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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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即便早就知道顧念在聲樂方面的天賦有多出眾，喬以維依舊難以接受，畢竟打從顧念和親生父母相認後，與喬家姐弟的接觸就少了，再加上他下意識地忽略《雪洲》與顧念的關系，胸臆間翻湧著的挫敗感自然更加強烈。
喬以維死死咬住牙關，他盯著不斷刷新的彈幕，發現不少網友都被顧念的演唱所折服，一顆心不住往下墜。
青年的面龐足足占據了半個屏幕，顧念又怎會忽視他的神情？杏眸劃過一絲譏誚，等副歌部分結束後，撥弄琴弦的指尖也停了下來。
她對《雪洲》這首歌沒有任何好感，也不打算將它完整的表演出來，剛才那段海豚音不過是為了自證清白罷了。
樂聲驟然停歇，沈浸在音符建構的幻夢當中的觀眾緩緩回過神來。
自打顧念退出《仙樂之約》後，就再也沒有和其他明星同框過，分明喬以維才是那個萬眾矚目的流量歌手，但此時此刻，他身上的光芒卻被顧念完全壓制住了，目光游移，畏畏縮縮，那副模樣不像是受害者，反倒透著幾分心虛。
“喬以維，你曾說過自己的喉嚨受傷，再也不能演唱《雪洲》的海豚音部分，但就在十秒鐘之前，我將那段難度頗高的副歌表演出來了，你難道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顧念的語氣堪稱溫和，但聽在喬以維耳中，卻蘊著極其明顯的咄咄逼人。
青年額間滲出細密的汗珠，臉色也稱不上好，要不是山竹直播的濾鏡功能強大，只怕所有人都能察覺出他的狀態究竟有多差勁。
“顧念，之前是我小看你了，你的天賦確實比我更強，能輕而易舉地完成我無法做到的事，我承認自己輸了。”
喬以維以手掩面，嗓音中透著濃重的頹唐，仿佛被擊碎了全部驕傲與自尊。
直播間的粉絲見狀，一個個心疼得無以覆加，再也顧不得所謂的真相，紛紛發布彈幕安慰喬以維。
【哥哥不要難過，在我們心裏，你永遠是最閃耀的那顆星，要不是你喉嚨受傷，肯定也能像顧念那樣，將最精彩的表演呈現出來，你千萬不要氣餒】
【《雪洲》對喬粉們而言，不僅僅是一首歌，更是勇氣與堅強化成的符號，就算以維哥哥沒辦法唱完整首，但有時候，遺憾卻比圓滿更有意義，教會了我們什麽叫堅強，什麽叫勇敢】
【只有我一個人覺得顧念過分了嗎？她這次直播，根本不是為了澄清，而是刻意設下圈套，抹黑以維，《雪洲》這樣優秀的作品居然被迫和陰謀詭計關聯在一起，想想都覺得惡心】
【我不管，反正顧念唱的就是難聽，我都快聽吐了！】
觀看直播的喬粉們本就不少，喬以維的那番話又徹底挑動了他們的情緒，使得粉絲們像瘋了一樣貶低顧念，同時找到各種角度為喬以維洗地。
顧念的神情沒有絲毫波動，平靜地註視著喬以維，淡聲道：“喬以維，如果你願意向我道歉，我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看在喬茉老師的面子上原諒你一回，但如果你死不悔改，就怪不得我了。”
喬以維應該是聽到了顧念的話，身軀變得格外僵硬，遮擋面龐的手也沒有拿下來。
顧念足足等了半分鐘，直到屏幕變得漆黑一片，喬以維退出直播後，才慢吞吞道：“其實想證明喬以維有沒有撒謊，根本沒那麽覆雜，只要把《雪洲》的唱片和我剛才的表演都送到鑒定機構，進行聲紋鑒定，就能得到結果了，這一次，我的嗓子沒有被激素藥所侵蝕，也能夠經得起任何測試，絕不會再因為證據不足而放棄檢測。”
聽到這話，直播間的彈幕停滯了片刻，而後便是鋪天蓋地的辱罵。
顯然，就連喬粉們也意識到顧念沒有撒謊，真正虛偽的那個人，是他們一直以來捧在心尖上的偶像喬以維。
這樣的認知並不好過，大多數粉絲無法接受現實，仍舊偏執的相信著喬以維所說的一切，少數理智粉呈觀望態度，只要顧念拿出專業機構出具的鑒定結果，他們就會立刻脫粉。
畢竟他們喜歡的是那個才華橫溢、心懷坦蕩的喬以維，而不是貪慕虛榮、惡毒自私的撒謊精。
