其他的全部用在清洗傷口上。

重新包紮好之後,她怕海因裏希再壓到傷口,索性就讓他這樣趴著了。

蘇聯農婦不是一個人住在這裏,她還有兩個小兒子,最小的才4歲。在這裏食物缺乏的可怕,她之前養的家禽動物全部都被拿來給孩子吃,但依然也堅持不了這個冬天。

所以盡管還懷疑著羅西亞兩人的來歷不對,但為了換到救命的面包,她依然讓人在這裏留了下來。

不過羅西亞在這裏也不能久留,現在1月已經過了一半,大概二月初,第六集團軍就會投降,如果在那之前他們逃不出去,那就永遠也無法出去了。

晚上,羅西亞準備在這裏將就一夜,然後第二天一早就離開尋找新的出路。只不過她剛要打算睡一會的時候,蘇聯農婦又拿著一袋子熱水過來了,想跟她換吃的。

這個交易並不劃算,羅西亞原本不想答應,但看到她身後餓的像只貓一樣的孩子,還是忍不住又拿出去一塊黑面包。

她自身的食物儲存也不多了,沒有浪費的資格,這是她最後一次發個善心,警告自己。

因為之前出了蘇聯女兵那件事,她對於人性的認識又高了幾個層面,所以對蘇聯農婦她也一樣警惕著。接過熱水袋之後沒多說什麽,她就送人離開。

走到門外之後,蘇聯農婦又問她:“你們要到哪裏去?”

這句話比較簡單,羅西亞聽懂了:“我們要去羅斯托夫,聽說那裏有難民營。”她半真半假的回答。

“那你們有難民證嗎?”蘇聯農婦又問。

羅西亞楞住了,難民證,似乎,她從一開始就沒想到過這個東西。從斯大林格勒的關卡離開,即使是難民也需要證件嗎?

蘇聯農婦一看就知道她沒有,便從口袋裏掏出了兩張泛黃的紙條:“如果你能再給我一塊面包,我就把它們給你了,這是我兒子的難民證,另外一張是想要給我兒媳婦辦的,結果還沒見到她,她就已經死在了列寧格勒,你可以填上你的名字,只不過這上面並沒有蓋章。”

她這一段話說的十分長,羅西亞只聽的一知半解,不過她明白這個蘇聯農婦是想要跟她換食物的。

兩張不是錢的紙換食物,怎麽看都不劃算,她在門口糾結了半天,又往屋裏看了看,最後還是一狠心,換吧。

萬一他們真的被蘇軍的關卡擋住,被查出來身份,那就死的太沒價值了,大不了她明天就光喝水不吃東西。

蘇聯農婦的兒子叫列根·瓦夫,其實名字後面還有一長串俄文,她都不認識。列根辦了難民證之後並沒有派上用場,他很快就被征入了部隊,成為一名士兵,這張難民證自然就沒用了,另一張紙是空白的,什麽都沒寫,還沒有章。

似乎換的有點不劃算了。

羅西亞想著就有點肉痛,只好暫時先放下,將那袋熱水倒出一點在碗裏,從醫藥箱裏摸出一個雞蛋放進碗裏燙。

這是她唯一一個雞蛋,還是在路上一個老士兵給海因裏希的,不過一直沒有機會吃。既然現在有熱水,就先燙熟吧。

水溫在蘇聯並不能持續多久,她一連倒了好幾次水才勉強將雞蛋燙好。剝了殼後,她剛要用勺子切開,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畫面。似曾相識的,和眼前情景很像的畫面。

雞蛋,難民證……

她眼前靈光一閃,陡然想起了什麽,將雞蛋小心翼翼的貼在了列根難民證的紅章上。幾秒鐘之後,她再將雞蛋拿起來,然後對準另一張空白的難民證的同一位置,小心翼翼的將雞蛋滾了上去。

