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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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這會兒楊舒南在和另一位太太交談，沒有註意到顏筠，她索性退出微博，將手機放進包裏。
按理來說，身為姐姐的她應該將顧念報警的事告知兩人共同的母親，畢竟前陣子楊舒南氣得狠了，不再關註社交網絡，也勒令助理不準再提顧念的名字。
可顏筠卻不想說，她不想讓楊舒南為顧念付出。
付出是一種很壞的習慣，像溫水煮青蛙般能慢慢轉變人的想法，一旦養成，便經年難改。
當年顧念剛被人販子拐走時，顏奉泓和楊舒南傷心到了極點，發動了所有人脈去尋找遺失的親生女兒，卻毫無消息。
到了後來，楊舒南幾乎快要崩潰了，可那時的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又不止顧念一個孩子，索性將所有的母愛都投註在顏筠身上，天長日久之下，顏奉泓也跟著淪陷了。
那樣濃烈的、加倍的、傾盡所有的愛護，在顧念走失前，顏筠從來沒有感受過。
因此，當她成為爸爸媽媽的全部時，顏筠甚至暗暗慶幸，慶幸顧念被人販子拐走，否則她根本不可能得到這一切。
顏筠可以接受顧念回到顏家，重新成為父母的女兒，但有一點，這個妹妹絕不能超過她在顏家的地位。
為了避免讓自己落入愈發尷尬的處境，顏筠有意無意的引導楊舒南的行為，不讓她過多關註顧念，反正又不會死，何必費那麽多心思？
沒多久，楊舒南端了杯香檳走了回來，保養得宜的面龐依舊美麗，卻透出一絲僵硬。
顏筠很了解楊舒南，她露出這樣的神情，肯定是有心事。
“媽媽，怎麽了？”
“剛剛連太太說顧念報警了，好好的報什麽警，是不是出事了？”許是太過用力，楊舒南攥著桌角的指尖都泛起青白。
“我也不清楚是怎麽回事，不然您給念念打個電話，她雖然有些叛逆，卻也知道您和爸爸是為了她好。”
楊舒南低嘆一聲，既有些擔憂，同時又湧起幾分厭煩，畢竟有養女這層身份在，顧念的一舉一動都與顏氏集團捆綁在一起，要是影響到企業的名譽，只怕不太好收場。
“她要是能像你一樣懂事就好了。”
顏筠用眼神安撫母親，心裏卻不以為意。
多年來，她一直活得戰戰兢兢，拼了命地維持著顏氏千金的人設，不敢行差踏錯，顧念什麽都不懂，怎麽配跟她比？
接到楊舒南的電話時，顧念絲毫不覺得意外。
王虎的直播間熱度本就不低，又鬧到了報警的程度，不上熱搜才是怪事。
而她的名字一旦上了熱搜，楊舒南就會為了顏家的聲譽對她百般斥責，不管她究竟犯沒犯錯。
最開始顧念還會試著辯解，她不想讓親生母親對自己存有誤會，可當她經歷過幾次不分青紅皂白的責罵後，便清楚了一件事:
楊舒南對她存在著極深的偏見，習慣於戴著有色眼鏡來看她，她說的越多，錯的就越多，到了最後，甚至失去辯解的想法。
手機震動了好一會兒，顧念才按下接聽鍵，楊舒南強忍怒意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
“你為什麽要報警？”
通過剛才的筆錄，警察已經分辨出王虎的目的，他打著探店的旗號闖進民宿，並不僅僅是為了抹黑顧念，而是想把針孔攝像機藏進顧念的臥室。
當聽到王虎發的回答時，負責做筆錄的兩名警察心裏陡然升起一股怒火。
顧念今年還不滿二十歲，即使在網上有些名氣，到底也只是個沒畢業的大學生，萬一被王虎拍下涉及隱私的照片，這輩子都毀了。
如此觸目驚心的惡意，簡直令人窒息。
顧念站在樹蔭下，指腹輕撫著枝幹的紋理，漫不經心的回答:“那個人闖進我住的地方，要在我的臥室安裝針孔攝像機。”
電話那端的楊舒南滿臉愕然，她咬牙問:“你到底怎麽招惹別人了，不然他為什麽對你下手？”
看看，這哪裏是一個母親能說出口的話？
顧念扯了扯唇，眸底蘊著濃到化不開的譏誚。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不該這麽說，楊舒南的語氣和緩幾分，溫聲道：“你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講清楚，媽媽才能幫你，否則我根本不了解情況，又怎麽能護住你呢？”
顧念早就認清了一點，楊舒南最想護住的並不是她，而是顏氏集團的名聲，因此她並不感到難過，只用一種極為平靜的語氣闡明了前因後果。
將少女幾近冷漠的話語收入耳中，顏筠突然察覺到了一絲違和，以往顧念最在乎父母，在他們身邊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他們不快，但此時此刻，她卻從顧念的語氣中分辨出了幾分不耐，難道顧念還沒有消氣？
顏筠既害怕顧念奪走屬於自己的所有，又怕她脫離掌控，一枚隨時有可能引爆的炸彈和提線木偶放在一起，該怎麽選擇一目了然。
她猶豫片刻，道：“念念，你要開民宿，手裏的錢還夠嗎？如果不夠的話，我可以借你五十萬，咱們別去那麽偏遠的地方，不然爸爸媽媽會擔心的。”
聽到這話，楊舒南暗暗嘆了口氣，小筠就是太善良了，無論何時都在替別人考慮，而顧念的性情又比常人偏執，姐妹兩個待在一起，吃虧的只會是小筠。
“姐姐為你考慮了這麽多，還不趕緊道謝？既然你是受害者，等下我會幫你買條熱搜來澄清。”
身為享譽國際的歌唱家，楊舒南的名氣自然不小，如果用她的賬號發布澄清微博，遠比水軍堆上去的熱搜更有效果。
偏偏楊舒南不願意這麽做。
顧念佯作不知的問：“您用自己的賬號為我澄清好不好？您微博的粉絲足有數百萬，都是各行各業的精英，他們的話很有說服力，起碼能與由亞希分庭抗禮、”
話沒說完就被楊舒南打斷，“我的微博只會發布和音樂相關的內容，不適合發布其他東西，買條熱搜就足夠了。”
在楊舒南眼中，經歷了先前的假唱風波，顧念的風評早已經跌至谷底，在公眾平臺與她扯上關系，便會淪為眾人的笑柄，有損她歌唱家的身份。
電話那端的顧念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仿佛早就料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她指尖撥弄著葉脈的紋理，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對母女的“關懷”。
“既然您不願意幫我，那五十萬和熱搜我都不要了，你們也不必再為我勞心費神。”
“我們不替你澄清，難道你要承受所有人的指責生活嗎？你就算任性，也該為家人考慮考慮。”
作為母親，楊舒南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女兒，也不想了解，她被顧念輕佻的態度激怒了，本就不多的耐性徹底告罄。
半晌沒得到顧念的答覆，楊舒南緊咬牙關，“好，你現在翅膀硬了，完全不把長輩的話放在眼裏，我倒要看看，你準備怎麽解決這件事，要是不把熱搜壓下來，你的民宿永遠都開不了業！”
