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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原來他們早就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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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天藺瑾謙也得出現才行,怎麽說,你母親也是他的丈母娘。”下一秒,穆德忠就提出了要求。

穆黎站在廚房門口,端著溫熱的粥,心中沒由來地一股怒氣,但這並不意外,凡事都有談判的價碼不才是穆德忠嗎?

她挺直了背,忍不住提高聲音道:“您放心,他一定會來。”

“好,如果他不到,臨時取消也不是不可能。”

手指不自覺地收緊,穆黎壓著怒火,再沒有說一句話,快步地回了房。

她把粥放在桌上,已然沒了胃口,翻出錢包裏與母親的合照,看著那張清秀的面龐,淚水跌出眼眶,正好落在母親的胸口。

趙心月和穆德忠的相識就是一場冤孽,不是穆黎這樣認為,而是趙心月自己也這麽說。

穆黎自出生以來就沒有父親,母親帶著她在鄉下小鎮生活,在她六七歲的時候,才和秋明的父親重組家庭,在這兒之前,她都是沒有身份和戶口的。

盡管有了一個像樣的家庭,穆黎仍不知生父是誰,直到那年藺易勝離開小鎮,不久後從容城來人,徑直找到了他們的住處,指名道姓要接她回容城。

當時她並不知道那是她的生父,還以為是藺易勝安排的人,畢竟,在那兒之前,他和她提過將來如果回了容城,是會來接她的。

也就是在那時,趙心月講述了自己與穆德忠的那段孽緣。

穆德忠出身容城世家,自小便是含著金湯匙長大,趙心月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孩兒,成年後到穆家做起了家傭。

年輕時的趙心月清秀可人,透著一股子機靈的勁兒,幾番碰面,穆德忠便對這個可人兒情愫暗生,而那時,穆德忠還未娶妻,趙心月在穆家工作,也從未聽說過婚約一事。

直到那夜意亂情迷之後,穆德忠忽然告訴她,他即將迎娶別人為妻。

心灰意冷,趙心月沒有留下任何話語就離開,甚至連薪水都沒有結,獨自離開了容城,到了者荷小鎮,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不久之後,她便發現自己懷孕了,後來生下穆黎,再後來回到穆家,結局是抱憾而終,然而在她回到穆家之前,從未聽聞過穆德忠有尋找她的消息。

母親應該是傷透了心,可為何死後還要堅持回到這個無情無義的地方?這一點是穆黎怎麽都想不通的,只是覺得不能在母親人生末路時陪伴她,報答她的養育之恩,便應該完成她的心願。

而如今,不管如何母親的心願終於要達成了,除了應穆德忠要求,藺瑾謙要到場,還有一個人也必須要在——秋明。

穆黎主意打定,先請動梨花溪的那位,再去找秋明。

翌日一早,穆黎先到拜谷,案件目前鎖定了穆承,實行暗中跟蹤,還未有新的突破和發現,舒莞便處理著工作室的其他事情。

午餐過後,穆黎請了假,徑直去往梨花溪。

這一去,她已做好了足夠的準備,即便要談及那些她本不願面對的東西,也無所畏懼。

梨花溪還是一樣清幽,入了冬,海面始終繚繞著層層霧氣,迷蒙一片,看起來像是仙境般令人向往。

園子裏的綠植也已褪去本色,枯黃漸染,青石板染了水汽,變得越來越滑,每走一步都需要格外的小心。

穆黎進到別墅,正巧碰到一位家傭端著一盆蘭花從側門進來,那人看見她,笑靨相迎,忙把花盆放在墻邊,走上前來。

“太太,您回來了?”

穆黎點點頭,“我找藺先生。”

“先生不在,太太您得等一會兒,不過先生之前交代過,太太如果回來了,可以到他書房去等。”

穆黎心中生訝,怎麽願意讓她到書房去,那裏不是她的禁地嗎?

然而家傭已經伸出了手,指引著她往樓上走,“太太您請,我帶您上樓。”

書房還是老樣子,靠墻一面全是書櫃,前方是書桌,靠窗的是榻榻米和泡茶木桌,唯一變化的則是書桌上放了一個相框。

家傭退下後,穆黎終於有機會看到,那個相框裏裝著的竟然是——她的照片?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顫抖著手拿起相框,湊近了看,確認沒錯,就是她的照片,只是這張照片竟會是那麽久遠……

郁郁青色的池塘徜徉在翠綠的山巒之中,正是荷花盛開的時節,清晨陽光灑落,穿透了空氣中漂浮的水汽,照亮的是荷葉花瓣上的晶透露珠。

這是多久以前了?穆黎快要記不清,好像是她還留在小鎮的時候,每一年夏季荷花次第盛開,四圍的人們慕名而來,只為欣賞接天蓮葉的景致。

而她呢?每到那個時候,總會背著母親跑到荷塘邊,看到有人要下荷塘采摘蓮蓬,就軟磨硬泡地跟上木筏。

這一張照片,便是某個清晨,她乘坐著鄰裏的木筏撥開層層荷葉與荷花,為采摘蓮蓬的大人們開路。

藺瑾謙怎麽會有這張照片?他們第一次見面難道不是在梨花溪,她好奇那成海的玫瑰而驚擾了他嗎?

