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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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顧念擡起眼簾，望著哭得梨花帶雨的顏筠，要是換成別人，只怕早就心軟了。
但擁有前世記憶的她，卻清楚顏筠的眼淚與鱷魚的眼淚沒什麽兩樣，都是可以利用的工具，一旦她放松警惕，便會被面前這個可憐人狠狠撕咬下一塊肉。
那樣的痛楚讓顧念印象深刻，自然不會重蹈覆轍。
“我幫不了你，不要白費心機了。”
邊說著，顧念邊推開木門，卻被顏明舟攔住了去路。
“你和小筠身體裏流淌著相同的血，為什麽要如此心狠？你知道嗎，為了讓你消氣，小筠打算從顏家搬出去，跟那個失去雙腿的殘廢相認，她受了這麽多委屈，難道你就沒有一絲心軟？”
顏明舟低聲嘶吼，他的胸膛不斷起伏，正是心緒劇烈起伏的表現。
“失去雙腿的殘廢？”
顧念重覆了一遍，笑盈盈的看向顏筠，只可惜那抹笑意未曾到達眼底。
“顏筠，我要是你，可不會容許別人這麽侮辱自己的親生父親，趙欽遇確實失去了兩條腿，這些年也過得十分辛苦，但他和你不同，是個有骨氣、有底線的人，從來沒有拿過顏家半分錢，顏明舟，你又憑什麽看不起他？”
住在民宿的客人被院門處的爭執吸引了註意力，頻頻朝這個方向看去。
顏明舟沒想到顧念居然如此伶牙俐齒，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駁，只能漲紅著臉，對她怒目而視。
“顏筠，你費盡心機所做的一切，就是想讓我同情你、可憐你，再把《星河》的版權轉讓給你，對嗎？”顧念一字一頓的問道。
顏筠很想否認，但對她而言，盜竊曲譜是平生最大的汙點，只有將隱患扼殺在搖籃之中，她的未來才不會被荊棘苦難所占據。
女人以手掩面，癱坐在地上，仿佛遭受了極大的打擊，說不出的可憐。
顏明舟三兩步沖到顧念跟前，厲聲質問：“說吧，你到底要怎樣才願意轉讓出《星河》的版權？”
“我不願意。”
顧念拂開顏明舟的手，略微彎腰，用僅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沖著顏筠發問：“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你想恢覆視力，必須移植別人的角膜，現在找到合適的供體了嗎？還是說，你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顏筠怔楞在原地，那副神情好似見了鬼一樣，整張臉變得扭曲又猙獰，與往日美艷絕倫的外表全然不同。
顧念不必細想都能猜到顏家人的打算，只要自己同意轉讓《星河》的版權，他們就再也沒有了顧忌，會殘忍摘取她的角膜，讓顏筠重獲健康。
“念念，你別胡思亂想，華國的法律不允許活體摘取角膜，我怎麽會做這種可怕的事情？”顏筠啞著嗓子分辯。
法律確實不允許活體摘取角膜，所以打從一開始，顏家人就沒打算讓自己活下去，這麽狠的心腸，這麽狠的手段，想想便讓人膽寒。
顧念沒再理會顏筠，擡腳走進小院，腳下踩過積雪，發出吱嘎吱嘎的響聲。
趙晚汐恰好在附近拍照，聽到動靜，她小跑著來到少女身畔，忍不住問：“顧同學，顏筠的眼睛貌似出了問題，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她患有很嚴重的角膜混濁，必須做移植手術才能恢覆。”
趙晚汐啊了一聲，顯然沒想到情況會如此嚴重。
“工作室不久前還發了條微博，說顏筠只是普通的角膜炎，休養一段時間就能痊愈，她這不是在撒謊嗎？”
顧念指尖摩挲著冰冷粗礪的樹枝，漫不經心道：“如果沒人能夠戳破謊言，又怎麽辨別真實與虛假呢？”
當天夜裏，楊舒南發布的微博沖到了熱搜榜榜首，#顏筠身世#這一詞條的瀏覽量高大八千多萬，甚至顏筠生父趙欽遇的身份也被網友們扒了出來。
因為雙腿殘疾的緣故，趙欽遇無法再在學校裏任教，為了不給單位添麻煩，他主動辭職，如今在一家輔導機構擔任網課老師。
【顏筠未免太慘了，父親從集團總裁降級成普通的網課老師，還是個殘廢，以後肯定會被吸血】