說完，楊舒南直接掛斷電話。
瞥見母親漲紅的面頰，顏筠眸底劃過一絲暗芒，她挽著母親的手臂，低聲勸說：“念念從小生活在顧家，很看重那家人，她現在對我們存了芥蒂，與其白費口舌，倒不如讓顧家夫妻勸勸，說不定能有些效果。”
楊舒南雖然覺得顧念是扶不上墻的爛泥，但她更厭惡顧家，要不是那對夫妻占據著父母的位置，顧念怎麽可能被教養成這副上不得臺面的德行？
她全身上下沒有半點能比得上小筠，以前在聲樂界發展也許還能有些成果，偏偏她自毀前程，叫囂著要退出娛樂圈，簡直病的不輕！
“顧家夫妻算什麽東西？依我看，就是他們把顧念帶壞了，你不準幫她，等民宿徹底開不下去了，她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濃淡得宜的細眉微蹙，顏筠滿臉擔憂，最終還是無法違逆母親的想法，輕輕點了點頭。
那邊掛斷電話的顧念已經走回了十裏村，許是再一次上了熱搜的緣故，不少同學給她發了消息，詢問她的近況。
這些人中，有的是真心實意的關切，更多的則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打探。
顧念掃了眼微信界面，恰好看見室友雲溪發來的未讀信息。
【念念，你明天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飯。】
在修真界待的太久，即使顧念的記憶力不錯，也不會時時刻刻將這些無關緊要的人放在心上。要不是雲溪主動聯系她，顧念還真忘了這個好朋友。
她誤服下激素藥的那天，雲溪恰好來到《仙樂之約》的演播室探望，可惜演播室並沒有安裝監控，即使顧念報了警，警察依舊查不出是誰將激素類藥物放進她的水裏。
不過顧念心裏已經有了懷疑的對象，那就是雲溪。
踩在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顧念瞇起雙眼，仔細回憶著雲溪探班時的畫面，那天身為評委的喬以維也在演播室，顧念本以為雲溪會找喬以維要簽名，畢竟後者是正當紅的流量明星，外形條件還格外出眾，雲溪很有可能會將他視為偶像。
雲溪卻拒絕了，她說自己不喜歡喬以維，甚至鮮少將目光投註在青年身上。
當時顧念也沒覺得異常，可現在回想起來，雲溪嘴上說著不喜歡，行動卻與自己吐露的言辭全然相反，她趁著自己不註意，暗暗觀察喬以維的一舉一動，就連瞳孔都擴大了百分之四十。
要知道，人在看到自己鐘愛的對象時，根本無法控制本能的反應。
雲溪撒了謊，她不但喜歡喬以維，甚至可以說深深迷戀著他。
顧念穿過蜿蜒曲折的小路，她走得飛快，卻還不忘給雲溪回微信。
【有空，你想在哪吃？】
【就在煙雨江南吧，這家店的包廂私密性很好，你是公眾人物，在這裏不容易被偷拍。對了，你之前說過，要跟大家解釋有關《雪洲》和聲的內容，到底是怎麽回事？】
顧念瞇了瞇眼，回覆道：【那段海豚音確實是我唱的，喬以維認定了我喉嚨受傷，無法再覆刻那段吟唱，但我早就痊愈了，最近在忙著收拾民宿，耽誤了澄清的機會，不然我今晚開個直播，把事情解釋清楚。】
將屏幕上的這行字收入眼底，雲溪面上血色盡褪，直接發來一條語音：“念念，你先別急，有什麽事情我們商量商量再行動，喬以維的粉絲那麽多，萬一處理不好，反而會影響了你的未來。”
雲溪的語氣依舊平靜，但顧念卻能聽出深藏其中的顫抖。
“喬以維確實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收拾他也不急於一時。”
聽到顧念的聲音，雲溪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她生怕顧念改變主意，急忙和她約好了時間。
看到雲溪一反常態的模樣，原本顧念對她的懷疑只有五分，現在已經變成了九分。
前世的她把雲溪當成最好的朋友，跟她無話不談，雲溪早就知道自己和喬以維的關系，可雲溪口中卻沒有一句實話。
又走了十幾分鐘，顧念終於回到了民宿，她將自己在警察局作的筆錄發到網上，並配文：【公道自在人心（圖片）（圖片）】
顧念沒錢買熱搜，她的詞條之所以還掛在榜上，完全是被黑粉刷上去的，因此#顧念報警#這一詞條的討論度極高，吸引了不少吃瓜群眾，短短十分鐘，評論數就破萬了，不比任何流量明星遜色。
網友們看到顧念的微博，一個兩個都楞住了。
他們本以為那名博主潛入民宿直播是為了探店，卻沒想到王虎這麽惡毒，居然想把針孔攝像機安裝在顧念臥室裏。
要知道，顧念好歹也是公眾人物，如果有涉及隱私的照片被爆出來，很快便會傳遍整個網絡，到時候她的人生都毀了，遇到這種情況怎麽可能不報警？
【giao！那個王虎也太惡心了，自己沒用，就使出這種骯臟不堪的手段陷害別人】
【這種傻逼經常用蕩.婦羞辱當作攻訐的手段，一旦顧念的照片或視頻被曝光，他們就會像聞到肉味的鬣狗那樣蜂擁而至，狠狠撕咬顧念的血肉，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栗】
【由亞希好歹也是百萬粉絲的博主，沒事帶什麽節奏？顧念根本不是被害妄想癥，她真真切切受到了侵害，沒有懦弱的忍氣吞聲，反而拿起法律武器捍衛自己的權利，這有什麽不對？】
【由亞希的粉絲就跟瘋魔了一樣，明明都是女性，卻不吝以最大的惡意揣測顧念的行為，這會兒顧念發微博澄清後，他們又拼了命的維護王虎，說那個混蛋之所以這麽做，都是因為情感糾紛，以前顧念渣了王虎，他心存不忿，才會挾私報覆。】
【這些博主不去當編劇簡直可惜了，顧念根本沒見過王虎，他們之間能有什麽情感糾葛，別讓美女子舍身炸糞坑了】
三觀正常的網友都在同情顧念的遭遇，但還是有一些偏激的黑粉恨毒了顧念，這其中就包括喬以維的鐵桿歌迷，他們在群裏不斷討論。
[顧念這個賤人可太會演戲了，我懷疑今天的熱搜就是她自導自演的，否則大家的評論不會一邊倒]
[以維是娛樂圈的清流，他公平公正履行自己作為評委的職責，就被顧念恨上了，還紅口白牙的汙蔑，我是音樂學院的畢業生，有顧念這樣的學妹，真是yue了！]
雲溪用小號加入了喬以維的粉絲群，這會兒她看到同擔們對室友的辱罵，非但沒有維護顧念，心底反而湧起陣陣快意。
跟顧念住在同一間寢室，雲溪很早以前就發現了室友在聲樂方面的天賦，這樣的天才站在舞臺上是令人仰望的，但如果出現在身邊，便會激起內心深處的嫉妒與惱恨。
雲溪對顧念厭惡到了極點，偏偏礙於室友的關系，她也不好撕破臉。
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她認識了喬以維，兩人雖然沒在交往，卻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在得知喬以維同樣憎惡顧念後，雲溪便想著給偶像一個“驚喜”。
學了這麽多年的聲樂，雲溪很清楚好的嗓音對歌手而言究竟有多重要，可以說，顧念十多年的努力，全都傾註在了音樂上，如果嗓子毀了，便等同於炸毀高樓大廈的地基，即使建築再宏偉巍峨，仍會化為烏有。
雲溪只是個普通的大學生，即使決定給顧念下藥，制定的計劃也不算周詳。
