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麗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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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麗莎
那是一張臟兮兮辯不出五官的臉，突然從地底下鉆出來。頭上還頂著棕色木板，和腳下土地一個顏色，如果不仔細看絕對看不出來。
羅西亞這才發現倉庫門前的地上竟是有一個地洞，裏面藏著人。
雙方對視了兩秒，地下那個人倉皇縮了回去，木板撞在地上發出沈悶的聲音。
是猶太人嗎？
羅西亞驚疑不定，剛才她看到那人高挺的鼻子。雖然其他五官和臉並沒有看清，但是現在除了猶太人和反動派，還會有誰要躲起來呢。
如果這是個猶太人的話，那問題就大了。是誰讓他藏在這裏的，醫院裏是否知情，這個人有沒有參加過反抗德軍的波蘭沖鋒隊。
現在波蘭的猶太人大部分都被驅逐到了華沙西南的羅茲猶太人區，雖然黨衛隊一向兇狠殘忍，但現在還沒有到是猶太人就要抓去集中營的地步。除非是參加過反抗軍，或者是從集中營裏出來的逃犯。
無論是哪一種，一旦被黨衛隊發現，這個猶太人和醫院都逃不了。
羅西亞看著地上幾乎不見痕跡的木板，覺得是猶太人自己偷藏起來的可能性不大，這樣隱蔽的地方和精巧的入口，應該是醫院裏有人幫助，或者醫院根本就是知情的，在這裏弄了個地下通道供人藏身。
偷藏猶太人，罪名可大可小，全看黨衛隊的心情，但誰也不敢惹上那一群魔鬼。羅西亞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正在想著是走是留，面前的木板突然又掀開了一條細細的縫，一個微弱帶怯的聲音傳了出來。
“西亞……是西亞嗎？是你嗎？”
羅西亞一怔，低頭看去，漆黑的地道裏透不進光，她只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眼睛，閃著隱約的淚光。
“麗莎！”
羅西亞不敢相信，可是眼前所見又不得不信，一瞬間有無數念頭和疑惑從心頭劃過。
麗莎怎麽會在這裏，康曼夫人沒有來波蘭找她嗎？她們有一大筆財產，怎麽會生活的這樣窘迫？
“西亞……”麗莎又哽咽的叫了她一聲。像一年前那樣，她依然會在她面前展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和掩飾不住的委屈和依賴。
“麗莎，你媽媽呢？她沒來找你嗎？”
康曼夫人在她回來的那晚失蹤，其後便沒了消息。當時德國只是驅逐猶太人，即便逮捕，也都是男性。羅西亞也問過幾回猶太區的鄰居，沒有人看見康曼夫人被抓走，所以她才猜測康曼夫人是去了波蘭找麗莎。
而現在看來，卻是出了什麽變故。
麗莎兩只手撐在地上，露出了半個臟兮兮的腦袋，她長長的卷發不見了，只還到脖頸間，即使這樣頭發上也散發出一股怪異的氣味。
“她走了……西亞，我好餓，你有吃的嗎？”
麗莎的臉頰深陷，顴骨突出，整個人骨瘦如柴，羅西亞想不出她有多長時間沒吃東西了，伸手在口袋裏摸了下，只有一塊巧克力。
麗莎眼睛頓時發亮，沾滿泥土的雙手快速伸出來抓住巧克力，迫不及待的撕開了包裝。
即將咬下的那一刻，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的將巧克力掰下一半，遞了下去。
羅西亞立刻猜測到什麽：“裏面還有人？”
麗莎微微點下頭，飛快的將巧克力塞進嘴裏。她一直沈默的嚼著，仿佛永遠也吃不完，但是很快，她嘴裏的味道便消失了。再次擡起頭來，羅西亞發現她眼裏有了閃爍的淚光。
麗莎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聲音沙啞的道：“這幾個月我一直有一種感覺……好像我回到了七八年前。那時候德國很窮很窮，每個人都吃不飽，我們也吃不飽。沒有事做，每天都在詛咒饑餓，該死的令人饑餓的世界，直到總理上臺。可是我們都不明白，我們做錯了什麽……”
麗莎已經帶了哭腔，但眼淚始終沒有掉下來。
接近一年的折磨使她變得堅強，這一刻，羅西亞心中明明有很多問題要問，可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十一月的華沙已經非常冷了，地下照不進陽光，更是寒涼。羅西亞蹲在地上沈默了一會，站起來脫下了身上的長裙大衣。
這件衣服還是康曼夫人給兩人買的，她的還很新，沒穿過幾次。
麗莎不是很想接受，但羅西亞說明了自己在這裏工作，還是將衣服給了她。
太久沒見，也許是經歷的不同讓兩人之間生出了些陌生感，沈默了一會兒後，羅西亞正要問問她為什麽會在這裏，忽聽背後傳來了腳步聲。
心中一驚，而麗莎已經飛快的躲了下去。
羅西亞回身去看，竟是拎著一包東西的亨利。
亨利顯然比她更驚訝，明顯是不知道她也來了華沙。
“貝洛昨天給我寄了信，說過段時間來華沙找我，沒想到你這麽快就過來了。”
羅西亞若無其事的拍拍手：“我是跟院長一起過來的，不過他太忙了，剛來就把我丟下，我已經迷路很長時間了。”
亨利被她略顯委屈的語氣逗笑了，他立正身子，做紳士狀：“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送你回去？”
羅西亞也笑：“是我的榮幸。”
亨利把手裏的東西放到了倉庫門口，然後轉身走到了羅西亞身邊，給她介紹這裏的格局和小路該如何走。
一路說笑。很快到了一棟樓前，華沙的分院雖然不如邊境的大，但建築顯然更精致，即使遭受了些許戰火的波及，也絲毫不影響它的美麗。
醫院裏幾乎全是波蘭人，女孩居多，而且多是華沙大學的醫學生，素質非常高，她們並不像普通的波蘭平民那樣對猶太人有仇視心理，相反對亨利很是尊敬。
“這是亨利夫人嗎？”一群女孩子好奇的圍上來。
亨利好脾氣的微笑：“弗朗蒂小姐可是我們院長的學生和助理，人非常聰明，院長所教授的，她十竅都通了九竅。”
弗裏茨院長的聲望和榮譽想必非常高，聽了這話，一群女孩子都發出了敬佩的“哇”聲。
羅西亞臉卻一黑，斜睨亨利。
小樣當她聽不出這種文字游戲嗎？分明是說她一竅不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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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對視了兩秒，地下那個人倉皇縮了回去，木板撞在地上發出沈悶的聲音。