顧念垂眸看了眼表，見時間差不多了，索性退出直播。
坐在後院裏的客人們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張喬更是把手都給拍紅了，她幾步沖到顧念跟前，滿臉歉意的道：“小老板，剛剛我覺得直播間裏的觀眾不夠多，就去論壇裏開貼引流，要是你的表演出現了失誤，我就釀成大禍了，對不起。”
顧念將黑瓷尊捧到張喬面前，通體黝黑的瓷器中盛著盈盈水波，小巧玲瓏的碗蓮靜靜綻放，翠色的蓮葉和粉白漸變的花蕾上都掛著透明的水珠，色澤清雅素淡，卻透著一股勃勃生機，張喬只看了一眼，瞬間被吸引了註意力。
“你沒有做錯什麽，反而幫了我，要是直播間裏的觀眾太少，根本起不到澄清的作用，這株碗蓮送給你，就當作是我的謝禮了。”
張喬楞楞的接過黑瓷尊，指尖輕輕拂過柔嫩的蓮葉，仿佛有微風撲面而來，緩解了她內心的焦躁煩悶。
“謝謝小老板。”張喬紅著臉開口。
“小老板，作為民宿的第一批客人，我們有沒有禮物啊？碗蓮看著可真漂亮。”許艾調皮的眨了眨眼。
顧念從藤椅上站起身，擡手將散落在頰邊的發絲綰到耳後，笑著回答：“碗蓮是用來擺在民宿裏做裝飾的，不能再送給大家了，不過我做了幾枚香囊，能驅蟲，也有寧心靜氣的功效，各位可以帶著回家。”
擁有木靈根的修士大多精通藥理，顧念也不例外，她去藥材市場買了些幹艾蒿和石菖蒲，配上自己種的薄荷和金銀花，再加上白芷和藿香，調配出來的香囊帶著一股子淺淡的香氣，雖然算不上馥郁濃烈，卻十分清雅。
並且她親手培植的薄荷和金銀花都蘊有靈氣，驅蟲的功效強上數倍不說，還能疏通經絡，對身體也頗有益處。
南市氣溫偏高，即使進入九月，熱氣也絲毫不減。
天青色的香囊式樣簡單，在左下角繡了“在林間”三個字，整整齊齊碼放在木質托盤上，看起來尤為可愛。
許艾離著最近，拿起一只，放在鼻前晃了晃，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氣，讚嘆道：“好香。”
“這股香氣不帶任何香精味，完全是草木調配的芬芳，聞起來好像置身於森林中，也太絕了吧！”
聞言，其餘客人也迫不及待地走上前，每人拿了一只香囊，置於掌心把玩著。
楊舒南和顏筠看不上這些東西，沒有伸手觸碰，甚至還往後退了幾步，仿佛不屑與其他客人為伍。
“顧念，你的民宿怕是開不長遠，最初大家對明星抱有新奇感，特地來在林間看看熱鬧，等時間長了，他們對你的營銷方式感到厭倦，這裏就會倒閉，到時候你所做的一切都將淪為笑柄，又何必費這麽多心思呢？”
楊舒南用怒其不爭哀其不幸的眼神看著顧念，就在方才，她徹底認清了次女的天賦，即使心中有再多的惱怒和憤懣，但這些在絕對優勢面前都可以讓步。
顧念是天生的歌者，只要悉心教導，未來的成就不在自己之下。
而這間民宿、這裏面所有的俗物，都是顧念在音樂道路上的絆腳石，若是不將其徹底剔除，想要徹底掌控住這個女兒，恐怕不太容易。
顧念雖然不知道楊舒南的念頭，但對上她過分灼亮的眸光，也能猜出一二。
無非是自己的表演得到了她的認可，她起了愛才之心，方會如此。
可楊舒南卻忽略了一點，自己再也不是那個苦苦哀求父母關註的顧念，如今的她，只想好好活著，照顧好養父母一家，不再重蹈前世的覆轍。
因此，顧念根本不在乎她的想法。
她對楊舒南的話置若罔聞，等香囊分發完畢後，沖著民宿的客人們頷首致意，擡腳便離開了後院。
看著少女消失在連廊盡頭的背影，楊舒南氣得渾身發抖，她無意識的攥緊了顏筠的手，低聲問道：“小筠，顧念怕是還在怨我，你說我要怎麽做才能把她帶回家？”
顏筠隱約猜到了母親的想法，乖巧回答：“您是念念的親生母親，母女間哪有隔夜仇？”
楊舒南搖搖頭，“顧念是個很執拗的人，先前我們的舉動確實太狠心了，想要把她哄回來，恐怕要費上一番功夫。”
楊舒南之所以這麽在乎顧念，不是因為她良心發現，覺得自己虧待了血脈相連的女兒，而是為了兩個月後的個人獨唱音樂會。
那場劇目她籌備了整整三年，明明各方面都臻至完美，可楊舒南總覺得哪裏不夠好。
