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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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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歲對宋陽的恨,肉眼可見。

殿中的紫袍男人收回思緒,對親弟弟宋帆道:“女人是這世上最麻煩的東西,玩玩就好,不值得上心,聽明白沒有?”

他是借此敲打,讓宋帆別再癡迷林碧玉,別說甕城林家已經滅門,就算林家還在,他們的嫡女也配不上如今昀天宗掌門的弟弟。

在宋陽眼裏,早以掌門自居。

宋帆默不作聲。

宋陽笑了笑,又道:“我的好弟弟,如果讓林碧玉知道,當年滅她林家的,除了軒轅宗,還有我宋陽一份,她會怎麽想?”

你的親哥哥,是她的仇人。

這一點永不會變。

若非宋帆低聲下氣相求,甚至違背原則替宋陽做那些齷齪事,他連林碧玉也保不下來。

兄長早就和軒轅敬沆瀣一氣,蛇鼠一窩,根本不是宋帆能抵抗的。

少年痛苦地闔上眼眸,在身後這扇厚重殿門外,他是欺男霸女,無惡不作的紈絝子弟,借著兄長的勢壞事做盡,在這殿門之內,他也不過是一個無能為力的傀儡。

哥哥既想要名聲,又想要權勢和修為,那些惡事,總得有人攬在身上。

宋陽之所以修為逆天,全是因為他擢取了無數魔修的靈力,而那些可憐的魔修奴隸,都關押在宋帆的寢殿,看似是被宋帆玩死的,實則是靈力流逝,枯老而亡。

可這又有什麽分別。

反正都是死,最後也會被丟去亂墳崗,一把烈火燒個幹凈,死無對證。

不過是魔修,沒有正道修士會多管閑事,修真界世風日下,哪個不是自掃門前雪?

有些事不能管,管不了。

昀天宗裏絕大多數人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唯一難纏的,還是那個驚才絕艷的謝無塵。

他試圖挽救過魔修奴隸。

也從宋帆手中截下過幾位魔修,然而可笑的是,魔修們反而對謝瑯豎起刀劍,怪他救了他們,又不給他們解除枷鎖。

恨他高高在上,衣不染塵。

同樣為修士,憑什麽雲泥之別。

魔修們失去自由,又以為謝瑯坐在輪椅上好欺負,想殺了他逃出昀天宗,卻不知道,整個宗門只有無量峰的無塵居能庇佑他們。

後來謝瑯沒再救人。

不知是看開了還是認命了。

在渾濁的常態下,他的清白顯得格外可笑。

同樣可笑的還有郁歲。

她之所以曾被謝瑯吸引,就是因為他們心裏的觀念是一致的。

可惜,在沈淪的絕大多數裏,他們的清醒顯得渺小又怪異。

昀天宗的人不可能去打壓戰力排第三的小師叔,就只能拿郁歲開刀,想教她修真界的道理。

克扣她應得的靈石是第一步,不給她修煉資源是第二步。

第三步就是等郁歲自己服軟。

奈何她骨頭挺硬的,楞是沒跪下過,就算被打趴下,她也還是能爬起來,無非是抹掉唇邊的血跡,漾起笑容,繼續我行我素。

打不死她,就等著看她變強。

她沒什麽長處,就記性好,記仇。

這些年誰欺負過她,郁歲都記得清清楚楚,有些仇已經報了,有些仇還烙印在她心上。

比如宋陽。

宋陽也深知這點。

考慮到郁歲那難纏又不要命的德性後,他扶起跪在地上的宋帆,吩咐道:“這次秘境開放,是除掉郁歲的絕佳機會。”

“你該清楚,只要裴如影在昀天宗一日,我一日就不能對郁歲下手。”

宋帆握緊拳頭:“為什麽?”

“裴如影最討厭的就是郁歲,我們除去她不是替尊上清理門戶嗎?”

宋陽失笑,有些失望道:“教你學人心,你連這都看不透,但凡裴如影想郁歲死,又豈是江莫別能攔得住的?”

“他們不過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看似厭棄郁歲,實則沒有放棄這個弟子。”

這裏面的彎彎繞繞相當覆雜。

宋陽有幸得知一些,但不欲再說,他取出儲物袋中的幾件法寶,遞予宋帆道:“秘境兇險,保命第一,殺郁歲第二,無論如何,你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宋帆悶悶應了聲。

宋陽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次是難得的機會,帆兒,你的修為也真的該漲漲了。”

又想到宋帆比郁歲長兩歲,修為卻不如她,宋陽揉了揉額心:“這次我還會派四名弟子協助你,你安心辦事。”

宋帆接過法器,點頭離開。

他出門時正好碰到了芙蕖,她穿著深紫色牡丹紋路廣袖裙,手持長鞭,妝容精致。

宋帆忙道:“嫂嫂。”

掌門芙蕖只當沒聽見,她眉眼貴氣,又不失威嚴,宋帆直接嚇跑了,嫂嫂碰上兄長,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宋帆不夠聰明,但不傻。

