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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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戰（下）
扶桑箭穿過白鶴的胸膛，銳利，果斷，毫不留情。
白鶴的身體肉眼可見僵硬一瞬，但緊接著他反手甩開謝離，身體爆發出一陣極為刺眼的光芒，就連那扶桑箭也被硬生生震出來。
謝青嵐來不及抵擋，被震到了地上。她捂著胸口吐出鮮血，慌張看向白鶴。
難道扶桑箭也沒用嗎？
怎麽回事！！
還是說——
她忽然扭頭看向被釘在地上的封吾，對方正好也看向她，只那片刻的眼神交匯，謝青嵐就看出他想做什麽。
封吾面色決絕，絲毫沒有猶豫。
封花焰心中猛然跳得極快，察覺到異樣，迅速轉向他。便見封吾像是不怕痛，用力把雙手從箭上拔出來，箭身整個從掌心透過，留下血肉模糊的傷口。但這並未結束，封吾翻手抄過一旁掉落的傲陽，劍卻不是對準了白鶴，而是方向一轉，狠狠刺進自己的胸膛——
“封吾！！”
封花焰瞳孔一陣，驚恐鋪天蓋落下，他狂奔著，同時手中出現一把劍，朝傲陽劈去。
可一切都太慢了。
血花飛濺，匯成了一地血泊。
封吾身形踉蹌了一下，手摁著傲陽的劍柄，身體沈下去，雙膝重重跪地。
封花焰沖到他面前，眼眶瞬間便紅了。
“你…你瘋了嗎！！”他的手顫抖，不知道該碰哪裏，惶恐地懸在空中，“沒事，沒事…止了血就好了，沒事…”
封吾卻露出笑容，“我如今才明白，凈女為何要把白鶴的殘魂放在我身上。”
“什麽？”封花焰整個人楞住，“白鶴的殘魂……”
他幾乎是瞬間便反應過來，“是鮑家村的時候……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堂弟，說與不說，本就沒什麽不同。”他氣息已經很微弱了，勉強支撐著身體才能擠出聲音，“這是我本該要做的事情。”
“就不能換個辦法嗎！”他含著哭腔嘶吼道，“不能把殘魂取出來嗎？怎麽就非要拿你的命去換啊！！”
封吾只是很慢，很慢地搖頭。
“我們……沒有辦法了。”
若非無路可退，他又怎麽敢毫無顧忌地死去，可這已經是他所能想到的最有效的方法了。
封吾的身體開始逐漸發冷。他看向胸膛，以前從未覺得血竟然會這麽熱，似乎將他全身的暖都帶走了。那些死於瘟疫中的百姓，是不是也曾這樣痛過呢？又或許……比他現在承受的還要多。
他這一生修行勤學苦練，想的便是將來能夠救更多人。可不知從何時開始，修仙界不再是為了善，而是與世隔絕，仿佛成了一潭死水。
人們修道不是為了助人，只是為了活著，為了能活得久一點。
可是……不該是這樣的。
他不止一次怨過自己，空有滿身的靈力卻為何能如此無用，身為宗主，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人死於瘟疫中卻無計可施，那他求道的意義在哪裏？他日覆一日地修煉，其目的又是為了什麽？
他不想要長生，也不想要成仙。
他只想…讓凡間多幾分歡樂，至少…不要再有人因為瘟疫死了。
在知道瘟疫的起源是他們這些修士的惡念後，封吾不止一次想過斷了自己的靈脈，但每每提起劍時，他便忍不住想，就算斷了靈脈又如何，僅憑他一人，瘟疫能化解嗎？
所以他一直想，一直想，想找出最好的方式，拼盡所有贖罪。
謝青嵐讓秦老道帶來的那句話，於他而言不是難以選擇的生死難題，恰恰好是他最想要的。
殺身成仁，還清債孽。
只是他還有一事放心不下。
封吾看向面前泣不成聲的封花焰。他不擔心封花焰將來如何，至少有謝離和謝青嵐在，總不至於過得一事不成，但他還沒來得及為他洗清殺害前宗主的罪名，還沒來得及讓那些臥雪閣弟子知道，他的堂弟沒有做錯過什麽，不是該被逐出師門的人。
可他好像已經沒有機會了。
封吾吃力地擡起手，想給他擦擦臉上的淚水。淚水很燙，要將他的手燒穿了似的。
封花焰只顧著哭，說不出話來。
“對不起。”
封吾沈默了良久，嘴唇翕張著，最後吐出三個字。
隨後他的手邊垂了下去，雙目合上，再無氣息。
封吾死了。
