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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黑暗前行思念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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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種種種,藺荀泰如數家珍,無一不知,無一不曉,只差道出綁架的幕後黑手。

錄音播到了空白處,很久都沒有人再說話,就連最初熱鬧的背景音樂都消失。

已經播放結束,杜笙把優盤拔了出來,一言不發地看著穆黎。

穆黎同樣是一言不發,擡著一雙無悲無喜的眼和他對視,氣氛尷尬異常,舒莞夾在中間不知所措。

半晌,舒莞打破了僵局,她說道:“至少現在是弄清楚了寰宇的商業機密洩漏案件。”

“你認為只是這樣?”杜笙反問了一句,註視著穆黎的眼神變得更加沈重,“穆黎,你還不打算交代嗎?藺瑾謙究竟是怎麽把藺荀泰連夜喊回容城,又是怎麽安排他的車子意外的?”

穆黎不悅地蹙眉,對於杜笙的武斷很是不爽,她反問道:“你又是從哪裏確定一定是藺瑾謙做的?”

“這一段錄音你沒好好聽?”杜笙怒斥。

穆黎坦然地回應,甚至把杜笙的推論一並道出,“就因為藺荀泰承認是他洩漏了機密,這麽做的原因是不想藺瑾謙的計劃成功?”

心思被說中,杜笙楞了一楞,像是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一般,呆滯片刻,他反駁道:“不僅如此!藺瑾謙能夠隱忍八年的時間,暗地裏籌謀著計劃,這樣深的城府,難道不會為了成功不擇手段?”

“不擇手段?”穆黎輕聲念著這四個字,揚唇笑了笑,可她的笑容過分苦澀,刺人雙眼。

杜笙不自然地問道:“你笑什麽?你不過是一個名副其實的藺太太,難道你就很了解他的為人?”

穆黎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唇邊的弧彎愈深,就愈苦澀,“我是不了解,一直以來,我都以為他娶我是純粹是為了好玩。”

“後來知道了阿勝取代了他,成為藺家繼承人,甚至猜測過他娶我是要報覆阿勝。”

“你都會這樣想,我的懷疑有什麽問題?”杜笙乘勝追擊地問,“穆黎,如果你知道真相,請你不要隱瞞,你曾經選擇來拜谷工作,應該清楚真相對於受害者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什麽?穆黎低垂著眉眼,這一個問題在她腦海盤旋,她想到的卻是藺瑾謙一再地詢問和確認——真相揭露的一天,她能否接受?

真相對於受害者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麽?

是心願得了,所受迫害和屈辱真相大白,冤有頭債有主,因果相報?還是隨著時間愈合淡化的傷口,再次以最慘烈的方式撕開,必須面對血肉模糊的樣子?

她不知道答案是什麽。

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對與錯,世間萬物並不是非黑即白,人生也沒有既定的所謂正確的軌道。

誰說,一條路走到黑就一定是錯誤,不可取?

穆黎沈默了,她長時間地低著頭,沒有給出任何的回應。

這樣的沈默好像是對杜笙判斷的最好回應,讓杜笙甚至是舒莞都開始懷疑,穆黎實際上早早就知道這個陰謀。

舒莞和杜笙默默地對視了一眼,覆又把視線轉移到穆黎身上。

誰都沒有說話,就像是在等待敗戰的那個人開口求饒。

最終,是穆黎出聲打破了沈默,但她卻是說道:“對於我這樣的受害者而言,我更願意相信內心所感受到的東西,而不是聽信一面之詞,更何況,這些話是藺荀泰說的。”

她擡起了頭,勇敢地直視進杜笙的眼睛,毫不避怯,“你們大概還不知道,藺荀泰在離開容城以前去了一趟梨花溪,那時恰好我也在。”

“他對我說了一番別有用心的話,他在試探,更像是在提示我,讓我知道穆家落敗是藺家所害,暗示我可以利用和藺瑾謙的夫妻關系,以及和藺易勝的舊識關系,挑撥二人。”

“像他這樣一個滿肚子壞水的人,我為什麽要去相信他說的話?而去懷疑,一個為了保護我,寧願讓自己被誤會也從不辯解的我的丈夫?”

丈夫……

杜笙怔住了,就連舒莞都好像被這兩個字當頭棒喝,回不了神。

這大概是穆黎第一次表明自己的身份。

以前她是穆家的女兒時,她從不提和穆家有關的任何話題,如今卻用藺瑾謙是她丈夫這樣的話,表明了她的身份,更表明了她的戰線。

“你們不知道他當初為什麽要娶我,就不要去猜測他的心意;你們不知道他為什麽不肯幫藺荀泰,就不能因此去懷疑他的為人!”

