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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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篇完
綿綿春雨下了一夜，直到第二日，仍是淅淅瀝瀝。
溫暖暖撐著木紙傘，一路小跑著，進了屋。
溫暖暖抖掉傘上細碎的雨水，收了傘放在角落裏。施鞅衣著整齊，坐在床沿，溫暖暖驚呼了一聲，放下手中的食盒，奔過去：“你傷還沒好，怎起來了？”
施鞅沒有理會，只沈沈看了溫暖暖一眼：“怎麽這麽慢？”言語裏透露出明顯的不高興。
溫暖暖一楞，想到自己一早上的成果，笑著道：“你餓了吧？我給你帶了早餐來哦。”說完，轉身將放在桌上的食盒，打開，取出瓷碗。
嘶！好燙好燙好燙。
將瓷碗放穩後，溫暖暖飛快地收回被燙得要受不了的雙手，雙手食指拇指分別捏著一邊耳垂。轉頭對著施鞅解釋。
“李嫂說這人參烏雞湯，要熬得久才入味，所以來得晚了些。你傷才剛好，需要多補補。”
施鞅心裏不由自主軟和了幾分，對溫暖暖將他扔下，兩日未來看他的怨氣也消了大半。
溫暖暖喜笑顏開地拿出一個幹凈的白色瓷碗，揭開瓷碗的蓋子，熱氣裊裊，一股引人垂涎的香味兒，在屋子彌漫。
被這香味兒一勾，施鞅肚子不自主地咕嚕叫了一聲。
施鞅先是一楞，白皙的臉上悄然飄起兩抹淡淡的紅暈。
“對不起啊，你定是餓壞了吧？”溫暖暖很內疚。
軟糯溫柔的聲音，像是一道陽光，劈開了他心裏的層層黑霧，照射進了黑沈暗穢的深處。
施鞅微微垂目，第一眼看到是，一雙潔白無瑕的手。五指如蔥，珠圓玉潤，極為好看。
那雙玉手裏捧的是一只白色瓷碗，碗內盛著淡黃的雞湯。微一吸氣，那濃郁的鮮味，和著淡淡的人參藥味，隨著絲絲熱氣飄溢出來，爭先恐後地鉆進了鼻子裏。
施鞅接過碗，一口氣將雞湯喝盡了，豪爽得像那梁山好漢在大碗喝酒。碗裏剩下一些肉塊，他一塊沒動。
溫暖暖狐疑問道，“怎麽不吃了？是不好吃麽？”
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一閃一閃的，像是有無數星星藏在裏面。
施鞅眸光微動，沒有答話，問道：“是你做的？”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瓷碗。
他自小就不喜歡吃雞肉，喝完這碗雞湯已是勉強。
“嗯，這是我第一次做呢。”
施鞅夾起一塊雞肉放進嘴裏，劍眉緊皺，快速咀嚼了兩下囫圇吞了。
溫暖暖恍然大悟，“你……不喜歡吃雞肉嗎？”
這個物資匱乏的時代，還有不喜歡吃肉的人？莫不是，他真的是下山修行的得道高人？聽說，那些高人就只吃素，不碰葷腥。
卻見施鞅夾起一塊雞肉，塞進嘴裏吃起來。
溫暖暖這剛冒出的念頭又沈寂下去了。
一碗粥肉胡吃海塞終於吃完了，施鞅暗松了一口氣，放下碗筷，抽出袖中的絲帕，優雅地擦了擦嘴，這才道：“你是不是把糖當鹽放了。”
“啊？”溫暖暖撓了撓頭，她當時看竈臺上一罐白色的細小晶狀物，那……是糖麽，她還以為是鹽呢。
溫暖暖端起另一碗，“我試試。”正要吃，一只大手橫過來，連碗帶筷子都被奪去了。
“這是我的，你不準吃。”
“可這是我做的。”
“你做給我吃的，就是我的。”
施鞅三口兩口將甜膩得難以下咽的雞湯連同雞肉，吃完了。得意洋洋地翻過空碗，“沒有了。”
溫暖暖氣得直跺腳：“你不講理。”真是小氣，她又不是搶他的雞肉吃，她就是想試試，究竟她有沒有把鹽當糖放了。