謝青嵐沈重地偏過頭，不願再去看。她將目光投向白鶴。因為封吾的死，體內的白鶴殘魂也被傲陽劍所毀，如今他渾身輕微抽搐地倒在地上。
無塵水中的扶桑木也呈現出枯萎的跡象，根莖全部收了回去，枝幹呈現出焦黑的顏色。
她心裏松了一口氣。
謝離趔趄著過來，劫後餘生地握著她的手，很緊很緊，像是怕她出事。謝青嵐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同時心中嘆息一聲。
這一切終於要結束了。
可就在這時，謝青嵐的胸膛忽然抽痛起來。她面色猛地繃緊，身軀佝僂下去，靈府處仿佛有一只手在用力撕扯。腦海中傳出妖月的驚駭叫喊，尖銳得她耳邊嗡鳴響徹，除此之外幾乎聽不見任何其他的聲音，也不聽見謝離的大喊。
【大人……他要過來了，他要過來了！！】
在妖月哭喊的時候，謝青嵐眼前閃過一道黑色人影，和她曾在鏡河河底見過的黑影一模一樣。而此時那人用一股熟悉又極為嘶啞的聲音默念著：“無塵直上，成我仙道……明燭…你來為我殉道吧…”
謝青嵐喉中湧出一口鮮血，心中駭然。
那個黑影，是白鶴？！他的殘魂也有一部分在她的身體裏！謝青嵐甚至感覺到自己這具身體即將脫離控制，完全是在一剎那間，她用力推開謝離，撕心裂肺大吼：“去拿扶桑箭，殺了我！！”
謝離楞在原地，一動不動。
“快啊！”
“不要…”謝離臉色慘白，喃喃搖頭，“你又要丟下我了嗎？”
謝青嵐不敢對上他的目光，看向封花焰，“你也不想封吾白死對吧！”
封花焰的目光在二人之間徘徊。謝離目光陰森恐怖，死死盯著他，似乎只要封花焰敢動一步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在片刻遲疑後，封花焰起身，移形沖向白鶴的屍體，一手拔出扶桑箭，另一手抄過地面的望州弓。可他還沒來得及拉開弓箭，判天長槍沖著他的眉心刺來，封花焰急忙一躲，手中的弓和箭就被謝離奪走。
他直接踩斷了封花焰的手骨，杜絕了用望州的任何可能性，接著轉身走到謝青嵐跟前。謝青嵐看向被黑氣包裹的謝離，雙目通紅，面容微微扭曲，便知他陷入瘋魔狀態。
“你說過的…不會丟下我。”他攥著謝青嵐一只手腕，指尖冷得刺骨。
“蘭時，我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不能在我這裏功虧一簣。”她盡量放輕聲音，“我未必就會死呢，說不定，說不定聚齊魂魄，你還有機會救我的。白鶴最後的殘魂在我身上，那麽多人為此而死，我不能茍且活著啊。”
謝離卻聽不進去她說的一個字，只緊緊地抓著她。
謝青嵐快要支撐不住了。
她想到最後一個辦法，反去握住謝離的雙手。
“如果…如果你不願我死，蘭時，那我們一起走吧？”她努力笑著，“我帶你一起走，此後再也不會分開，我們同生，同死，好不好？”
他眼中淚水積蓄，哭得聲淚俱下。
“師尊……去哪裏都好，別丟我一個人。”
“好。”謝青嵐啞聲，“我們一起。疼就告訴我，好嗎？”
謝離點點頭。
謝青嵐從旁邊地上隨手拿起一把劍，謝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好像要在死前記住她的每個神色動作。他一點也不怕死，只怕的是謝青嵐死在他前面，留他一個人獨活。
謝青嵐閉了閉眼，伸手抱住謝離。拿著劍的手在他背後，即將落下的時候，忽然在掌心一轉，劍柄劍鋒對調。緊接著便聽見悶悶的一聲，劍柄輕抵在謝離的背後。
也是那個剎那，謝離聽到她低聲念下言靈：萬法靜止，一瞬永恒。
他渾身僵住，動彈不得。那雙眼睛充斥著憎恨與悲慟，看得人痛心不已。
“蘭時，對不起。”
謝青嵐丟下這句話，狠心轉身，她拿過扶桑箭，靜靜地坐在謝離背後遠處的位置。她將因恐懼而顫抖的手用力壓在腿上，低垂著頭，閉緊雙眼，不想，不聽，不看。
她是個很怕死的人，可說來也奇怪，無論是三百年前還是現在每次做出赴死決定時，都反而果斷得異常。
可其實她一點也不喜歡這樣。
謝青嵐以前想當個無拘無束的人，建個小房子，快快樂樂生活。後來多了一個謝離，她就想帶著謝離一起，她可以滔滔不絕地說很多話，謝離也許會應，也許會靜靜聽著，不管怎樣都好。