她沒想到一切會進行的那麽順利，那天探班的人特別多，演播室內還沒有監控，雲溪用透明的指甲油和橡膠手套掩蓋了自己的指紋，趁著別人不註意，將激素藥倒入顧念的水杯中。
她很幸運，沒有人發現她的小動作，顧念也毫無防備的喝下了那杯加了料的水，在直播過程中失去了出眾的嗓音。
下藥以後，雲溪既害怕又慌亂，她生怕自己會被警察抓住，每天都提心吊膽，也不敢主動聯絡顧念。
但過了這麽長時間，顧念一直沒有懷疑她，甚至還答應了她的邀約，明天會來煙雨江南吃飯，證明這件事已經翻篇了。
不過為了保護以維，她必須想辦法阻止顧念，毀掉嗓子的方法有很多，激素藥是其中最溫和的一種。
電腦屏幕的藍光映照在雲溪臉上，她嘴唇微動，用僅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低喃：
“顧念，別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非要針對以維，我不過是想保護自己喜歡的人罷了。”
第二天中午，顧念換上一條墨綠色的針織裙前往煙雨江南赴約，她剛走到門口，便看見了秀麗活潑的雲溪。
雲溪臉上掛著明媚的笑容，三兩步走到顧念面前，沖著她眨了眨眼：“念念，你可算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說話間，雲溪親熱的挽住她的胳膊，拉著顧念邁進包廂，邊走邊道：
“這裏的香芋酥特別好吃，我記得你最喜歡吃香芋了，待會一定要嘗嘗。”
顧念沒有來過這家店，因此便安靜地坐在木椅上，看著雲溪點菜，在此期間，雲溪興致勃勃的講述著學校的瑣事，她的嗓音婉轉動聽，性格也活潑開朗，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心。
不多時，服務員便將幾道中式點心端了上來，煙雨江南是一間頗為講究的店鋪，白案師傅做了三十年，幫廚也是他一手教出來的，點心出品穩定，在南市頗有名氣。
雲溪先將一塊香芋酥夾到顧念碗裏，努嘴道：“趁熱吃，涼了味道就沒那麽好了。”
顧念剛剛用消毒毛巾擦過手，這會兒沒用筷子，直接拿起了香芋酥，指尖甫一碰到香軟化渣的糕點，她便察覺到了不對。
這塊香芋酥裏面加了東西。
許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訓，這次雲溪並沒有在糕點中加藥品，反而放入碾碎了的鋒利刀片，一旦被這些利器劃傷，創口必定難以愈合，顧念想要自證清白，恐怕沒那麽容易了。
現代世界靈氣不豐，即使紅痣下藏有源晶，顧念也很難修煉有成，不過用功法將刀片震成齏粉對她而言並不算難。
她心念一動，幾縷極淺的光芒一閃而逝，除了修真者以外，普通人根本無法捕捉如此細微的靈氣波動。
確定碎刀片已經徹底消失後，顧念緩緩咬了一口香芋酥。
將顧念的動作收入眼底，雲溪渾身緊繃，藏在胸腔中的心臟仿佛馬上就要跳出來，她一瞬不瞬地盯著對面的少女，期待能聽到顧念痛苦不堪的驚叫聲，可她等了又等，顧念卻沒有露出任何異樣的神情，面上甚至還掛著幾分讚嘆，像是對香芋酥的味道十分滿意。
“滋味確實不錯。”
聞言，雲溪的笑容變得格外僵硬，她分明收買了煙雨江南的幫廚，那個幫廚也將碎刀片放入每一枚糕點當中，怎麽說消失就消失了？
難不成是錯端給別人了？
雲溪腦海內升起一連串疑問，她抿了抿唇，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將那塊香芋酥整個吃幹凈後，顧念睨了眼盛放糕點的青花瓷盤，笑著問道：“雲溪，你怎麽不吃啊？”
雲溪看著面前的糕點，即使包廂內開了空調，她額間仍滲出細密的汗珠兒。
雖然知道糕點可能被調換過，但她仍有些害怕，偏偏又不想讓顧念生出懷疑，如果她慢慢吃，應該不會有問題。
這麽想著，雲溪也拿起一塊香芋酥，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可還沒等她咀嚼，便聽到顧念平靜的嗓音：“先前給我投毒的人有線索了。”
雲溪本就神情緊張，還有些心虛，此刻分辨出顧念的話中之意，她頓時駭了一跳，驚慌下，竟直接將那口糕點吞了下去，尖銳的刺痛頓時在喉管中彌散開來，她的舌尖、口腔，連帶著喉嚨都被刀片割傷了，大股大股的鮮血不住往外湧，殷紅而刺目。
雲溪疼得幾欲昏厥，偏偏又發不出聲音，只能扯著顧念的衣袖搖晃。
“你沒事吧？”
顧念緊擰著眉，連忙掏出手機撥打了急救電話，還將煙雨江南的經理叫了過來。
看到滿身血汙的雲溪，經理也嚇了一跳，“這是怎麽了？”
“我朋友只是吃了口你們店的香芋酥，就變成這樣了，這盤糕點裏到底放了什麽？”顧念扶著雲溪，仿佛格外擔心她。
經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他們這間店開了二十多年，從來沒出過如此嚴重的事故，吃塊糕點而已，為什麽會吐血呢？該不會是這名客人本身就有基礎病，特地來店裏碰瓷的吧？
此時此刻，雲溪幾乎快被撲面而來的疼痛逼瘋了，她擡手捂住喉嚨，肩膀不住瑟縮。
她和顧念一樣，都是從小學習聲樂，現在她的喉管受了這麽嚴重的創傷，以後還能唱歌嗎？要是無法恢覆如初的話，她下半輩子該怎麽辦？
顧念看也不看雲溪，直接將那碟香芋酥遞到經理面前，冷聲道：“糕點就在這裏，有沒有問題你自己判斷。”
見顧念態度堅決，經理心裏也有些沒底，他拿起一塊糕點，用瓷質湯匙碾開，當瞧見反射著寒光的細碎刀片時，經理徹底楞住了。
“香芋酥裏面為什麽會有刀片，這不可能啊！”
“我的朋友是音樂學院的學生，將來是要登臺演唱的，如果她的嗓子出了問題，誰能承擔得起這個責任？”顧念神情嚴肅的質問。
見狀，經理也急了，分辯道：“煙雨江南開店是為了做生意的，而不是為了結仇，這位小姐，我知道你對我們店有疑慮，但事情真相如何，要報警才能查清楚，你剛剛打了急救電話對吧，那就由我來報警。”
癱坐在地上的雲溪聽到這話，眼眶瞬間紅了。
昨天晚上，她跟那名幫廚商量好，做完糕點便去東南亞避避風頭，但雲溪原本計劃著等顧念入院後再報警，現在提前了兩個多小時，幫廚還能逃掉嗎？
雲溪暗暗祈禱，希望警方不會這麽快就註意到幫廚，他們破案也不會那麽順利。
畢竟她和幫廚完全是雇傭關系，她給出足夠的報酬，幫廚便心甘情願的幫她辦事，但若是牽扯上牢獄之災，事情恐怕就沒那麽簡單了，幫廚也有很大的可能會把她供出來。
要是被顧念發現真相，那她肯定會把自己送上法庭，到時候該怎麽辦？
許是太過驚恐，雲溪暫時忘卻了喉間的疼痛，反而用力拉住顧念的手腕，希望她別再給自己添亂。
可惜天不遂人願，顧念很清楚雲溪在害怕什麽，她用指腹摩挲著掌心的紅痣，指著那盤糕點道：“能在香芋酥裏藏刀片，兇手肯定是廚房的人，不管事實真相如何，還請經理先將廚房的員工控制住，免得影響警方調查。”
經理也明白事態的嚴重性，想也不想地答應，拿起對講機沖著保安問：
“廚房的員工都在嗎，有沒有離開的？”
“暫時沒有人離開，不過小武想請個假，他爸生病了，急著辦理住院手續。”
