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集中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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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集中營
走投無路，到最後她能想到的就只還剩下一個人了。
盡管她並不情願。
回到梅莎姨母家，家裏漆黑一片，安安靜靜的。羅西亞摸索著開了燈，在房間角落的一個箱子裏翻找片刻，找到了一把公寓鑰匙。
這是搬家那天狄克給她的，海因裏希公寓的鑰匙，當時狄克還說如果有事就去公寓裏找人。
然而，現在正是戰爭的高峰期，又這麽長時間不見，海因裏希或維爾納在這裏的幾率幾乎為零。可是她沒辦法了。到現在為止皮諾已經被抓走一天了，如果黨衛隊的動作足夠迅速的話，說不定就已經把他送進了集中營。
而她現在完全無法想象集中營的生活，更無法想象一個五歲男孩在沒有父母保護的情況下，該要怎麽活下去。
但丁街上有不少路燈，卻沒有多少路人，宵禁的時間就要到了，她必須抓緊時間。
羅西亞將圍巾在脖子上多纏了一圈，勉強抵住了愈來愈強的夜風。路邊不時有巡邏的士兵走過，槍桿在路燈的照耀下反射著冷光。所有的人都在回家，只有她一個人逆行，很快她就收到了一大堆懷疑審視的目光。
羅西亞忍不住縮縮脖子，低下頭加快步伐。
拐了個彎，很快，到了狄克說的那個地址。
海因裏希的公寓很顯眼，一下就認出來了，但是意料之中的，裏面一片漆黑，沒有一絲燈光。她心裏滿是失落，可也知道這是理所當然。
最後她還是不死心的跑到門口，用鑰匙開了公寓的門。
客廳裏很幹凈，很安靜，但是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很久很久都沒有住過人的地方了。
徹底的死心之後，羅西亞都不知道她下一步該如何做，該去哪裏。
趕在宵禁之前回去，她囫圇的歪在客廳沙發上睡了一覺，第二天天還沒亮她就跑去八區的警察分局。
作為一個沒權沒勢的普通老百姓，她唯一所知道就是出事了要報警，盡管現在法國警察完全不靠譜，根本沒有信譽可言，但是在這種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她也只能選擇去警察局了。
到了警察局之後，羅西亞才發現這地方跟她想象中的差別很大，裏面人來人往，很是忙碌。
她在門口看了一下，哪裏都有人，也沒個標牌，都不知道哪塊是做什麽的。她在門口站了很長時間，跟本就沒人鳥她，只能拉住一個警察：“你好，請問……”
“我不是這裏的，有事去咨詢處問。”那個警察拿著個文件夾頭也不回的走了。
羅西亞一陣窩火，你妹兒的，說謊能不能稍微掩飾一點，穿著警服說自己不是這裏人。
她沒辦法，只能進去找那個咨詢處。咨詢處臺後坐了三個人，兩個法國警察，還有一個德國士兵。
在法國警察局裏見到德國士兵真的很奇怪，這讓羅西亞不得不多想德國的勢力是不是已經將警局都控制了。她剛走過去，三人同時擡起頭，盯著她。
“不好意思，我想知道……蓋世太保抓錯了人，該怎麽辦？”
話音剛落，兩個法國警察低下了頭，而那個德國士兵直接看向手裏的紙張。
“對不起，我只是想知道，昨天上午我弟弟被當成猶太人抓走了，是他們抓錯了，我……”
“抱歉女士，你的問題已經超出了我們警局的範疇，我也不知道。”
“可是，他們抓了法國公民……”
“不知道，女士，你應該明白現在的情況！我們什麽都不知道。”那個警察再次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甚至都沒有擡頭看她，眼睛還盯在桌子上。
這敷衍的態度讓羅西亞一陣窩火。
“餵，看我！”羅西亞“砰”地一聲雙手拍在桌子上，巨響使三人同時擡頭看她：“你是法國警察嗎？你現在是在穿法國的警察制服嗎？一個不屈的民族即使戰敗也不會在敵人的目光下彎曲脊梁，那麽，你現在是用這樣的態度應付法國公民，留著你的微笑去給侵略者暖床嗎？”
兩個法國警察當場呆了！
那個德國士兵“噌”的站起來，皺起了眉頭，用德語道：“女士，雖然我不明白你究竟說了什麽，但是你的行為足以讓我將你從這裏趕出去。”
羅西亞咬住了嘴唇，她再次深刻的體會到了法國警察的坑爹無用，靠他們還不如靠德國人。她深呼吸一口氣，勉強平覆沖動的氣息，讓自己冷靜下來，憋出一個微笑：“是這樣的，昨天上午在第八區，你們似乎抓錯了一個人，他是我弟弟，德國和匈牙利的混血兒，但是卻被當做猶太人抓走了。”