是猶太人嗎？
羅西亞驚疑不定，剛才她看到那人高挺的鼻子。雖然其他五官和臉並沒有看清，但是現在除了猶太人和反動派，還會有誰要躲起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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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西亞看著地上幾乎不見痕跡的木板，覺得是猶太人自己偷藏起來的可能性不大，這樣隱蔽的地方和精巧的入口，應該是醫院裏有人幫助，或者醫院根本就是知情的，在這裏弄了個地下通道供人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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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亞……是西亞嗎？是你嗎？”
羅西亞一怔，低頭看去，漆黑的地道裏透不進光，她只看到了一雙熟悉的眼睛，閃著隱約的淚光。
“麗莎！”
羅西亞不敢相信，可是眼前所見又不得不信，一瞬間有無數念頭和疑惑從心頭劃過。
麗莎怎麽會在這裏，康曼夫人沒有來波蘭找她嗎？她們有一大筆財產，怎麽會生活的這樣窘迫？
“西亞……”麗莎又哽咽的叫了她一聲。像一年前那樣，她依然會在她面前展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和掩飾不住的委屈和依賴。
“麗莎，你媽媽呢？她沒來找你嗎？”
康曼夫人在她回來的那晚失蹤，其後便沒了消息。當時德國只是驅逐猶太人，即便逮捕，也都是男性。羅西亞也問過幾回猶太區的鄰居，沒有人看見康曼夫人被抓走，所以她才猜測康曼夫人是去了波蘭找麗莎。
而現在看來，卻是出了什麽變故。
麗莎兩只手撐在地上，露出了半個臟兮兮的腦袋，她長長的卷發不見了，只還到脖頸間，即使這樣頭發上也散發出一股怪異的氣味。
“她走了……西亞，我好餓，你有吃的嗎？”
麗莎的臉頰深陷，顴骨突出，整個人骨瘦如柴，羅西亞想不出她有多長時間沒吃東西了，伸手在口袋裏摸了下，只有一塊巧克力。
麗莎眼睛頓時發亮，沾滿泥土的雙手快速伸出來抓住巧克力，迫不及待的撕開了包裝。
即將咬下的那一刻，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的將巧克力掰下一半，遞了下去。
羅西亞立刻猜測到什麽：“裏面還有人？”
麗莎微微點下頭，飛快的將巧克力塞進嘴裏。她一直沈默的嚼著，仿佛永遠也吃不完，但是很快，她嘴裏的味道便消失了。再次擡起頭來，羅西亞發現她眼裏有了閃爍的淚光。
麗莎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嘴唇，聲音沙啞的道：“這幾個月我一直有一種感覺……好像我回到了七八年前。那時候德國很窮很窮，每個人都吃不飽，我們也吃不飽。沒有事做，每天都在詛咒饑餓，該死的令人饑餓的世界，直到總理上臺。可是我們都不明白，我們做錯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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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衣服還是康曼夫人給兩人買的，她的還很新，沒穿過幾次。
麗莎不是很想接受，但羅西亞說明了自己在這裏工作，還是將衣服給了她。
太久沒見，也許是經歷的不同讓兩人之間生出了些陌生感，沈默了一會兒後，羅西亞正要問問她為什麽會在這裏，忽聽背後傳來了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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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西亞回身去看，竟是拎著一包東西的亨利。
亨利顯然比她更驚訝，明顯是不知道她也來了華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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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西亞若無其事的拍拍手：“我是跟院長一起過來的，不過他太忙了，剛來就把我丟下，我已經迷路很長時間了。”
亨利被她略顯委屈的語氣逗笑了，他立正身子，做紳士狀：“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送你回去？”
羅西亞也笑：“是我的榮幸。”
亨利把手裏的東西放到了倉庫門口，然後轉身走到了羅西亞身邊，給她介紹這裏的格局和小路該如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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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裏幾乎全是波蘭人，女孩居多，而且多是華沙大學的醫學生，素質非常高，她們並不像普通的波蘭平民那樣對猶太人有仇視心理，相反對亨利很是尊敬。
“這是亨利夫人嗎？”一群女孩子好奇的圍上來。
亨利好脾氣的微笑：“弗朗蒂小姐可是我們院長的學生和助理，人非常聰明，院長所教授的，她十竅都通了九竅。”
弗裏茨院長的聲望和榮譽想必非常高，聽了這話，一群女孩子都發出了敬佩的“哇”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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