人命關天的大事，經理可不敢阻攔，忙道：“那就先讓小武回家一趟，他家離店裏還挺近的，折返也花不了多長時間。”
顧念雖然面對著經理，但她卻一直暗暗註意著雲溪的動向，發現後者緊繃的軀體放松些許，顧念就猜到經理口中的小武恐怕有問題。
“我朋友受傷是有人故意謀害，你的員工可以請假，但必須把身份證押在這裏，反正是員工的父親住院，也用不到他的身份證。”
經理覺得顧念在胡攪蠻纏，偏偏她朋友在店裏受了傷，作為飯店的經營者，他們需要承擔責任，不然事情鬧大，煙雨江南恐怕就無法再在南市立足了。
經理無奈的點了點頭，沖著保安道：“你把小武的身份證交給我，陪他回家一趟，等警察把事情調查清楚再回來。”
雲溪做夢也沒想到，經理居然會答應這麽無禮的要求，她瞪大雙眼，想要規勸顧念，嘴裏卻只能發出啊啊的聲音，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顧念忙不疊地蹲下來，憐惜的捧住雲溪的臉，啞聲保證：“你放心，我肯定會幫你討回公道，絕不放過在糕點裏動手腳的人。”
話音剛落，外面傳來救護車的聲音。
擔架員和醫生把雲溪擡到車上，顧念緊握住她的手，俯下.身，用只有她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我沒騙你，我已經知道是誰在水杯裏下了激素藥，雲溪，你不好奇嗎？”
雲溪寒毛直豎，用驚恐不安的眼神看著顧念。
她一定是知道了！否則不可能這麽說。
雲溪霎時間失去理智，掙紮著想從擔架上逃跑，卻被醫生牢牢按住手腳。
“雲小姐，你別亂動，不然刀片割傷的組織會更多。”
此時此刻，雲溪渾身濕淋淋，仿佛剛從水裏撈上來那般，頰邊滿是水漬，不知是汗還是淚。
顧念拿起濕毛巾，不緊不慢地給她擦了擦臉，“我們是好朋友，等我找到了證據，一定會把結果和你分享。”
顧念分明生了一張極艷麗的面龐，但看在雲溪眼裏，卻和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沒什麽兩樣。
她的心臟好似被一只無形的手掌牢牢攝住，連呼吸都有些困難，只能像瀕死的魚那般癱在擔架上。
顧念站在煙雨江南門口，目送著救護車駛離，眸底的擔憂一寸寸褪去，最終化為烏有。
等警察到來之後，很快便鎖定了嫌疑人，正是經理口中要為父親看病的小武。
小武穿著雪白的廚師服，皮膚黝黑，五官憨厚，怎麽看都不像能做出這種事情的性子。
等警察拷住小武的手，經理忍不住問道：“小武，你跟雲小姐有仇嗎？為什麽要在糕點裏動手腳？”
小武咧嘴笑了笑，眼睛裏卻透著幾分戾氣，這會兒他直勾勾地盯著顧念，嘶聲道：“你運氣真不錯，本來吃下香芋酥的應該是你。”
經理和保安面面相覷，顯然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顧念佯作害怕的連連後退，顫聲道：“我根本不認識你。”
小武越笑越猖狂，反正他也逃不掉了，也沒有繼續隱瞞的必要，直接將所有的計劃和盤托出。
“你和雲溪是好朋友吧？就是她給了我十萬塊，讓我在糕點裏放刀片，本來這樁交易好好的，哪知道出了意外，這個賤人偏要報警，她讓我坐牢，我就讓她付出代價！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你們倆都是音樂學院的學生，一旦嗓音受損，以後就再也不能唱歌了，這麽一看，雲溪怕不是遭了報應，簡直活該！”
小武說這番話之前，顧念便按下了手機的錄音鍵，她看著神情猙獰的小武，問：“你說是雲溪想害我，請拿出證據來，不要隨便把臟水潑到別人身上。”
“想要證據還不簡單？你去銀行查雲溪的轉賬記錄，我本來就要去東南亞，昨晚她給我轉了十萬塊，讓我在國外多待一陣子，畢竟糕點裏的碎刀片連刑法的輕傷都夠不上，我也不怕你查到真相。”
顧念看著像瘋狗一樣狠狠攀咬雲溪的男人，猜測他身上還有其他犯罪行為，否則也不會馬不停蹄的逃往東南亞。
現在雲溪破壞了他的逃亡之路，讓他提前被警察控制住，小武不恨才是怪事。
顧念在警察局做完筆錄後，便回到民宿，引出源晶中裊裊溢散的靈霧，與剛打來的山泉水融為一體，灑在滿院的香雪球和粉黛亂子草上。
香雪球指甲大的花苞色澤如雪，緊緊簇擁在一起，而粉黛亂子草則像質地綿密的奶油般，隨著微風輕輕浮動，散發著縷縷幽香，將整座小院襯托的猶如仙境。
這會兒馮臻帶著顧言回到了城區，顧岳輝倒是沒急著走，畢竟十裏村位置偏僻，他實在不放心養女一個人住在這裏。
“念念，和同學玩的開心不？最近這兩天可太熱了，十裏村倒還不錯，能比市裏低個五六度。”
一周以來，顧岳輝和馮臻都把心思放在民宿上，家裏的菜館也顧不上了，顧念不想讓養父母的生活受到影響，思索片刻道：“爸爸，待會我就去招聘網站發個公告，請一名廚師、兩個保潔阿姨過來，這樣也不會耽擱菜館的生意。”
顧念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沒多久便擬了份公告發到網上。
之前在公園偶遇了救助獼猴的顧念，張喬便關註了她的微博，這會兒看見顧念在十裏村開了間民宿，她楞了片刻，穿上拖鞋就往外走。
“囡囡，你要去哪？”
“小姨，我去青山觀一趟。”
張喬的老家恰好在十裏村，母親退休以後，不想繼續待在城裏，便搬回了村子。
最近趕上假期，張喬也回來了，她沿著馬路走到青山觀附近，擡眼便瞧見了那座三層小樓，院子裏種滿了各色花卉，還支了葡萄架，油綠的葡萄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清新，張喬深吸一口氣，幾步走到籬笆院前，那張手寫的招聘公告映入眼簾。
顧岳輝在院子裏裝秋千架，餘光瞥見徘徊許久的張喬，揚聲問：“小姑娘，你有事嗎？”
張喬搖搖頭，把那張招聘公告拍下來，給母親發了過去。
“媽，小姨不是想找工作嗎？我看這家民宿待遇還挺高的，廚師底薪六千，要是生意好還有提成。”
張喬小姨就是廚師學校畢業的，做得一手好菜，前幾年因為一場意外，她搬回了村裏，偏偏又沒有合適的工作機會，只能靠著以前的存款過日子。
“青山觀旁邊的那棟小樓居然被改成民宿了，什麽時候的事？”
“就是最近這幾天改的，民宿老板的是個年輕小姑娘，挺善良的，之前還救助了野生動物。”
“心善的人難得，這樣吧，我跟你小姨說一聲，下午去民宿看看，她的廚藝應聘上應該不難。”張喬媽媽直接拍板做下決定。
顧念沒想到這麽快就有人來應聘，她把兩人帶進客廳，掃了眼她們的手，發現姐妹倆指甲修剪的十分整齊，身上的衣服也很幹凈。
“我叫曲紅玉，這是我妹妹曲紅冰，她應聘廚師，我應聘保潔。”
曲紅玉正是張喬的媽媽，她陪著妹妹過來，一路上看見民宿的環境，也挺滿意的，畢竟小樓早就建好了，當初只能說是普普通通，現在這裏的一草一木都美極了，讓人移不開眼。
在這種地方工作，心情也會更好。
“冰姨，你先做兩道拿手菜。”既然是招廚師，顧念總要考驗一下她的手藝。
曲紅冰應了一聲，跟在顧岳輝身後走進廚房，她看了眼冰箱裏的食材，猶豫片刻，取出半只雞和一條桂魚。