以前荷華說她在意謝離，謝青嵐還不信。可現在經歷了這麽多，直到當下這一刻，她才明白過來自己是喜歡謝離的。
所以她不想他死。
可能她有點自私，但她想謝離好好記得她，好好活下去。
不知何時，謝青嵐哭得滿臉都是淚水，但忍著一點哭腔都沒發出來。她用力握著扶桑箭，擡起手，綿長顫抖地吐出一口氣。
下一秒，對準胸膛，用力刺進去——
腦海中黑影和妖月的聲音陡然間消散了。扶桑樹徹底枯萎，無塵道的河水逐漸幹涸，漫天飄揚起點點藍色的熒光，仿佛螢火般，綿延至天際。
謝青嵐的身形晃了晃，徑直倒下去，模糊地看到謝離踉蹌奔過來的身影。
她彎起嘴角。
“蘭時……”
“終於結束了啊。”
謝離抱住謝青嵐，想要用靈力給她治傷，可沒了無塵道的他身無一絲靈力，現在的謝離只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凡人，就連給她止疼都做不到。
“不要，不要不要……”他沙啞哭喊，“你敢死我就去殺所有人，讓你做的一切都白費！！”
謝青嵐伸出手，摸著他的臉。
“蘭時，乖一點。”
她帶血的手撫過謝離的眉眼，鼻尖，唇畔……停在了唇的位置。“若有以後……”
謝青嵐輕聲呢喃，話還未說完，手緩緩垂了下去。
她一介死人，哪裏還有以後。
那一日，謝離抱著謝青嵐的屍體哭了很久很久。
他一直不肯松開，在天空飄起白雪時，忽的起身背著謝青嵐走下仙山。封花焰忙著料理剩下的事，便讓扶櫻一直跟在後面。
她跟在謝離身後，看他背著謝青嵐走了整整幾個時辰，也不知到底要去哪裏，只看出他約莫是半瘋了。
可無塵道已毀，這就證明謝青嵐再無回轉的餘地，就算他背著她走到地老天荒，又能有什麽用。除非有誰能把謝青嵐的魂魄聚起來，但他們現在都是凡人身軀，誰能下地府去闖？
但謝離不管不顧，只是帶著她走。
扶櫻看不過去，上前用力拉住謝離，大聲呵斥他。謝離偏過頭，只當做聽不見。
“你難道要背她走到死嗎！”扶櫻厲聲質問。
謝離停住腳步，“有何不可。”
“可謝青嵐不想你死，她要你好好活著。”
謝離扯嘴，“我和她的事輪不到你來說，滾開。”
扶櫻怒極，正要破口大罵。這時卻忽的見頭頂天空黑沈下來，一陣陰風刮過。她和謝離齊齊擡頭，便見一群黑鳥飛來，同時響起一女子的聲音。
“謝青嵐，你履行承諾了。”
是凈女。
謝離神色警惕地盯著那鳥群，只見從中飛出了四只黑鳥，它們分別叼著繩子的一段，而繩子匯集點處，一只泥偶被綁在上面。
他瞳孔縮了縮，認出這是寄魂偶。
“扶桑木死，無塵道滅，我也快消失了。謝青嵐替我履行承諾殺了白鶴，我也贈她一個回禮。”
謝離伸出手，寄魂偶落到他掌心間。
“這裏面是她的魂魄，謝離，好好養著它。”
說完這話，那黑鳥群便四散而去。
天高地遠，只剩下謝離和扶櫻，以及他手中靜靜躺著的一個泥人偶。
後來謝離才知道，原來謝青嵐和凈女早就做了交易，而那時，凈女就在她身上下了寄魂偶的咒術。她雖曾經害過謝青嵐和謝離，差點讓他們刀劍相向，可她更恨的白鶴死在了謝青嵐手中，她對她自然是心懷感激的。
盡管這份感激在謝離看來可笑至極。
他將那寄魂偶帶回了厲城，謝青嵐的屍首則暫封在水晶棺中。
但半個月以來寄魂偶一直沒有什麽動靜，謝離去過鮑家村一次，想質問凈女，可凈女消失得無影無蹤，鮑家村完全成了一座空村。他只能無功而返，每日盯著一個泥偶發呆。
封花焰沒有再回厲城，他將封吾的屍體燒成灰，帶著四處浪跡天涯去了。而扶櫻也在那之後向謝離告辭，說是要去一座什麽城，謝離並未記清楚，只知曉那大概是她和荷華曾經去過的地方。
百年一次的瘟疫終於結束，凡間恢覆了往日的平靜，也有人懷著求道之心前往仙山，但到了之後卻發現仙山空空如也，沒有無塵道，沒有扶桑木，什麽都沒有，仿佛這千年來的修仙只是個傳說。
漸漸的，凡間就流傳起這麽一個故事。
說是天上的神明不願凡人再求仙道，便毀了仙山。有人為此叫苦不疊，但也有人覺得這樣才好，畢竟何必非要事事依賴仙人呢。
三月後。
杏花開了整座府邸。
謝離一襲紅衣，高馬尾束起，兩袖收緊，腰間戴著白圍布，蹲坐在一顆杏花樹下，腳旁是盆新鮮摘下的杏花。他額頭冒著汗，正在為釀酒做準備。謝青嵐愛喝酒，他想著等她什麽時候醒了，就能喝上自己釀的杏花酒。