施鞅囂張地揚了下眉毛：“理是何物？我從沒見過。”
溫暖暖語塞，怒瞪著施鞅，施鞅不但沒生氣，反而還饒有趣味。似乎溫暖暖越是生氣，他就越是高興。
“哼！我不理你了。”溫暖暖嬌氣地哼了一聲，轉身就往門口走。
施鞅慢吞吞地開口：“你不想練好廚藝嗎？”
溫暖暖一聽，哪還記得生氣的事？忙停下腳步，轉身，用力點頭：“想。”
施鞅眼中浮現一絲笑意：“給你個機會，以後每餐，你在這做。”
在這做？溫暖暖先是一楞，隨後興奮地奔到床邊：“你是要指導我廚藝嗎？”
施鞅嫌棄地斜了溫暖暖一眼：“看我心情。”
溫暖暖甜甜一笑，十分殷勤道：“你人這麽好，心腸肯定很好的。你廚藝是不是很好呀？”
施鞅得意地揚起下巴，“勉勉強強比雲和酒樓的大廚強一些。”
雲和酒樓是最好的酒樓，其就以大廚出色的手藝著稱，引得別城的人也莫名而來。
溫暖暖眼睛亮晶晶，一臉的崇拜，“真的？那教我教我。”
當日午食，溫暖暖就真的搬來了食材，在那煎藥的小爐子上，燒菜。兩人一個負責燒菜，認真記筆記。一個負責吃，順便挑挑刺。
吃過飯，溫暖暖小心地收拾著桌上殘渣。
吃飽喝足，心情不錯的施鞅，鷹目緊鎖著，正在抹桌子的溫暖暖，突然問道：“你以後想嫁個什麽樣的人？”
溫暖暖歪著腦袋，想了想：“只對我的，且聽我話的。”
施鞅先是一楞，隨後用一種全新的目光打量溫暖暖：“不愧是留過洋的女學生，這志向還挺遠大的。”朝溫暖暖豎起大拇指。
溫暖暖心中歡喜，她說這話時，她們都笑話她。阿娘點著她的額頭說她是留洋把腦子給學壞了。
溫暖暖小嘴微撅：“哼！你定也是在取笑我。”
施鞅眉毛上挑：“哦？還有誰取笑你了嗎？”
溫暖暖氣鼓鼓道：“是溫情情啦，她說，我這是大逆不道。自古以來，女子就該以夫為天，怎能……”溫暖暖突然意識到，她竟然跟一個認識沒幾天的男子，說這樣的話。
太失禮了。
她心裏的這些想法，自被溫情情嘲笑後，就再沒吐露過。就連未婚夫沈瑾瑜，也不知道。
“怎麽不說了？”
溫暖暖別別嘴：“說了有什麽用？又不能實現。”
她下周就要成婚了，沈瑾瑜學孔孟之道，又一向守禮，重規矩，定是不能做到的。哎，這年月，稍微有些權力的，家裏都是幾房夫人。
她爹爹是個例外，就她阿娘一個，但凡事也都是阿娘聽爹爹的。
“怎會不能實現？你找個這樣的男人，不就行了？”
這人說話，怎這般無顧忌！
溫暖暖羞惱地瞪了施鞅一眼：“別亂說，我就要成婚啦。”
施鞅漠地變了的臉色，一只手鉗住溫暖暖的右手：“你要嫁人？！”
“婚期定好了，下周就……啊！你做什麽？！你快放手！你弄痛我了！”溫暖暖痛得眼淚嗦嗦直往下掉。
手上的力道一點也沒有減輕，施鞅面如煞神，眼露兇光：“他是誰？！”
溫暖暖只覺手已經痛得沒有知覺了，她抽抽嗒嗒又害怕又委屈：“是……是……瑾表哥。”
施鞅內心如烈火在燒，鷹目緊鎖著嬌嬌小小柔柔弱弱的溫暖暖，霸道地命令：“不準嫁他。”
施鞅第一次迫切地想傷快些好，若她不應，他就率楚軍圍了溫家，將她搶了去！
溫暖暖手痛得不行，哪有心思聽施鞅說了什麽，只求這人快點放手，她的手真的要斷了。
“好好好，你快放手。”
得到了滿意的回答，施鞅好心情地放開手，溫暖暖一得自由，立馬就往後逃。奈何，施鞅動作更快，又鉗住了她的另一只手，這一次，他沒有再用力。
單手將溫暖暖鎖在懷裏，湊到她耳邊，低聲道：“你想逃到哪兒去？嗯？”
溫暖暖面紅耳赤：“我……我沒逃。”
即使受過西式教育，長到這麽大，她從沒跟哪個異性這麽親密過，就是與沈謹瑜，也是發乎情止乎禮，從不越矩。
這時，門外響起阿香焦急的聲音
“二小姐，你不能進去。”