她先把雞下鍋焯水去腥，煮熟後放到冰水裏過一遍，雞皮會更加脆嫩，配上調好的料汁拌勻，一道口水雞便出鍋了。
另外那條桂魚則被做成酸甜可口的松鼠桂魚，這道菜主要考驗刀工，曲紅冰時下刀利落穩當，十字花刀也切得規整漂亮，旁邊的顧岳輝看在眼裏，不由點了點頭，顯然認可了曲紅冰的廚藝。
萬字大章奉上，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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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楊舒南在和另一位太太交談，沒有註意到顏筠，她索性退出微博，將手機放進包裏。
按理來說，身為姐姐的她應該將顧念報警的事告知兩人共同的母親，畢竟前陣子楊舒南氣得狠了，不再關註社交網絡，也勒令助理不準再提顧念的名字。
可顏筠卻不想說，她不想讓楊舒南為顧念付出。
付出是一種很壞的習慣，像溫水煮青蛙般能慢慢轉變人的想法，一旦養成，便經年難改。
當年顧念剛被人販子拐走時，顏奉泓和楊舒南傷心到了極點，發動了所有人脈去尋找遺失的親生女兒，卻毫無消息。
到了後來，楊舒南幾乎快要崩潰了，可那時的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又不止顧念一個孩子，索性將所有的母愛都投註在顏筠身上，天長日久之下，顏奉泓也跟著淪陷了。
那樣濃烈的、加倍的、傾盡所有的愛護，在顧念走失前，顏筠從來沒有感受過。
因此，當她成為爸爸媽媽的全部時，顏筠甚至暗暗慶幸，慶幸顧念被人販子拐走，否則她根本不可能得到這一切。
顏筠可以接受顧念回到顏家，重新成為父母的女兒，但有一點，這個妹妹絕不能超過她在顏家的地位。
為了避免讓自己落入愈發尷尬的處境，顏筠有意無意的引導楊舒南的行為，不讓她過多關註顧念，反正又不會死，何必費那麽多心思？
沒多久，楊舒南端了杯香檳走了回來，保養得宜的面龐依舊美麗，卻透出一絲僵硬。
顏筠很了解楊舒南，她露出這樣的神情，肯定是有心事。
“媽媽，怎麽了？”
“剛剛連太太說顧念報警了，好好的報什麽警，是不是出事了？”許是太過用力，楊舒南攥著桌角的指尖都泛起青白。
“我也不清楚是怎麽回事，不然您給念念打個電話，她雖然有些叛逆，卻也知道您和爸爸是為了她好。”
楊舒南低嘆一聲，既有些擔憂，同時又湧起幾分厭煩，畢竟有養女這層身份在，顧念的一舉一動都與顏氏集團捆綁在一起，要是影響到企業的名譽，只怕不太好收場。
“她要是能像你一樣懂事就好了。”
顏筠用眼神安撫母親，心裏卻不以為意。
多年來，她一直活得戰戰兢兢，拼了命地維持著顏氏千金的人設，不敢行差踏錯，顧念什麽都不懂，怎麽配跟她比？
接到楊舒南的電話時，顧念絲毫不覺得意外。
王虎的直播間熱度本就不低，又鬧到了報警的程度，不上熱搜才是怪事。
而她的名字一旦上了熱搜，楊舒南就會為了顏家的聲譽對她百般斥責，不管她究竟犯沒犯錯。
最開始顧念還會試著辯解，她不想讓親生母親對自己存有誤會，可當她經歷過幾次不分青紅皂白的責罵後，便清楚了一件事:
楊舒南對她存在著極深的偏見，習慣於戴著有色眼鏡來看她，她說的越多，錯的就越多，到了最後，甚至失去辯解的想法。
手機震動了好一會兒，顧念才按下接聽鍵，楊舒南強忍怒意的聲音透過話筒傳來:
“你為什麽要報警？”
通過剛才的筆錄，警察已經分辨出王虎的目的，他打著探店的旗號闖進民宿，並不僅僅是為了抹黑顧念，而是想把針孔攝像機藏進顧念的臥室。
當聽到王虎發的回答時，負責做筆錄的兩名警察心裏陡然升起一股怒火。
顧念今年還不滿二十歲，即使在網上有些名氣，到底也只是個沒畢業的大學生，萬一被王虎拍下涉及隱私的照片，這輩子都毀了。
如此觸目驚心的惡意，簡直令人窒息。
顧念站在樹蔭下，指腹輕撫著枝幹的紋理，漫不經心的回答:“那個人闖進我住的地方，要在我的臥室安裝針孔攝像機。”
電話那端的楊舒南滿臉愕然，她咬牙問:“你到底怎麽招惹別人了，不然他為什麽對你下手？”
看看，這哪裏是一個母親能說出口的話？
顧念扯了扯唇，眸底蘊著濃到化不開的譏誚。
似乎是意識到自己不該這麽說，楊舒南的語氣和緩幾分，溫聲道：“你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講清楚，媽媽才能幫你，否則我根本不了解情況，又怎麽能護住你呢？”
顧念早就認清了一點，楊舒南最想護住的並不是她，而是顏氏集團的名聲，因此她並不感到難過，只用一種極為平靜的語氣闡明了前因後果。
將少女幾近冷漠的話語收入耳中，顏筠突然察覺到了一絲違和，以往顧念最在乎父母，在他們身邊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他們不快，但此時此刻，她卻從顧念的語氣中分辨出了幾分不耐，難道顧念還沒有消氣？
顏筠既害怕顧念奪走屬於自己的所有，又怕她脫離掌控，一枚隨時有可能引爆的炸彈和提線木偶放在一起，該怎麽選擇一目了然。
她猶豫片刻，道：“念念，你要開民宿，手裏的錢還夠嗎？如果不夠的話，我可以借你五十萬，咱們別去那麽偏遠的地方，不然爸爸媽媽會擔心的。”
聽到這話，楊舒南暗暗嘆了口氣，小筠就是太善良了，無論何時都在替別人考慮，而顧念的性情又比常人偏執，姐妹兩個待在一起，吃虧的只會是小筠。
“姐姐為你考慮了這麽多，還不趕緊道謝？既然你是受害者，等下我會幫你買條熱搜來澄清。”
身為享譽國際的歌唱家，楊舒南的名氣自然不小，如果用她的賬號發布澄清微博，遠比水軍堆上去的熱搜更有效果。
偏偏楊舒南不願意這麽做。
顧念佯作不知的問：“您用自己的賬號為我澄清好不好？您微博的粉絲足有數百萬，都是各行各業的精英，他們的話很有說服力，起碼能與由亞希分庭抗禮、”
話沒說完就被楊舒南打斷，“我的微博只會發布和音樂相關的內容，不適合發布其他東西，買條熱搜就足夠了。”
在楊舒南眼中，經歷了先前的假唱風波，顧念的風評早已經跌至谷底，在公眾平臺與她扯上關系，便會淪為眾人的笑柄，有損她歌唱家的身份。
電話那端的顧念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仿佛早就料到了會是這樣的結果，她指尖撥弄著葉脈的紋理，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對母女的“關懷”。
“既然您不願意幫我，那五十萬和熱搜我都不要了，你們也不必再為我勞心費神。”
“我們不替你澄清，難道你要承受所有人的指責生活嗎？你就算任性，也該為家人考慮考慮。”
作為母親，楊舒南根本不了解自己的女兒，也不想了解，她被顧念輕佻的態度激怒了，本就不多的耐性徹底告罄。
半晌沒得到顧念的答覆，楊舒南緊咬牙關，“好，你現在翅膀硬了，完全不把長輩的話放在眼裏，我倒要看看，你準備怎麽解決這件事，要是不把熱搜壓下來，你的民宿永遠都開不了業！”
說完，楊舒南直接掛斷電話。
