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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安傑,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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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安傑,十年前)

每個人都有自己一個記憶深刻的人。

騰奈常常想,自己十二歲以前,記憶最深的那個人便是那個常常調笑她的侑士哥哥了吧?

那個時候,她是那麽的確信。

然而,現實卻給她看見了骯臟的一面。

十二歲,一個不大不小的年齡。

她們剛剛告別那些稚嫩的歲月,正在前往青澀的道路。這原本是一件幸福的事情。然而,騰奈不是幸運的那一個。

父親的公司收購了一家小公司,那個公司的負責人不服氣。於是綁架了她來覆仇。

呵呵,這個理由也是騰奈與綁匪逃亡的途中而無意在電視上看見的。

他的父親,一臉悲痛的站在電視機裏。

痛斥著那個可憐的綁匪。

事實

十二歲的她卻早已知曉。

就這樣,她遭受了人生中第一次慘痛經歷。那個綁匪因為看了電視而惱羞成怒,用皮鞭在她小小的身軀上抽打成傷。蜈蚣般粗壯的血色傷口,像是永遠也停止不住流血一般纏繞在她的身。

綁匪柏崇高其實是個可憐人。

他每次都會為騰奈治理傷口。只是,遺憾的是,那些傷口永遠也好不了,結不了痂。一日覆一日,一天打一次。再好的藥也沒有辦法治愈小騰奈那個殘缺的身體。

很奇怪,騰奈卻不恨那個人。

沒有那些傷痛的日子裏,她會常常想。這個男人其實是愛自己的妻子和女兒吧?

這樣的人,為什麽會遭遇背叛呢?