“為什麽不能進？莫不是暖暖姐在這院裏藏了什麽見不得野男人？”是溫情情的聲音。
“二小姐，請你說話註意點口德。”阿香怒喝道。
“幹嘛這麽生氣，我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溫情情滿不在乎道。
眼看腳步聲越來越近，溫暖暖急了，慌忙將施鞅推上床，放下床幔：“你快躲躲，可不能讓情情看見了。”
施鞅一手抓住床幔，不讓溫暖暖合上：“怕什麽？那就讓她看好了。”
溫暖暖急得不行：“不行！溫情情那大嘴巴，她會亂說的。”
施鞅湊近，笑得不懷好意：“說什麽？說我們私下幽會，還是說我們偷情？”
“你！”溫暖暖氣得瞪圓了眼：“你太過分了。”大眼裏浮起水霧。
施鞅無奈，好脾氣地哄道：“真是個哭包，好了，我藏著就是。”說罷，松了手，任溫暖暖將厚實得床幔放下。
溫暖暖剛合好床幔，溫情情就與阿香拉拉扯扯著闖進來了。
“暖暖姐，你這丫鬟太沒大沒小了，一點上下尊卑都沒有。”
“什麽尊卑，現在可是民國了，人人平等。”溫暖暖道。
溫情情不屑地翻了個白眼，低聲罵道，“真是賤！好好的千金小姐跟些低下的平民湊一起。”
“情情你說什麽？”溫暖暖只隱約聽到幾個字，問道。
溫情情面上一僵，隨後笑著道：“暖暖姐，你啊，就是太單純了，主子就是主子，怎麽能讓一個下人爬到頭上。”
溫暖暖見溫情情越說越離譜了，便讓阿香出去。問道：“情情，你找我有事嗎？”
溫情情眼珠一轉，不著痕跡地往床移去：“暖暖姐，你怎來這破院子了？這裏又臟又亂的，你可是千金小姐。”
“千金小姐又怎麽樣？不過是一個身份。”溫暖暖不以為意。
“可就是你這個身份，給了你一份人人羨慕的姻緣。”
她自認處處比溫暖暖要好，比她聰明，比她招人喜歡……然而，這一切卻抵不過，溫暖暖有一個好爹。
這世道，真不公平！
溫暖暖沒有聽出溫情情的話裏的深意，她以為溫情情是高興她有一份好姻緣。嫣有同喜地拉著溫情情的手，感激道：“情情謝謝你，你總是給我鼓勵。”
溫情情面上的笑僵住了。
溫暖暖放開溫情情的手，雙手苦惱地絞著手指：“你知道麽？前幾天，我還擔心呢。”
溫情情暗自咬牙：“你擔心什麽？”
你已經得到了最好的，又有什麽要擔心的？同是溫家女兒，她是旁系。只因為與溫暖暖年紀相仿，溫父怕溫暖暖童年孤寂，才讓他們一家接來城裏。
他們家可以說是依附溫暖暖而活，這讓她對溫暖暖，不得不討好，又心生嫉恨。
不過，父親說了，主家只有溫暖暖一個女兒，連個兒子都沒有，這溫家的產業遲早是她家的。
待那時，溫暖暖一無所有淪為乞丐。想到這裏，溫情情看溫暖暖的眼神，都帶了絲憐憫高高在上。
只是，主家顯然是覺察到了，上個月為溫暖暖尋了一門婚約。
溫暖暖母家的表哥，沈謹瑜。
眼看到嘴的肥肉就這麽飛了，溫情情一家哪會就此甘心？
“情情，情情。”
一只白嫩的小手在眼前擺動，溫情情回過神，懊惱地瞪了溫暖暖一眼：“暖暖姐，你做什麽？！”
“這裏不好玩，情情，阿娘新給了我一匹皖南紗，你要不要？我分一半給你。”
“謝謝暖暖姐，你就是我親姐。”溫情情感激地抱住溫暖暖，在溫暖暖看不見的地方，眼裏的笑意轉化為怨恨。
同是溫家女兒，你不用爭就什麽都有，我費盡心機，卻只能得你垂憐，受那嗟來之食！
憑什麽？！
溫暖暖生活在陽光裏，自小得到的就是善意，好感。她對待別人，都是將心比心，真心實意。哪有想到，她待如親妹妹的溫情情，對她，是這般一番心思。
“暖暖姐，你可別想就用一點皖南紗，打發了我。”
“什麽？”
“我看看你這金屋裏藏了什麽嬌。”
溫暖暖還沒反應過來，溫情情已放開了溫暖暖，快速竄到床邊，抓住床幔一掀。