他悶頭忙碌，寄魂偶就擺在身側不遠處的石桌上，正安安靜靜躺著。
但忽然間，寄魂偶上一道微光閃過，轉瞬即逝。
謝離渾然不覺，繼續著手上的動作。漫天飄起紛紛揚揚的杏花，白得宛如霜雪，院中似有腳步聲響起，卻極為隱蔽，很快就被遮在風聲之下。
一炷香後。
謝離將壇子蓋好，擦掉額頭的汗水站起來，走到桌邊。眼睛一瞇，發現寄魂偶上多了幾道裂縫，頓時慌張起來。
他連忙轉身，這一下，卻正好撞進了一雙眼睛裏。
謝青嵐穿著一身青衣，頭發有些淩亂，微微喘著氣，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但她不給自己多留休息的時間，徑直奔向謝離，眼中笑意濃烈熾熱。
她用力撞進謝離懷中，兩手圈緊將他抱了個滿懷。後者渾身僵直，那雙漂亮眼睛已是淚水盈盈。
“蘭時。”
謝青嵐笑著，瞥見他現在的可憐模樣，實在忍不住，踮起腳吻了一下。
卻不料謝離根本不許她逃，用力摁住她的脖頸，力道又猛又重。只在縫隙間，才聽見他模糊的聲音。
“不許再走了。”
謝青嵐的笑聲似鈴鐺般悅耳，一聲聲地耐心地說著好。
兩人就這樣一直相擁著，在漫天杏花雨下彼此親吻。無論再有什麽降臨，無論再遇到怎樣的磨難，誰也不會先放手。至少此生，同寢、同穴、同生、同死。
在沒有修仙和瘟疫的塵世間，
攜手走到盡頭。
—正文完—
終於完結正文啦。
作為完結的第一本書感觸還是挺多的，寫的過程中其實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問題，所以在後面可能會全文精修一下~
還有其他很多想說的話，但是嘴笨，到了這個時候又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那就幹脆下本再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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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上一世，薛雲妙被聖上賜婚嫁給當朝少保蕭況逢。
對方冷厲嚴肅不茍言笑，總是一張死人似的陰冷面孔對待她。可既然已經成了他的妻，薛雲妙總想：那便忍忍吧，忍著忍著，許是能習慣的。
可就在婚後一年，她的父親因被指控謀逆，落了個抄家處死的下場。
而傳聞向陛下告發她父親的人，正是蕭況逢。
薛雲妙躲在屋中哭了整整一夜。嫁給了害死自己父親的兇手，這叫她怎麽能不萬般煎熬，生不如死。
萬念俱灰時，她麻木地想：
既然如此，不如便一起下黃泉吧。
她求人尋來一盞鴆酒，倒了兩杯，一杯給自己，一杯給蕭況逢。看著對方將酒一飲而盡，看著鮮血染紅他薄削蒼白的唇，那雙眼睛被悲涼覆蓋。她終是崩潰了，歇斯底裏地問他，事到如今，可悔矣，可愧矣？
卻不料對方撐著顫抖的身體，用殘餘的溫熱暖著她的手，沙啞聲音抵在她耳畔，一遍遍喚著：
“荔娘，不要死……”
死後，她的魂魄漂流於世間，看盡朝堂更疊世事變幻。
她的記憶越來越模糊，卻唯獨蕭況逢死前的那個眼神，記得分外清楚。
她不明白，一個害死自己父親的人，怎會有那樣哀切的目光。
後來有一日，她坐在海棠花樹前，看著自己從前熟識的一位貴公子，光風霽月，身著明黃龍袍坐擁江山，將她和蕭況逢的屍骨從墳中挖出，挫骨揚灰，才終於明白——
她一念之愚笨，竟害死了世間待她最好的人。
一朝重生。
薛雲妙恍惚睜開眼。
蕭況逢半跪在她身前，那張透著野性的深邃面容近在咫尺，一雙滿是粗繭的寬厚手掌正小心翼翼地包住她的腳踝。
他擰著眉，脾氣很不好的樣子：“還疼嗎？”
薛雲妙楞楞看著他發呆。
他不解掀眸：“疼就說話，薛荔——”
話未說完，一向矜持規矩的小姐卻猛撲進他懷裏，白皙柔荑圈著他的脖頸，哭得泣不成聲。
蕭況逢僵在原地，滿身的冷情偽裝，頓然間潰不成軍……
#不見白頭相攜老，只許與君共天明#
【閱讀指南】
①男主的救贖文學，男二的個人火葬場。
②官制仿明，部分私設，時代背景架空。
③1v1 HE 雙c