瞥見母親漲紅的面頰，顏筠眸底劃過一絲暗芒，她挽著母親的手臂，低聲勸說：“念念從小生活在顧家，很看重那家人，她現在對我們存了芥蒂，與其白費口舌，倒不如讓顧家夫妻勸勸，說不定能有些效果。”
楊舒南雖然覺得顧念是扶不上墻的爛泥，但她更厭惡顧家，要不是那對夫妻占據著父母的位置，顧念怎麽可能被教養成這副上不得臺面的德行？
她全身上下沒有半點能比得上小筠，以前在聲樂界發展也許還能有些成果，偏偏她自毀前程，叫囂著要退出娛樂圈，簡直病的不輕！
“顧家夫妻算什麽東西？依我看，就是他們把顧念帶壞了，你不準幫她，等民宿徹底開不下去了，她就知道該怎麽做了。”
濃淡得宜的細眉微蹙，顏筠滿臉擔憂，最終還是無法違逆母親的想法，輕輕點了點頭。
那邊掛斷電話的顧念已經走回了十裏村，許是再一次上了熱搜的緣故，不少同學給她發了消息，詢問她的近況。
這些人中，有的是真心實意的關切，更多的則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打探。
顧念掃了眼微信界面，恰好看見室友雲溪發來的未讀信息。
【念念，你明天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飯。】
在修真界待的太久，即使顧念的記憶力不錯，也不會時時刻刻將這些無關緊要的人放在心上。要不是雲溪主動聯系她，顧念還真忘了這個好朋友。
她誤服下激素藥的那天，雲溪恰好來到《仙樂之約》的演播室探望，可惜演播室並沒有安裝監控，即使顧念報了警，警察依舊查不出是誰將激素類藥物放進她的水裏。
不過顧念心裏已經有了懷疑的對象，那就是雲溪。
踩在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顧念瞇起雙眼，仔細回憶著雲溪探班時的畫面，那天身為評委的喬以維也在演播室，顧念本以為雲溪會找喬以維要簽名，畢竟後者是正當紅的流量明星，外形條件還格外出眾，雲溪很有可能會將他視為偶像。
雲溪卻拒絕了，她說自己不喜歡喬以維，甚至鮮少將目光投註在青年身上。
當時顧念也沒覺得異常，可現在回想起來，雲溪嘴上說著不喜歡，行動卻與自己吐露的言辭全然相反，她趁著自己不註意，暗暗觀察喬以維的一舉一動，就連瞳孔都擴大了百分之四十。
要知道，人在看到自己鐘愛的對象時，根本無法控制本能的反應。
雲溪撒了謊，她不但喜歡喬以維，甚至可以說深深迷戀著他。
顧念穿過蜿蜒曲折的小路，她走得飛快，卻還不忘給雲溪回微信。
【有空，你想在哪吃？】
【就在煙雨江南吧，這家店的包廂私密性很好，你是公眾人物，在這裏不容易被偷拍。對了，你之前說過，要跟大家解釋有關《雪洲》和聲的內容，到底是怎麽回事？】
顧念瞇了瞇眼，回覆道：【那段海豚音確實是我唱的，喬以維認定了我喉嚨受傷，無法再覆刻那段吟唱，但我早就痊愈了，最近在忙著收拾民宿，耽誤了澄清的機會，不然我今晚開個直播，把事情解釋清楚。】
將屏幕上的這行字收入眼底，雲溪面上血色盡褪，直接發來一條語音：“念念，你先別急，有什麽事情我們商量商量再行動，喬以維的粉絲那麽多，萬一處理不好，反而會影響了你的未來。”
雲溪的語氣依舊平靜，但顧念卻能聽出深藏其中的顫抖。
“喬以維確實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收拾他也不急於一時。”
聽到顧念的聲音，雲溪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她生怕顧念改變主意，急忙和她約好了時間。
看到雲溪一反常態的模樣，原本顧念對她的懷疑只有五分，現在已經變成了九分。
前世的她把雲溪當成最好的朋友，跟她無話不談，雲溪早就知道自己和喬以維的關系，可雲溪口中卻沒有一句實話。
又走了十幾分鐘，顧念終於回到了民宿，她將自己在警察局作的筆錄發到網上，並配文：【公道自在人心（圖片）（圖片）】
顧念沒錢買熱搜，她的詞條之所以還掛在榜上，完全是被黑粉刷上去的，因此#顧念報警#這一詞條的討論度極高，吸引了不少吃瓜群眾，短短十分鐘，評論數就破萬了，不比任何流量明星遜色。
網友們看到顧念的微博，一個兩個都楞住了。
他們本以為那名博主潛入民宿直播是為了探店，卻沒想到王虎這麽惡毒，居然想把針孔攝像機安裝在顧念臥室裏。
要知道，顧念好歹也是公眾人物，如果有涉及隱私的照片被爆出來，很快便會傳遍整個網絡，到時候她的人生都毀了，遇到這種情況怎麽可能不報警？
【giao！那個王虎也太惡心了，自己沒用，就使出這種骯臟不堪的手段陷害別人】
【這種傻逼經常用蕩.婦羞辱當作攻訐的手段，一旦顧念的照片或視頻被曝光，他們就會像聞到肉味的鬣狗那樣蜂擁而至，狠狠撕咬顧念的血肉，想想都覺得不寒而栗】
【由亞希好歹也是百萬粉絲的博主，沒事帶什麽節奏？顧念根本不是被害妄想癥，她真真切切受到了侵害，沒有懦弱的忍氣吞聲，反而拿起法律武器捍衛自己的權利，這有什麽不對？】
【由亞希的粉絲就跟瘋魔了一樣，明明都是女性，卻不吝以最大的惡意揣測顧念的行為，這會兒顧念發微博澄清後，他們又拼了命的維護王虎，說那個混蛋之所以這麽做，都是因為情感糾紛，以前顧念渣了王虎，他心存不忿，才會挾私報覆。】
【這些博主不去當編劇簡直可惜了，顧念根本沒見過王虎，他們之間能有什麽情感糾葛，別讓美女子舍身炸糞坑了】
三觀正常的網友都在同情顧念的遭遇，但還是有一些偏激的黑粉恨毒了顧念，這其中就包括喬以維的鐵桿歌迷，他們在群裏不斷討論。
[顧念這個賤人可太會演戲了，我懷疑今天的熱搜就是她自導自演的，否則大家的評論不會一邊倒]
[以維是娛樂圈的清流，他公平公正履行自己作為評委的職責，就被顧念恨上了，還紅口白牙的汙蔑，我是音樂學院的畢業生，有顧念這樣的學妹，真是yue了！]
雲溪用小號加入了喬以維的粉絲群，這會兒她看到同擔們對室友的辱罵，非但沒有維護顧念，心底反而湧起陣陣快意。
跟顧念住在同一間寢室，雲溪很早以前就發現了室友在聲樂方面的天賦，這樣的天才站在舞臺上是令人仰望的，但如果出現在身邊，便會激起內心深處的嫉妒與惱恨。
雲溪對顧念厭惡到了極點，偏偏礙於室友的關系，她也不好撕破臉。
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她認識了喬以維，兩人雖然沒在交往，卻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在得知喬以維同樣憎惡顧念後，雲溪便想著給偶像一個“驚喜”。
學了這麽多年的聲樂，雲溪很清楚好的嗓音對歌手而言究竟有多重要，可以說，顧念十多年的努力，全都傾註在了音樂上，如果嗓子毀了，便等同於炸毀高樓大廈的地基，即使建築再宏偉巍峨，仍會化為烏有。
雲溪只是個普通的大學生，即使決定給顧念下藥，制定的計劃也不算周詳。
她沒想到一切會進行的那麽順利，那天探班的人特別多，演播室內還沒有監控，雲溪用透明的指甲油和橡膠手套掩蓋了自己的指紋，趁著別人不註意，將激素藥倒入顧念的水杯中。
她很幸運，沒有人發現她的小動作，顧念也毫無防備的喝下了那杯加了料的水，在直播過程中失去了出眾的嗓音。