泛黃的紙張上一點點的印出了一模一樣的紅章,羅西亞將雞蛋拿起來時,兩張證上除了字不一樣外,其他的基本辯不出來真偽。

如釋重負,她趕緊將雞蛋又放回到碗裏去,倒點熱水把上面的紅色洗掉。等她完全弄好後,才很無語的發現,一塊面包換來的熱水就這麽糟蹋幹凈了。

好在總算把身份的問題偽造完了,她把雞蛋切開一點點塞進海因裏希嘴裏去,然後掏出鋼筆,在難民證上填上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天,羅西亞一早就帶著海因裏希離開,外面雪還很大,不過經過一夜的休息,她還能堅持的住。按照海因裏希醒時指的路,她一路行走,在中午的時候,竟然在蘇軍設的關卡不遠處,見到了一個難民集中營,那裏有很多蘇聯難民,每個人都瘦得可怕,走起路來像是沒有意識的行屍。看到穿著德軍制服的海因裏希也沒什麽反應,依然自己走路,動作遲緩的忙活著。

這畫面真的很像生化危機,讓人不由的毛骨悚然。

在這種地方羅西亞實在不敢露“財”,她只能找出一塊像石頭一樣硬的黑面包,可憐兮兮的去找難民們換件衣服。

海因裏希一身軍裝太過顯眼,走在蘇聯就是移動型的活靶子,現在他們遇到的還都是普通平民而已,等到過關卡的時候絕對不行。

顯然食物在蘇聯已經是世間最重要的東西,羅西亞只用那麽一塊面包就換來了一身難民的衣服,衣服很破,但勝在剛洗過沒多久,還很幹凈。

經過持久的打抗菌素,海因裏希的傷口有了好轉的跡象,但依然沒什麽行動能力。他對自己穿上這麽一身單薄破爛又絲毫沒有美感的衣服十分不滿意,死活都不願意換,最後還是被羅西亞用強給逼迫著換了。

“你最好給我老實一點,這裏不是德國,也不是巴黎,你現在是蘇聯難民,不要擺出長官的派頭,不然我們絕對走不出去。”羅西亞就怕這貨高傲自大,遇見蘇軍再忍不住冷嘲熱諷,在關鍵時刻使絆子,只好提前警告他。

海因裏希不出聲,冰藍色的眼睛控訴的看著她。

“抗議也沒用,你不是會俄語嗎,我聽說俄國的斯拉夫人和你們長的很像,到時候你就說自己是個逃難的斯拉夫人好了。”

顯然,這話讓自認血統高貴,種族高等的德國某軍官很不高興,羅西亞頗為擔憂的看了他一眼,道:“不好,還是我來說吧,你太危險了。”

海因裏希鼻子裏發出一個哼聲。

羅西亞頓時絕望了:“算了,你還是什麽都別說,就躺在雪橇上裝死吧。”

“……”

在距離難民營不足三英裏的地方就有蘇軍在斯大林格勒設的關卡,那裏也是斯大林格勒的火車站之一,現在正在對蘇軍已經奪回的城市進行通車。

原本她是打算靠著兩條腿走出斯大林格勒的,但自從知道這裏通車後,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反正都要騙過蘇軍過關卡,如果能做火車的話就更好了。

但既然是以蘇聯難民的身份過關卡,勢必就要丟掉所有和德國身份有關的任何東西。對海因裏希來說,軍裝都扒了,就沒有什麽不能丟的了。槍支裏也沒有多少子彈,扔了也沒什麽關系。

唯一不能扔的就是他的納粹軍官證,那算是他在軍隊中的身份證明,丟了之後再回到羅斯托夫也不一定有人認得他。羅西亞想了半天,只想到將證塞到了鞋子底,她自己的戰地醫生證倒是沒什麽,不過要是被檢查出來的話,少不了又是一番麻煩,只好一塊藏在裏面了。

下午,她拖著海因裏希去排隊等待檢查,本來她還打算讓這貨裝死一下的,結果他竟然真暈過去了,到時又是她一人獨自圓謊。想到她那殘破到不行的俄語,就一陣頭疼。

到了火車站之後,才發現那裏的隊伍排的好長,根本就看不見頭。雖說難民和平民占了絕大部分,但是蘇軍的檢查依然十分嚴格,不僅有專門的盤問人員,還有專門檢查隨身物品的,顯然是怕這其中會混入其他國家的軍人或間諜。在火車站和站臺外用很大的鐵網隔開,中間開了道小門,只有經過層層排查才能通過關卡。

一看到這陣仗,羅西亞整個人都有點緊張的發抖了。兩個人的證件都已齊全,但是她的語言,海因裏希身上的傷會不會被蘇軍給檢查出貓膩來,一切都還是未知。

一個蘇聯難民的身上為什麽會有狙擊槍的傷,這個問題她壓根就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前面的隊伍一點點的在變短,羅西亞的心臟也越來越緊繃,她攥著雪橇繩子的手都要冒出汗來。終於,前面那個難民過去後,輪到她了。

“你是哪來的?”