還是說,在那之前,他就去過者荷小鎮,他就見過她?

忽然間往事仿佛是成疊的照片,淩亂地砸在眼前,四處紛飛,每一張都展露無遺,撥動了沈寂的神經。

穆黎無神地松手,相框跌落在地,地毯柔軟,相框完好無損,可照片裏的綠色卻格外的晃眼,晃得她忍不住濕了眼眶。

她忽然就想起,第一次來到梨花溪,藺瑾謙對她說的話——

“以後,你安心地留在這裏,我會好好待你。”

為什麽是這樣的話?

思緒之間,傳來門鎖轉動的聲響,穆黎轉身,就見藺瑾謙已出現在視線裏。

他不再與輪椅相伴,身穿黑白兩色站在門口,多日不見,他本該陌生,卻為何透著幾分熟悉?

門合上,他一步一步地走來,走到她跟前,彎下腰把相框撿起,放回原位,然後又到煮茶的桌案前坐下,一如既往地煮起茶來。

直到茶壺裏的水“咕嚕咕嚕”地翻滾,他都沒有說話,書房內靜寂得連空氣流轉的細微聲響都能聽到。

穆黎仰頭,深深呼出一口氣,穩住了起伏不定的心,坐在茶案的對面。

茶水煮好,他仍是給她沏了一杯,放在她跟前,終於開了口,“這次的茶葉不是毛尖,也不是龍井,是你以前提過的荷葉。”

荷葉啊……穆黎看不到紫砂壺裏的茶葉模樣,也記不得荷葉泡的茶是什麽滋味了,但卻深刻地記得她剛到梨花溪時,看藺瑾謙沒事兒就泡茶,便多嘴地問了他一句“你喝過荷葉做的茶嗎”。

她記得當時他並沒有置若罔聞,他就坐在院裏的那棵樹下,緩緩地擡起頭來,一雙濃黑幽深的眸子直視著她,卻是淡淡地問:“那是什麽茶?”

“那是我們自制的茶,夏天荷花盛開,天不亮就去摘,最好是帶著露珠的,摘回來以後就開始做。你看過茶葉制作的過程嗎?”

他搖頭,也是,像他這樣生在富裕的家庭,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又怎麽知道背後的辛苦過程?

她便坐近了些,在石桌的對面坐下,認真地和他講起了茶葉自制的過程。

但他顯然是不感興趣的,她滔滔不絕地講完以後,他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那是什麽味道?”

什麽味道?她凝眉想了好半天,準確地道出兩個字,“清苦。”

簡單的兩個字,道出了茶葉的本色,卻也道出了她這半輩子的生活。

往事來襲,穆黎端著那杯溫熱的荷葉茶水,氤氳了眼眶。

“起初有些難以入口,太過清苦,總覺得不夠醇香細膩,慢慢習慣以後,反倒覺得很舒心。所謂的粗茶淡飯,也就是這樣了。”藺瑾謙的聲音低沈,卻娓娓動聽,他說完,端起茶喝了一口。

“你怎麽不嘗嘗?這可都是從者荷小鎮摘來的荷葉制作的。”接著,他又語出驚人,穆黎震驚得瞪直了眼,“這些年來,我一個人的時候,就泡這個茶喝。當年到小鎮的時候,店家提供了,卻因為覺得粗簡拒絕了。”

他真的去了者荷小鎮?穆黎說不出話,喉嚨像是被什麽卡住,可她明明什麽都沒喝沒吃,那些被卡在喉嚨的東西化成了溫熱的液體在眼底打轉。

可眼眶為什麽要濕,她並不知道……

“其實大部分的人都還是喜歡那些有名的茶,這個名不見經傳,並不討喜。羅赫也嘗過,可他並不喜歡,說是茶性太涼。”

他淡淡地說著,垂眸小口小口啜飲,那裊裊的熱氣繚繞在他眼前,使他的眉眼看起來竟是那樣虛幻不真實。

穆黎端起茶,只是淺淺地抿了一口,那久違的清香便在唇齒間彌漫開來,味覺的觸動瞬間打開了記憶的閥門,從前在小鎮的喜怒哀樂紛紛映入眼簾。

她端著精致小巧的茶杯,眉頭緊蹙,隱忍之下還是控制不住,淚珠“嗒嗒”墜落,融入了熱茶裏。

一只溫熱的手伸過來,從她模糊的眼底拂過,拭幹新染的淚痕。

“和現在相比,過去都是開心的回憶,怎麽還流淚了?”

他的聲音帶著微微的笑意,輕柔如水,本該潺潺流淌過她的心間,卻讓她覺得刺痛無比。

剎那間,所有擠壓隱忍的情緒翻湧而上,她放下茶杯的同時,一把揮開他的手,幾乎是聲淚俱下地質問他,“在你看來,過去是開心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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