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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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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沈倦神色平靜,這時方才流露些許異樣,像是對她為何還能好好站在這,很感興趣。

“你何時知道的。”我驟然冷下臉來。

沈倦看起來並無意隱瞞:“那日夫人不知因何事不快,來尋我而後發生了一些怪事。”

沈倦憶及那日,楚鳶面露驚懼,那是一種遭遇了極度顛覆和沖擊後流露出的恐懼。

她往前一倒,便一動不動了。

他以為楚鳶死了,但似乎,並沒有。

那之後的楚鳶,好像和往常沒什麽變化,又好像哪兒不一樣了。

沈倦微微一笑:“便是在那時,方覺夫人身中異毒。嚴格說起來,是一種蠱,慢慢侵蝕夫人的五臟六腑,發狂時,可令夫人一擊斃命。”

我越發覺得沈倦可怕,好像自己一切都會被他看穿。

沈倦生得溫潤如玉,可他在說這些聳人聽聞的話時,字裏行間,是超乎尋常的平靜,不起絲毫情緒波瀾。

他是微笑著說這話的,而他自己似乎並未察覺到,這是一種常人少有的冷漠。

“這陰損物你怎麽知道。”

沈倦卻神色坦然地解釋:“少時未逢沈大爺這等善人時,沈倦謀生不易,生活之地多是往來南北的商客,口音習俗多有混雜,人亦是龍蛇混雜,學了學雜醫。”

我默默往下咽了口唾沫,不知不覺後背已冷汗涔涔。

如果真如沈倦所說,那他完全有能力殺人於無形,害死原身最大的嫌疑人非他莫屬。

可明顯他沒有這個想法。

對我忌憚的眼神,沈倦恍若未覺:“此前夫人曾答應過我,若能令長公主主動召見夫人,便許諾我一樣東西。”

我陷入警惕:“你想要什麽。”

“要一個承諾。”沈倦淡淡開口。

“什麽承諾。”

我不知道沈倦什麽意思,但有一點很清楚,沈倦狼子野心,是將來權傾朝野的首輔,每件事都是能被他利用的。

“我想要,夫人答應,吃我的藥,嘗試解毒。”

“哎”我反應過來後,楞了楞,“你好不容易從我這討得獎賞,就為了讓我試你的藥”

這家夥想乘機毒死我?

面對我的猜忌,沈倦只是微微勾起嘴角,淡淡一笑:“我若希望夫人死,何必與此事沾邊,只需袖手旁觀,夫人早晚會如我意。”

倒也是。

“我答應你。”我松了口。

“這是第一副方子的煎熬法,可嘗試令夫人體內的蠱,暫入休眠,待夫人身體的傷損補上,再謀殺蠱後計。”沈倦將一包研磨好的藥,連同方子一道交給我。

我這才註意到,沈倦在案上寫的字,正是這副方子。

我實在是看不懂。

原主將他虐的體無完膚,他卻對自己毫無惡意,這到底打的什麽如意算盤。

6

楚涵三月後被診斷出喜脈。

楚涵被診斷有孕當夜,皇上便發了夢,夢到一粉雕玉琢的奶娃娃騎著黃牛至他跟前,怡然下拜,喚他父皇。

楚涵這一胎定為皇子,便將夢裏那粉雕玉琢的娃娃畫了出來,命人去尋書法名家張老先生為之題上萬福,並將這幅萬福圖作為生辰禮送與楚涵。

偏偏這位名家在不久前辭世,今上多心,覺得對方早不辭世晚不辭世,偏在這時候,莫不是他的皇兒無福不成。

今上正要大發雷霆之際,長公主入了宮,說欣賞一人的字,不輸書聖張庭,並此人便是沈倦。

沈倦能在長公主那露臉,這事還是我促成的,但沈老太太卻不大樂意。

沈老太太在我跟前時,還算和藹可親,不知為何,對沈倦的態度…與其說是嫌惡或者不待見,不如說是忌憚。

她看沈倦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條毒蛇,或是怪物。

我和沈倦數次的接觸看,此人的確有城府,令人有些捉摸不透,但細想能當上首輔的人,心思也非同常人。

“罷了,板上釘釘的事,也不是說不去就不去的。”最後還是沈老太太先松了口。

大概是懶得理會,想盡快打發了這事,她忽然點了我的名,“楚氏,你是大房的主母,算是沈倦的長輩,這事便由你負責。”

我知道沈老太太的意思,她自然是瞧不上沈倦的。

我將沈倦叫到庭前,在老太太面前說道:“長公主擡舉你…切莫丟人現眼,丟了沈家顏面。”

“多謝母親關心。”

這比我還虛一歲的人,叫自己母親,真是說不出的違和。

我皺了皺眉,察覺到沈老太太的視線,隨即清了清嗓子,警告一句:“入宮後,謹言慎行,該說的不該說的,該做的不該做的,你心裏清楚。”

