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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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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藥

郁歲繼續搖衣袖,軒轅青城用餘光掃了掃,不得不說,郁姑娘扮小男孩挺像那麽回事。

如果不是她深知全局,恐怕都要懷疑這是不是郁歲,是不是那個玄真秘境裏面跟她志同道合,英姿颯爽的少女。

軒轅青城忍著笑意,不得不說郁歲實在沒有上限和瓶頸,她如此撒嬌,是因為整個修真界都沒有她在乎的人了嗎?

好笑之餘,軒轅青城又覺得有些心酸,如果不是身為女子多有不易,她又何必大費周折布局,郁歲又何必違背本心演戲。

她這樣,也只是為了成全自己。

因為是軒轅青城想保下宋義,她想讓這個被欺淩的少年作為證人,揭開軒轅宗風平浪靜的表象。

可她是軒轅宗的少主,如果不與長老們同流合汙,遲早會被取代,她只能在背後推動。

也只能曲線救國。

軒轅青城有時也會恨自己無能,如果她的修為再高一些,手段就自然而然能強硬一些,如果她能碾壓其他人,也能擁有絕對話語權。

修真界裏,實力是第一要義。

十九歲的軒轅青城還達不到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地步,哪怕她的戰力值排第六,在軒轅宗僅次於軒轅敬,是名副其實的一人之下。

可只要祖父在一天,她就一天不能成為家主,更不能革新,剔除宗門裏的腐肉。

軒轅青城不得不隱忍,為了達成目的,她甚至不敢和司空昱明目張膽的往來,因為這位表兄,是軒轅青城最後的底牌。

只要她不亮出底牌,就能繼續利用司空昱布局,達成自己的目的。

在外人看來,司空昱本身還有許多親兄弟,她這個“表弟”不過是個窮親戚,也沒什麽交集。

本來就是不一樣的人。

軒轅青城看似風光,實則沒有實權,哪怕當了一宗少主也還是要看祖師爺軒轅敬的臉色行事,不像司空昱,年紀輕輕就脫穎而出,用絕對的醫術拿下絕對的地位。

任誰看都是不對等的關系。

可是私底下,司空昱無條件支持軒轅青城,是她最堅實的後盾。

他總能知道她想要什麽。

譬如此刻,郁歲撒完嬌後,司空昱順勢而為,說:“乖徒兒,為師先替他把把脈,總要探明情況,哪能隨隨便便帶走別人家的弟子。”

他一番話滴水不漏。

郁歲就靜靜看著瞎子表演。

司空昱的手探上宋義的脈象,他指尖的靈力悄無聲息灌入到少年體內,靈力按照司空昱的心意流竄,暫時封住了宋義一些穴位。

然而在外人看來,司空昱僅僅是在把脈。

慢慢的,他的神色變得嚴肅,眉心微皺,宋義也變得不對勁,他臉色逐漸發白,唇無血色,捂著心口好像喘不過氣。

司空昱搖搖頭:“難治。”

眾人的神色也跟著嚴肅起來,突然,“咚”地一聲,宋義摔倒在地,惹得眾人驚呼起來。

軒轅青城擡手,制止喧鬧後,她又喚門內長老上前。

大長老原本是過來看戲的,一看弟子昏迷,便急忙過去把脈,把著把著開始唉聲嘆息,說:“少主,他受了極重的內傷,這才導致經脈自鎖,老夫也無能為力。”

“還得看空昱道長有沒有辦法。”

大長老說完,其他弟子也抱拳道:“請道長救命。”

司空昱捏了捏指節,淡聲道:“既然如此,便把他送到在下的居所,那兒有我的銀針和煉藥的器具,別人的我用著不習慣。”

郁歲:編,接著編。

她和臭道士是一夥的,自然不會揭穿他,但也不得不佩服,司空昱真的有本事,一番操作,再輕描淡寫說幾句,就把宋義帶下山了。

還很合情合理,是人家求著他帶走,果然,懂醫術的人可以為所欲為。

郁歲跟在他身後,還是當乖巧的小藥童,師徒的身影漸行漸遠,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中。

軒轅青城收回眸光,她垂下眼睫,藏住眼底的笑意。

能見到表兄,她很高興。

能見到表兄背後畫的繡球花,她更高興。

司空昱曾告訴她,繡球花的花語是希望,他就差直白地說出來,希望表妹把“繡球”拋給他。

軒轅青城握了握腰側的佩刀,她怎麽會不知道表兄的心意呢?