好像所有的細節都沒出問題，但就是缺少了抓人眼球的亮點。
而她剛剛發現，顧念就是那個能讓人耳目一新的亮點。
在同一屋檐下相處了二十多年，沒有人比顏筠更了解楊舒南，她很清楚，母親看向顧念的眼神中有羞惱，有憤懣，但更多的則是震撼。
顯然，剛才顧念的演唱徹底改變了楊舒南的認知，同樣也顛覆了她的認知。
當初，她之所以引導顧念參加《仙樂之約》這檔綜藝，不是為了讓顧念在選秀過程中脫穎而出，而是懷著一種不為人知的惡念——她知曉顧念性格中的弱點，那樣的自卑與脆弱讓她固有的天賦蒙塵，難以展現出來，若是遇到旁人的辱罵攻訐，說不定會情緒崩潰，徹底放棄演唱事業。
事情最初的發展軌跡的確與顏筠的計劃重合，可當顧念嗓子受傷，離家出走後，一切就變得不同，以往依賴她的顧念仿佛憑空消失了那般，再也沒有主動聯絡過家人，表現得格外冷淡。
那會兒顏筠還以為顧念是受了刺激，言行舉止才會如此反常，可現在看來，恐怕她是對自己和顏家生出了隔閡，便不聲不響的劃清界限。
要只是失去一個未曾建立深厚感情基礎的姐妹，顏筠也不會覺得有多難捱，但顧念不僅脫離了她的掌控，還當著所有人的面，狠狠羞辱了自己，仿佛她還是那個被人嫌棄的拖油瓶，即使成為顏奉泓最看重的女兒，少了最關鍵的血脈親緣，就像是穿了龍袍的乞丐，不僅滑稽，還惹人恥笑。
顏筠不想讓顧念動搖自己在顏家的地位，她沈默地跟在楊舒南身後，忽然開了口：“媽媽，念念的脾氣雖然有些執拗，但人心都是肉長的，只要我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早晚有一天，她會明白您的苦心。”
顏筠之所以這麽說，正是基於對楊舒南的了解。
她的母親向來奉行利益至上，於楊舒南而言，顧念不像可以疼愛的女兒，反倒是與趁手的工具有幾分肖似，在她心裏，兩個月後的個人獨唱音樂會才是最重要的，為了音樂會的成功，她可以使出各種各樣的手段。
“算了，顧念就是一匹養不熟的狼，與其白費心機，還不如用別的方法逼她就範。”楊舒南擡眼望著不遠處的陽臺，面上劃過一絲兇狠。
顏筠好似被嚇到了，吶吶規勸：“您、您別把念念逼急了，否則她肯定不會原諒我們。”
楊舒南覺得長女太過心軟，總是顧及著所謂的姐妹情分，小筠也不想想，如果顧念真把她當姐姐看待，又怎麽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讓她下不來臺，甚至還隱瞞自己在聲樂方面的天賦？
說到底，顧念根本沒把她們當成家人，既然如此，還不如快刀斬亂麻。
“小筠，你說媽媽在附近開一家酒店好不好？”
顏筠眸光微閃，問：“您要開酒店，我肯定支持您，可念念的民宿怎麽辦？兩家店說不定會起沖突。”
楊舒南不怕起沖突，就怕不起沖突。
只有自己的酒店讓顧念感到威脅，她才會乖乖聽話，不再像剛才那樣目中無人。
“別擔心，我自有計較。”
母女二人各自回到房間，顏筠擡手關上木門，快步走到衛生間，看到鏡子裏模樣姣美秀麗的女人，她彎了彎唇，眼角眉梢盡是得意。
果然不出她所料，母親還是那麽沖動，連半點耐心都不願施舍給顧念，準備直接出手打壓在林間。
等酒店動工的消息傳到顧念耳中，她再倨傲又如何？還不是會乖乖低頭，向她搖尾乞憐。
突然，外面傳來手機的響鈴聲，顏筠拍了拍臉，擡腳走到茶幾前，瞥了眼出現在屏幕上的名字，按下了接聽鍵。
“明舟哥哥，你找我有事嗎？”
“我聽伯父提起，你和伯母去給顧念的民宿捧場了，小筠，顧念冷心冷肺，你對她再好也不會收獲她的感激，聽我一句勸，你們趕快回來吧。”
要不是等下還有一個重要的視頻會，實在脫不開身，顏明舟恨不得立即驅車趕往十裏村，省得小筠被顧念欺負。
“明舟哥哥是不是誤會了？念念不是那種人，對了，你還記得喬以維嗎？剛才念念在直播間唱了《雪洲》，她的海豚音簡直驚艷，從專業角度看，念念應該就是《雪洲》副歌部分真正的演唱者，撒謊的人不是她，是喬以維。”
聞言，顏明舟不由擰眉，要是他沒記錯的話，喬以維的親姐姐喬茉曾經教導過顧念，也是喬茉發現了顧念在聲樂方面的天賦，正所謂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僅憑著喬茉慧眼識珠的本事，她就是顧念的恩人。