芙蕖揮袖推開殿門,室內的宋陽正在修剪一盆牡丹,下手很重,斬盡葉片只留孤朵,光禿禿的。

宋陽是一名器修,煉出了許多法寶傍身,他勾結軒轅宗滅門林家,就是貪圖林家庫藏的珍稀資源,這些礦石和玄鐵是宋陽煉器的根源。

器修和煉出來的法寶息息相關,就如同劍修和劍,只是器修能駕馭的法器更多,也更依賴法器。

芙蕖收回眸光,甩動鞭子道:“別剪了,做人要手下留情。”

她的長鞭滑過宋陽袍角,卻未使錦衣開裂,只因男人身上的衣衫也是法器,是用極品鮫人紗煉出來的,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宋陽未聽勸阻,剪斷最後一朵花苞後才擡頭道:“夫人,我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要靠你才能在昀天宗立足的窮小子了。”

“請你對我尊重一點,再有下次,我不介意毀了你師姐留給你的長鞭。”

芙蕖柳眉倒豎:“你敢!”

宋陽笑道:“是,我不敢,因為裴如影還壓在我頭上,可是夫人,你真要找你師兄告狀,讓我和他打起來嗎?”

“你越鬧,昀天宗的弟子就越會看你的笑話,說你堂堂掌門,要靠師兄馭夫。”

宋陽算準了芙蕖的驕傲。

他也深知她驕傲下的脆弱,芙蕖沒有合離的底氣。

她越是容忍,宋陽越是放縱。

當年那個驕傲蠻橫的大小姐,早就被宋陽馴服,收為囊中之物,可芙蕖比紅鸞幸運,因為有兩個師兄和一個小師弟撐腰。

他們能打,也同芙蕖交好。

只是芙蕖拉不下臉。

加上宋陽總在人前維系好名聲,宗門弟子都覺得是芙蕖無理取鬧。

久而久之,被傳統思想禁錮的芙蕖也認命了,只是隔三差五要同宋帆打一架,以此洩憤。

實際上,芙蕖早就妥協了。

她看清了修真界現狀下女子的悲哀,無力抵抗命運的洪流,才會勸郁歲不要做無謂的掙紮。

而她今日來,也是希望宋陽網開一面,不要對郁歲趕盡殺絕。

芙蕖也想過把宋陽的真面目揭露人前,可他做得太好了,又因為他們之間已有了一個孩子,被宋陽送去了軒轅宗學藝。

芙蕖不敢輕舉妄動。

她只恨自己太笨太蠢,太晚才認清枕邊人的面目,哪怕當年師兄師弟們極力阻攔,芙蕖也一心要嫁給宋陽,甚至於連未婚先孕的事都做了出來。

哪怕是宋陽引|誘在先。

可說到底,是芙蕖自己的錯。

她溺於情愛,一步一步淪為了宋陽往上爬的跳板。

芙蕖收回長鞭,忍氣吞聲問道:“就不能放過那個小女孩子嗎?”

宋陽理了理衣袖上的褶皺,微笑道:“郁歲是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替她說情?”

芙蕖不想看他偽善至極的笑臉,也恨自己被這張臉欺騙。

她別過頭道:“因為郁歲是我的希望,她像極了我大師姐。”

宋陽了然,唇邊的笑容加深,搖頭道:“夫人吶,正因如此,我才要折她羽翼,若她平庸也就罷了,如此出色,我睡不安穩啊。”

芙蕖闔上眼睛,失望道:“我原以為你放過山腳下那個盲眼阿婆是良心發現,今日才知道,是因為那老人對你構不成威脅。”

“你沒必要多此一舉。”

宋陽走上前,貼近芙蕖耳邊道:“知我者,唯夫人也。”

“那紅鸞呢?”芙蕖強忍著惡心,質問道:“她已有你的骨肉,我又不是容不下她,何苦?”

宋陽又理了理芙蕖頭上的發釵,深情脈脈道:“因為世人皆知,我與夫人離心,是夫人生厭,而非我另有二心。”

他的名聲和威望,絕不能因為紅鸞毀了。

芙蕖咬牙:“宋陽,你真可怕。”

青年渾不在意,只道:“夫人,若你過慣了底層的日子,見識了未曾見過的黑暗,便不會高高在上,同我說這些廢話。”

他笑著喟嘆:“你不知道,我多羨慕你的出身。”

芙蕖忍無可忍,轉身就跑。

宋陽無奈笑了笑,隨即用另一件法器劃破自己的衣衫,拆開發髻,營造出被夫人教訓的深情模樣。

他自認為運籌帷幄,對任何女人都得心應手,唯一的敗北,是那個討人厭的丫頭。

郁歲,只要一見到她,被她那冷漠的眼神看著,宋陽就心生殺意,甚至前不久在裴如影的壽宴上,宋陽差點失去理智。

他只恨那些懲罰太輕。

沒能折斷郁歲那身傲骨。

宋陽馴服不了郁歲,就想毀了她。

最好是殺掉。

他不能容許任何女子擾亂自己的心緒,和引以為傲的理智。

郁歲只能死,別無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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