至於不恨,或許是因為,他每到夜裏的那一聲聲‘小月兒’聽的騰奈想哭呢。

小月兒。

小月兒。

小騰奈。

小騰奈。

好想,好想,也在父親那裏聽見這樣的呢喃。

見到那個小月兒她很高興,因為終於有機會讓可憐人找到自己的女兒。

小月兒說她要見一個人,她的母親。

然而,她不能讓母親看見小騰奈的存在。

於是,小騰奈答應了小月兒躲在衣櫃裏。

但是,等了很久,很久。那個她看不見面目的阿姨都沒有走。等到小騰奈迷糊的差點睡著。

被吵醒也是因為小月兒的哭聲。

只是,很遺憾。她不知道自己發生什麽事情了。全身被幫助,嘴巴被堵住。然而,櫃子們被反鎖了。

只能從隙縫裏去看,看見的人卻是那個她敬愛的父親。半年了,她一直在期盼著父親能將她帶回家。

她哭,她喊叫。

手腕即使被摩擦出血,她也想要父親知道自己就在離他沒有十米遠的地方。

那天的天氣很陰,很陰。

父親帶著小月兒離開了。第一次,騰奈感受到了被拋棄的滋味。

也讓她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父親不會來,侑士也不會來。

柏崇高死了,就死在那家孤兒院。

兇手是誰不知道,警察說。他有精神分裂癥。所以,判定他是自殺的。

但是騰奈知道。

不是。

因為,那天早上出門的時候。他很高興的對騰奈說,要去見自己的小月兒,於是他特意的打理了自己。

然而,他的死狀那麽的難看,惡心。

騰奈就這樣子獲救了。

但是又很諷刺的對不對?她突然間就沒了依靠。小小的身體瑟瑟的躲在,垃圾桶旁邊。

她找不到回家的路。

一點也不知道要用什麽身份回家去。

成長。

是每一個孩子的必經之路,騰奈的成長是艱辛。盡管有個強大的家族保衛了她。

有那麽幾個不相幹的愛護過她。

她在一點一點的讓自己變強,變得很強。

強大到不需要想要關懷的人去承受某些不骯臟的東西。

成安傑在騰奈的生命中,算的上是個意外吧。

意外得那麽的順理成章。

騰奈還記得,那個人,愛穿白色的襯衣。明明不喜歡微笑,在騰奈面前卻笑得比誰都歡暢。

騰奈一直知道,那是因為安傑擔心她會有一天忘記了笑容是什麽樣子的。

因為,她笑起來很假。

然而,安傑卻一直忽略了。

他的笑容也很假啊。就算當做是學習,那樣的笑容學會了也是假的。

騰奈有個不好習慣。

她喜歡去摸安傑柔順的短發,喜歡戴安傑的帽子,喜歡穿安傑的衣服。

那讓她錯覺是溫暖的。

迷霧下,騰奈出神的望著那個沈溺在陽光下的背影。那是她熟悉的人。卻也是陌生的。

他熟悉她,而她對他很陌生。

“騰奈,來泡泡腳吧。”背影突然回頭了,對著她說著親昵的話。

那個人就是這樣,常常讓人錯覺。

他們很熟稔。

騰奈依言走了過去,和他並排在水池的邊緣做下。他給她脫了鞋子,將她的雙腳放進了水裏。

騰奈第一次感覺那樣刺骨的涼。

很涼,很冷。但是,她咬牙沒有說出來。

“怎麽樣?很冰對不對?”安傑卻笑著揉亂了她的發頂。將她的雙腳拉回,抱緊自己毛衣裏:“傻騰奈,很冰為什麽不說出來?”

“不冰。”搖頭,她拼命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是自然的。

然而安傑卻不反駁,只是將那雙凍僵了的腳攏得更緊了。“好吧,騰奈說不冰就不冰。但是,騰奈,我很霸道的啊。你知道的。我覺得冰了就要暖和。”

“嗯,我知道。”知道你很霸道。

安傑輕輕的笑了。拍拍騰奈的頭:“知道平時還敢偷拍我的腦袋?知道還敢說不冰?”

安傑總愛這樣咆哮,有時候又很孩子氣。

像個孩子一樣,保護著自己心愛的東西。

她不笑,他會笑給她看。她不會哭,他也笑給她看。所以,後來騰奈才養成了總是笑的假象吧?

成安傑這個人,其實是毒藥。

騰奈吞噬到深入骨髓的毒藥,傷了身,傷了心。卻還不自知。

她的認知裏,曾經也有那麽一個人也讓自己中過毒的。可是,她也深知,那個人已經只是記憶。

存在過,卻也消失了的記憶。

放不下的那個人其實是安傑。

他以為,她答應他的求婚只是因為為了報恩,也只是因為那個深藏的記憶已經再也不屬於她。

所以,總是愛笑,總是說著不在意騰奈是不是愛他,只要他愛著就好的人。癲狂了。

車禍了。

車禍為什麽會發生騰奈不知道。

懵懂的跑斷雙腿來到他身邊,他的眼神卻異常的生冷。

車禍現場很混亂,騰奈顧不得誰誰傷了,誰誰死了。她只在意,她的安傑是不是還安好。

然而,她絕望了。

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滿頭的鮮血。只有一絲絲氣息,還噴在她沾滿鮮紅的手上。

騰奈在他面前,第一次哭的那麽激烈。

一把鼻涕,一把淚。也不嫌棄弄臟了自己的臉。其實,她那個樣子很醜的。

安傑卻絲毫不在意。

這個才成為他妻子的人,不愛他。

這才是卑微的。

這才是最痛的。

然而,他不想去責怪她。因為,他自己的心會疼。

只是,很氣憤呢。

很氣憤,很氣憤,很氣憤。氣憤到心碎,氣憤到不想看見她那副樣子。

像個傻瓜。

什麽都不懂的傻瓜。

她不懂他的心,不懂他的愛。

只會哭著說,不要死,不要死。安傑。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騰奈呵,他不想死啊。真的不想死。他才得到她一天。為什麽要這麽不公平的就讓他去死。

可是,這樣子的騰奈讓他有想死的沖動。

因為死了,他就可以不用愛了。因為死了,就不會看見她強顏的笑容下那深深的痂。因為死了,她才會永遠的記得他。



“木枷騰奈,我的心好痛,好痛。而你,卻什麽也不知道。你試試痛好不好?這樣子的你有什麽資格要求我不要死?”

他這樣說。

她沒有資格,她沒有資格要求他不要死。

不是,不是這樣的。

安傑,不是這樣的。騰奈抱著他吼叫,吵鬧。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我懂,我懂。我都知道,安傑,不要死。我愛你,不要死,我愛你。不要死,我愛你。”

她的話,安傑聽見了。

因為他的嘴角在上揚,因為他安心的閉上了眼眸

哪條紋路,騰奈記得。不是印象中的假笑。

可是,那又怎麽樣?

安傑死了,她木枷騰奈算什麽?一個靈魂?一個什麽也沒有的幽靈?

不會。

騰奈這樣告訴安傑,也這樣子告訴自己。

因為沒有人希望她變成那樣,安傑不希望,她自己也不希望。安傑要她痛,她便痛一次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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