現在顧念用直播方式演唱《雪洲》，明面上是在自證清白，實際上則是把喬以維往死路上逼。
喬茉父母早逝，喬以維是她唯一的親人，顧念自證清白的方式分明有很多種，可她偏偏選擇了最激烈的一種，完全沒對喬以維留情，還占據著道德制高點，絲毫不顧及恩人的感受。
別人可能會認為她行事果決，但在顏明舟看來，顧念的性子委實狠辣，忘恩負義不說，心機城府也太深了些。
與她相比，小筠既單純又善良，要是接觸過多，很容易在顧念手上吃虧。
顏明舟再也顧不得別的了，跟秘書吩咐幾句，推遲了下午那場會議，而後便對著顏筠道：“小筠，我馬上就去接你。”
“明舟哥哥，你別來了，媽媽不會回去的。”
顏明舟這才想起來，顏筠並不是一個人去的十裏村，還有伯母陪在身邊。
接回小筠簡單，但接回伯母只怕沒那麽容易。
兩人又說了幾句，顏筠才掛斷電話，她本以為顏明舟已經打消了主意，豈料沒過多久，人便親自來了在林間。
這會兒顧念坐在前臺的布藝沙發上，端著黑瓷尊，給碗蓮換水。
聽到腳步聲，顧念擡起頭，恰好跟來者不善的顏明舟對視了一眼。
“顧念，你好歹也是顏家小姐，現在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前臺，是不是腦子有病？”顏明舟對顧念沒有半點好感，說話自然也夾槍帶棒。
“在我眼裏，顏家就是裹了巧克力的屎，你喜歡吃屎沒關系，請不要帶上別人。”
顧念向來信奉“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原則，她既不靠顏家吃飯，也不想跟這些人繼續糾纏，又何必忍氣吞聲？
顏明舟做夢也沒想到顧念會這麽粗鄙低俗，他氣得渾身發抖，擡手想要扇顧念一耳光，卻不防被面前的少女鉗制住手臂，狠狠來了個過肩摔。
只聽砰的一聲，身量頎長的男人重重摔倒在地，他手臂刮到了旁邊的玻璃花瓶，碎片四處飛濺，顏明舟也沒討到好，被涼水澆了滿身，看上去無比狼狽。
“顏明舟，你還要臉的話，就快點從這裏滾出去！”
“顧念，你讓我滾？我也是民宿的客人，你憑什麽趕我走？”
顏明舟強忍著痛楚，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起來，沖著顧念咆哮。
他的叫喊聲傳到樓上，顏筠面色微變，打開房門，恰好跟出來查探情況的楊舒南遇上了。
“小筠，我好像聽見了明舟的聲音？”
顏筠到底是正當紅的明星，生怕顏明舟將事情鬧大，影響到她的聲譽，也不敢隱瞞，簡單將事情解釋了一遍。
“堂哥非要來接我們回家，我在電話裏勸了無數次，他仍沒打消主意，這會兒在樓下惹事的，說不準真是他。”
楊舒南擡手揉按著額角，“走吧，下樓看看。”
顏筠自然不會拒絕，亦步亦趨跟在母親身後，不多時便來到了前臺。
看到滿身水漬仿如落湯雞的顏明舟，顏筠驚呼一聲，“堂哥，你這是怎麽了？”
顏明舟面上飛速劃過一絲羞慚，覆又被怒意取代。
“還不是顧念搞得鬼？她眼裏根本就沒有我這個哥哥，剛才還動了手，顏家養了她這麽多年，誰知道竟養出了這麽一只沒良心的畜生！”
顏明舟覺得顧念沒有家教，但礙於楊舒南在場，他也不好把話說的太過，要是惹惱了大伯和伯母，反倒得不償失。
楊舒南瞥了他一眼，擰眉望向顧念，對上那雙平靜無波的杏眸，她心裏咯噔一聲，終於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麽。
當初顧念剛回到顏家時，總是期望能獲得她和丈夫的肯定，眼睛裏蘊藏著不容忽視的濡慕與敬重，現如今，倒是都煙消雲散了。
這樣看來，顧念根本不在乎顏家，她的計劃真能成功嗎？
顧念猜不到楊舒南的想法，也懶得在她身上浪費時間，沖著顏明舟道：“顏先生，你再不走的話，我就報警了。”
顏明舟嗤笑一聲，狠狠拍了下桌子：“你報警啊！你讓警察來抓我啊，之前又不是沒報過，我難道還怕你，廢物！”
顧念：頭一次聽見這種獵奇的要求，是該滿足他呢還是滿足他呢？