這個士兵是個黨衛軍，不是蓋世太保。聽到德語的那一瞬，他微微緩了一下表情，仔細想了想，道：“昨日被抓走的話，現在應該還在法國，沒那麽快登記編號歸入集中營，不過我並不知道他的去向。”
“對不起，”羅西亞再次露出微笑，小心翼翼地詢問：“冒昧……他可能會被送到法國哪裏呢？”
德國士兵耐心尚可，目前還沒有露出厭煩的跡象：“我只能建議你去斯圖道夫看看。”
“謝謝您！”羅西亞鞠躬。
德國士兵點點頭坐下了。
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一些，已經得到了地點，羅西亞不再逗留，轉身離開，警務廳裏人來人往，到處都是來詢問的人，然而卻得不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在離開的時候，她還見到了一個猶太女人在詢問工作人員事情。
這讓她一楞，不由得再回想昨天的事。
猶太人都出入警察局了，這麽說現在還不是沒有任何理由就胡亂抓人的時期。那麽皮諾為什麽被抓走呢？
現在德國人還沒有動法籍猶太人，抓的幾乎都是波蘭的逃犯，難道說他們不僅知道了皮諾的身份，還知道他是從波蘭被帶回來的嗎？
這個推測讓她心中一陣發冷，同時也讓她更擔心了。
蓋世太保和骷髏師對待波蘭的猶太人簡直不當人看，完全不會留情，只要一個不順眼，就會當場殺人。
羅西亞想起了在波蘭住在海因裏希公寓裏時的場景，隔壁的那個軍官站在陽臺上以殺猶太人為樂，他們根本沒有心，他們是魔鬼。
羅西亞不敢再耽誤，出了警局就立刻就跑去火車站。
斯圖道夫是個她從來沒聽過的地方，其實法國的很多城市她都不知道，只能一路問人，找著火車。
巴黎的火車站人滿為患，幾乎能看見的地方全都是人，目之所及，站臺上竟然還有幾對男女在熱情相擁，而周圍的人都在用“我懂的”狀的浪漫目光包圍著他們。羅西亞現在是滿心焦躁滿身火，在人群中被擠得根本找不到東南西北，她都恨不得沖到站臺把那幾對狗男女扔出去。
好不容易擠到車廂裏，裏面的空氣簡直汙濁的可以。這一刻她無比後悔為了省下那十幾個法郎沒去買高級車廂的票。
在火車行進的十多個小時，簡直無時無刻不是煎熬，擔心，焦躁，不安，以及對前途未知的恐慌，讓她的精力高度消耗，整個人極度痛苦。
火車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已經是黎明，沒想到斯圖道夫竟然是個山區，天氣冷的不像話，剛下車沒有二十分鐘她就感冒了。空氣中濃重的露氣讓她的衣服不斷潮濕加重，越來越冷。
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她走到了更遠的山區，連續一個多小時的走路幾乎已經透支了她的體力，這個時候她才恍然想著，警局那個黨衛軍是不是騙她的，無論是集中營還是隔離區怎麽可能建在這種地方。
可是人都已經來了，不完全確定一下她還是不死心。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反正她整個人都已經有點意識分散的時候，終於見到了一片村莊樣的建築，但是外圍高高的圍墻鐵網以及一隊隊巡邏士兵，都告訴她這裏是什麽地方。
集中營！
這真是個不知道該開心還是該難過的消息。
羅西亞一下子脫力癱坐在地上，閉著眼睛緩了好半天，才勉強恢覆了點力氣，從身後的背包裏摸出水杯和感冒藥。
吃完藥最好的就是休息，只是她現在沒時間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決定了皮諾的性命。
掙紮著再站起來，羅西亞腳步踉蹌的靠過去。
在波蘭的時候，她不是沒見過集中營，但那只是在外圍，能看見的都是高高的圍墻，密密麻麻的鐵網，以及在外面站崗的無數士兵。說實話她也不知道裏面是長什麽樣子，不過斯圖道夫的集中營建在一個山區裏，還真是匪夷所思。
她一個人走在山區裏很是顯眼，很快就被幾個士兵堵住去路，面對了一排槍口。
“你是誰？”
一個士兵厲聲喝道。
羅西亞感冒本就難受，此刻被他一吼，腦仁疼的幾乎被什麽東西鉆了一樣。她勉強打起精神，露出微笑：“對不起，我是從巴黎來的，就在前天，你們在第八區抓錯了一個孩子，是警察局裏的一位德國長官告訴我要到這兒來的。”
幾個士兵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將沖鋒槍向前一推：“你搞錯了，這裏沒有你要找的人。”
羅西亞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她生病體虛不小心踩到了後面的一塊石頭，身子一晃摔倒在地上。
幾桿槍瞬間對準了她的腦袋。
下章就要離開法國~
