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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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城（四）
“屬下遵命！”
伴隨二人竭力一聲，地面轟隆震動。
謝離扶櫻皆神情冷峻，兩個未曾有多少交集的人，在此刻竟極為默契的同時朝前方去，甚至都沒有看彼此一眼。
他們迎著那可怖力量來的方向而去，不過轉瞬，距離謝青嵐所在的陣法已過數百丈。二人紛紛停下，一槍一劍，對準遠處天地相交之處。
一大團黑影正在以迅猛驚人的速度靠近。謝離瞇起雙目，逐漸看清那黑影的真實面貌——
那是上萬只厲鬼！
密密麻麻地集中在一起，宛如滔天黑雲，散發著森冷的，近乎能吞噬日月的氣息。
可為什麽會忽然出現這麽一大批厲鬼，而且還是在這麽巧的時候！
他們來不及思考，那厲鬼潮電光石火間已逼近身前。
謝離不再做二想，“鏹”一聲刺耳脆響提起判天，身影直入厲鬼腹地。扶櫻緊隨其後。刀光劍影中能聽見惡鬼淒厲尖銳的哀嚎，肉眼很難看清楚謝離和扶櫻的動作，只能聽見一陣陣撕破長空的疾聲。
數量可怖的厲鬼潮只被僅僅二人就困在了此地，不得再前一步。
鏡河邊。
陣法還在努力維持，只是長時間的施法讓魅生和容千金都有些乏力，此時面上都含著隱隱的沈重之色。
魅生的臉頰冷白，額頭有涔涔冷汗滴落。容千金瞧了一眼，眼珠微轉，打趣道：“老鬼頭，我們來打個賭如何！”
魅生白眼一翻，懶得同他多話。
“你不說就當默認，我們就賭一個時辰，要是一個時辰內謝明燭醒來就算你贏，沒醒來，就算我贏，如何？”
“賭註呢？”
容千金呲牙：“讓我想想啊。我看你平常那把斧頭還挺值錢的，我贏了就給我唄。”
“……行。你輸了就在城門口跪著，朝我磕三個響頭。”
“你這賭註也忒陰損了。”他撇嘴，“也行！大不了就是丟個臉。那我就開始計時了。”
只見他分出一手在地面幻化出一香爐，食指般粗檀香點燃。
剛做完這些，魅生卻忽然叫了他一聲。容千金楞神望去，驟然發現鏡湖面上的漩渦中，不知何時有絲黑氣混合了進去。那黑氣就如同貪婪不知飽腹的兇獸，蠶食著漩渦內的純白光芒。只短短幾息之間，就已經黑氣全部染透。
水流洶湧湍急，陣陣拍打著岸邊。
容千金愕然：“這是什麽東西！”
那冷面女走前也沒說會出現這種情況啊！
“維持陣法！”魅生明顯更沈著，“無論如何，要等到謝明燭蘇醒才能松手！”
容千金：“你不說我也知道。”
他加強靈力輸出，哪怕已是萬分疲憊也咬著牙關。
但那黑氣擴散範圍越來越大，而且隱隱有朝岸邊蔓延的趨勢。魅生兩人一動不動，在維持陣法的狀態下，看著那黑氣匯聚到岸邊，接著聚攏，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團成人形。
那人形明顯是個男子，身量寬厚頎長，面部四肢全是由黑氣組成，因此無法判斷出此人他們是否認識。只知道至少在魅生二人記憶裏，不曾見過類似的鬼怪。
“仙道…無情…”
鬼影口中模糊沙啞地發出聲音，“斷紅塵，滅…”
容千金蹙眉，“他在說什麽？”
魅生眼底晦暗。
“他說斷紅塵，滅凡間，”話音頓了頓，繼續說，“無塵直上，成我仙道。”
無塵…
無塵道？！
二人如臨大敵般，虎視眈眈地盯著那黑影。
自屠菱歌靈府中抽出的魂魄即將完整，只差最後一魂一魄還殘留其中。謝青嵐面頰發燙，滴著熱汗，指尖劇烈顫抖。