顧念掏出手機，毫不猶豫地按下110，“餵，警察同志，我是在林間的老板顧念，民宿有人在尋釁滋事，他還叫囂著讓我報警，顯然沒把國家公權力機關放在眼裏。”
更新時間改成晚上九點~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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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以維死死咬住牙關，他盯著不斷刷新的彈幕，發現不少網友都被顧念的演唱所折服，一顆心不住往下墜。
青年的面龐足足占據了半個屏幕，顧念又怎會忽視他的神情？杏眸劃過一絲譏誚，等副歌部分結束後，撥弄琴弦的指尖也停了下來。
她對《雪洲》這首歌沒有任何好感，也不打算將它完整的表演出來，剛才那段海豚音不過是為了自證清白罷了。
樂聲驟然停歇，沈浸在音符建構的幻夢當中的觀眾緩緩回過神來。
自打顧念退出《仙樂之約》後，就再也沒有和其他明星同框過，分明喬以維才是那個萬眾矚目的流量歌手，但此時此刻，他身上的光芒卻被顧念完全壓制住了，目光游移，畏畏縮縮，那副模樣不像是受害者，反倒透著幾分心虛。
“喬以維，你曾說過自己的喉嚨受傷，再也不能演唱《雪洲》的海豚音部分，但就在十秒鐘之前，我將那段難度頗高的副歌表演出來了，你難道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顧念的語氣堪稱溫和，但聽在喬以維耳中，卻蘊著極其明顯的咄咄逼人。
青年額間滲出細密的汗珠，臉色也稱不上好，要不是山竹直播的濾鏡功能強大，只怕所有人都能察覺出他的狀態究竟有多差勁。
“顧念，之前是我小看你了，你的天賦確實比我更強，能輕而易舉地完成我無法做到的事，我承認自己輸了。”
喬以維以手掩面，嗓音中透著濃重的頹唐，仿佛被擊碎了全部驕傲與自尊。
直播間的粉絲見狀，一個個心疼得無以覆加，再也顧不得所謂的真相，紛紛發布彈幕安慰喬以維。
【哥哥不要難過，在我們心裏，你永遠是最閃耀的那顆星，要不是你喉嚨受傷，肯定也能像顧念那樣，將最精彩的表演呈現出來，你千萬不要氣餒】
【《雪洲》對喬粉們而言，不僅僅是一首歌，更是勇氣與堅強化成的符號，就算以維哥哥沒辦法唱完整首，但有時候，遺憾卻比圓滿更有意義，教會了我們什麽叫堅強，什麽叫勇敢】
【只有我一個人覺得顧念過分了嗎？她這次直播，根本不是為了澄清，而是刻意設下圈套，抹黑以維，《雪洲》這樣優秀的作品居然被迫和陰謀詭計關聯在一起，想想都覺得惡心】
【我不管，反正顧念唱的就是難聽，我都快聽吐了！】
觀看直播的喬粉們本就不少，喬以維的那番話又徹底挑動了他們的情緒，使得粉絲們像瘋了一樣貶低顧念，同時找到各種角度為喬以維洗地。
顧念的神情沒有絲毫波動，平靜地註視著喬以維，淡聲道：“喬以維，如果你願意向我道歉，我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看在喬茉老師的面子上原諒你一回，但如果你死不悔改，就怪不得我了。”
喬以維應該是聽到了顧念的話，身軀變得格外僵硬，遮擋面龐的手也沒有拿下來。
顧念足足等了半分鐘，直到屏幕變得漆黑一片，喬以維退出直播後，才慢吞吞道：“其實想證明喬以維有沒有撒謊，根本沒那麽覆雜，只要把《雪洲》的唱片和我剛才的表演都送到鑒定機構，進行聲紋鑒定，就能得到結果了，這一次，我的嗓子沒有被激素藥所侵蝕，也能夠經得起任何測試，絕不會再因為證據不足而放棄檢測。”
聽到這話，直播間的彈幕停滯了片刻，而後便是鋪天蓋地的辱罵。
顯然，就連喬粉們也意識到顧念沒有撒謊，真正虛偽的那個人，是他們一直以來捧在心尖上的偶像喬以維。
這樣的認知並不好過，大多數粉絲無法接受現實，仍舊偏執的相信著喬以維所說的一切，少數理智粉呈觀望態度，只要顧念拿出專業機構出具的鑒定結果，他們就會立刻脫粉。
畢竟他們喜歡的是那個才華橫溢、心懷坦蕩的喬以維，而不是貪慕虛榮、惡毒自私的撒謊精。