【聽說楊教授之所以公開長女的身世，都是被顧念逼的，她嫉妒姐姐擁有集團千金的身份，想方設法把人趕出顏家，手段未免太惡毒了】
【顧念也沒錯啊，她只不過讓一切各歸各位罷了，更何況，要不是顏筠自私自利，偷走了她的曲譜，事情也不會鬧到這種地步，難不成你們一個個都是聖母轉世，不然憑什麽罵顧念惡毒？】
【顏總和楊教授結婚時，就知道她和前夫生了一個女兒，也願意接受顏筠，把她當成親生女兒看待，是顧念自私自利，吵著鬧著把姐姐趕出家門，為什麽非要怪罪顏筠這個受害者？】
網上吵的不可開交，趙欽遇一家自然也看到了新聞，想起那個小小的孩子，趙奶奶眼眶泛紅，啞聲道：“要是孩子願意回來，我馬上動身去南市，絕不會讓小筠受委屈。”
正在寫教案的趙欽遇略微一頓，沈聲開口：“顏家先前給我打過電話，他們之所以公布身世，是為了挽回小筠的名譽，並不是真想讓她回到我們身邊，如果我們貿然去南市的話，只會打擾這個孩子。”
聽到這話，趙奶奶連連嘆氣，她想不明白，楊舒南為什麽會如此狠心，明明是她親眼看著長大的姑娘，性子開朗活潑，怎麽車禍以後，一切都變了呢？
她和欽遇之間所有的感情，仿佛在一夕之間全部消失，再也尋不到半分痕跡，甚至還把剛出生沒多久的小筠一並帶走，就是怕趙家會利用孩子來要挾她。
正如趙欽遇所說的那般，顏筠從頭至尾就沒想過回到趙家，她從鷺島別墅搬離出來，也是希望能博取公眾的同情心，讓他們不再用最嚴厲酷烈的言辭對自己口誅筆伐，而不是為了和生父建立起多深厚的感情。
這樣功利的性情，與楊舒南如出一轍，讓人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栗。
鷺島別墅。
楊舒南走進顏筠的臥室，看著枯坐在陽臺前的長女，內心難受到了極點。
她的小筠明明只是犯了點小錯，為了向顧念道歉，甚至還公開了自己的身世，顧念憑什麽這麽冷漠惡毒，完全無視了別人的示弱？
怕長女著涼，楊舒南拿來羊絨毯，披在顏筠身上，低聲勸說：“小筠，別想那麽多，現在網上的風評已經好轉了些，只要再等一段時間，你的身體痊愈後，就能像以往那樣登臺演唱了。”
顏筠怔怔擡頭，空洞無神的雙眼正對著楊舒南，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
“這半年以來，沒有一件事是順利的，我的名聲一點點被顧念毀掉，我的眼睛也看不見了，只要我重新出現在公眾視野中，顧念就會再次對我動手！媽媽，顧念恨我，她恨不得殺了我，你說我該怎麽辦？怎麽才能得到一條活路？”
越說顏筠的神情就越是癲狂，她緊緊攥住楊舒南的手，力道大的仿佛要將後者的手骨捏碎。
楊舒南疼得面色扭曲，她好不容易掙脫開來，看著女兒猙獰的臉，再也說不出安撫的話，只能紅著眼離開臥室。
她走後不久，放在地上的手機突然震動，鈴聲也是一首頗為經典的鋼琴曲，顏筠神情不斷變換，摸索著拿起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顏小姐，你考慮好了嗎？”
一道男聲透過話筒傳過來，明顯經過變聲器處理，讓人無從辨別他的身份。
顏筠沒有回答，沈默的坐在原地。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在這種緊要關頭搖擺不定，之前你對顧念心存憐憫，不想斷絕她的生路，可人家根本不在乎所謂的姐妹親緣，把你一步步推向深淵，現在你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殺了顧念。你是公眾人物，也知道信息更新疊代的速度有多快，要是顧念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沒有人會記得《星河》是她的作品，也沒有人在意你的出身。
而且顧念死了，她的角膜恰好能用在你身上，生活在無盡黑暗中的滋味兒不好受吧？一天找不到供體，你就一天無法覆明，如果安安份份等待眼庫分配，恐怕十年以後才能輪到你。屆時無論你的天賦如何，都失去了攀登頂峰的機會，變成一個碌碌無為的普通人，你真的甘心嗎？”
冰冷的電子音每說一句，顏筠的表情便多一分扭曲，到了後來，她眼珠子裏爬滿殷紅的血絲，看起來尤為可怖。
“你在慫恿我殺人。”
顏筠不是傻子，自然能分辨出那個人的用意。