穆黎低聲地喊,急切的語氣是在維護最信任最想守候的人,“他是忘不了八年前的傷害,是想弄清楚幕後黑手,可這不代表他就要害人。”

“八年來,他隱居梨花溪,不是為了要謀劃什麽,而是想要吃齋念佛,為了無辜死去的亡靈超渡,求她下輩子不用再受這麽多苦!”

她霍地站了起來,雙眼苦痛地望著杜笙,像是在拷問他的良心,“你體會過絕望嗎?你知道絕望是什麽滋味嗎?”

“當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還要數著時間,自我灌輸要堅持勇敢活下去的時候,那就是絕望!”

“你不會知道!因為你永遠都站在正義的那方,從未體會過黑暗,更沒想過要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丟下這一番話,穆黎憤然離去。

辦公室內只剩下杜笙和舒莞,面對穆黎突來的質問和怒氣,皆是回以沈默。

誠然,都被穆黎說中了,他們之中,誰都沒有親身經歷過黑暗,更不知道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艱難。

他們,不過是站在正義的一方,眼見黑暗,卻不曾真正地抓住黑暗中行走的人,更不能真正意義上把他們帶到光明中來。

說到底,他們不過是在驅逐黑暗。

哪裏有黑暗,就去哪裏驅逐,有的地方可能是徹底驅逐了,但有的地方反反覆覆。

好比,這一座容城。

五年前的荒野殺人案不了了之,緊接著青巒山的命案還沒有調查清楚,藺家寰宇有出了商業犯罪,現在,藺家四少還喪了命。

這一件件一樁樁,除了荒野殺人案沒有明確的指向,每一件都和藺家密切相關。

和這一座城市的根基密切相關。

“哢嚓”一聲響,是杜笙點燃了一根煙,他坐在辦公桌椅內,只吸了一口,就任由煙夾在兩個手指間慢慢燃燒。

他本來想要幫一把穆黎,既然已經確定當年的事情和藺家有關,那就把真相連根拔起,這樣一來,真相大白。

她所受到的傷害也會找到債主。

可如今她卻叩問他,他不知道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人有多艱難,有多痛苦,有多絕望。

“呵……”杜笙極輕地斥了一聲,淡淡一笑卻更像是輕輕一顫。

舒莞還坐在遠處,一動也沒有動,她也沈浸在了穆黎的那番話之中,丟失了方向,甚至忍不住開始懷疑,這些年來自己所做的究竟是什麽?

作為一個心理學者,她真正意義幫助過的人有多少?真正意義上的幫助有多少?

接下來要怎麽辦?

……

潮水漲了又退,退了又漲,一遍遍地沖刷著海邊的沙灘,沙粒被洗成了白色。

就好像是一天一天到來的二十四小時,每一次都能從空白開始,該怎麽寫該怎麽塗,似乎是自己掌控,可往往都是日覆一日相同的循環。

猶如這無聊往覆的潮水。

猶如六年前來到容城,孑然一身,六年後再回來,同樣的兩手空空。

曾經陪著一起來的母親走了,阿明也離開了,就連曾經有過的孩子也沒能留住。

這不是無聊的往覆是什麽?

唯一多的了,不過是知曉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原來,他曾經喜歡過一個女孩兒。

那個女孩兒究竟是什麽樣子的?

藺荀泰說,她長了一雙特別明亮幹凈的眼睛,就像是清晨還沒蒸發的露珠。

露珠是多麽的晶瑩剔透,那她該是多麽的招人喜歡。

難怪,這麽多年過去了,他還對她點念不忘,之所以佛珠不離手,大概也正如她所說的那樣,是想要為她的亡靈祈福,請求佛珠保佑,下輩子她能夠平安快樂走完一生吧?

海浪越來越平靜,穆黎信步沿著海邊走,曾經看到單純覺得是地勢優越的美景,此刻再映入眼底,不由得打起了問號。

梨花溪是他在車禍以後,離開青巒山花重金圈下的一塊土地。

容城這麽大,為什麽偏偏是這樣?就算環境幽美,可太過偏遠,出行不便,是否也是和某個人有關?

走著走著,有些東西忽然從穆黎的腦海一閃而過。

那是黑暗之中的一道白光,那道光就好比天空的閃電,只在短瞬出現,卻分明又照亮了什麽。

她想起那個晚上,她悄悄溜進了藺瑾謙的書房,打開榻榻米的瞬間,她看到了一些衣物,那是女人的衣服。

緊接著藺瑾謙突然歸來,她沒能看仔細就匆忙躲到了窗簾背後。

那些女人的衣服,是她的嗎?是那個女孩兒的嗎?

回來的路上,她細想梨花溪的種種,從不曾看見和別的女孩兒有關的物品,還心想藺瑾謙把她藏在了內心最深處,因此不需要任何物品來留念。

原來是她想錯了,再深沈的思念,總歸要有個寄托。

可是,她叫什麽名字?

那一定是一個美麗動聽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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