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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用心良苦她該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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穩住了情緒的羅赫仰頭呼出擠壓在胸口的氣,緩緩覆又說道:“當年大少送您去英國,實屬不得已之舉,已經別無他法了。”

“您應該記得穆家的態度,您父親那一記耳光打下去,傷了您,卻也刺了大少。那個時候,大少一再制止您父親發怒,可您卻提出了離婚。”

“倘若他答應了,您往後要怎麽辦?您的母親又要怎麽辦?再者,青巒山那邊一直都在施壓,本就不同意的婚事,出了那樣的意外,怎麽可能還容許繼續?”

“老太爺甚至說了將大少逐出祖籍的狠話,大少又能如何?他只得選一個折中的辦法,既能讓穆家對您有所忌憚,又能不被青巒山為難,那就只能送您離開。”

“婚姻這層關系不斷,穆家就不能拿您和您母親怎麽樣,至少對於穆家來說,您還是有價值的,而青巒山呢?您不過是掛了一個名號,實際又是隱婚,也算是無關痛癢。”

“離開這是非之地,您或許還能在一個全新的環境中慢慢恢覆。也正是因為這樣,五年來,大少才不能去看您,不能去打聽與您有關的任何消息。”

他必須要表現得足夠冷漠,足夠無情,足夠不在乎,把她放在一個無足輕重的位子,才能確保她最起碼平安無事。

怎麽會是這樣呢?

不可能,一定不可能的!是他!是羅赫——他是藺瑾謙的心腹,他的說辭當然要維護自己的主子!他在說謊!他在騙她!

對!是這樣!一定是這樣!只會是這樣!

穆黎扶著椅背,毫無血色的臉深埋著,烏黑的發絲垂下,遮住了她的神色,而她扶在椅背上的手,不住地顫抖著,連手背凸起的青筋都因顫抖而跳動。

道出了深埋在心中多年的話,羅赫悲痛過後,更多的是釋然,即便大少要責怪他多嘴,他也不在乎了。既然大少決定,要把太太分明納入他的保護傘,更應該讓太太知道這一切。

“最後還有一點,”羅赫平覆下來,眼底淚光消失,又是平日裏不茍言笑的特助模樣,“大少之所以讓四少接近穆承少爺,搜集穆家違法的證據,是因為您!”

穆黎猛然擡頭——瞪圓的雙眼充斥著滿滿的驚恐!

羅赫微微擰眉,沈嘆一氣決心道出最終真相,“穆德忠自始至終不把您當親生女兒,還想盡辦法地把您當棋子榨取您哪怕最後一絲價值!更令人寒心的,是對待您母親的態度!”

“您或許還不知道,當年您離開容城不久後,您的母親就被趕出了穆家,您之所以不知道,是您的母親怕您擔心,不讓秋明告訴您。”

“後來您母親病重,醫理治療也都是大少私下承擔,只是後來還是被穆家發現了,從那以後,穆家才擔負起了您母親治療的所有費用。”

“太太您是聰明人,我想您明白那突然的轉變究竟是為什麽。大少便是不想再讓您被穆家牽扯、利用,才會在隱忍這麽多年之後,出手對付。”

最後這一番講述已是極致的平靜,猶如匯報工作一般,不帶任何感情。

可穆黎卻不是要聽匯報的那個人,她又怎麽能接受?接受推翻所有認知的全新真相?接受她的母親臨終那段路走得如此艱辛?接受她在過往困了那麽多年,恨了那麽多年,不過是用錯了力氣?

“太太,您還好嗎?”羅赫提步,來到穆黎跟前,他發現她低埋的臉異常蒼白,猶如一張白紙般駭人。

瞧她這樣,他有些後悔,並不是後悔告訴她這一切,而是後悔太過冒失,倘若她因此抱恙,大少不知又要如何牽掛?

然而穆黎只是一味地搖頭,四顧茫然,沈默不語地搖頭,她收起撐在椅背上的手,緩緩擡起,無力地揮了揮,提步一言不發地往裏屋走。

羅赫望著那道纖細的背影,明白她的默然揮手是請他離開,可他又如何能放心地離開?目睹了她在風雪之中轟然倒地,再見這樣落寞的背影,他更加惴惴不安。

“你走吧。”到了裏屋門口處,她輕飄的步伐頓住,聲音異常沈重地飄過來,“我沒那麽脆弱,這一次,不會暈倒。”

“太太!”羅赫望著那道背影,止不住地喊。

穆黎卻又是擺手,“走吧,我一個人靜靜。”

“您終於相信我說的了嗎?”