不知為何，她心口疼得宛如用針紮出千瘡百孔，那股細密刺人的痛楚逐漸遍及全身。屠菱歌擔憂地看著她，想起謝青嵐先前的囑咐，又不敢出聲詢問，只能緊張地攥著袖子。
但謝青嵐的臉色愈發難看了。
就好像……真正要死的是她一樣。
屠菱歌心中加重忐忑，不安地看向自己靈府位置，眼瞳一顫，發現裏面摻雜著一絲黑氣，當下害怕得失聲道：“謝仙人！……這，這是什麽？”
謝青嵐聞聲望去，看到自己的魂魄中那一抹黑，臉色頓時煞白。
緊接著，一股陌生靈力驟然爆發！法術被強行中斷，謝青嵐當下受到反噬猛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被撞向遠處！她狠狠摔在地上，四肢肺腑痛得無法言喻。
“斷紅塵…滅凡間……無塵直上…成我仙道……”
漆黑中有男人聲響起。
謝青嵐眼前一片渾噩昏黑，聽到那聲音時腦海忽的空白，一種熟悉感洶湧襲來。那熟悉感並未讓她生出絲毫寬心與依賴，反而讓她連如墜冰窖似的手腳發麻。
“謝…明燭！！”
那黑影越來越近，耳畔傳徹著屠菱歌撕心裂肺的呼喚。謝青嵐感覺到自己被一只冰冷的手提起來，那人傾身靠近，但面部被黑霧籠罩。她用盡全力睜開眼，卻怎麽都無法看清楚黑影的面容。
正當謝青嵐正準備運氣靈力反擊時，卻忽的聽見一陣足以劃破長空的鶴鳴。
黑暗之中，一道光芒以鶴形撕開裂縫闖入此地。仙鶴藏身於白光中，與黑影針鋒相對。那黑影似是大驚，當即松開謝青嵐閃身逃離，但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仙鶴徑直穿透黑影的身體。
轟一聲，將黑影抹殺。
這一行徑來得又迅又快，謝青嵐和屠菱歌根本沒時間反應。
在那黑影消散後，刺目光團仍舊停留原地，逐漸的，可見光芒散去後一只白鶴振翅啼鳴。
屠菱歌扶起謝青嵐，二人朝白鶴走去。鶴有靈性，見她們靠近太慢反而自發向前一步。不過高揚著下巴，頗有幾分高傲不屑的意味。襯著那通體雪亮的羽毛和通透的瞳目，頗有些清冷高上的姿態。
屠菱歌從來沒見過這麽漂亮的鳥雀，眼睛發亮，耐不住小姑娘的好奇心來回繞著白鶴轉悠。
但相比於她，謝青嵐卻皺著一雙眉頭。
此處空間，簡單來說便是她和屠菱歌在鏡河水相助下交匯形成的一道虛無。這裏出現的東西，只會與兩人的魂魄或軀體有關。可先前那黑影現在的白鶴是怎麽回事？
她下意識想到屠菱歌，可那孩子只剩殘魂，軀體內並無其他宿體。
那就只能是……她自己了。
她魂魄中寄宿著妖月，若說妖月出現還情有可原。可這倆東西是怎麽混進來的？
謝青嵐思忖著眼前這大鳥的來歷。卻聽下一瞬，這白鶴開口說話了：“啊啊啊啊剛剛嚇死我了！！”
屠菱歌：“…………”
她扭頭，“仙人，這大鳥會亂叫！！”
謝青嵐扶額。
原來還真是妖月啊。這下其中一個疑問就能解決了，可還是沒明白那黑影的來歷。
她詢問妖月，可妖月知道的比她還少。只記得察覺她的魂魄有危險，自己的家岌岌可危，就著急忙慌跑出來啄人。沒想到一啄一個準，這麽輕易就把惡棍打跑了。
謝青嵐倒是不信事情真有那麽簡單，但既問不出結果只好作罷。
她眼睛一瞥，又看回妖月身上。她還是第一次知道妖月化了形會是白鶴的樣子……
讓她差點想起自己的師尊白鶴。不過師尊雖然叫這個名字，本質上卻是實打實的肉體凡胎，還不至於名同其人。
她們的換魂之法被妖月和黑影一打斷，此番要再開始難度便成倍增長了。先前謝青嵐誆騙屠菱歌，說一旦中斷就會身死道消是假的，但她是真的魂魄受到大損，已無力再支撐法術重啟。
所幸妖月也不算全無用處，有他出力，換魂還是可以進行。只是……要花時間只怕更多了。