顧念垂眸看了眼表，見時間差不多了，索性退出直播。
坐在後院裏的客人們不約而同地鼓起掌來，張喬更是把手都給拍紅了，她幾步沖到顧念跟前，滿臉歉意的道：“小老板，剛剛我覺得直播間裏的觀眾不夠多，就去論壇裏開貼引流，要是你的表演出現了失誤，我就釀成大禍了，對不起。”
顧念將黑瓷尊捧到張喬面前，通體黝黑的瓷器中盛著盈盈水波，小巧玲瓏的碗蓮靜靜綻放，翠色的蓮葉和粉白漸變的花蕾上都掛著透明的水珠，色澤清雅素淡，卻透著一股勃勃生機，張喬只看了一眼，瞬間被吸引了註意力。
“你沒有做錯什麽，反而幫了我，要是直播間裏的觀眾太少，根本起不到澄清的作用，這株碗蓮送給你，就當作是我的謝禮了。”
張喬楞楞的接過黑瓷尊，指尖輕輕拂過柔嫩的蓮葉，仿佛有微風撲面而來，緩解了她內心的焦躁煩悶。
“謝謝小老板。”張喬紅著臉開口。
“小老板，作為民宿的第一批客人，我們有沒有禮物啊？碗蓮看著可真漂亮。”許艾調皮的眨了眨眼。
顧念從藤椅上站起身，擡手將散落在頰邊的發絲綰到耳後，笑著回答：“碗蓮是用來擺在民宿裏做裝飾的，不能再送給大家了，不過我做了幾枚香囊，能驅蟲，也有寧心靜氣的功效，各位可以帶著回家。”
擁有木靈根的修士大多精通藥理，顧念也不例外，她去藥材市場買了些幹艾蒿和石菖蒲，配上自己種的薄荷和金銀花，再加上白芷和藿香，調配出來的香囊帶著一股子淺淡的香氣，雖然算不上馥郁濃烈，卻十分清雅。
並且她親手培植的薄荷和金銀花都蘊有靈氣，驅蟲的功效強上數倍不說，還能疏通經絡，對身體也頗有益處。
南市氣溫偏高，即使進入九月，熱氣也絲毫不減。
天青色的香囊式樣簡單，在左下角繡了“在林間”三個字，整整齊齊碼放在木質托盤上，看起來尤為可愛。
許艾離著最近，拿起一只，放在鼻前晃了晃，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氣，讚嘆道：“好香。”
“這股香氣不帶任何香精味，完全是草木調配的芬芳，聞起來好像置身於森林中，也太絕了吧！”
聞言，其餘客人也迫不及待地走上前，每人拿了一只香囊，置於掌心把玩著。
楊舒南和顏筠看不上這些東西，沒有伸手觸碰，甚至還往後退了幾步，仿佛不屑與其他客人為伍。
“顧念，你的民宿怕是開不長遠，最初大家對明星抱有新奇感，特地來在林間看看熱鬧，等時間長了，他們對你的營銷方式感到厭倦，這裏就會倒閉，到時候你所做的一切都將淪為笑柄，又何必費這麽多心思呢？”
楊舒南用怒其不爭哀其不幸的眼神看著顧念，就在方才，她徹底認清了次女的天賦，即使心中有再多的惱怒和憤懣，但這些在絕對優勢面前都可以讓步。
顧念是天生的歌者，只要悉心教導，未來的成就不在自己之下。
而這間民宿、這裏面所有的俗物，都是顧念在音樂道路上的絆腳石，若是不將其徹底剔除，想要徹底掌控住這個女兒，恐怕不太容易。
顧念雖然不知道楊舒南的念頭，但對上她過分灼亮的眸光，也能猜出一二。
無非是自己的表演得到了她的認可，她起了愛才之心，方會如此。
可楊舒南卻忽略了一點，自己再也不是那個苦苦哀求父母關註的顧念，如今的她，只想好好活著，照顧好養父母一家，不再重蹈前世的覆轍。
因此，顧念根本不在乎她的想法。
她對楊舒南的話置若罔聞，等香囊分發完畢後，沖著民宿的客人們頷首致意，擡腳便離開了後院。
看著少女消失在連廊盡頭的背影，楊舒南氣得渾身發抖，她無意識的攥緊了顏筠的手，低聲問道：“小筠，顧念怕是還在怨我，你說我要怎麽做才能把她帶回家？”
顏筠隱約猜到了母親的想法，乖巧回答：“您是念念的親生母親，母女間哪有隔夜仇？”
楊舒南搖搖頭，“顧念是個很執拗的人，先前我們的舉動確實太狠心了，想要把她哄回來，恐怕要費上一番功夫。”
楊舒南之所以這麽在乎顧念，不是因為她良心發現，覺得自己虧待了血脈相連的女兒，而是為了兩個月後的個人獨唱音樂會。
那場劇目她籌備了整整三年，明明各方面都臻至完美，可楊舒南總覺得哪裏不夠好。
好像所有的細節都沒出問題，但就是缺少了抓人眼球的亮點。
而她剛剛發現，顧念就是那個能讓人耳目一新的亮點。
在同一屋檐下相處了二十多年，沒有人比顏筠更了解楊舒南，她很清楚，母親看向顧念的眼神中有羞惱，有憤懣，但更多的則是震撼。