床上空無一人！
溫暖暖愕然，施鞅呢，他去哪兒了？
“嘿嘿，暖暖姐，你不會這麽小氣，真生氣了吧？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
“沒有，我只是……”溫暖暖道。
話還沒說完，就被溫情情打斷了。
“這裏好破舊啊，暖暖姐，我們去看那匹皖南紗吧。是什麽顏色的？嗯，我喜歡綠色，她們都說我穿綠色的好看，暖暖姐，你覺得呢……”
他，走了嗎？溫暖暖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忍不住眼睛四處尋找。
“暖暖姐，你在找什麽？”
“沒什麽我們走吧。”
溫綺綠拿走了一整匹皖南紗，高高興興地走。阿香知道她把一整匹都給了後，氣得飯都不吃了。
“阿香，你是也喜歡那皖南紗嗎？下次得了，我全都給你。”
“小姐，你要把我氣死了！誰說那皖南紗啦，小姐，二小姐明明就是在占你便宜。”自小溫情情明著暗著，薅了小姐多少好東西。
“我知道啊。”
“你知道，你還給她？！”
“我沒有兄弟姐妹，就她那一個遠房妹妹，她喜歡就給她了。皖南紗而已，我有得多。”
“那你還次次都順著她？若她以後要搶未來姑爺呢。”
“阿香，你又胡言亂語了。”
也不知道阿香是怎麽了，近來，說起溫情情，就總是懷疑她，對沈謹瑜另有企圖。
次日，溫暖暖拎著新鮮的食材，去了那院子。
一片清冷，空無一人。
他，真的走了。
溫暖暖茫然地站在屋子裏，心裏有著一種說不上來的失落感。
連綿細雨一連下了好幾日，都說春雨貴如油，這雨，卻沒個停歇。
到處都是濕漉漉的，到處都是朦朦朧朧的，像是有誰在這天地間，撒下了一張細薄的煙紗網。
網住了這塵世，掙紮沈浮的癡男怨女。
這日，溫暖暖坐在梳妝臺前梳妝，阿香步履匆忙地進來，臉上神色凝重覆雜。
“小姐，那邊出事了。”
溫暖暖梳頭的動作一頓，問道：“怎麽了？”
阿香左右看了看，見沒有其他人，才小聲道：“二小姐有孕了。”
“什麽？！哎喲！”溫暖暖手上的梳子掉在地上，驚得騰地一下站起來，因動作太猛，帶倒了凳子，發出極大的聲響。
溫暖暖不敢置信：“你說的是，溫情情？”
“就是二小姐。”
擔心溫暖暖地上的凳子會絆到溫暖暖，阿香上前一步，彎腰將凳子扶正，放到一邊。
“怎麽可能呢？是不是你聽錯了？”溫暖暖第一反應是不相信。
“二小姐昨日落水了，到了晚間，聽說發起了高熱。侍候的下人，就報告給了夫人。結果大夫診了脈，說是有孕了。那邊現下正天翻地覆呢。”阿香有些幸災樂禍。
這字字句句，聽得溫暖暖心驚肉跳。
溫暖暖完全想象不到，溫情情怎麽會懷了孩子？她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啊。平素也沒見她與哪個男子親近，怎麽會突然……
“我去看看她。”溫暖暖起身就要往外走。
“小姐還是別去了。”阿香吞吞吐吐道。
“不成，情情出了這麽大的事，心中肯定難受，我去安慰安慰她。”
“小姐別去了，已經有人安慰她了。”這話阿香說得咬牙切齒。
溫暖暖發現阿香話中有話，問道，“阿香你知道些什麽？”
阿香心一橫道，“二小姐的孩子是沈少爺的。”
“什麽？！”溫暖暖驚得後退了幾步，絆倒了腳下的凳子，砸在木制地板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謹表哥與……情情，他們……”溫暖暖這麽也不敢相信。
“是二小姐親口說的，沈少爺沒有否認。他們一家已定下了婚約，就是下周。”阿香恨恨道。