也不知外面，是否還風平浪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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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遵命！”
伴隨二人竭力一聲，地面轟隆震動。
謝離扶櫻皆神情冷峻，兩個未曾有多少交集的人，在此刻竟極為默契的同時朝前方去，甚至都沒有看彼此一眼。
他們迎著那可怖力量來的方向而去，不過轉瞬，距離謝青嵐所在的陣法已過數百丈。二人紛紛停下，一槍一劍，對準遠處天地相交之處。
一大團黑影正在以迅猛驚人的速度靠近。謝離瞇起雙目，逐漸看清那黑影的真實面貌——
那是上萬只厲鬼！
密密麻麻地集中在一起，宛如滔天黑雲，散發著森冷的，近乎能吞噬日月的氣息。
可為什麽會忽然出現這麽一大批厲鬼，而且還是在這麽巧的時候！
他們來不及思考，那厲鬼潮電光石火間已逼近身前。
謝離不再做二想，“鏹”一聲刺耳脆響提起判天，身影直入厲鬼腹地。扶櫻緊隨其後。刀光劍影中能聽見惡鬼淒厲尖銳的哀嚎，肉眼很難看清楚謝離和扶櫻的動作，只能聽見一陣陣撕破長空的疾聲。
數量可怖的厲鬼潮只被僅僅二人就困在了此地，不得再前一步。
鏡河邊。
陣法還在努力維持，只是長時間的施法讓魅生和容千金都有些乏力，此時面上都含著隱隱的沈重之色。
魅生的臉頰冷白，額頭有涔涔冷汗滴落。容千金瞧了一眼，眼珠微轉，打趣道：“老鬼頭，我們來打個賭如何！”
魅生白眼一翻，懶得同他多話。
“你不說就當默認，我們就賭一個時辰，要是一個時辰內謝明燭醒來就算你贏，沒醒來，就算我贏，如何？”
“賭註呢？”
容千金呲牙：“讓我想想啊。我看你平常那把斧頭還挺值錢的，我贏了就給我唄。”
“……行。你輸了就在城門口跪著，朝我磕三個響頭。”
“你這賭註也忒陰損了。”他撇嘴，“也行！大不了就是丟個臉。那我就開始計時了。”
只見他分出一手在地面幻化出一香爐，食指般粗檀香點燃。
剛做完這些，魅生卻忽然叫了他一聲。容千金楞神望去，驟然發現鏡湖面上的漩渦中，不知何時有絲黑氣混合了進去。那黑氣就如同貪婪不知飽腹的兇獸，蠶食著漩渦內的純白光芒。只短短幾息之間，就已經黑氣全部染透。
水流洶湧湍急，陣陣拍打著岸邊。
容千金愕然：“這是什麽東西！”
那冷面女走前也沒說會出現這種情況啊！
“維持陣法！”魅生明顯更沈著，“無論如何，要等到謝明燭蘇醒才能松手！”
容千金：“你不說我也知道。”
他加強靈力輸出，哪怕已是萬分疲憊也咬著牙關。
但那黑氣擴散範圍越來越大，而且隱隱有朝岸邊蔓延的趨勢。魅生兩人一動不動，在維持陣法的狀態下，看著那黑氣匯聚到岸邊，接著聚攏，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團成人形。
那人形明顯是個男子，身量寬厚頎長，面部四肢全是由黑氣組成，因此無法判斷出此人他們是否認識。只知道至少在魅生二人記憶裏，不曾見過類似的鬼怪。
“仙道…無情…”
鬼影口中模糊沙啞地發出聲音，“斷紅塵，滅…”
容千金蹙眉，“他在說什麽？”
魅生眼底晦暗。
“他說斷紅塵，滅凡間，”話音頓了頓，繼續說，“無塵直上，成我仙道。”
無塵…
無塵道？！
二人如臨大敵般，虎視眈眈地盯著那黑影。
自屠菱歌靈府中抽出的魂魄即將完整，只差最後一魂一魄還殘留其中。謝青嵐面頰發燙，滴著熱汗，指尖劇烈顫抖。
不知為何，她心口疼得宛如用針紮出千瘡百孔，那股細密刺人的痛楚逐漸遍及全身。屠菱歌擔憂地看著她，想起謝青嵐先前的囑咐，又不敢出聲詢問，只能緊張地攥著袖子。