顯然，剛才顧念的演唱徹底改變了楊舒南的認知，同樣也顛覆了她的認知。
當初，她之所以引導顧念參加《仙樂之約》這檔綜藝，不是為了讓顧念在選秀過程中脫穎而出，而是懷著一種不為人知的惡念——她知曉顧念性格中的弱點，那樣的自卑與脆弱讓她固有的天賦蒙塵，難以展現出來，若是遇到旁人的辱罵攻訐，說不定會情緒崩潰，徹底放棄演唱事業。
事情最初的發展軌跡的確與顏筠的計劃重合，可當顧念嗓子受傷，離家出走後，一切就變得不同，以往依賴她的顧念仿佛憑空消失了那般，再也沒有主動聯絡過家人，表現得格外冷淡。
那會兒顏筠還以為顧念是受了刺激，言行舉止才會如此反常，可現在看來，恐怕她是對自己和顏家生出了隔閡，便不聲不響的劃清界限。
要只是失去一個未曾建立深厚感情基礎的姐妹，顏筠也不會覺得有多難捱，但顧念不僅脫離了她的掌控，還當著所有人的面，狠狠羞辱了自己，仿佛她還是那個被人嫌棄的拖油瓶，即使成為顏奉泓最看重的女兒，少了最關鍵的血脈親緣，就像是穿了龍袍的乞丐，不僅滑稽，還惹人恥笑。
顏筠不想讓顧念動搖自己在顏家的地位，她沈默地跟在楊舒南身後，忽然開了口：“媽媽，念念的脾氣雖然有些執拗，但人心都是肉長的，只要我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早晚有一天，她會明白您的苦心。”
顏筠之所以這麽說，正是基於對楊舒南的了解。
她的母親向來奉行利益至上，於楊舒南而言，顧念不像可以疼愛的女兒，反倒是與趁手的工具有幾分肖似，在她心裏，兩個月後的個人獨唱音樂會才是最重要的，為了音樂會的成功，她可以使出各種各樣的手段。
“算了，顧念就是一匹養不熟的狼，與其白費心機，還不如用別的方法逼她就範。”楊舒南擡眼望著不遠處的陽臺，面上劃過一絲兇狠。
顏筠好似被嚇到了，吶吶規勸：“您、您別把念念逼急了，否則她肯定不會原諒我們。”
楊舒南覺得長女太過心軟，總是顧及著所謂的姐妹情分，小筠也不想想，如果顧念真把她當姐姐看待，又怎麽會一而再再而三地讓她下不來臺，甚至還隱瞞自己在聲樂方面的天賦？
說到底，顧念根本沒把她們當成家人，既然如此，還不如快刀斬亂麻。
“小筠，你說媽媽在附近開一家酒店好不好？”
顏筠眸光微閃，問：“您要開酒店，我肯定支持您，可念念的民宿怎麽辦？兩家店說不定會起沖突。”
楊舒南不怕起沖突，就怕不起沖突。
只有自己的酒店讓顧念感到威脅，她才會乖乖聽話，不再像剛才那樣目中無人。
“別擔心，我自有計較。”
母女二人各自回到房間，顏筠擡手關上木門，快步走到衛生間，看到鏡子裏模樣姣美秀麗的女人，她彎了彎唇，眼角眉梢盡是得意。
果然不出她所料，母親還是那麽沖動，連半點耐心都不願施舍給顧念，準備直接出手打壓在林間。
等酒店動工的消息傳到顧念耳中，她再倨傲又如何？還不是會乖乖低頭，向她搖尾乞憐。
突然，外面傳來手機的響鈴聲，顏筠拍了拍臉，擡腳走到茶幾前，瞥了眼出現在屏幕上的名字，按下了接聽鍵。
“明舟哥哥，你找我有事嗎？”
“我聽伯父提起，你和伯母去給顧念的民宿捧場了，小筠，顧念冷心冷肺，你對她再好也不會收獲她的感激，聽我一句勸，你們趕快回來吧。”
要不是等下還有一個重要的視頻會，實在脫不開身，顏明舟恨不得立即驅車趕往十裏村，省得小筠被顧念欺負。
“明舟哥哥是不是誤會了？念念不是那種人，對了，你還記得喬以維嗎？剛才念念在直播間唱了《雪洲》，她的海豚音簡直驚艷，從專業角度看，念念應該就是《雪洲》副歌部分真正的演唱者，撒謊的人不是她，是喬以維。”
聞言，顏明舟不由擰眉，要是他沒記錯的話，喬以維的親姐姐喬茉曾經教導過顧念，也是喬茉發現了顧念在聲樂方面的天賦，正所謂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僅憑著喬茉慧眼識珠的本事，她就是顧念的恩人。
現在顧念用直播方式演唱《雪洲》，明面上是在自證清白，實際上則是把喬以維往死路上逼。