沈謹瑜與溫情情成婚了，並沒有邀請溫暖暖，溫母怕溫暖暖傷心，特地讓她去了鄉下的莊子上小住。
這日，剛新婚的沈謹瑜意外地來到了莊子上，他臉上並沒有新婚的愉悅，相反整個人憔悴落魄。
“暖暖……”
才剛開口，就被溫暖暖打斷了，“謹表哥新婚快樂。”
沈謹瑜身軀一顫，“暖暖，我是被陷害的，其實……”
“謹表哥，若你要說這些，那我們沒什麽好說的了，請你離開。”溫暖暖冷著臉下逐客令。
沈謹瑜張了張嘴，終是轉身，離去了。陽光下，他離開的背影那般孤寂絕望，像是他的天已塌了，而他卻無能為力。
出了莊子，沈謹瑜看著站在陽光下陰沈著臉的男人。
“你既還敢來找她？！你是真不怕死嗎！”施鞅一拳揮在沈謹瑜臉上，沈謹瑜如破敗的麻布，倒在地上。
“我已經娶了溫情情，我與她再無可能了，我只是來看看她……”
“看也不行，那是本帥看中的女人，誰敢覬覦，本帥要了他的命！”施鞅拔出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沈謹瑜的心臟，眼神冰冷，像是在看一個毫無生命的死物。
沈謹瑜知道施鞅是真的會殺死他，懦懦地道，“我聽話，以後再不來看她了。”
施鞅冷笑，“想蒙騙本帥，你還嫩了點。”
沈謹瑜一咬牙，“今晚我就會帶著溫情情離開，去別的城市，再不回來。”
施鞅收了槍，冰冷的槍管輕拍著沈謹瑜的臉頰，“還算你識相。記住，若你敢再犯，本帥定會要了你的命。”
“是。”沈謹瑜如蒙大赦，爬起來跌跌撞撞跑了。
沈謹瑜吹了一下槍管，若不是怕殺了沈謹瑜，溫暖暖會傷心，這個懦弱無能出爾反爾的小人，他是絕不可能放過的。
收了槍，施鞅對隨在身後的屬下做了個手勢，讓他們全都隱藏好。拂了拂身上不存在的恢覆，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溫潤無害。這才走進莊子，敲開門。
“暖暖，我回來了。”
《民國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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綿綿春雨下了一夜，直到第二日，仍是淅淅瀝瀝。
溫暖暖撐著木紙傘，一路小跑著，進了屋。
溫暖暖抖掉傘上細碎的雨水，收了傘放在角落裏。施鞅衣著整齊，坐在床沿，溫暖暖驚呼了一聲，放下手中的食盒，奔過去：“你傷還沒好，怎起來了？”
施鞅沒有理會，只沈沈看了溫暖暖一眼：“怎麽這麽慢？”言語裏透露出明顯的不高興。
溫暖暖一楞，想到自己一早上的成果，笑著道：“你餓了吧？我給你帶了早餐來哦。”說完，轉身將放在桌上的食盒，打開，取出瓷碗。
嘶！好燙好燙好燙。
將瓷碗放穩後，溫暖暖飛快地收回被燙得要受不了的雙手，雙手食指拇指分別捏著一邊耳垂。轉頭對著施鞅解釋。
“李嫂說這人參烏雞湯，要熬得久才入味，所以來得晚了些。你傷才剛好，需要多補補。”
施鞅心裏不由自主軟和了幾分，對溫暖暖將他扔下，兩日未來看他的怨氣也消了大半。
溫暖暖喜笑顏開地拿出一個幹凈的白色瓷碗，揭開瓷碗的蓋子，熱氣裊裊，一股引人垂涎的香味兒，在屋子彌漫。
被這香味兒一勾，施鞅肚子不自主地咕嚕叫了一聲。
施鞅先是一楞，白皙的臉上悄然飄起兩抹淡淡的紅暈。
“對不起啊，你定是餓壞了吧？”溫暖暖很內疚。
軟糯溫柔的聲音，像是一道陽光，劈開了他心裏的層層黑霧，照射進了黑沈暗穢的深處。
施鞅微微垂目，第一眼看到是，一雙潔白無瑕的手。五指如蔥，珠圓玉潤，極為好看。