自打突然他出現的那天起，就從未掩飾過對顧念的憎惡，顏筠甚至懷疑，顧念是不是對他造成過無法挽回的人身傷害，否則又怎會恨到這種地步？
“我是想讓你殺了她，除了這條路以外，你還有其他選擇嗎？”電話那端傳來男子譏誚的笑聲。
顏筠頹然的緊閉雙眼，過了足有半分鐘，她好似向命運妥協般，問道：“我該怎麽做？”
“想要一個人從世界上消失，有無數種方法，不過我覺得車禍最適合顧念，這種死法既不容易讓人生疑，又可以將眼角膜保留下來，用作移植。”
即使電子音的語調平靜，沒有絲毫情緒可言，顏筠的心臟仍不可遏制的怦怦直跳，一種名為渴望的情緒在她胸腔內生根發芽，嘶鳴激蕩，讓她整個人微微顫栗。
“想要把車禍偽造成意外，恐怕並不簡單。”她故作鎮定地道。
“顧念已經退出了娛樂圈，身邊沒有保鏢，通常獨自一人出門，你只要收買一個走投無路的賭徒，就能輕而易舉地達成目的。”
顏筠屏住呼吸，過了許久，她緊繃的軀體才逐漸放松下來，用低不可聞的聲音應是。
得到滿意的回答，電話那端的人低笑一聲，“那就祝你好運，我會盡可能幫你掃平障礙，讓一切順利進行。”
說罷，那人掛斷了電話，顏筠也仿佛找回了曾經的自己，一改先前的頹唐，躺在床上休息。
翌日清早，顏筠手機裏多出了一串電話號碼，號碼的主人名叫趙翔，是個爛賭鬼，父母妻子為了給他還債，花光了家裏積攢多年的積蓄，如今他又偷偷跑到了澳門，一晚上輸了上百萬。
趙翔很清楚，一個普通家庭根本無法償還這筆巨款，為了多賺點錢，他情願鋌而走險，因此，他的聯系方式才被發到顏筠手機裏。
顏筠買了張不記名的電話卡，配上老年機，確保自己的身份不會暴露，這才撥通了趙翔的電話。
“如果你能幫我辦成一件事，我可以給你兩百萬。”
聽到這話，趙翔吐了個煙圈，吊兒郎當的回覆：“只要你肯兌現諾言，別說辦件事了，就算讓我殺人都行。”
顏筠唇角略微勾起，管趙翔要來了銀行卡號，通過國外的匿名賬戶給他轉了二十萬。
“這些錢是定金，剩下的部分等事成之後交付。”
躺在破舊木板床上的男人看到銀行短信，一個翻身便坐了起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嗓音嘶啞地問：“你想讓我做什麽？”
“不做什麽，只是制造一場車禍而已，就算鬧出了人命，我也能把你送到國外。”
趙翔滿腦袋都是二百萬人民幣，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呼吸急促，足足緩了半分鐘，激蕩的心緒才恢覆如常，之後便逐項問清了目標的身份、特征，以及經常出現的地點。
“老板放心，我一定會把事情辦妥。”
得到了趙翔的答覆，顏筠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落到實處，她把老人機藏在衣櫃最底層，生怕自己的所作所為被別人發現。
畢竟在眾人眼裏，無論顧念做了什麽，都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若是事情暴露，她就要背負殺害血親的指控，這樣的惡名，她擔不起。
為了二百萬報酬，趙翔日日開著車在十裏村附近晃蕩，可惜顧念就跟個縮頭烏龜似的，一直沒露面，讓他愈發急躁起來。
趙翔心裏不知罵了多少次，這天上午，終於瞧見了一道曼妙的身影，他擡手撓了撓頭，瞪大雙眼盯著少女的臉，又看了看《仙樂之約》的剪輯片段，確定少女就是顧念以後，忙不疊地上了車，一腳踩下油門，直直朝顧念撞去。
聽到不遠處的轟鳴聲，顧念反應極快，足尖一點，猛地躍上枝頭，那輛桑塔納來不及剎車，狠狠撞在了樹上，發出一聲巨響，濃煙滾滾，汽油淌了一地，顯然要不了多久就會爆炸。
顧念用靈力護住全身，三兩步走到車前，一眼便看見了被變形車門困住的男人。
前世裏，就是這個人駕駛著汽車，毫不留情的從她身上碾過，當時顧念還沒有失去意識，她能察覺到自己的傷勢有多嚴重，那種生命力不斷流逝的感受委實痛苦，也讓她對趙翔這張臉印象深刻。
“救救我！我不想死！”
瀕臨死亡的危機讓趙翔嘗到了害怕的滋味，他內臟被樹枝刺破，口腔中滿是鮮血，這種狀態讓他無比恐懼，扯著嗓子不斷哀叫。
“你連殺人都不怕，還怕死嗎？”顧念冷笑著問。
趙翔忍不住撒謊：“剛才只不過是場意外，我不是故意的。”
眼見著到了這種關頭，趙翔嘴裏仍沒有一句實話，顧念的眼神仿佛淬了冰般，不帶絲毫溫度，轉身便要離開。