但謝青嵐的臉色愈發難看了。
就好像……真正要死的是她一樣。
屠菱歌心中加重忐忑，不安地看向自己靈府位置，眼瞳一顫，發現裏面摻雜著一絲黑氣，當下害怕得失聲道：“謝仙人！……這，這是什麽？”
謝青嵐聞聲望去，看到自己的魂魄中那一抹黑，臉色頓時煞白。
緊接著，一股陌生靈力驟然爆發！法術被強行中斷，謝青嵐當下受到反噬猛吐出一口鮮血，整個人被撞向遠處！她狠狠摔在地上，四肢肺腑痛得無法言喻。
“斷紅塵…滅凡間……無塵直上…成我仙道……”
漆黑中有男人聲響起。
謝青嵐眼前一片渾噩昏黑，聽到那聲音時腦海忽的空白，一種熟悉感洶湧襲來。那熟悉感並未讓她生出絲毫寬心與依賴，反而讓她連如墜冰窖似的手腳發麻。
“謝…明燭！！”
那黑影越來越近，耳畔傳徹著屠菱歌撕心裂肺的呼喚。謝青嵐感覺到自己被一只冰冷的手提起來，那人傾身靠近，但面部被黑霧籠罩。她用盡全力睜開眼，卻怎麽都無法看清楚黑影的面容。
正當謝青嵐正準備運氣靈力反擊時，卻忽的聽見一陣足以劃破長空的鶴鳴。
黑暗之中，一道光芒以鶴形撕開裂縫闖入此地。仙鶴藏身於白光中，與黑影針鋒相對。那黑影似是大驚，當即松開謝青嵐閃身逃離，但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仙鶴徑直穿透黑影的身體。
轟一聲，將黑影抹殺。
這一行徑來得又迅又快，謝青嵐和屠菱歌根本沒時間反應。
在那黑影消散後，刺目光團仍舊停留原地，逐漸的，可見光芒散去後一只白鶴振翅啼鳴。
屠菱歌扶起謝青嵐，二人朝白鶴走去。鶴有靈性，見她們靠近太慢反而自發向前一步。不過高揚著下巴，頗有幾分高傲不屑的意味。襯著那通體雪亮的羽毛和通透的瞳目，頗有些清冷高上的姿態。
屠菱歌從來沒見過這麽漂亮的鳥雀，眼睛發亮，耐不住小姑娘的好奇心來回繞著白鶴轉悠。
但相比於她，謝青嵐卻皺著一雙眉頭。
此處空間，簡單來說便是她和屠菱歌在鏡河水相助下交匯形成的一道虛無。這裏出現的東西，只會與兩人的魂魄或軀體有關。可先前那黑影現在的白鶴是怎麽回事？
她下意識想到屠菱歌，可那孩子只剩殘魂，軀體內並無其他宿體。
那就只能是……她自己了。
她魂魄中寄宿著妖月，若說妖月出現還情有可原。可這倆東西是怎麽混進來的？
謝青嵐思忖著眼前這大鳥的來歷。卻聽下一瞬，這白鶴開口說話了：“啊啊啊啊剛剛嚇死我了！！”
屠菱歌：“…………”
她扭頭，“仙人，這大鳥會亂叫！！”
謝青嵐扶額。
原來還真是妖月啊。這下其中一個疑問就能解決了，可還是沒明白那黑影的來歷。
她詢問妖月，可妖月知道的比她還少。只記得察覺她的魂魄有危險，自己的家岌岌可危，就著急忙慌跑出來啄人。沒想到一啄一個準，這麽輕易就把惡棍打跑了。
謝青嵐倒是不信事情真有那麽簡單，但既問不出結果只好作罷。
她眼睛一瞥，又看回妖月身上。她還是第一次知道妖月化了形會是白鶴的樣子……
讓她差點想起自己的師尊白鶴。不過師尊雖然叫這個名字，本質上卻是實打實的肉體凡胎，還不至於名同其人。
她們的換魂之法被妖月和黑影一打斷，此番要再開始難度便成倍增長了。先前謝青嵐誆騙屠菱歌，說一旦中斷就會身死道消是假的，但她是真的魂魄受到大損，已無力再支撐法術重啟。
所幸妖月也不算全無用處，有他出力，換魂還是可以進行。只是……要花時間只怕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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