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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葬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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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葬崗

原著中,封吾在槐陽鎮遭遇惡鬼襲村的事件後,就直接朝著鳴天城去了,可居然會出現在這裏,更詭異的是他竟然能和謝離相安無事地對坐於兩側。

書中這倆人一位是臥雪閣掌門,大義凜然的正道之光,一位是歷城城主,臭名昭著的邪佞之首。兩人勢同水火,一見面非死即傷。謝離又多次謀劃害封吾九死一生,變成廢人。這倆人能坐在一塊喝茶?怎可能!

可如今不僅同桌而坐,還和睦相處,這人設崩了吧。

謝青嵐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徘徊。沒過一會兒,裏長起身出去準備點心,屋裏只剩下三人。

魔頭倚著軟塌,眼皮子懶洋洋地垂著,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茶桌,卻莫名叫謝青嵐壓力山大。而相比於謝離的懶散,封吾的坐姿格外端正,一板一眼,神情嚴肅而莊重。

謝青嵐輕聲咳嗽兩下,打破寂靜,“封吾仙長怎麽會到偶人村來?”

“我本意是想前往鳴天城,但離開槐陽鎮時聽人說,曾見那屠菱歌在夜間朝西邊去,於是就追過來的。來此途中看到一間破廟,廟前殘留有斑斑血跡,我擔心會有惡鬼作祟,所以才來到這裏。”

他說著,眉頭輕輕一擰,“沒想到會遇見謝城主。”

“原來兩位仙長認識啊。”

“誰認識他。”謝離反駁,“我和最喜懲惡揚善的宗門中人,可半分都不認識。”

“三百年前你殘殺我宗門中人,如今卻說不認識。”封吾一字一句,咬著聲音重道,“本性乖張頑劣,冷血無情,難怪謝師祖將你逐出師門。”

話音剛落,一道尖銳利聲猝然響起!封吾避閃不及,脖頸處割破一道血口。

謝離冷著臉,幽幽眼珠盯著封吾,像一只索命厲鬼。

這突如其來的動靜嚇得謝青嵐差點彈起來,她縮著手腳和脖子,看似膽小如鼠,心中卻燃起一股濃烈的吃瓜欲望,大喊著:打起來!打起來!

書裏並沒有明燭師祖這麽一位人物,但看謝離的表情,就曉得恐怕此人名諱乃是禁忌。而且看那意思,應該還是謝離的師父。能當反派的師父,估計不是個簡單角色,不過書裏沒寫,那再厲害也只是個炮灰。

“誰準你提她的名諱?”

“我是宗門中人受過她的照拂,為何不能提。你欺師滅祖,不能也無權提及她的人是你。若是謝師祖在世,必定也會後悔當日對你的種種好。”

屋內氣氛沈悶,面前二人針尖對麥芒,空氣中都能隱約看到劈裏啪啦的火星。先前的和睦相處完全是假象,不過是在凡人面前不能動手,封吾才勉強忍住對謝離的敵視。無塵一戰,臥雪閣數十弟子死於謝離手中,這份血海深仇他永生難忘。

這瓜越聽越起勁,謝青嵐都想掏把瓜子出來坐等看戲。憑謝離那陰晴不定的性格,連平常女子都敢殺,又何況是男主。待會這地方不會血濺滿地吧。

但沒想到謝離一語不發,晦澀湛黑的眼珠盯著封吾,不知到底在想什麽。許久之後,旋即又換上一副懶散的神情,仿佛毫不在意封吾所言中的咄咄逼人。

“我是欺師滅祖,那又如何?謝明燭一死,你們誰能殺我。沒了她的幾大宗門如今全是群廢物,就連你這掌門都能被人隨隨便便拉下修仙界。”謝離輕蔑,“這不是更可笑嗎?”