如此冷漠的態度把男人嚇了一跳，哭道：“我錯了，是一個陌生人出了二十萬，讓我制造一場車禍，你救救我吧！我真的後悔了！”
顧念回到車前，擡手將趙翔打昏，遠遠的扔在路邊，隨後才撥打了報警電話。
很快，警車和救護車先後來到十裏村的路口，趙翔被擡走搶救，而顧念則上了警車，言簡意賅的道：“這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在買.兇.殺.人。”
坐在顧念旁邊的警察不由楞住了，吶吶道：“顧小姐，你有什麽證據嗎？”
顧念打開手機，播放了方才的錄音，當聽到趙翔哭嚎著交待罪行時，警察的面色變得尤為凝重。
“看來這場車禍是一起刑事案件，有人通過買.兇.殺.人的方式找到了趙翔，他才會在十裏村蹲守顧小姐。”
顧念雙目微闔，輕輕頷首。
無論前世抑或今生，買.兇.殺.人的都是顏筠，可有個疑點顧念一直想不明白，顏筠雖然想做角膜移植手術，卻不代表她願意為了角膜沾上一條人命。
她為什麽要鋌而走險？
顧念思索了好半晌，都沒能找出答案。
等進了警察局做筆錄時，掌心的源晶突然湧起一絲沁涼，她腦海中浮現出顏奉泓的臉。
當初她在顏家老宅得到了曾祖父的手稿，手稿上記載了有關源晶的來歷，說此物只在擁有顏家血脈的女子身上傳承，孕育的時間越長，積攢的靈霧就愈發濃郁。
可要是顧念沒記錯的話，那本手稿最後幾頁有撕扯過的痕跡，明顯遺失了某些內容。
那時的她沒有多想，現在看來，倒像是有人刻意隱瞞了部分真相。
而有能力隱瞞真相的人，只有顏奉泓一個。
若是前世的顧念，只怕根本猜不透其中的緣由，但她在修真界生活了中整整三百年，對源晶的了解也比普通人更深，此物是蘊有鴻蒙靈氣的至寶沒錯，卻並非與宿主綁定，也就意味著，能夠通過某種特別的方式將源晶從宿主體內取出。
不過取出源晶的條件委實苛刻，首先要擁有源晶認可的血脈，其次宿主必須死於非命，死前經歷的痛苦越多，源晶留存的可能性就越大，也能給掠奪者提供更多的助力。
盤踞在腦海中的迷障漸漸散去，顧念眸底的諷刺也愈發濃郁。
怪不得她年幼時會被人販子拐走，在外流落多年；怪不得她會在一次獻血過程中，偶然與親生父母相認；怪不得她雖然回到了顏家，卻無法擁有真正的親人，原來她的命運早在出生那天起就已經被安排好了。
她只是容器，一件用來盛放源晶的容器。
要是她所料不錯，剛才那場車禍也與顏奉泓脫不了幹系，但他生性謹慎，不會輕易出手，只會像陰暗的老鼠那樣隱藏在幕後，借顏筠的手達成目的。
可惜顏奉泓的計劃再是縝密，也想不到她早就踏上仙途，尋常手段根本不可能讓她死於非命。
從警局離開以後，顧念打車回到民宿，她站在二樓陽臺，望著遠處的施工隊，隨手將幾枚刻有防禦法陣的玉髓棋子扔到角落中。
天黑以後，一道黑影翻過院墻。
這是顏奉泓第一次踏入在林間，看著站在櫃臺前的纖細少女，他怎麽也想不明白，顧念是如何避開那場車禍的，人類的反應真有這麽敏銳嗎？還是說是源晶救了她。
心裏轉過這個念頭，男子眸底閃過一絲惡意，他擡腳走到顧念面前，道：“念念，別鬧脾氣了，跟我回家。”
周圍除了他們兩個以外再無他人，顧念也懶得和顏奉泓虛與委蛇，直接戳穿了他的真實目的。
“你想要源晶，對嗎？”
顏奉泓在商場浸淫多年，經歷了不知多少風浪，但顧念的這句話，卻讓他徹底變了臉色。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面色陰沈，搭在櫃臺上的手也迸起青筋。
“我剛離開顏家那會兒，就徹底融合了體內的源晶，不管你用什麽手段，都無法把源晶奪走。”顧念掌心握著幾枚棋子，時不時撥弄幾下，那副漫不經心的態度更是激怒了顏奉泓。
男人面色扭曲，嗓音嘶啞的質問：“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顧念笑而不語。
顏奉泓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端量著這個女兒，眼神中有滿意，更多的則是深入骨髓的貪婪。