④我會熱愛一些極致的體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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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青嵐來不及抵擋，被震到了地上。她捂著胸口吐出鮮血，慌張看向白鶴。
難道扶桑箭也沒用嗎？
怎麽回事！！
還是說——
她忽然扭頭看向被釘在地上的封吾，對方正好也看向她，只那片刻的眼神交匯，謝青嵐就看出他想做什麽。
封吾面色決絕，絲毫沒有猶豫。
封花焰心中猛然跳得極快，察覺到異樣，迅速轉向他。便見封吾像是不怕痛，用力把雙手從箭上拔出來，箭身整個從掌心透過，留下血肉模糊的傷口。但這並未結束，封吾翻手抄過一旁掉落的傲陽，劍卻不是對準了白鶴，而是方向一轉，狠狠刺進自己的胸膛——
“封吾！！”
封花焰瞳孔一陣，驚恐鋪天蓋落下，他狂奔著，同時手中出現一把劍，朝傲陽劈去。
可一切都太慢了。
血花飛濺，匯成了一地血泊。
封吾身形踉蹌了一下，手摁著傲陽的劍柄，身體沈下去，雙膝重重跪地。
封花焰沖到他面前，眼眶瞬間便紅了。
“你…你瘋了嗎！！”他的手顫抖，不知道該碰哪裏，惶恐地懸在空中，“沒事，沒事…止了血就好了，沒事…”
封吾卻露出笑容，“我如今才明白，凈女為何要把白鶴的殘魂放在我身上。”
“什麽？”封花焰整個人楞住，“白鶴的殘魂……”
他幾乎是瞬間便反應過來，“是鮑家村的時候……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堂弟，說與不說，本就沒什麽不同。”他氣息已經很微弱了，勉強支撐著身體才能擠出聲音，“這是我本該要做的事情。”
“就不能換個辦法嗎！”他含著哭腔嘶吼道，“不能把殘魂取出來嗎？怎麽就非要拿你的命去換啊！！”
封吾只是很慢，很慢地搖頭。
“我們……沒有辦法了。”
若非無路可退，他又怎麽敢毫無顧忌地死去，可這已經是他所能想到的最有效的方法了。
封吾的身體開始逐漸發冷。他看向胸膛，以前從未覺得血竟然會這麽熱，似乎將他全身的暖都帶走了。那些死於瘟疫中的百姓，是不是也曾這樣痛過呢？又或許……比他現在承受的還要多。
他這一生修行勤學苦練，想的便是將來能夠救更多人。可不知從何時開始，修仙界不再是為了善，而是與世隔絕，仿佛成了一潭死水。
人們修道不是為了助人，只是為了活著，為了能活得久一點。
可是……不該是這樣的。
他不止一次怨過自己，空有滿身的靈力卻為何能如此無用，身為宗主，只能眼睜睜看著那些人死於瘟疫中卻無計可施，那他求道的意義在哪裏？他日覆一日地修煉，其目的又是為了什麽？
他不想要長生，也不想要成仙。
他只想…讓凡間多幾分歡樂，至少…不要再有人因為瘟疫死了。
在知道瘟疫的起源是他們這些修士的惡念後，封吾不止一次想過斷了自己的靈脈，但每每提起劍時，他便忍不住想，就算斷了靈脈又如何，僅憑他一人，瘟疫能化解嗎？
所以他一直想，一直想，想找出最好的方式，拼盡所有贖罪。
謝青嵐讓秦老道帶來的那句話，於他而言不是難以選擇的生死難題，恰恰好是他最想要的。
殺身成仁，還清債孽。
只是他還有一事放心不下。
封吾看向面前泣不成聲的封花焰。他不擔心封花焰將來如何，至少有謝離和謝青嵐在，總不至於過得一事不成，但他還沒來得及為他洗清殺害前宗主的罪名，還沒來得及讓那些臥雪閣弟子知道，他的堂弟沒有做錯過什麽，不是該被逐出師門的人。
可他好像已經沒有機會了。
封吾吃力地擡起手，想給他擦擦臉上的淚水。淚水很燙，要將他的手燒穿了似的。
封花焰只顧著哭，說不出話來。
“對不起。”
封吾沈默了良久，嘴唇翕張著，最後吐出三個字。
隨後他的手邊垂了下去，雙目合上，再無氣息。
封吾死了。
謝青嵐沈重地偏過頭，不願再去看。她將目光投向白鶴。因為封吾的死，體內的白鶴殘魂也被傲陽劍所毀，如今他渾身輕微抽搐地倒在地上。
無塵水中的扶桑木也呈現出枯萎的跡象，根莖全部收了回去，枝幹呈現出焦黑的顏色。
她心裏松了一口氣。
