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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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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她咬了他(已修)◎

“阿娘,你快去哄哄阿爹吧,”她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們兩個不要因為我傷了和氣。阿爹他也是為了我好,怕我走歧路……”

說到最後,她實在說不下去了。她不是看不出阿爹心底的厭惡,恨不得從未生養過這個女兒,而剛剛那一巴掌,打得臉發麻,又腫又燙的。

離開別院後,才走出一段路,她便停下來腳步,蹲下身,把腦袋埋在雙膝裏,放聲大哭。

哭聲在冰冷的冬夜裏,越發叫人心碎。

“夫人!”螢燈也跟著蹲下身,抱住她,“以後咱們再也不來了……”

方才院子裏的一切,她已親眼所見,本想著沖上來的理論一番,但又怕夫人生氣。心急如焚才等到夫人出來,誰曾想竟成了這樣?

衡陽沒回答,只是低聲嗚咽,仿佛要將這些年的悲痛沈沒於這山谷之中。

最好明日,她走下山,就能忘得一幹二凈,不會記得這些糟糕的事。

“夫人,”螢燈給她披上氅衣,“早些回去吧!”

她本想說趙懷英會擔心,實在很難說出口,最後只剩沈默。

不知道哭了多久,或許是哭累了。衡陽從手臂裏把頭擡了起來,一臉哀怨地望著眼前人,“螢燈,你會不會也覺得,我是個不知廉恥的女人?”

“夫人,別這麽想,”螢燈道,“女子生來本就不易,國破時是禍水,盛世時是點綴。打敗仗了,他們把女子送去和親,打贏了,犒賞三軍,對於男子來說,女子本來就是個物件,隨時可丟可棄。沒有人不想活下去,比起那些茍且偷生,亡人自存的人來說,夫人更沒有錯。換做是旁人,怕還不如夫人。”

“錯就錯在,生不逢時,”螢燈道,“夫人不要困束自己,哪怕有朝一日,夫人告訴奴婢,不想再為小侯爺的舊案重提,想和殿下好好過日子。奴婢也不會怨你,奴婢只想夫人好好的。”

“看來鄒遂良的皮,又癢了!”

談話間,突然有個聲音突然穿了進來,兩人擡頭一看,卻是趙懷英。

衡陽不知道他什麽時候來的,趕忙站起身,抹了抹眼淚,生怕對方回去一頓好嘲,戰戰兢兢地立在原地,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他說,不想看到她哭。

那麽她就在這裏哭個夠,再回王府。

趙懷英並不上前,而是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她。月光摘掉了面紗,露出潔白無瑕的臉龐,連整條山路照得通亮,宛若地上霜。月色從他身後照來,刀刻般眉眼變得格外柔和,他長身鶴立,宛若一座孤峰。

衡陽站著不動,趙懷英沒辦法,搖頭淺笑,隨即伸出兩手擊掌,朝她張開雙臂,“不過來,是要我過去抱你麽?”

話音未落,趙懷英只覺耳旁寒氣逼人,一道冷箭擦著臉就過來了,幾乎沒有半點聲響。他側身一躲,避了過去。

回身時,衡陽的身邊已站了一個蒙面人,全身上下穿著夜行衣,只露出一雙漆黑的眼睛,手中劍刃正架在脖子上。

趙懷英心頭一驚,佯裝無事般地清清了身上灰塵,靜靜地看著對方。

她一個人來這裏,裴影沒跟著,他不放心,便跟了過來,沒想到還真是湊巧。

劍刃上並無血痕,想必隨行而來的兩個暗衛已經是迷昏過去,此人武功高深莫測,竟然連自己都沒有察覺。

“放了密室裏的那個人,否則我就殺了她。”蒙面人將劍刃往衡陽的脖子上靠了靠。

鋒利的劍刃,削鐵如泥,衡陽不敢動彈,低聲道,“你是什麽人?”

顯然那個人很警惕,一句話也不肯說,只是緊盯著趙懷英。此人身份不明,也不知道和陸照枝是敵是友,她也只好屏氣凝神,等待趙懷英抉擇。

“看來你勢在必得了?”他輕笑道,“不過,恐怕要叫你失望了。我趙懷英此生最不怕的,就是被要挾,別說區區一個女子,哪怕是有血緣的父母兄長,也一樣換不到你想要的。”

他聲音,很冷,像一把尖刀捅在衡陽心上,攪了幾攪,拔出又捅上,如此反覆。

盡管,她早就猜到趙懷英的冷漠無情,可話從他嘴裏說出來的那一刻,還是難受地無法呼吸。

有些殘忍,是自己自作多情。

顯然,蒙面人也懵了,低頭看了眼手中的人質,握著長劍的手微微一顫。這女人實在太美了,柔眉纖細,膚若凝脂,脖子白皙嫩滑,宛若水裏剛摘出下的芙蓉,她眼裏噙著淚,冷冷地看著前方,有種將死之人哀寂。