“不愧是我的女兒，果然比顏筠那個廢物強了不少，她眼裏只能看見世俗的名利財帛，完全想不到還有更廣闊的世界等待發掘，源晶的力量是無限的，只要我能得到它，就能徹底將其利用殆盡，讓整個顏家屹立在世界的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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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念擡起眼簾，望著哭得梨花帶雨的顏筠，要是換成別人，只怕早就心軟了。
但擁有前世記憶的她，卻清楚顏筠的眼淚與鱷魚的眼淚沒什麽兩樣，都是可以利用的工具，一旦她放松警惕，便會被面前這個可憐人狠狠撕咬下一塊肉。
那樣的痛楚讓顧念印象深刻，自然不會重蹈覆轍。
“我幫不了你，不要白費心機了。”
邊說著，顧念邊推開木門，卻被顏明舟攔住了去路。
“你和小筠身體裏流淌著相同的血，為什麽要如此心狠？你知道嗎，為了讓你消氣，小筠打算從顏家搬出去，跟那個失去雙腿的殘廢相認，她受了這麽多委屈，難道你就沒有一絲心軟？”
顏明舟低聲嘶吼，他的胸膛不斷起伏，正是心緒劇烈起伏的表現。
“失去雙腿的殘廢？”
顧念重覆了一遍，笑盈盈的看向顏筠，只可惜那抹笑意未曾到達眼底。
“顏筠，我要是你，可不會容許別人這麽侮辱自己的親生父親，趙欽遇確實失去了兩條腿，這些年也過得十分辛苦，但他和你不同，是個有骨氣、有底線的人，從來沒有拿過顏家半分錢，顏明舟，你又憑什麽看不起他？”
住在民宿的客人被院門處的爭執吸引了註意力，頻頻朝這個方向看去。
顏明舟沒想到顧念居然如此伶牙俐齒，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駁，只能漲紅著臉，對她怒目而視。
“顏筠，你費盡心機所做的一切，就是想讓我同情你、可憐你，再把《星河》的版權轉讓給你，對嗎？”顧念一字一頓的問道。
顏筠很想否認，但對她而言，盜竊曲譜是平生最大的汙點，只有將隱患扼殺在搖籃之中，她的未來才不會被荊棘苦難所占據。
女人以手掩面，癱坐在地上，仿佛遭受了極大的打擊，說不出的可憐。
顏明舟三兩步沖到顧念跟前，厲聲質問：“說吧，你到底要怎樣才願意轉讓出《星河》的版權？”
“我不願意。”
顧念拂開顏明舟的手，略微彎腰，用僅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沖著顏筠發問：“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你想恢覆視力，必須移植別人的角膜，現在找到合適的供體了嗎？還是說，你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
顏筠怔楞在原地，那副神情好似見了鬼一樣，整張臉變得扭曲又猙獰，與往日美艷絕倫的外表全然不同。
顧念不必細想都能猜到顏家人的打算，只要自己同意轉讓《星河》的版權，他們就再也沒有了顧忌，會殘忍摘取她的角膜，讓顏筠重獲健康。
“念念，你別胡思亂想，華國的法律不允許活體摘取角膜，我怎麽會做這種可怕的事情？”顏筠啞著嗓子分辯。
法律確實不允許活體摘取角膜，所以打從一開始，顏家人就沒打算讓自己活下去，這麽狠的心腸，這麽狠的手段，想想便讓人膽寒。
顧念沒再理會顏筠，擡腳走進小院，腳下踩過積雪，發出吱嘎吱嘎的響聲。
趙晚汐恰好在附近拍照，聽到動靜，她小跑著來到少女身畔，忍不住問：“顧同學，顏筠的眼睛貌似出了問題，你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她患有很嚴重的角膜混濁，必須做移植手術才能恢覆。”
趙晚汐啊了一聲，顯然沒想到情況會如此嚴重。
“工作室不久前還發了條微博，說顏筠只是普通的角膜炎，休養一段時間就能痊愈，她這不是在撒謊嗎？”
顧念指尖摩挲著冰冷粗礪的樹枝，漫不經心道：“如果沒人能夠戳破謊言，又怎麽辨別真實與虛假呢？”
當天夜裏，楊舒南發布的微博沖到了熱搜榜榜首，#顏筠身世#這一詞條的瀏覽量高大八千多萬，甚至顏筠生父趙欽遇的身份也被網友們扒了出來。
因為雙腿殘疾的緣故，趙欽遇無法再在學校裏任教，為了不給單位添麻煩，他主動辭職，如今在一家輔導機構擔任網課老師。
【顏筠未免太慘了，父親從集團總裁降級成普通的網課老師，還是個殘廢，以後肯定會被吸血】
【聽說楊教授之所以公開長女的身世，都是被顧念逼的，她嫉妒姐姐擁有集團千金的身份，想方設法把人趕出顏家，手段未免太惡毒了】