謝離趔趄著過來，劫後餘生地握著她的手，很緊很緊，像是怕她出事。謝青嵐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同時心中嘆息一聲。
這一切終於要結束了。
可就在這時，謝青嵐的胸膛忽然抽痛起來。她面色猛地繃緊，身軀佝僂下去，靈府處仿佛有一只手在用力撕扯。腦海中傳出妖月的驚駭叫喊，尖銳得她耳邊嗡鳴響徹，除此之外幾乎聽不見任何其他的聲音，也不聽見謝離的大喊。
【大人……他要過來了，他要過來了！！】
在妖月哭喊的時候，謝青嵐眼前閃過一道黑色人影，和她曾在鏡河河底見過的黑影一模一樣。而此時那人用一股熟悉又極為嘶啞的聲音默念著：“無塵直上，成我仙道……明燭…你來為我殉道吧…”
謝青嵐喉中湧出一口鮮血，心中駭然。
那個黑影，是白鶴？！他的殘魂也有一部分在她的身體裏！謝青嵐甚至感覺到自己這具身體即將脫離控制，完全是在一剎那間，她用力推開謝離，撕心裂肺大吼：“去拿扶桑箭，殺了我！！”
謝離楞在原地，一動不動。
“快啊！”
“不要…”謝離臉色慘白，喃喃搖頭，“你又要丟下我了嗎？”
謝青嵐不敢對上他的目光，看向封花焰，“你也不想封吾白死對吧！”
封花焰的目光在二人之間徘徊。謝離目光陰森恐怖，死死盯著他，似乎只要封花焰敢動一步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在片刻遲疑後，封花焰起身，移形沖向白鶴的屍體，一手拔出扶桑箭，另一手抄過地面的望州弓。可他還沒來得及拉開弓箭，判天長槍沖著他的眉心刺來，封花焰急忙一躲，手中的弓和箭就被謝離奪走。
他直接踩斷了封花焰的手骨，杜絕了用望州的任何可能性，接著轉身走到謝青嵐跟前。謝青嵐看向被黑氣包裹的謝離，雙目通紅，面容微微扭曲，便知他陷入瘋魔狀態。
“你說過的…不會丟下我。”他攥著謝青嵐一只手腕，指尖冷得刺骨。
“蘭時，我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不能在我這裏功虧一簣。”她盡量放輕聲音，“我未必就會死呢，說不定，說不定聚齊魂魄，你還有機會救我的。白鶴最後的殘魂在我身上，那麽多人為此而死，我不能茍且活著啊。”
謝離卻聽不進去她說的一個字，只緊緊地抓著她。
謝青嵐快要支撐不住了。
她想到最後一個辦法，反去握住謝離的雙手。
“如果…如果你不願我死，蘭時，那我們一起走吧？”她努力笑著，“我帶你一起走，此後再也不會分開，我們同生，同死，好不好？”
他眼中淚水積蓄，哭得聲淚俱下。
“師尊……去哪裏都好，別丟我一個人。”
“好。”謝青嵐啞聲，“我們一起。疼就告訴我，好嗎？”
謝離點點頭。
謝青嵐從旁邊地上隨手拿起一把劍，謝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好像要在死前記住她的每個神色動作。他一點也不怕死，只怕的是謝青嵐死在他前面，留他一個人獨活。
謝青嵐閉了閉眼，伸手抱住謝離。拿著劍的手在他背後，即將落下的時候，忽然在掌心一轉，劍柄劍鋒對調。緊接著便聽見悶悶的一聲，劍柄輕抵在謝離的背後。
也是那個剎那，謝離聽到她低聲念下言靈：萬法靜止，一瞬永恒。
他渾身僵住，動彈不得。那雙眼睛充斥著憎恨與悲慟，看得人痛心不已。
“蘭時，對不起。”
謝青嵐丟下這句話，狠心轉身，她拿過扶桑箭，靜靜地坐在謝離背後遠處的位置。她將因恐懼而顫抖的手用力壓在腿上，低垂著頭，閉緊雙眼，不想，不聽，不看。
她是個很怕死的人，可說來也奇怪，無論是三百年前還是現在每次做出赴死決定時，都反而果斷得異常。
可其實她一點也不喜歡這樣。
謝青嵐以前想當個無拘無束的人，建個小房子，快快樂樂生活。後來多了一個謝離，她就想帶著謝離一起，她可以滔滔不絕地說很多話，謝離也許會應，也許會靜靜聽著，不管怎樣都好。
以前荷華說她在意謝離，謝青嵐還不信。可現在經歷了這麽多，直到當下這一刻，她才明白過來自己是喜歡謝離的。
所以她不想他死。
可能她有點自私，但她想謝離好好記得她，好好活下去。
不知何時，謝青嵐哭得滿臉都是淚水，但忍著一點哭腔都沒發出來。她用力握著扶桑箭，擡起手，綿長顫抖地吐出一口氣。