羅西亞努力平靜,盡量用很正常的語調道:“斯大林格勒。”

那個士兵頓時皺了皺眉頭,羅西亞一看他黑臉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個愚蠢的答案,因為現在這裏就是斯大林格勒,她簡直就是在說廢話。

“工業區。”她趕忙又加上。

“城南工業區?”士兵眉頭皺的更緊了,看著她面色不善:“那裏不是正有戰爭,你怎麽會從那裏出來?”說著他低下頭看到了她身後拖著的雪橇上躺著的海因裏希,頓時聲音一厲:“他是誰?怎麽回事?你們是什麽關系?難道他是個戰場逃兵?”

這一連串的問話說的又快又急,聲音又嚴厲,顯然是一種審問技巧。可羅西亞卻被他的語法給繞的暈頭轉向,好半天都反應過來哪個是哪個。

“你們是什麽人?”蘇聯士兵仿佛感覺到了不對,一直手按在了腰間的槍上。

“我們只是普通的難民。”羅西亞心臟驟然一縮,強自鎮定的將一早就準備好的兩張難民證遞了過去:“他是我丈夫,在逃難的時候被德國人打傷了,現在還沒好。”

“什麽傷?”這個人似乎非常的警覺,看著海因裏希就不像是普通的難民,便蹲下身,一把扯下了他肩頭的衣裳,露出滿目縱橫交錯的傷痕。上面刀傷劃痕一片,新舊盤亙,倒是看不出來是怎麽傷的了。

羅西亞的心臟一跳,卻見他已經皺著眉頭站了起來:“他怎麽會傷的那麽嚴重?”

他只翻看了一個肩頭,是以沒有看到另一邊上的狙擊槍傷。羅西亞在心底松了口氣,努力簡短用詞:“爭搶食物時……”

這幾個字一出來,士兵立刻就明白了。整個蘇聯的食物都不足,就連他們士兵也有餓肚子的時候,更勿論這些難民。他低下頭看了看手裏的兩張泛黃的難民證和紅章,都是真的,也有了年頭。

“你們要坐車去哪?”

“羅斯托夫。”

羅斯托夫有難民收容所,大多數難民都往那兒逃。士兵又仔細的看了他們一圈,目光在海因裏希臉上掃了好幾回,若不是這年代沒有那啥啥,羅西亞都以為他要對海因裏希圖謀不軌了。

“那麽,你們可以過去了,記得到左邊接受檢查。”他說著,便揮了揮手,將兩張難民證遞過來,然後去檢查下一個。

羅西亞一派恭敬的接過來,心底的大石終於落地。

蘇聯地域遼闊,板塊橫跨亞歐大陸,有一百多個民族,語言穿著長相生活習性各不相同,連他們本國人也分不清誰是誰。所以她簡短說辭,規避語法錯誤,竟也勉強的過了這鬼門關。

羅西亞繼續拖著海因裏希往前走,去檢查隨身物品的地方,卻不想身後又傳來那個士兵的聲音。

“等等。”

羅西亞身子一僵,轉過身來,用討好而又疑惑的目光看著她。

“這是什麽?”那個士兵的臉色已經嚴峻起來,他走過來,在海因裏希的腰間口袋前蹲下身子。

羅西亞緊張的看過去,卻見那個破爛的口袋裏露出了一點黑白紅相間的緞帶,她頓時腦袋一蒙,心臟無法抑制的狂跳起來。

士兵的手一拉,便從裏面拽了出來,竟是一個騎士鐵十字勳章。

“一個難民的身上竟然有德國軍官的勳章?”那個士兵神色冰冷嚴峻的站了起來,雙眼像鷹一樣射出銳利的目光。

羅西亞被他看的頭皮發麻,她實在無法理解海因裏希什麽東西都丟了,連槍都扔了,怎麽還會留這個東西在身上。

在希特勒的要求下,騎士十字勳章的獲得者會受到第三帝國宣傳機器的特別關註,報紙和其他宣傳媒體也會反覆地向人們播送他們的事跡,以彰顯德意志的榮耀。不僅如此,第三帝國政府還發行印有他們肖像的明信片,這些明信片在戰時的德國被廣泛的收藏。