劍刃已經在她修長的脖子上擦出血花,只要再悄悄用力,這個美人很快會身首異處。

而趙懷英依舊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請便。”

蒙面人本也不是為了殺掉這個可憐的女人,他只想交換,為了這個難得的機會,等了很久,而今趙懷英的反應,讓他覺得煮熟的鴨子飛了。

氣得要命。

“你聽到了吧?跟著這樣一個絕情的男人,值嗎?你愛著他,他卻對你棄如敝履,甚至連你的性命也不顧,在他眼裏,你不過是一只可以隨時捏死的螞蟻,沒有任何價值……”蒙面人試圖激起衡陽的求生欲,以此搏一搏機會。

她的心早已死了,或許早就死在了三年前,那個風雪加身的夜晚,或者不過是為了一個承諾,保住陸家的血脈。

“我們本來也沒相愛過……”她淡淡開口,眼裏是視死如歸的坦蕩,“你抓人之前,都不打聽一下嗎?”

“真是蠢得可憐。”她冷笑。

蒙面人沒想到她會這樣說,眼裏閃過一道兇光,極力沈住氣,“趙懷英,坊間傳聞她是你最寵愛的妾,怎麽?這麽快就厭倦了?論謀略膽識,你及不上陸照枝,論武功更是劍走偏鋒,投機倒把。我還真瞧不起你啊,也就這點手段了,還都用在了手無寸鐵的女人身上……”

□□/裸/的挑釁對趙懷英來說,並無用處,他笑不達眼底,“想激怒我?我這輩子做過的壞事還少嗎?妄想用三言兩語來達到你的目的?你覺得,我在乎嗎?”

螢燈也急了,看著衡陽被蒙面人死死擒拿著,忙道,“你松手,我來給你當人質,我曾是陸小侯爺的家仆……”

“別急,我先送你家夫人去死!”蒙面人見軟硬兼施無用,一時間火氣上湧,握緊了手中利刃,朝著衡陽的脖子上狠狠劃去。

她眼一閉,以為此生真的要結束了。

這樣也好。

她剛閉眼,耳旁閃過一道細微的聲響,緊跟著臉頰,脖頸湧來一陣熱浪,黏噠噠的鮮血如水柱噴湧。身後的蒙面人應聲倒地,脖子上好大一個血窟窿,尚未合眼。

衡陽一下子癱倒在地,她顫抖著擡起手,過眼處皆是血紅。霜是紅的,夜是紅的,山谷,山路都是紅的。

“夫人!”螢燈疾跑上前,把蒙面人的屍首擋在自己身後,看著慢慢逼近的趙懷英,她不由地握緊了拳頭。

此刻裴影也帶著幾個侍衛追到了,自己不過離開了半會兒,殿下又找不著人影了。

他命手下去搜查蒙面人的屍身,又將尚在驚魂中的螢燈,拉到一旁,輕聲安撫。

趙懷英伸出手,想幫她擦去臉上的血跡,她面無表情地扭過頭。他想去握她的手,又被她狠狠甩開。

他不是個耐性子,更沒有一個人敢這樣對自己。此刻,他卻十分無奈,趁著對方不註意,迅速點了穴道,更不管她此刻對自己有多狠,有多想自己死,輕輕將她從冰冷的地面上橫抱起來。

他怕她會著涼,其他的事,先擱腦後頭。

月亮很大,如銀盤掛在天上,沒有雪,風很幹,吹得葉子一陣陣簌簌裂響。山路宛若一道白色的玉帶,纏繞在山腰上。

他知道她在生氣,也是一句話沒開口。他的確不知道該怎麽開口,那個蒙面人問他的時候,他確實這麽想過。

她在自己心裏的孰輕孰重。

可他生平最厭惡被脅迫,他明白,幼時的陰影在不經意間已經誤傷到了她。

因而,他不想為自己開脫和辯解。

他走得很快,步伐也很穩健,他平日裏極愛熏香,用得也是極其難得的名貴品種。而此刻,衡陽能聞到的,只有血腥味,叫人恐懼和作嘔,那是死亡的味道,

她頭一回看見,一個活生生的生命,死在自己面前,死不瞑目。

她不知道該覺得悲憫還是慶幸。

她心裏亂得狠,明明自己對趙懷英不是那樣的感情,也不曾寄望太多,可還是隱隱約約的失落。

她鼻子一酸,想哭。

可她似乎又害怕叫趙懷英以為,自己哭是因為小女子的鬧騰心裏。

她沒哭,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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