就說今日,郁姑娘刻意的親近,一來是為了扮演好道童,二來恐怕是答應了司空昱,想引得軒轅青城吃醋。

可是她太冷靜了,冷靜到一眼就看穿司空昱的小把戲。

更何況軒轅青城了解郁歲,如她那般的女子,恐怕看不上表兄。

但自己的話,就剛剛好。

軒轅青城轉身往回走,同樣是藏藍色的弟子服,同樣用雪白的毛皮點綴,穿在她身上卻比其他人都好看,也更加靈動。

軒轅青城從來不輸給任何男子。

她看著四指寬的漆黑長刀,心想等到當上家主,恢覆女兒身,她就把自己的繡球拋給司空昱。

寺廟裏的鐘聲準時響起。

郁歲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太難了,讓她扮藥童真的太難了。

也幸好軒轅宗的弟子大多是酒囊飯袋,鮮少有人見過她的修羅劍,也都下意識把郁歲和兩柄劍對號入座,她才沒有暴露。

連郁歲自己都不習慣。

她拿出儲物袋裏的“菩薩”,正要好好安慰不見天日的短劍,外面就傳來一道敲門聲。

郁歲揚手,門無風自開。

她擡眼:“空昱道長,我已經不是你的徒弟了,你找別人去。”

司空昱面色凝重:“郁歲,宋義的情況很不好,需要你用菩薩相助。”

郁歲起身:“怎麽回事?”

司空昱邊走邊道:“宋義的經脈是我鎖的不假,但他也的確受了很重的內傷,對修士而言,內傷初時不顯,但隨著時間推移就會致命。”

郁歲道:“意思就是他被打得太狠了,導致五臟六腑淤血,加之被鎖經脈,靈力更難運轉,傷勢無法愈合,危在旦夕對吧?”

司空昱:“聰明。”

郁歲翻了個白眼,她輕撫菩薩短劍,說:“小道長,我挺窮的。”

司空昱的唇角抽了抽,明明你身邊那個半妖有著潑天富貴,身上全是珍貴藥材的氣息。

話雖如此,他還是妥協道:“明白,錢不是問題。”

郁歲彎了彎唇角,她穿過長廊,繼續問道:“我一直想不通,你和軒轅青城是怎麽聯絡的?”

“飛鶴傳信嗎?”

“但這樣的話,信件內容若是被旁人截到,豈不是很危險?”

郁歲繼續琢磨這兩口子之間的地下工作,也不知不覺來到禪室。

司空昱推開門道:“興許我和表妹心靈相通,她不用說我就知道她想什麽呢?”

郁歲皺眉:“胡說,鬼扯。”

司空昱笑道:“是丹藥。”

他放下竹節,洗凈手,朝著床榻上的少年走去,說:“軒轅宗和道宗最深的連接就是丹藥,作為少主,表妹她有權從我這裏拿到丹藥,無論何時,她都可以傳信過來。”

郁歲明白了:“丹藥名稱就是你們的暗號,不同的丹藥名有不同的含義,轉譯出來就是軒轅青城真正想讓你知道的秘信。”

“沒錯。”

司空昱戴上自制的薄如蟬翼的透明手套,拿起鋒利的小刀。

郁歲去看矮幾上攤開的醫具,除了銀針,還有各種精巧的小刀,型號不一,樣式不一。

她後知後覺,嗅到了禪室裏的酒氣,看來整個屋子都消殺了一遍,郁歲反應過來:“你想開膛破肚?”

她之所以知道,是因為紅鸞阿姐死的時候,郁歲想找醫師搶救她腹中的胎兒,這才接觸到所謂的“外科手術”。

這個詞還是司空昱發明的。

這道士過於驚世駭俗。

但郁歲也不是一般人,她很快就接受了,還能淡定地說:“需要我怎麽幫你?”

司空昱再次慶幸自己找的人是郁歲,如果是旁人他肯定還要解釋很久,他沈聲道:

“用菩薩劍凝聚靈力,源源不斷替宋義輸送,保住他的心脈。”

類似於現代的輸血。

不過這裏輸的是靈力。

郁歲聽懂了,她手上的動作不停,嘴裏卻說著:“大哥,你知道現在修真界的靈力多值錢嘛。”

末法時代,人人自危,靈力比命都重要,你還要來坑我。

“我看著是那麽好騙的人嗎?”

郁歲持續嘴硬,但菩薩劍已經旋轉著來到床頂,足以籠罩下方的宋義,讓他有靈力續命。

司空昱握緊小刀:“你不好騙,但你善良。”話落,他捏著薄刃下劃,剖開了宋義的胸膛,刀過皮膚,卻沒有劃起一滴血珠。

小道長的醫術已經出神入化。

郁歲眼睜睜看著他摸索到少年的心脈,而後把損壞的血管重新縫合起來,一點也不像個瞎子。

他的手甚至比正常人還要穩。

郁歲保持著施法的姿勢,持續提供靈力,她抿了抿蒼白的唇,壓下因為靈力透支逼到喉間的血。

司空昱道:“還好嗎?”

郁歲點頭:“繼續。”

“我差這點靈力嗎?”

她全神貫註,一刻不停。在生命面前人總是那麽渺小,可她碰到了,就想竭盡全力。

想彌補紅鸞阿姐的遺憾。

郁歲垂眼,司空昱已經盡可能加快速度了,他縫合好宋義的胸腔,忙道:“郁歲,可以了。”

少女聽言,指尖輕轉,收回了床頂的菩薩劍,她身形不穩,以劍支地,抹去唇角的血跡,說:

“你別告訴賀蘭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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