下藥以後，雲溪既害怕又慌亂，她生怕自己會被警察抓住，每天都提心吊膽，也不敢主動聯絡顧念。
但過了這麽長時間，顧念一直沒有懷疑她，甚至還答應了她的邀約，明天會來煙雨江南吃飯，證明這件事已經翻篇了。
不過為了保護以維，她必須想辦法阻止顧念，毀掉嗓子的方法有很多，激素藥是其中最溫和的一種。
電腦屏幕的藍光映照在雲溪臉上，她嘴唇微動，用僅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低喃：
“顧念，別怪我，要怪只能怪你自己，非要針對以維，我不過是想保護自己喜歡的人罷了。”
第二天中午，顧念換上一條墨綠色的針織裙前往煙雨江南赴約，她剛走到門口，便看見了秀麗活潑的雲溪。
雲溪臉上掛著明媚的笑容，三兩步走到顧念面前，沖著她眨了眨眼：“念念，你可算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說話間，雲溪親熱的挽住她的胳膊，拉著顧念邁進包廂，邊走邊道：
“這裏的香芋酥特別好吃，我記得你最喜歡吃香芋了，待會一定要嘗嘗。”
顧念沒有來過這家店，因此便安靜地坐在木椅上，看著雲溪點菜，在此期間，雲溪興致勃勃的講述著學校的瑣事，她的嗓音婉轉動聽，性格也活潑開朗，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心。
不多時，服務員便將幾道中式點心端了上來，煙雨江南是一間頗為講究的店鋪，白案師傅做了三十年，幫廚也是他一手教出來的，點心出品穩定，在南市頗有名氣。
雲溪先將一塊香芋酥夾到顧念碗裏，努嘴道：“趁熱吃，涼了味道就沒那麽好了。”
顧念剛剛用消毒毛巾擦過手，這會兒沒用筷子，直接拿起了香芋酥，指尖甫一碰到香軟化渣的糕點，她便察覺到了不對。
這塊香芋酥裏面加了東西。
許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訓，這次雲溪並沒有在糕點中加藥品，反而放入碾碎了的鋒利刀片，一旦被這些利器劃傷，創口必定難以愈合，顧念想要自證清白，恐怕沒那麽容易了。
現代世界靈氣不豐，即使紅痣下藏有源晶，顧念也很難修煉有成，不過用功法將刀片震成齏粉對她而言並不算難。
她心念一動，幾縷極淺的光芒一閃而逝，除了修真者以外，普通人根本無法捕捉如此細微的靈氣波動。
確定碎刀片已經徹底消失後，顧念緩緩咬了一口香芋酥。
將顧念的動作收入眼底，雲溪渾身緊繃，藏在胸腔中的心臟仿佛馬上就要跳出來，她一瞬不瞬地盯著對面的少女，期待能聽到顧念痛苦不堪的驚叫聲，可她等了又等，顧念卻沒有露出任何異樣的神情，面上甚至還掛著幾分讚嘆，像是對香芋酥的味道十分滿意。
“滋味確實不錯。”
聞言，雲溪的笑容變得格外僵硬，她分明收買了煙雨江南的幫廚，那個幫廚也將碎刀片放入每一枚糕點當中，怎麽說消失就消失了？
難不成是錯端給別人了？
雲溪腦海內升起一連串疑問，她抿了抿唇，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將那塊香芋酥整個吃幹凈後，顧念睨了眼盛放糕點的青花瓷盤，笑著問道：“雲溪，你怎麽不吃啊？”
雲溪看著面前的糕點，即使包廂內開了空調，她額間仍滲出細密的汗珠兒。
雖然知道糕點可能被調換過，但她仍有些害怕，偏偏又不想讓顧念生出懷疑，如果她慢慢吃，應該不會有問題。
這麽想著，雲溪也拿起一塊香芋酥，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可還沒等她咀嚼，便聽到顧念平靜的嗓音：“先前給我投毒的人有線索了。”
雲溪本就神情緊張，還有些心虛，此刻分辨出顧念的話中之意，她頓時駭了一跳，驚慌下，竟直接將那口糕點吞了下去，尖銳的刺痛頓時在喉管中彌散開來，她的舌尖、口腔，連帶著喉嚨都被刀片割傷了，大股大股的鮮血不住往外湧，殷紅而刺目。
雲溪疼得幾欲昏厥，偏偏又發不出聲音，只能扯著顧念的衣袖搖晃。
“你沒事吧？”
顧念緊擰著眉，連忙掏出手機撥打了急救電話，還將煙雨江南的經理叫了過來。
看到滿身血汙的雲溪，經理也嚇了一跳，“這是怎麽了？”
“我朋友只是吃了口你們店的香芋酥，就變成這樣了，這盤糕點裏到底放了什麽？”顧念扶著雲溪，仿佛格外擔心她。
經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他們這間店開了二十多年，從來沒出過如此嚴重的事故，吃塊糕點而已，為什麽會吐血呢？該不會是這名客人本身就有基礎病，特地來店裏碰瓷的吧？
此時此刻，雲溪幾乎快被撲面而來的疼痛逼瘋了，她擡手捂住喉嚨，肩膀不住瑟縮。
她和顧念一樣，都是從小學習聲樂，現在她的喉管受了這麽嚴重的創傷，以後還能唱歌嗎？要是無法恢覆如初的話，她下半輩子該怎麽辦？
顧念看也不看雲溪，直接將那碟香芋酥遞到經理面前，冷聲道：“糕點就在這裏，有沒有問題你自己判斷。”
見顧念態度堅決，經理心裏也有些沒底，他拿起一塊糕點，用瓷質湯匙碾開，當瞧見反射著寒光的細碎刀片時，經理徹底楞住了。
“香芋酥裏面為什麽會有刀片，這不可能啊！”
“我的朋友是音樂學院的學生，將來是要登臺演唱的，如果她的嗓子出了問題，誰能承擔得起這個責任？”顧念神情嚴肅的質問。
見狀，經理也急了，分辯道：“煙雨江南開店是為了做生意的，而不是為了結仇，這位小姐，我知道你對我們店有疑慮，但事情真相如何，要報警才能查清楚，你剛剛打了急救電話對吧，那就由我來報警。”
癱坐在地上的雲溪聽到這話，眼眶瞬間紅了。
昨天晚上，她跟那名幫廚商量好，做完糕點便去東南亞避避風頭，但雲溪原本計劃著等顧念入院後再報警，現在提前了兩個多小時，幫廚還能逃掉嗎？
雲溪暗暗祈禱，希望警方不會這麽快就註意到幫廚，他們破案也不會那麽順利。
畢竟她和幫廚完全是雇傭關系，她給出足夠的報酬，幫廚便心甘情願的幫她辦事，但若是牽扯上牢獄之災，事情恐怕就沒那麽簡單了，幫廚也有很大的可能會把她供出來。
要是被顧念發現真相，那她肯定會把自己送上法庭，到時候該怎麽辦？
許是太過驚恐，雲溪暫時忘卻了喉間的疼痛，反而用力拉住顧念的手腕，希望她別再給自己添亂。
可惜天不遂人願，顧念很清楚雲溪在害怕什麽，她用指腹摩挲著掌心的紅痣，指著那盤糕點道：“能在香芋酥裏藏刀片，兇手肯定是廚房的人，不管事實真相如何，還請經理先將廚房的員工控制住，免得影響警方調查。”
經理也明白事態的嚴重性，想也不想地答應，拿起對講機沖著保安問：
“廚房的員工都在嗎，有沒有離開的？”
“暫時沒有人離開，不過小武想請個假，他爸生病了，急著辦理住院手續。”
人命關天的大事，經理可不敢阻攔，忙道：“那就先讓小武回家一趟，他家離店裏還挺近的，折返也花不了多長時間。”
顧念雖然面對著經理，但她卻一直暗暗註意著雲溪的動向，發現後者緊繃的軀體放松些許，顧念就猜到經理口中的小武恐怕有問題。
“我朋友受傷是有人故意謀害，你的員工可以請假，但必須把身份證押在這裏，反正是員工的父親住院，也用不到他的身份證。”