【顧念也沒錯啊，她只不過讓一切各歸各位罷了，更何況，要不是顏筠自私自利，偷走了她的曲譜，事情也不會鬧到這種地步，難不成你們一個個都是聖母轉世，不然憑什麽罵顧念惡毒？】
【顏總和楊教授結婚時，就知道她和前夫生了一個女兒，也願意接受顏筠，把她當成親生女兒看待，是顧念自私自利，吵著鬧著把姐姐趕出家門，為什麽非要怪罪顏筠這個受害者？】
網上吵的不可開交，趙欽遇一家自然也看到了新聞，想起那個小小的孩子，趙奶奶眼眶泛紅，啞聲道：“要是孩子願意回來，我馬上動身去南市，絕不會讓小筠受委屈。”
正在寫教案的趙欽遇略微一頓，沈聲開口：“顏家先前給我打過電話，他們之所以公布身世，是為了挽回小筠的名譽，並不是真想讓她回到我們身邊，如果我們貿然去南市的話，只會打擾這個孩子。”
聽到這話，趙奶奶連連嘆氣，她想不明白，楊舒南為什麽會如此狠心，明明是她親眼看著長大的姑娘，性子開朗活潑，怎麽車禍以後，一切都變了呢？
她和欽遇之間所有的感情，仿佛在一夕之間全部消失，再也尋不到半分痕跡，甚至還把剛出生沒多久的小筠一並帶走，就是怕趙家會利用孩子來要挾她。
正如趙欽遇所說的那般，顏筠從頭至尾就沒想過回到趙家，她從鷺島別墅搬離出來，也是希望能博取公眾的同情心，讓他們不再用最嚴厲酷烈的言辭對自己口誅筆伐，而不是為了和生父建立起多深厚的感情。
這樣功利的性情，與楊舒南如出一轍，讓人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栗。
鷺島別墅。
楊舒南走進顏筠的臥室，看著枯坐在陽臺前的長女，內心難受到了極點。
她的小筠明明只是犯了點小錯，為了向顧念道歉，甚至還公開了自己的身世，顧念憑什麽這麽冷漠惡毒，完全無視了別人的示弱？
怕長女著涼，楊舒南拿來羊絨毯，披在顏筠身上，低聲勸說：“小筠，別想那麽多，現在網上的風評已經好轉了些，只要再等一段時間，你的身體痊愈後，就能像以往那樣登臺演唱了。”
顏筠怔怔擡頭，空洞無神的雙眼正對著楊舒南，唇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
“這半年以來，沒有一件事是順利的，我的名聲一點點被顧念毀掉，我的眼睛也看不見了，只要我重新出現在公眾視野中，顧念就會再次對我動手！媽媽，顧念恨我，她恨不得殺了我，你說我該怎麽辦？怎麽才能得到一條活路？”
越說顏筠的神情就越是癲狂，她緊緊攥住楊舒南的手，力道大的仿佛要將後者的手骨捏碎。
楊舒南疼得面色扭曲，她好不容易掙脫開來，看著女兒猙獰的臉，再也說不出安撫的話，只能紅著眼離開臥室。
她走後不久，放在地上的手機突然震動，鈴聲也是一首頗為經典的鋼琴曲，顏筠神情不斷變換，摸索著拿起手機，按下了接聽鍵。
“顏小姐，你考慮好了嗎？”
一道男聲透過話筒傳過來，明顯經過變聲器處理，讓人無從辨別他的身份。
顏筠沒有回答，沈默的坐在原地。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在這種緊要關頭搖擺不定，之前你對顧念心存憐憫，不想斷絕她的生路，可人家根本不在乎所謂的姐妹親緣，把你一步步推向深淵，現在你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殺了顧念。你是公眾人物，也知道信息更新疊代的速度有多快，要是顧念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沒有人會記得《星河》是她的作品，也沒有人在意你的出身。
而且顧念死了，她的角膜恰好能用在你身上，生活在無盡黑暗中的滋味兒不好受吧？一天找不到供體，你就一天無法覆明，如果安安份份等待眼庫分配，恐怕十年以後才能輪到你。屆時無論你的天賦如何，都失去了攀登頂峰的機會，變成一個碌碌無為的普通人，你真的甘心嗎？”
冰冷的電子音每說一句，顏筠的表情便多一分扭曲，到了後來，她眼珠子裏爬滿殷紅的血絲，看起來尤為可怖。
“你在慫恿我殺人。”
顏筠不是傻子，自然能分辨出那個人的用意。
自打突然他出現的那天起，就從未掩飾過對顧念的憎惡，顏筠甚至懷疑，顧念是不是對他造成過無法挽回的人身傷害，否則又怎會恨到這種地步？
“我是想讓你殺了她，除了這條路以外，你還有其他選擇嗎？”電話那端傳來男子譏誚的笑聲。