封吾怫然不悅,“比起走旁門左道之輩,我等潛心修行方是正途。”

謝離笑笑,那笑聲嘲弄之意卻明顯得快要溢出來。封吾還想再說,這時那裏長端著茶水點心進來,他只好偃旗息鼓不再開口。

戲沒得看了,謝青嵐有些意興闌珊,幹巴巴地嚼著糕點。

吃糕點時,聽裏長談論起偶人村中的事。這偶人村已有三百多年的歷史,從祖輩起就一直以泥人偶為營生,也試過其他營生,但唯有泥人偶一營生名揚各地。怕他們不信,裏長還拿來了幾個泥人偶給他們瞧。

謝青嵐一看,果真栩栩如生,說是活得也不為過。槐陽鎮上也有專做泥人偶的手藝人,但卻不出名,做的東西也中規中矩。

出於好奇,謝青嵐問裏長為何偏偏他們村中的泥人偶能這麽好,不料裏長卻像是言及什麽隱晦,支支吾吾的。

封吾說:“裏長,有話直言即可。”

“其實也並非是什麽不能說的,就是怕說了之後各位仙長會覺得不幹凈。”裏長縮著脖頸,一副自愧的表情,“其實這些泥人偶的泥料,都是從亂葬崗拿來的。”

“亂葬崗?”謝青嵐詫異。

“祖輩們發現的那處的泥土竟格外適合制成人偶,所以就一直傳下來了。仙長們不介意吧?”

封吾搖頭:“自然不會。”

謝離卻和封吾持相反態度,他面露厭惡撇開裏長的手,索性起身,看都不看裏長和封吾一眼,朝謝青嵐道:

“送杯茶到我屋裏。”

說罷離開。

臭毛病真多。謝青嵐心中不滿,齜牙咧嘴。她扭過頭,問裏長:“請問那亂葬崗在何處?”

“不遠,就在村口往西七百米外。”

“不過那亂葬崗總有怪事發生,你們可千萬不要過去啊。”

謝青嵐聽話點頭:“當然不會,我超級怕死。”

*

謝青嵐端茶來到謝離門前,敲門進去。謝離正坐在窗邊,指尖折著紙鶴,聞聲漆黑的眼瞳挪向她,指尖叩點案臺,示意她走近放下。

謝離望向眼前這枯瘦少女,想到剛剛她談及名諱的那句說辭。

青山不改的青,浮嵐暖翠的嵐。

從前謝明燭也愛這樣說,說自己是明哲保身的明,洞房花燭的燭。還喜歡歪著頭,盯著對方的眼睛一字一句重覆自己的名字,就和謝青嵐先前說那句話時的表情動作一模一樣。

在歷城三百年光景,身邊所有人都跟他說謝明燭灰飛煙滅,死生不再。可謝離從來不信。他覺得像謝明燭這種人,哪怕是道盡途殫也會給自己留一條後路,偷偷藏起來不讓世人知曉自己的行蹤。她她那麽怕死怕疼的一個人,連擦破皮都要跟他抱怨,又怎麽可能會灰飛煙滅。

“你說你叫謝青嵐?”

“是。”

“誰給你取的名字?”

謝離看她的眼神晦澀不明,謝青嵐怕是試探,謹小慎微道:“是師父取的。”

謝離沒說相信與否,只是片刻後忽的遞過一張紙。

他的眼底情緒晦暗湧動,隱隱藏著幾分期盼和渴求,拿著紙的手掌心溢出黏膩的汗水。

“會折千紙鶴嗎?”

謝青嵐怔住。

千紙鶴對她來說是再簡單不過的東西,閉著眼都能折出來,可是謝離為什麽忽然問她這個?

謝青嵐唯恐是什麽試探,把萬種可能想了個遍,在謝離祈盼的目光下搖頭,

“小輩愚鈍,沒聽說過千紙鶴是什麽?”

謝離聲音低啞:“你真的沒聽過?”

“小輩學識不精,不知是什麽。”

謝離眼中的祈盼如潮水退去,那只瘦削冷白的手緩緩收回去。

不是她。

千紙鶴是謝明燭親手教他的,唯有她知曉這是什麽,也唯有她知道怎麽折。可眼前的人不知道。

“出去。”

他聲音極低,含著幾分自嘲之意,“滾出去。”