“謹遵祖母教誨。”言罷,沈倦極其自然地又接下了楚鳶的話,“謹遵母親教誨。”

宮門外。

我坐在馬車上,掀起簾子卻見沈倦跟著太監往宮門進。

我急忙下車喊住沈倦,此刻他穿了身合身的衣衫,身骨雖清瘦,但清冷挺拔,倒有幾分淡泊清雅,豐神俊朗的風骨氣質。

我見了都不由得恍了恍神。

雖說是個游戲人物,但實在是英俊。

“等我一道回府吧。”我不好耽擱行程,沈倦入宮是另有安排,並不赴宴。

我只言簡意咳地交代了一句。

倒是沈倦隨即微笑:“好。”

此次宮宴是為楚涵慶生,排場還不小。

我本就對宮宴不感興趣,看來幾段表演,便找機會出來了。

春西院是座荒宮,內侍胡亥早便在這等著了。

聽到身後的動靜,他面上當即一喜:“我知道你不是…”

轉身見到來人不是楚鳶。

“多年未見。”沈倦長身玉立在那,面帶微笑接下胡亥的話。

他深峻的眼深不見底,凝視著胡亥,“你約了誰,還知道些什麽。”

胡亥打心眼裏害怕眼前的男人。

他知道楚鳶這會兒應該死了,如果沒死,多半已經不是楚鳶了。

要麽借屍還魂,要麽是別的什麽原因…

他手上有籌碼,這些籌碼很值錢。

對上沈倦的眼睛,胡亥忍不住面色一僵,然後發抖,張口想說些什麽。

沈倦擡起一只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噓,不可說。”

話音剛落,沈倦便忽然擡腳,朝胡亥走來,途徑一顆枯樹時,沈倦甚至順手折了一根樹枝,而後快步近身胡亥。

等胡亥回過神時,沈倦已經止步在他面前。

沈倦手裏的樹枝,插入了胡亥的脖子,從一側穿入,另一側穿出,貫穿了氣道。

直到此刻,身後才傳來因驚愕慌亂戛然而止的腳步聲。

我嚇的呆在站著。

鮮血順著木棍往下滴,而沈倦始終面不改色,那是一種近乎可怕的平靜。

直到此刻見到我了,沈倦的神色才稍顯溫柔:“沒嚇著你吧”

此地蕭索冷清,月華蕭疏地自枯葉間縫落下,沈倦身處其中,青衫磊落,霞姿月韻,美如冠玉。

但我卻覺得脊背發涼,嗓音顫動問:“為什麽,為什麽殺這個人!”

沈倦並沒有想解釋的意思。

“敢在宮裏殺人,不怕死!”我緊張的左顧右盼,生怕被人發現。

沈倦方才淡淡開口:“夫人不怕。這是荒宮,毗鄰掖庭,沒人靠近…況且區區內侍,即使被發現也會草草了事。”

我突然直覺惡寒,早該知道沈倦殺人如麻,可真親眼看見,還是會害怕。

我整頓情緒,擡腳向沈倦逼近,眼神冷厲,帶著審視意味逼視著他。

有些話,我早就想問了。

“我在沈府如此苛待你,讓人用鏈子鎖著你,折磨你,欺辱你,你非但沒有找機會離開,為什麽也不告發我。”

還要裝著一副母慈子孝,甚至還為一個天天欺辱他的人出謀劃策。

這真是讓我搞不清楚,他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沈倦比我高一個頭,我迫近逼視他時,他也只能被迫垂眸。

一貫從容不迫的沈倦倒是破天荒地輕嘆了口氣,直視她:“你知道的,我會害任何人,但唯獨不會害你。”

說話間,他擡起手,落在楚鳶的耳畔,口中的話音並未有絲毫中斷。

楚鳶卻被他這個動作嚇了一大跳,就連脖子都僵住了。

不敢動完全不敢動。

直到沈倦動作自然地自她頭發間,拾下一片落在其上的枯葉,楚鳶才腦瓜子才嗡嗡,面頰一下子因羞恥漲紅。

這家夥!

沈倦卻仿若未覺她的異常,只微微一笑,神色一如既往溫潤柔和:“難道,夫人不記得了嗎”

可惡,這讓我怎麽還好再問下去。

他在殺人時,頭頂代表著喜惡的數值沒有任何波動。

微笑著與她說話,甚至動作頗有些暖昧地替她拾下落在發上的枯葉時,數值也沒有任何變化。

想到剛才種種,我深刻覺得沈倦擁有極致的冷漠。

他可以平靜地殺人,也可以在殺人後溫柔地與她說話,他是怪物,一種沒有感情的怪物。

在我穿來前,原主或許就知道,沈倦敢殺任何人,唯獨不敢動她。

所以原主才敢如此毫無顧忌,如此肆無忌憚地,苛待並折磨沈倦。

至於那個侍衛,顯然是知道些什麽的。

只是可惜,死無對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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