顏筠頹然的緊閉雙眼，過了足有半分鐘，她好似向命運妥協般，問道：“我該怎麽做？”
“想要一個人從世界上消失，有無數種方法，不過我覺得車禍最適合顧念，這種死法既不容易讓人生疑，又可以將眼角膜保留下來，用作移植。”
即使電子音的語調平靜，沒有絲毫情緒可言，顏筠的心臟仍不可遏制的怦怦直跳，一種名為渴望的情緒在她胸腔內生根發芽，嘶鳴激蕩，讓她整個人微微顫栗。
“想要把車禍偽造成意外，恐怕並不簡單。”她故作鎮定地道。
“顧念已經退出了娛樂圈，身邊沒有保鏢，通常獨自一人出門，你只要收買一個走投無路的賭徒，就能輕而易舉地達成目的。”
顏筠屏住呼吸，過了許久，她緊繃的軀體才逐漸放松下來，用低不可聞的聲音應是。
得到滿意的回答，電話那端的人低笑一聲，“那就祝你好運，我會盡可能幫你掃平障礙，讓一切順利進行。”
說罷，那人掛斷了電話，顏筠也仿佛找回了曾經的自己，一改先前的頹唐，躺在床上休息。
翌日清早，顏筠手機裏多出了一串電話號碼，號碼的主人名叫趙翔，是個爛賭鬼，父母妻子為了給他還債，花光了家裏積攢多年的積蓄，如今他又偷偷跑到了澳門，一晚上輸了上百萬。
趙翔很清楚，一個普通家庭根本無法償還這筆巨款，為了多賺點錢，他情願鋌而走險，因此，他的聯系方式才被發到顏筠手機裏。
顏筠買了張不記名的電話卡，配上老年機，確保自己的身份不會暴露，這才撥通了趙翔的電話。
“如果你能幫我辦成一件事，我可以給你兩百萬。”
聽到這話，趙翔吐了個煙圈，吊兒郎當的回覆：“只要你肯兌現諾言，別說辦件事了，就算讓我殺人都行。”
顏筠唇角略微勾起，管趙翔要來了銀行卡號，通過國外的匿名賬戶給他轉了二十萬。
“這些錢是定金，剩下的部分等事成之後交付。”
躺在破舊木板床上的男人看到銀行短信，一個翻身便坐了起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嗓音嘶啞地問：“你想讓我做什麽？”
“不做什麽，只是制造一場車禍而已，就算鬧出了人命，我也能把你送到國外。”
趙翔滿腦袋都是二百萬人民幣，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呼吸急促，足足緩了半分鐘，激蕩的心緒才恢覆如常，之後便逐項問清了目標的身份、特征，以及經常出現的地點。
“老板放心，我一定會把事情辦妥。”
得到了趙翔的答覆，顏筠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落到實處，她把老人機藏在衣櫃最底層，生怕自己的所作所為被別人發現。
畢竟在眾人眼裏，無論顧念做了什麽，都是她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若是事情暴露，她就要背負殺害血親的指控，這樣的惡名，她擔不起。
為了二百萬報酬，趙翔日日開著車在十裏村附近晃蕩，可惜顧念就跟個縮頭烏龜似的，一直沒露面，讓他愈發急躁起來。
趙翔心裏不知罵了多少次，這天上午，終於瞧見了一道曼妙的身影，他擡手撓了撓頭，瞪大雙眼盯著少女的臉，又看了看《仙樂之約》的剪輯片段，確定少女就是顧念以後，忙不疊地上了車，一腳踩下油門，直直朝顧念撞去。
聽到不遠處的轟鳴聲，顧念反應極快，足尖一點，猛地躍上枝頭，那輛桑塔納來不及剎車，狠狠撞在了樹上，發出一聲巨響，濃煙滾滾，汽油淌了一地，顯然要不了多久就會爆炸。
顧念用靈力護住全身，三兩步走到車前，一眼便看見了被變形車門困住的男人。
前世裏，就是這個人駕駛著汽車，毫不留情的從她身上碾過，當時顧念還沒有失去意識，她能察覺到自己的傷勢有多嚴重，那種生命力不斷流逝的感受委實痛苦，也讓她對趙翔這張臉印象深刻。
“救救我！我不想死！”
瀕臨死亡的危機讓趙翔嘗到了害怕的滋味，他內臟被樹枝刺破，口腔中滿是鮮血，這種狀態讓他無比恐懼，扯著嗓子不斷哀叫。
“你連殺人都不怕，還怕死嗎？”顧念冷笑著問。
趙翔忍不住撒謊：“剛才只不過是場意外，我不是故意的。”
眼見著到了這種關頭，趙翔嘴裏仍沒有一句實話，顧念的眼神仿佛淬了冰般，不帶絲毫溫度，轉身便要離開。
如此冷漠的態度把男人嚇了一跳，哭道：“我錯了，是一個陌生人出了二十萬，讓我制造一場車禍，你救救我吧！我真的後悔了！”