下一秒，對準胸膛，用力刺進去——
腦海中黑影和妖月的聲音陡然間消散了。扶桑樹徹底枯萎，無塵道的河水逐漸幹涸，漫天飄揚起點點藍色的熒光，仿佛螢火般，綿延至天際。
謝青嵐的身形晃了晃，徑直倒下去，模糊地看到謝離踉蹌奔過來的身影。
她彎起嘴角。
“蘭時……”
“終於結束了啊。”
謝離抱住謝青嵐，想要用靈力給她治傷，可沒了無塵道的他身無一絲靈力，現在的謝離只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凡人，就連給她止疼都做不到。
“不要，不要不要……”他沙啞哭喊，“你敢死我就去殺所有人，讓你做的一切都白費！！”
謝青嵐伸出手，摸著他的臉。
“蘭時，乖一點。”
她帶血的手撫過謝離的眉眼，鼻尖，唇畔……停在了唇的位置。“若有以後……”
謝青嵐輕聲呢喃，話還未說完，手緩緩垂了下去。
她一介死人，哪裏還有以後。
那一日，謝離抱著謝青嵐的屍體哭了很久很久。
他一直不肯松開，在天空飄起白雪時，忽的起身背著謝青嵐走下仙山。封花焰忙著料理剩下的事，便讓扶櫻一直跟在後面。
她跟在謝離身後，看他背著謝青嵐走了整整幾個時辰，也不知到底要去哪裏，只看出他約莫是半瘋了。
可無塵道已毀，這就證明謝青嵐再無回轉的餘地，就算他背著她走到地老天荒，又能有什麽用。除非有誰能把謝青嵐的魂魄聚起來，但他們現在都是凡人身軀，誰能下地府去闖？
但謝離不管不顧，只是帶著她走。
扶櫻看不過去，上前用力拉住謝離，大聲呵斥他。謝離偏過頭，只當做聽不見。
“你難道要背她走到死嗎！”扶櫻厲聲質問。
謝離停住腳步，“有何不可。”
“可謝青嵐不想你死，她要你好好活著。”
謝離扯嘴，“我和她的事輪不到你來說，滾開。”
扶櫻怒極，正要破口大罵。這時卻忽的見頭頂天空黑沈下來，一陣陰風刮過。她和謝離齊齊擡頭，便見一群黑鳥飛來，同時響起一女子的聲音。
“謝青嵐，你履行承諾了。”
是凈女。
謝離神色警惕地盯著那鳥群，只見從中飛出了四只黑鳥，它們分別叼著繩子的一段，而繩子匯集點處，一只泥偶被綁在上面。
他瞳孔縮了縮，認出這是寄魂偶。
“扶桑木死，無塵道滅，我也快消失了。謝青嵐替我履行承諾殺了白鶴，我也贈她一個回禮。”
謝離伸出手，寄魂偶落到他掌心間。
“這裏面是她的魂魄，謝離，好好養著它。”
說完這話，那黑鳥群便四散而去。
天高地遠，只剩下謝離和扶櫻，以及他手中靜靜躺著的一個泥人偶。
後來謝離才知道，原來謝青嵐和凈女早就做了交易，而那時，凈女就在她身上下了寄魂偶的咒術。她雖曾經害過謝青嵐和謝離，差點讓他們刀劍相向，可她更恨的白鶴死在了謝青嵐手中，她對她自然是心懷感激的。
盡管這份感激在謝離看來可笑至極。
他將那寄魂偶帶回了厲城，謝青嵐的屍首則暫封在水晶棺中。
但半個月以來寄魂偶一直沒有什麽動靜，謝離去過鮑家村一次，想質問凈女，可凈女消失得無影無蹤，鮑家村完全成了一座空村。他只能無功而返，每日盯著一個泥偶發呆。
封花焰沒有再回厲城，他將封吾的屍體燒成灰，帶著四處浪跡天涯去了。而扶櫻也在那之後向謝離告辭，說是要去一座什麽城，謝離並未記清楚，只知曉那大概是她和荷華曾經去過的地方。
百年一次的瘟疫終於結束，凡間恢覆了往日的平靜，也有人懷著求道之心前往仙山，但到了之後卻發現仙山空空如也，沒有無塵道，沒有扶桑木，什麽都沒有，仿佛這千年來的修仙只是個傳說。
漸漸的，凡間就流傳起這麽一個故事。
說是天上的神明不願凡人再求仙道，便毀了仙山。有人為此叫苦不疊，但也有人覺得這樣才好，畢竟何必非要事事依賴仙人呢。
三月後。
杏花開了整座府邸。
謝離一襲紅衣，高馬尾束起，兩袖收緊，腰間戴著白圍布，蹲坐在一顆杏花樹下，腳旁是盆新鮮摘下的杏花。他額頭冒著汗，正在為釀酒做準備。謝青嵐愛喝酒，他想著等她什麽時候醒了，就能喝上自己釀的杏花酒。
他悶頭忙碌，寄魂偶就擺在身側不遠處的石桌上，正安安靜靜躺著。
但忽然間，寄魂偶上一道微光閃過，轉瞬即逝。
謝離渾然不覺，繼續著手上的動作。漫天飄起紛紛揚揚的杏花，白得宛如霜雪，院中似有腳步聲響起，卻極為隱蔽，很快就被遮在風聲之下。