喬茉父母早逝，喬以維是她唯一的親人，顧念自證清白的方式分明有很多種，可她偏偏選擇了最激烈的一種，完全沒對喬以維留情，還占據著道德制高點，絲毫不顧及恩人的感受。
別人可能會認為她行事果決，但在顏明舟看來，顧念的性子委實狠辣，忘恩負義不說，心機城府也太深了些。
與她相比，小筠既單純又善良，要是接觸過多，很容易在顧念手上吃虧。
顏明舟再也顧不得別的了，跟秘書吩咐幾句，推遲了下午那場會議，而後便對著顏筠道：“小筠，我馬上就去接你。”
“明舟哥哥，你別來了，媽媽不會回去的。”
顏明舟這才想起來，顏筠並不是一個人去的十裏村，還有伯母陪在身邊。
接回小筠簡單，但接回伯母只怕沒那麽容易。
兩人又說了幾句，顏筠才掛斷電話，她本以為顏明舟已經打消了主意，豈料沒過多久，人便親自來了在林間。
這會兒顧念坐在前臺的布藝沙發上，端著黑瓷尊，給碗蓮換水。
聽到腳步聲，顧念擡起頭，恰好跟來者不善的顏明舟對視了一眼。
“顧念，你好歹也是顏家小姐，現在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前臺，是不是腦子有病？”顏明舟對顧念沒有半點好感，說話自然也夾槍帶棒。
“在我眼裏，顏家就是裹了巧克力的屎，你喜歡吃屎沒關系，請不要帶上別人。”
顧念向來信奉“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原則，她既不靠顏家吃飯，也不想跟這些人繼續糾纏，又何必忍氣吞聲？
顏明舟做夢也沒想到顧念會這麽粗鄙低俗，他氣得渾身發抖，擡手想要扇顧念一耳光，卻不防被面前的少女鉗制住手臂，狠狠來了個過肩摔。
只聽砰的一聲，身量頎長的男人重重摔倒在地，他手臂刮到了旁邊的玻璃花瓶，碎片四處飛濺，顏明舟也沒討到好，被涼水澆了滿身，看上去無比狼狽。
“顏明舟，你還要臉的話，就快點從這裏滾出去！”
“顧念，你讓我滾？我也是民宿的客人，你憑什麽趕我走？”
顏明舟強忍著痛楚，手腳並用的從地上爬起來，沖著顧念咆哮。
他的叫喊聲傳到樓上，顏筠面色微變，打開房門，恰好跟出來查探情況的楊舒南遇上了。
“小筠，我好像聽見了明舟的聲音？”
顏筠到底是正當紅的明星，生怕顏明舟將事情鬧大，影響到她的聲譽，也不敢隱瞞，簡單將事情解釋了一遍。
“堂哥非要來接我們回家，我在電話裏勸了無數次，他仍沒打消主意，這會兒在樓下惹事的，說不準真是他。”
楊舒南擡手揉按著額角，“走吧，下樓看看。”
顏筠自然不會拒絕，亦步亦趨跟在母親身後，不多時便來到了前臺。
看到滿身水漬仿如落湯雞的顏明舟，顏筠驚呼一聲，“堂哥，你這是怎麽了？”
顏明舟面上飛速劃過一絲羞慚，覆又被怒意取代。
“還不是顧念搞得鬼？她眼裏根本就沒有我這個哥哥，剛才還動了手，顏家養了她這麽多年，誰知道竟養出了這麽一只沒良心的畜生！”
顏明舟覺得顧念沒有家教，但礙於楊舒南在場，他也不好把話說的太過，要是惹惱了大伯和伯母，反倒得不償失。
楊舒南瞥了他一眼，擰眉望向顧念，對上那雙平靜無波的杏眸，她心裏咯噔一聲，終於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麽。
當初顧念剛回到顏家時，總是期望能獲得她和丈夫的肯定，眼睛裏蘊藏著不容忽視的濡慕與敬重，現如今，倒是都煙消雲散了。
這樣看來，顧念根本不在乎顏家，她的計劃真能成功嗎？
顧念猜不到楊舒南的想法，也懶得在她身上浪費時間，沖著顏明舟道：“顏先生，你再不走的話，我就報警了。”
顏明舟嗤笑一聲，狠狠拍了下桌子：“你報警啊！你讓警察來抓我啊，之前又不是沒報過，我難道還怕你，廢物！”
顧念：頭一次聽見這種獵奇的要求，是該滿足他呢還是滿足他呢？
顧念掏出手機，毫不猶豫地按下110，“餵，警察同志，我是在林間的老板顧念，民宿有人在尋釁滋事，他還叫囂著讓我報警，顯然沒把國家公權力機關放在眼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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