“是。”謝青嵐立馬一躬身,碎步出去。

走出謝離的房後,謝青嵐忍不住回首看了一眼。

【系統。】

【系統在,大人何事?】

【這謝離怎麽感覺怪怪的?】

【也許,反派一向都很奇怪。】

【……也是。】

反派大都古怪,她要是能猜透那自己也離反派不遠了,謝青嵐當即不再多想。

她回到魚生姬住處,從包袱裏取出一疊黃符塞進懷中,腳步踩得很輕,快速朝村口方向去。

她要去的地方,當然是亂葬崗。

裏長說亂葬崗怪事頻發,但哪裏的亂葬崗能一片祥和呢。她還有發揚風光大葬館的理想沒完成,而且正所謂高風險高回報,其他的事都不重要,收屍積攢積分回家才是正道。

謝青嵐提著燈籠照路,不久便看到一塊紅漆篆刻著“亂葬崗”的石碑,但怪異的是她並未聞見屍體的腐臭味。

謝青嵐心中起疑,舉起紙燈籠朝前,借著火光看到了一地殘肢,大部分被斜插在土堆上,零零散散拼湊不起一個人形。

“奇怪。”謝青嵐卻蹙眉。

她想也不想擡手拎起最近的一只斷臂,那觸感和重量卻和想象中的屍體斷臂截然不同,細膩冰滑,卻硬得如同土石,手指摁都摁不進去。

“這是……”

周圍忽響起窸窣聲。

“誰!”謝青嵐立馬轉身,那聲響戛然而止。

她謹慎地微微後退兩步,手中燈籠擡高,四周一片靜謐,遠處是輕微晃動的樹影,林中傳來鳥獸的啼聲,但隔得很遠。

腳步聲又於身後響起。

謝青嵐如驚弓之鳥,握緊桿子,擡手將燈籠朝背後甩過去。

砰——

“謝小友!”

兩陣聲音同時響起,下一瞬燈籠摔在地上,瞬間燃成灰燼。在火光陡然盛起時,謝青嵐看見封吾的面孔的,對方擰眉望著自己。

謝青嵐緊繃的一顆心倏地松下去,劫後餘生般捂著胸口,吐出一口氣。

“封吾仙長怎麽是你?”

“我來看這亂葬崗是否有異常,謝小友你呢?”

謝青嵐道:“我跟你仙長您一樣,擔心有惡鬼禍害百姓,所以來瞧瞧。”

聽她所言,封吾頗為滿意,“不過此處怕是危險,你還是先回去吧。”

“這不是仙長也來了嗎?仙長一來,我就安全了。”

還有什麽能比待在男主身邊更安全的,這可是全書最粗的大腿。

“……其實我…”封吾欲言又止。

但還沒等他說出口,背後猝然又響起聲音。那股聲音極為詭異,不像樹葉拂動聲,也不像腳步聲,倒像是掰動指節時發出的脆響。

哢噠。

哢噠。

哢噠。

越來越近。

再一聲哢噠。

那聲音就在她背後。

謝青嵐渾身雞皮疙瘩泛起,緊緊盯著封吾,“封……”

“噓。”他伸指噤聲。

他慢慢伸出手,這一過程被拉得極其漫長,仿佛百年時光從謝青嵐心上煎熬地流逝過。在最後一息尾聲,封吾猝然抓住謝青嵐的手腕,大喊:“逃!!”

謝青嵐立馬雙腿往前狂奔。

在竭盡全力逃命時,她忍不住回頭看一眼,被眼前驚悚一幕嚇得汗毛倒立。

亂葬崗的殘肢瞬間活過來,紛紛從泥土中鉆出,鋪天蓋地地追逐著他們,月光在這一刻變得森冷蒼白,映著瘋狂湧動的殘肢潮,場面駭人又奇異。

什麽鬼東西啊!!!

謝青嵐內心吶喊,腳下跑得飛快。

封吾帶著謝青嵐一路往遠離偶人村的方向逃,但那些殘肢越追越猛,如同黏上無法掙脫的吸血水蛭。謝青嵐的腳踝被其中一只斷臂抓住,整個人重重摔在地上。

“謝小友!”封吾驚愕。

就在那斷臂要撲上謝青嵐面孔的瞬間,一道燃著陰森黑火的紅符從遠處迅速沖來。那紅符一路闖過密密麻麻的殘肢潮,所過之處所有斷臂殘肢都被燃燒殆盡,咒符直逼謝青嵐跟前,只那麽一下,斷臂便頓時化為齏粉。

烈火燃聲於空中響徹。

謝青嵐呆呆地望著眼前場景。這咒符的模樣她最為清楚,是這世間一人獨屬。

【系統……是謝離嗎?】

【回大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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