維爾納死後就有追授過這枚勳章,他的名字被刻在柏林廣場英雄紀念碑上,而梅莎姨母家裏也有明信片。不知道海因裏希又是什麽時候獲得的,他的臉有沒有被這些蘇聯人見到過。

羅西亞一陣頭疼,對上那個士兵質問的目光,只得硬著頭皮道:“我們在一個死掉的軍官身上扒下來的,我丈夫說這是純銀做的,可以換吃的……”

這是個相當難民的答案,對於一些真正的難民來說,他們確實不知道這是什麽,只是以為是個單純的值錢的裝飾品,便從死者身上弄下來,而羅西亞現在的形象和表情也非常符合她說的。

士兵看了她一眼,還待再問,他身邊的另一個士兵卻不耐煩了:“好了漢斯,你太緊張了,這可是德國的騎士勳章,哪是這個人能有的。快點吧,後面還有很多人,我們還要趕上今天的晚飯。”

那個士兵又掃了她幾眼,似乎覺得也有道理,但是勳章卻不願意還給她了。

“行了,你們快去檢查,這個東西我們沒收了。”

羅西亞巴不得趕緊走,哪裏管他收不收,立刻轉身拉著雪橇進了門。

蘇聯人的排查很嚴,身份過關之後也不能直接上車,鐵網後有一大片空地,那裏有好幾個士兵都在挨個檢查攜帶物品,不過難民身上能有什麽好帶的呢,他們也就是搜身,檢查一下有沒有武器之類的東西。

輪到羅西亞的時候,其中有個士兵低下頭看看她的臉,突然笑了,對著她的頭頂響亮的打了個口哨。羅西亞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那個士兵卻蹲下身子先去檢查海因裏希。

海因裏希身上什麽東西都沒有,一個大男人也沒有什麽好摸的,他只是隨手在口袋和腿部拍了拍,沒發現有什麽便過去了。

羅西亞心裏有點緊張,她即害怕自己腳底踩著的東西被發現,表面不敢有任何異樣,卻又覺得這個士兵對她的態度有些奇怪,好像怪叔叔調戲小姑娘似的。

“這個男人,是你的情人?”士兵一邊問著,一邊裝模做樣的伸手去拍她的腿。

羅西亞忍住不適,看著地面:“他是我丈夫。”

士兵的手拿起,又拍在她的腰上,嘴裏卻道:“他看上去快要死了。”

“他只是受了傷。”羅西亞皺皺眉,也不好躲開他,好在冬天穿的也厚,棉襖外面還套著難民的破爛外套,對於那只手沒太大感覺。

士兵的手一點點的往上移,在她胸口處停住了,羅西亞猛地擡起頭,卻見他另一只手伸出來放在她脖子上,拇指將她的下巴一下子擡起來。

“你嘴裏藏的什麽?”

羅西亞雙手伸出使勁推開他:“什麽也沒有,你檢查完了嗎?”

士兵搖搖頭,嘴角掛著詭譎的笑容,無端顯得猥瑣,他一把又將羅西亞拉了回去,手悄悄從棉衣的領口探進去,視線卻一直落在她的唇上,嘴裏道:“我看見你裏面藏了東西。”

簡直胡說八道,她就只在腳底藏了兩個證件,身上什麽東西都沒有,這個士兵純粹是想要動手動腳。

羅西亞一陣頭腦發熱,她使勁掙了掙,卻沒掙開,再往周圍看去,其他幾個士兵都饒有興趣的看著她,似乎根本就沒把地上那個丈夫放在眼裏。

蘇聯冰天雪地,他們又長期打仗,在這裏除了大媽農婦,很少見到女人。一個難民又沒有背景,最適合拿捏。

羅西亞自生來還沒有遇見過這種事,只氣的頭昏腦脹,她伸出手一把將那只鹹豬手扒拉下來,順手就要給那個士兵一巴掌,卻被另一個士兵一下子抓住了手。

“放手。”

“讓我看看你裏面都藏了什麽!”