一炷香後。
謝離將壇子蓋好，擦掉額頭的汗水站起來，走到桌邊。眼睛一瞇，發現寄魂偶上多了幾道裂縫，頓時慌張起來。
他連忙轉身，這一下，卻正好撞進了一雙眼睛裏。
謝青嵐穿著一身青衣，頭發有些淩亂，微微喘著氣，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但她不給自己多留休息的時間，徑直奔向謝離，眼中笑意濃烈熾熱。
她用力撞進謝離懷中，兩手圈緊將他抱了個滿懷。後者渾身僵直，那雙漂亮眼睛已是淚水盈盈。
“蘭時。”
謝青嵐笑著，瞥見他現在的可憐模樣，實在忍不住，踮起腳吻了一下。
卻不料謝離根本不許她逃，用力摁住她的脖頸，力道又猛又重。只在縫隙間，才聽見他模糊的聲音。
“不許再走了。”
謝青嵐的笑聲似鈴鐺般悅耳，一聲聲地耐心地說著好。
兩人就這樣一直相擁著，在漫天杏花雨下彼此親吻。無論再有什麽降臨，無論再遇到怎樣的磨難，誰也不會先放手。至少此生，同寢、同穴、同生、同死。
在沒有修仙和瘟疫的塵世間，
攜手走到盡頭。
—正文完—
終於完結正文啦。
作為完結的第一本書感觸還是挺多的，寫的過程中其實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問題，所以在後面可能會全文精修一下~
還有其他很多想說的話，但是嘴笨，到了這個時候又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那就幹脆下本再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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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介：
上一世，薛雲妙被聖上賜婚嫁給當朝少保蕭況逢。
對方冷厲嚴肅不茍言笑，總是一張死人似的陰冷面孔對待她。可既然已經成了他的妻，薛雲妙總想：那便忍忍吧，忍著忍著，許是能習慣的。
可就在婚後一年，她的父親因被指控謀逆，落了個抄家處死的下場。
而傳聞向陛下告發她父親的人，正是蕭況逢。
薛雲妙躲在屋中哭了整整一夜。嫁給了害死自己父親的兇手，這叫她怎麽能不萬般煎熬，生不如死。
萬念俱灰時，她麻木地想：
既然如此，不如便一起下黃泉吧。
她求人尋來一盞鴆酒，倒了兩杯，一杯給自己，一杯給蕭況逢。看著對方將酒一飲而盡，看著鮮血染紅他薄削蒼白的唇，那雙眼睛被悲涼覆蓋。她終是崩潰了，歇斯底裏地問他，事到如今，可悔矣，可愧矣？
卻不料對方撐著顫抖的身體，用殘餘的溫熱暖著她的手，沙啞聲音抵在她耳畔，一遍遍喚著：
“荔娘，不要死……”
死後，她的魂魄漂流於世間，看盡朝堂更疊世事變幻。
她的記憶越來越模糊，卻唯獨蕭況逢死前的那個眼神，記得分外清楚。
她不明白，一個害死自己父親的人，怎會有那樣哀切的目光。
後來有一日，她坐在海棠花樹前，看著自己從前熟識的一位貴公子，光風霽月，身著明黃龍袍坐擁江山，將她和蕭況逢的屍骨從墳中挖出，挫骨揚灰，才終於明白——
她一念之愚笨，竟害死了世間待她最好的人。
一朝重生。
薛雲妙恍惚睜開眼。
蕭況逢半跪在她身前，那張透著野性的深邃面容近在咫尺，一雙滿是粗繭的寬厚手掌正小心翼翼地包住她的腳踝。
他擰著眉，脾氣很不好的樣子：“還疼嗎？”
薛雲妙楞楞看著他發呆。
他不解掀眸：“疼就說話，薛荔——”
話未說完，一向矜持規矩的小姐卻猛撲進他懷裏，白皙柔荑圈著他的脖頸，哭得泣不成聲。
蕭況逢僵在原地，滿身的冷情偽裝，頓然間潰不成軍……
#不見白頭相攜老，只許與君共天明#
【閱讀指南】
①男主的救贖文學，男二的個人火葬場。
②官制仿明，部分私設，時代背景架空。
③1v1 HE 雙c
④我會熱愛一些極致的體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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