穆黎沒有回應,提步走進了裏屋的夜色中。

……

“阿黎,你在那邊還習慣嗎?媽媽很好,你不用牽掛。”

“媽媽就是擔心,你在英國能不能吃慣那邊的食物?我應該教你做一些飯菜,那樣你就不會不習慣了。媽媽很好,你不用擔心。”

“媽媽今天和阿明回了一趟小鎮,去把客棧轉手剩下的手續辦理了,一切都很好,你不用掛念。”

無聲的暗夜裏,那個從電話聽筒傳過來的輕柔女聲在耳邊回響,隔著時差,在每一個倫敦天亮的時刻,總能漂洋過海地打過來。

那個孤獨的女人守著時鐘,一分一秒地數著,在時間到來的時刻準點打去電話,明明不好,卻說著什麽都好……

“阿黎,媽媽沒事,這邊一切安好,你獨自在異國他鄉,要多忍讓,平安第一。”

直到那通電話不再準時地打過來,是秋明蒼涼的聲音響起,而已經習慣母親溫柔聲音的她,一時間竟不能反應。

秋明在那邊說:姐,你回來一趟吧,媽媽想見你最後一面。

她發不出聲,巨大的惶恐將她籠罩,好像是被點了穴,無法動彈。

又聽到秋明流淚說道:“媽不行了,姐,她連給你打電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你快回來送她最後一程吧!”

頃刻間,五雷轟頂一般,仿佛整個溫柔的世界以摧枯拉朽的姿態在她眼前坍塌……

“你母親臨終前的遺願,便是希望死後能入穆家祠堂。”

“後來您母親病重,醫理治療也都是大少私下承擔,只是後來還是被穆家發現了,從那以後,穆家才擔負起了您母親治療的所有費用。”

……

腦袋如被電鉆一般疼痛難耐,穆黎雙手緊按,想要捕捉住疼痛的根源,卻只是加倍地疼。

這一夜,竟然比五年前被囚禁的那段黑暗歲月更煎熬,至少那時只有絕望與希望的交織,可此刻呢?

是絕望,是哀傷,是悲痛,是所有殘忍的情緒一起,化成一雙雙有力的大手,兇狠地撕扯著她的心臟,她的血肉。

仿佛再也沒有了希望。

“是個死嬰,正好,也省了我親手掐死這個孽種。”

“見不得光的孽種死了最好!你還想要它活著,是嫌給藺穆兩家帶來的恥辱還不夠嗎?”

“不被祝福的孩子註定到不了這世上,這是它的命,也是你的命。你該慶幸,它死了,一了百了。”

“等你身體好些了,去英國吧,去了就別再回來了。”

“他只得選一個折中的辦法,既能讓穆家對您有所忌憚,又能不被青巒山為難,那就只能送您離開。”

“後來他吃齋修佛,廣結佛緣,甚至領養一個孩子,為的就是贖罪!是贖罪啊!”

為什麽要贖罪?為什麽要贖罪?他犯了什麽罪,為什麽要贖?

難道該贖罪的人不是她嗎?

是她不明事理,是她困在過往傷秋悲春,連母親究竟是何處境都不知道,她根本罔為人女,憑什麽自詡為人母親?

不,不是真的!都不是真的!

阿明?阿明你在哪兒?快回來告訴我,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只有你一個親人了,阿明,我只有你可以信任了——

……

“太太還沒起來嗎?”

餐廳裏,藺瑾謙看著端上桌的豐富早餐,見對面那個位子卻是空無一人,便問伺候早餐的家傭。

家傭搖了搖頭,“太太今天還沒下來。”

“羅赫!”藺瑾謙揚聲呼喚。

“大少。”羅赫旋即出現。

“太太還沒下來用早餐,一會兒她還要去拜谷,你給她準備一份放到車上去。”

“是。”羅赫低聲應答,接著便遵照藺瑾謙的吩咐去做。

只是這時,有人小跑進來,那是被安排了專程接送穆黎的李哲,氣息尚未穩定,他焦急地說:“大少,太太已經離開了!”

咚——

剛端起的碗筷一下子掉落在餐桌上,藺瑾謙凝眉喝問:“離開是什麽意思?”

“我剛從車庫上來,太太平日裏開的車卻不在車庫!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梨花溪!”

緊張的神色瞬間舒緩,藺瑾謙暗暗呼出一氣,平聲道:“你去拜谷問問,她應該是去上班了。”

還開著他派給她的車,就說明她還不會離開。

這樣便好。

然而四十分鐘後,李哲的電話打回來,卻是告知道:“羅特助,我到了拜谷工作室了,可是今天太太並沒有來!”

彼時羅赫正好在藺瑾謙身旁,向他匯報藺氏寰宇目前關於競標案的進展,李哲這通電話打來,羅赫是點開了外放,藺瑾謙聽得一清二楚。

他第一時間追問:“去問舒莞,是不是跟著杜笙查案去了?”

李哲聽聞藺瑾謙出乎意料的聲音,怔了怔,立刻又抱著電話去詢問,然而得到的答案是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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