想從黨衛隊手裏救人，嗯，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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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搬家那天狄克給她的，海因裏希公寓的鑰匙，當時狄克還說如果有事就去公寓裏找人。
然而，現在正是戰爭的高峰期，又這麽長時間不見，海因裏希或維爾納在這裏的幾率幾乎為零。可是她沒辦法了。到現在為止皮諾已經被抓走一天了，如果黨衛隊的動作足夠迅速的話，說不定就已經把他送進了集中營。
而她現在完全無法想象集中營的生活，更無法想象一個五歲男孩在沒有父母保護的情況下，該要怎麽活下去。
但丁街上有不少路燈，卻沒有多少路人，宵禁的時間就要到了，她必須抓緊時間。
羅西亞將圍巾在脖子上多纏了一圈，勉強抵住了愈來愈強的夜風。路邊不時有巡邏的士兵走過，槍桿在路燈的照耀下反射著冷光。所有的人都在回家，只有她一個人逆行，很快她就收到了一大堆懷疑審視的目光。
羅西亞忍不住縮縮脖子，低下頭加快步伐。
拐了個彎，很快，到了狄克說的那個地址。
海因裏希的公寓很顯眼，一下就認出來了，但是意料之中的，裏面一片漆黑，沒有一絲燈光。她心裏滿是失落，可也知道這是理所當然。
最後她還是不死心的跑到門口，用鑰匙開了公寓的門。
客廳裏很幹凈，很安靜，但是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很久很久都沒有住過人的地方了。
徹底的死心之後，羅西亞都不知道她下一步該如何做，該去哪裏。
趕在宵禁之前回去，她囫圇的歪在客廳沙發上睡了一覺，第二天天還沒亮她就跑去八區的警察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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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警察局之後，羅西亞才發現這地方跟她想象中的差別很大，裏面人來人往，很是忙碌。
她在門口看了一下，哪裏都有人，也沒個標牌，都不知道哪塊是做什麽的。她在門口站了很長時間，跟本就沒人鳥她，只能拉住一個警察：“你好，請問……”
“我不是這裏的，有事去咨詢處問。”那個警察拿著個文件夾頭也不回的走了。
羅西亞一陣窩火，你妹兒的，說謊能不能稍微掩飾一點，穿著警服說自己不是這裏人。
她沒辦法，只能進去找那個咨詢處。咨詢處臺後坐了三個人，兩個法國警察，還有一個德國士兵。
在法國警察局裏見到德國士兵真的很奇怪，這讓羅西亞不得不多想德國的勢力是不是已經將警局都控制了。她剛走過去，三人同時擡起頭，盯著她。
“不好意思，我想知道……蓋世太保抓錯了人，該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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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只是想知道，昨天上午我弟弟被當成猶太人抓走了，是他們抓錯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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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們抓了法國公民……”
“不知道，女士，你應該明白現在的情況！我們什麽都不知道。”那個警察再次不耐煩的打斷她的話，甚至都沒有擡頭看她，眼睛還盯在桌子上。
這敷衍的態度讓羅西亞一陣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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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法國警察當場呆了！
那個德國士兵“噌”的站起來，皺起了眉頭，用德語道：“女士，雖然我不明白你究竟說了什麽，但是你的行為足以讓我將你從這裏趕出去。”
羅西亞咬住了嘴唇，她再次深刻的體會到了法國警察的坑爹無用，靠他們還不如靠德國人。她深呼吸一口氣，勉強平覆沖動的氣息，讓自己冷靜下來，憋出一個微笑：“是這樣的，昨天上午在第八區，你們似乎抓錯了一個人，他是我弟弟，德國和匈牙利的混血兒，但是卻被當做猶太人抓走了。”