經理覺得顧念在胡攪蠻纏，偏偏她朋友在店裏受了傷，作為飯店的經營者，他們需要承擔責任，不然事情鬧大，煙雨江南恐怕就無法再在南市立足了。
經理無奈的點了點頭，沖著保安道：“你把小武的身份證交給我，陪他回家一趟，等警察把事情調查清楚再回來。”
雲溪做夢也沒想到，經理居然會答應這麽無禮的要求，她瞪大雙眼，想要規勸顧念，嘴裏卻只能發出啊啊的聲音，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顧念忙不疊地蹲下來，憐惜的捧住雲溪的臉，啞聲保證：“你放心，我肯定會幫你討回公道，絕不放過在糕點裏動手腳的人。”
話音剛落，外面傳來救護車的聲音。
擔架員和醫生把雲溪擡到車上，顧念緊握住她的手，俯下.身，用只有她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我沒騙你，我已經知道是誰在水杯裏下了激素藥，雲溪，你不好奇嗎？”
雲溪寒毛直豎，用驚恐不安的眼神看著顧念。
她一定是知道了！否則不可能這麽說。
雲溪霎時間失去理智，掙紮著想從擔架上逃跑，卻被醫生牢牢按住手腳。
“雲小姐，你別亂動，不然刀片割傷的組織會更多。”
此時此刻，雲溪渾身濕淋淋，仿佛剛從水裏撈上來那般，頰邊滿是水漬，不知是汗還是淚。
顧念拿起濕毛巾，不緊不慢地給她擦了擦臉，“我們是好朋友，等我找到了證據，一定會把結果和你分享。”
顧念分明生了一張極艷麗的面龐，但看在雲溪眼裏，卻和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沒什麽兩樣。
她的心臟好似被一只無形的手掌牢牢攝住，連呼吸都有些困難，只能像瀕死的魚那般癱在擔架上。
顧念站在煙雨江南門口，目送著救護車駛離，眸底的擔憂一寸寸褪去，最終化為烏有。
等警察到來之後，很快便鎖定了嫌疑人，正是經理口中要為父親看病的小武。
小武穿著雪白的廚師服，皮膚黝黑，五官憨厚，怎麽看都不像能做出這種事情的性子。
等警察拷住小武的手，經理忍不住問道：“小武，你跟雲小姐有仇嗎？為什麽要在糕點裏動手腳？”
小武咧嘴笑了笑，眼睛裏卻透著幾分戾氣，這會兒他直勾勾地盯著顧念，嘶聲道：“你運氣真不錯，本來吃下香芋酥的應該是你。”
經理和保安面面相覷，顯然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顧念佯作害怕的連連後退，顫聲道：“我根本不認識你。”
小武越笑越猖狂，反正他也逃不掉了，也沒有繼續隱瞞的必要，直接將所有的計劃和盤托出。
“你和雲溪是好朋友吧？就是她給了我十萬塊，讓我在糕點裏放刀片，本來這樁交易好好的，哪知道出了意外，這個賤人偏要報警，她讓我坐牢，我就讓她付出代價！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你們倆都是音樂學院的學生，一旦嗓音受損，以後就再也不能唱歌了，這麽一看，雲溪怕不是遭了報應，簡直活該！”
小武說這番話之前，顧念便按下了手機的錄音鍵，她看著神情猙獰的小武，問：“你說是雲溪想害我，請拿出證據來，不要隨便把臟水潑到別人身上。”
“想要證據還不簡單？你去銀行查雲溪的轉賬記錄，我本來就要去東南亞，昨晚她給我轉了十萬塊，讓我在國外多待一陣子，畢竟糕點裏的碎刀片連刑法的輕傷都夠不上，我也不怕你查到真相。”
顧念看著像瘋狗一樣狠狠攀咬雲溪的男人，猜測他身上還有其他犯罪行為，否則也不會馬不停蹄的逃往東南亞。
現在雲溪破壞了他的逃亡之路，讓他提前被警察控制住，小武不恨才是怪事。
顧念在警察局做完筆錄後，便回到民宿，引出源晶中裊裊溢散的靈霧，與剛打來的山泉水融為一體，灑在滿院的香雪球和粉黛亂子草上。
香雪球指甲大的花苞色澤如雪，緊緊簇擁在一起，而粉黛亂子草則像質地綿密的奶油般，隨著微風輕輕浮動，散發著縷縷幽香，將整座小院襯托的猶如仙境。
這會兒馮臻帶著顧言回到了城區，顧岳輝倒是沒急著走，畢竟十裏村位置偏僻，他實在不放心養女一個人住在這裏。
“念念，和同學玩的開心不？最近這兩天可太熱了，十裏村倒還不錯，能比市裏低個五六度。”
一周以來，顧岳輝和馮臻都把心思放在民宿上，家裏的菜館也顧不上了，顧念不想讓養父母的生活受到影響，思索片刻道：“爸爸，待會我就去招聘網站發個公告，請一名廚師、兩個保潔阿姨過來，這樣也不會耽擱菜館的生意。”
顧念是個行動力很強的人，沒多久便擬了份公告發到網上。
之前在公園偶遇了救助獼猴的顧念，張喬便關註了她的微博，這會兒看見顧念在十裏村開了間民宿，她楞了片刻，穿上拖鞋就往外走。
“囡囡，你要去哪？”
“小姨，我去青山觀一趟。”
張喬的老家恰好在十裏村，母親退休以後，不想繼續待在城裏，便搬回了村子。
最近趕上假期，張喬也回來了，她沿著馬路走到青山觀附近，擡眼便瞧見了那座三層小樓，院子裏種滿了各色花卉，還支了葡萄架，油綠的葡萄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清新，張喬深吸一口氣，幾步走到籬笆院前，那張手寫的招聘公告映入眼簾。
顧岳輝在院子裏裝秋千架，餘光瞥見徘徊許久的張喬，揚聲問：“小姑娘，你有事嗎？”
張喬搖搖頭，把那張招聘公告拍下來，給母親發了過去。
“媽，小姨不是想找工作嗎？我看這家民宿待遇還挺高的，廚師底薪六千，要是生意好還有提成。”
張喬小姨就是廚師學校畢業的，做得一手好菜，前幾年因為一場意外，她搬回了村裏，偏偏又沒有合適的工作機會，只能靠著以前的存款過日子。
“青山觀旁邊的那棟小樓居然被改成民宿了，什麽時候的事？”
“就是最近這幾天改的，民宿老板的是個年輕小姑娘，挺善良的，之前還救助了野生動物。”
“心善的人難得，這樣吧，我跟你小姨說一聲，下午去民宿看看，她的廚藝應聘上應該不難。”張喬媽媽直接拍板做下決定。
顧念沒想到這麽快就有人來應聘，她把兩人帶進客廳，掃了眼她們的手，發現姐妹倆指甲修剪的十分整齊，身上的衣服也很幹凈。
“我叫曲紅玉，這是我妹妹曲紅冰，她應聘廚師，我應聘保潔。”
曲紅玉正是張喬的媽媽，她陪著妹妹過來，一路上看見民宿的環境，也挺滿意的，畢竟小樓早就建好了，當初只能說是普普通通，現在這裏的一草一木都美極了，讓人移不開眼。
在這種地方工作，心情也會更好。
“冰姨，你先做兩道拿手菜。”既然是招廚師，顧念總要考驗一下她的手藝。
曲紅冰應了一聲，跟在顧岳輝身後走進廚房，她看了眼冰箱裏的食材，猶豫片刻，取出半只雞和一條桂魚。
她先把雞下鍋焯水去腥，煮熟後放到冰水裏過一遍，雞皮會更加脆嫩，配上調好的料汁拌勻，一道口水雞便出鍋了。
另外那條桂魚則被做成酸甜可口的松鼠桂魚，這道菜主要考驗刀工，曲紅冰時下刀利落穩當，十字花刀也切得規整漂亮，旁邊的顧岳輝看在眼裏，不由點了點頭，顯然認可了曲紅冰的廚藝。
萬字大章奉上，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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