那個蘇聯士兵在阻擋之下竟然用了強,一下子抓住她就要往一旁的小道上拖。她頓時驚慌失措,正在這時,海因裏希卻翻了個身從雪橇上坐起來,一下子拉住了那個蘇聯士兵的腿。

她慌亂的低下頭,正好看見他冰藍色的眼睛裏閃現一抹狠辣兇殘的光芒,一如他曾經在華沙殺人時的模樣。他在戰場上浴血奮戰,身上殺氣騰騰,臉色一變就已讓人膽寒不已。蘇聯士兵後退了一步,正要擡腳甩開他的手,卻不想海因裏希卻借著這力道站起來,一手握拳,已狠狠的打在他臉上。

一陣骨頭移動的脆響在場中響起,那個士兵頓時踉蹌一下,站立不住,摔倒在地上。但是這一下卻驚動了其他幾個士兵,立刻拿著槍走過來。

海因裏希似乎氣還沒消,直接彎下腰抓起那個士兵的衣領,揪起來又給了他一拳,士兵的鼻子裏頓時流出鼻血來,發出一聲慘叫。

當著這麽多蘇聯士兵,在蘇聯士兵的眼皮子底下打人,這還怎麽得了。羅西亞呆呆地看著他面色兇狠的又要上去揍人,趕忙上去拉住,卻不想那幾個蘇聯士兵已經沖了過來,直接抓住了海因裏希的胳膊將他摁在地上。

一個士兵照著他的腿窩踢了一腳,另一個直接拿起槍托砸在他的背上。

那裏,是槍傷口……

羅西亞渾身一顫,趕緊撲了上去,卻正好對上海因裏希的目光。那裏面滿滿的都是憤怒,以及掩飾不住的殺氣。

這怎麽可能是一個普通難民的眼神,完全不用排查,只用這個眼神他們就會立刻被抓走。羅西亞雙手趕緊環住他,將他的目光掩蓋住,也擋住這些人對他傷口的侵襲。

“他受傷了,你們快住手,別打他……”羅西亞抱著海因裏希不撒手,那些拳打腳踢便全落在她的身上,她感覺自己扣住的手被槍托砸中,十指連心,痛的她眼淚瞬間就掉下來,順著臉頰一路滴在懷裏的海因裏希臉上,又從他臉上滑入領口。

海因裏希身子一震,像是被燙到了一樣,那一瞬間,他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撼動,以及抱著他的雙臂上清晰的顫抖。他目光一狠又要站起來,卻被羅西亞緊緊抱著脖頸,壓著他的行動。

幾個士兵又打了幾下,見都落到羅西亞身上,只得停了手。正要將海因裏希從地上提起來,卻見鐵門外一陣騷動,兩個軍官在無數難民恐懼的目光中,臉色嚴肅的走了過來。

幾個士兵臉色一變,立刻站直了身子。

“你們這是在幹什麽?”走在前頭的那個軍官將在場人的模樣現狀一掃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臉色黑的可怕,瞄了眼跪在地上哭的肝腸寸斷的羅西亞和一臉陰沈的海因裏希,再看看周圍都盯著這裏的一群人,頓時氣得肺都炸了。

“堂堂軍人竟然幹這等土匪行當,你們還有沒有一點士兵的樣子,丟不丟第四軍的人。”那個軍官一陣咆哮,羅西亞淚眼朦朧的看過去,才發現他是個蘇聯紅軍。

“都給我滾出去巡山,洛爾夫斯基呢?去找新的人過來頂替。”那個軍官如同吃了火藥,對自己手下的行徑大感失望,他轉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羅西亞,都說不出來什麽,背著手氣哼哼的走了,也沒有讓人繼續排查他們。

這種天氣去巡山想必不是什麽好活,幾個士兵垂頭喪氣的出了門,一個副官模樣的士兵又點了幾個人過來。

這時,在羅西亞身後排隊等待上車的一對年邁夫妻走了過來,將他們倆從地上扶起來,拍掉他們身上的雪。

羅西亞嗚咽著放下手,才發現放在海因裏希背上的那只手已經染滿了血,卻不是她自己的。

她目光驚恐的看著手指縫裏的鮮紅,海因裏希卻沒事一樣拉過她在身前,走向那列他們期盼已久的,帶著他們遠離這個地獄的火車。

二合一,離開斯大林格勒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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