這個士兵是個黨衛軍，不是蓋世太保。聽到德語的那一瞬，他微微緩了一下表情，仔細想了想，道：“昨日被抓走的話，現在應該還在法國，沒那麽快登記編號歸入集中營，不過我並不知道他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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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一些，已經得到了地點，羅西亞不再逗留，轉身離開，警務廳裏人來人往，到處都是來詢問的人，然而卻得不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在離開的時候，她還見到了一個猶太女人在詢問工作人員事情。
這讓她一楞，不由得再回想昨天的事。
猶太人都出入警察局了，這麽說現在還不是沒有任何理由就胡亂抓人的時期。那麽皮諾為什麽被抓走呢？
現在德國人還沒有動法籍猶太人，抓的幾乎都是波蘭的逃犯，難道說他們不僅知道了皮諾的身份，還知道他是從波蘭被帶回來的嗎？
這個推測讓她心中一陣發冷，同時也讓她更擔心了。
蓋世太保和骷髏師對待波蘭的猶太人簡直不當人看，完全不會留情，只要一個不順眼，就會當場殺人。
羅西亞想起了在波蘭住在海因裏希公寓裏時的場景，隔壁的那個軍官站在陽臺上以殺猶太人為樂，他們根本沒有心，他們是魔鬼。
羅西亞不敢再耽誤，出了警局就立刻就跑去火車站。
斯圖道夫是個她從來沒聽過的地方，其實法國的很多城市她都不知道，只能一路問人，找著火車。
巴黎的火車站人滿為患，幾乎能看見的地方全都是人，目之所及，站臺上竟然還有幾對男女在熱情相擁，而周圍的人都在用“我懂的”狀的浪漫目光包圍著他們。羅西亞現在是滿心焦躁滿身火，在人群中被擠得根本找不到東南西北，她都恨不得沖到站臺把那幾對狗男女扔出去。
好不容易擠到車廂裏，裏面的空氣簡直汙濁的可以。這一刻她無比後悔為了省下那十幾個法郎沒去買高級車廂的票。
在火車行進的十多個小時，簡直無時無刻不是煎熬，擔心，焦躁，不安，以及對前途未知的恐慌，讓她的精力高度消耗，整個人極度痛苦。
火車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已經是黎明，沒想到斯圖道夫竟然是個山區，天氣冷的不像話，剛下車沒有二十分鐘她就感冒了。空氣中濃重的露氣讓她的衣服不斷潮濕加重，越來越冷。
太陽升起來的時候，她走到了更遠的山區，連續一個多小時的走路幾乎已經透支了她的體力，這個時候她才恍然想著，警局那個黨衛軍是不是騙她的，無論是集中營還是隔離區怎麽可能建在這種地方。
可是人都已經來了，不完全確定一下她還是不死心。
不知道又走了多久，反正她整個人都已經有點意識分散的時候，終於見到了一片村莊樣的建築，但是外圍高高的圍墻鐵網以及一隊隊巡邏士兵，都告訴她這裏是什麽地方。
集中營！
這真是個不知道該開心還是該難過的消息。
羅西亞一下子脫力癱坐在地上，閉著眼睛緩了好半天，才勉強恢覆了點力氣，從身後的背包裏摸出水杯和感冒藥。
吃完藥最好的就是休息，只是她現在沒時間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決定了皮諾的性命。
掙紮著再站起來，羅西亞腳步踉蹌的靠過去。
在波蘭的時候，她不是沒見過集中營，但那只是在外圍，能看見的都是高高的圍墻，密密麻麻的鐵網，以及在外面站崗的無數士兵。說實話她也不知道裏面是長什麽樣子，不過斯圖道夫的集中營建在一個山區裏，還真是匪夷所思。
她一個人走在山區裏很是顯眼，很快就被幾個士兵堵住去路，面對了一排槍口。
“你是誰？”
一個士兵厲聲喝道。
羅西亞感冒本就難受，此刻被他一吼，腦仁疼的幾乎被什麽東西鉆了一樣。她勉強打起精神，露出微笑：“對不起，我是從巴黎來的，就在前天，你們在第八區抓錯了一個孩子，是警察局裏的一位德國長官告訴我要到這兒來的。”
幾個士兵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將沖鋒槍向前一推：“你搞錯了，這裏沒有你要找的人。”
羅西亞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她生病體虛不小心踩到了後面的一塊石頭，身子一晃摔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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