顧念回到車前，擡手將趙翔打昏，遠遠的扔在路邊，隨後才撥打了報警電話。
很快，警車和救護車先後來到十裏村的路口，趙翔被擡走搶救，而顧念則上了警車，言簡意賅的道：“這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在買.兇.殺.人。”
坐在顧念旁邊的警察不由楞住了，吶吶道：“顧小姐，你有什麽證據嗎？”
顧念打開手機，播放了方才的錄音，當聽到趙翔哭嚎著交待罪行時，警察的面色變得尤為凝重。
“看來這場車禍是一起刑事案件，有人通過買.兇.殺.人的方式找到了趙翔，他才會在十裏村蹲守顧小姐。”
顧念雙目微闔，輕輕頷首。
無論前世抑或今生，買.兇.殺.人的都是顏筠，可有個疑點顧念一直想不明白，顏筠雖然想做角膜移植手術，卻不代表她願意為了角膜沾上一條人命。
她為什麽要鋌而走險？
顧念思索了好半晌，都沒能找出答案。
等進了警察局做筆錄時，掌心的源晶突然湧起一絲沁涼，她腦海中浮現出顏奉泓的臉。
當初她在顏家老宅得到了曾祖父的手稿，手稿上記載了有關源晶的來歷，說此物只在擁有顏家血脈的女子身上傳承，孕育的時間越長，積攢的靈霧就愈發濃郁。
可要是顧念沒記錯的話，那本手稿最後幾頁有撕扯過的痕跡，明顯遺失了某些內容。
那時的她沒有多想，現在看來，倒像是有人刻意隱瞞了部分真相。
而有能力隱瞞真相的人，只有顏奉泓一個。
若是前世的顧念，只怕根本猜不透其中的緣由，但她在修真界生活了中整整三百年，對源晶的了解也比普通人更深，此物是蘊有鴻蒙靈氣的至寶沒錯，卻並非與宿主綁定，也就意味著，能夠通過某種特別的方式將源晶從宿主體內取出。
不過取出源晶的條件委實苛刻，首先要擁有源晶認可的血脈，其次宿主必須死於非命，死前經歷的痛苦越多，源晶留存的可能性就越大，也能給掠奪者提供更多的助力。
盤踞在腦海中的迷障漸漸散去，顧念眸底的諷刺也愈發濃郁。
怪不得她年幼時會被人販子拐走，在外流落多年；怪不得她會在一次獻血過程中，偶然與親生父母相認；怪不得她雖然回到了顏家，卻無法擁有真正的親人，原來她的命運早在出生那天起就已經被安排好了。
她只是容器，一件用來盛放源晶的容器。
要是她所料不錯，剛才那場車禍也與顏奉泓脫不了幹系，但他生性謹慎，不會輕易出手，只會像陰暗的老鼠那樣隱藏在幕後，借顏筠的手達成目的。
可惜顏奉泓的計劃再是縝密，也想不到她早就踏上仙途，尋常手段根本不可能讓她死於非命。
從警局離開以後，顧念打車回到民宿，她站在二樓陽臺，望著遠處的施工隊，隨手將幾枚刻有防禦法陣的玉髓棋子扔到角落中。
天黑以後，一道黑影翻過院墻。
這是顏奉泓第一次踏入在林間，看著站在櫃臺前的纖細少女，他怎麽也想不明白，顧念是如何避開那場車禍的，人類的反應真有這麽敏銳嗎？還是說是源晶救了她。
心裏轉過這個念頭，男子眸底閃過一絲惡意，他擡腳走到顧念面前，道：“念念，別鬧脾氣了，跟我回家。”
周圍除了他們兩個以外再無他人，顧念也懶得和顏奉泓虛與委蛇，直接戳穿了他的真實目的。
“你想要源晶，對嗎？”
顏奉泓在商場浸淫多年，經歷了不知多少風浪，但顧念的這句話，卻讓他徹底變了臉色。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面色陰沈，搭在櫃臺上的手也迸起青筋。
“我剛離開顏家那會兒，就徹底融合了體內的源晶，不管你用什麽手段，都無法把源晶奪走。”顧念掌心握著幾枚棋子，時不時撥弄幾下，那副漫不經心的態度更是激怒了顏奉泓。
男人面色扭曲，嗓音嘶啞的質問：“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顧念笑而不語。
顏奉泓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端量著這個女兒，眼神中有滿意，更多的則是深入骨髓的貪婪。
“不愧是我的女兒，果然比顏筠那個廢物強了不少，她眼裏只能看見世俗的名利財帛，完全想不到還有更廣闊的世界等待發掘，源晶的力量是無限的，只要我能得到它，就能徹底將其利用殆盡，讓整個顏家屹立在世界的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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