那雙玉手裏捧的是一只白色瓷碗，碗內盛著淡黃的雞湯。微一吸氣，那濃郁的鮮味，和著淡淡的人參藥味，隨著絲絲熱氣飄溢出來，爭先恐後地鉆進了鼻子裏。
施鞅接過碗，一口氣將雞湯喝盡了，豪爽得像那梁山好漢在大碗喝酒。碗裏剩下一些肉塊，他一塊沒動。
溫暖暖狐疑問道，“怎麽不吃了？是不好吃麽？”
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一閃一閃的，像是有無數星星藏在裏面。
施鞅眸光微動，沒有答話，問道：“是你做的？”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瓷碗。
他自小就不喜歡吃雞肉，喝完這碗雞湯已是勉強。
“嗯，這是我第一次做呢。”
施鞅夾起一塊雞肉放進嘴裏，劍眉緊皺，快速咀嚼了兩下囫圇吞了。
溫暖暖恍然大悟，“你……不喜歡吃雞肉嗎？”
這個物資匱乏的時代，還有不喜歡吃肉的人？莫不是，他真的是下山修行的得道高人？聽說，那些高人就只吃素，不碰葷腥。
卻見施鞅夾起一塊雞肉，塞進嘴裏吃起來。
溫暖暖這剛冒出的念頭又沈寂下去了。
一碗粥肉胡吃海塞終於吃完了，施鞅暗松了一口氣，放下碗筷，抽出袖中的絲帕，優雅地擦了擦嘴，這才道：“你是不是把糖當鹽放了。”
“啊？”溫暖暖撓了撓頭，她當時看竈臺上一罐白色的細小晶狀物，那……是糖麽，她還以為是鹽呢。
溫暖暖端起另一碗，“我試試。”正要吃，一只大手橫過來，連碗帶筷子都被奪去了。
“這是我的，你不準吃。”
“可這是我做的。”
“你做給我吃的，就是我的。”
施鞅三口兩口將甜膩得難以下咽的雞湯連同雞肉，吃完了。得意洋洋地翻過空碗，“沒有了。”
溫暖暖氣得直跺腳：“你不講理。”真是小氣，她又不是搶他的雞肉吃，她就是想試試，究竟她有沒有把鹽當糖放了。
施鞅囂張地揚了下眉毛：“理是何物？我從沒見過。”
溫暖暖語塞，怒瞪著施鞅，施鞅不但沒生氣，反而還饒有趣味。似乎溫暖暖越是生氣，他就越是高興。
“哼！我不理你了。”溫暖暖嬌氣地哼了一聲，轉身就往門口走。
施鞅慢吞吞地開口：“你不想練好廚藝嗎？”
溫暖暖一聽，哪還記得生氣的事？忙停下腳步，轉身，用力點頭：“想。”
施鞅眼中浮現一絲笑意：“給你個機會，以後每餐，你在這做。”
在這做？溫暖暖先是一楞，隨後興奮地奔到床邊：“你是要指導我廚藝嗎？”
施鞅嫌棄地斜了溫暖暖一眼：“看我心情。”
溫暖暖甜甜一笑，十分殷勤道：“你人這麽好，心腸肯定很好的。你廚藝是不是很好呀？”
施鞅得意地揚起下巴，“勉勉強強比雲和酒樓的大廚強一些。”
雲和酒樓是最好的酒樓，其就以大廚出色的手藝著稱，引得別城的人也莫名而來。
溫暖暖眼睛亮晶晶，一臉的崇拜，“真的？那教我教我。”
當日午食，溫暖暖就真的搬來了食材，在那煎藥的小爐子上，燒菜。兩人一個負責燒菜，認真記筆記。一個負責吃，順便挑挑刺。
吃過飯，溫暖暖小心地收拾著桌上殘渣。
吃飽喝足，心情不錯的施鞅，鷹目緊鎖著，正在抹桌子的溫暖暖，突然問道：“你以後想嫁個什麽樣的人？”
溫暖暖歪著腦袋，想了想：“只對我的，且聽我話的。”
施鞅先是一楞，隨後用一種全新的目光打量溫暖暖：“不愧是留過洋的女學生，這志向還挺遠大的。”朝溫暖暖豎起大拇指。
溫暖暖心中歡喜，她說這話時，她們都笑話她。阿娘點著她的額頭說她是留洋把腦子給學壞了。
溫暖暖小嘴微撅：“哼！你定也是在取笑我。”
施鞅眉毛上挑：“哦？還有誰取笑你了嗎？”
溫暖暖氣鼓鼓道：“是溫情情啦，她說，我這是大逆不道。自古以來，女子就該以夫為天，怎能……”溫暖暖突然意識到，她竟然跟一個認識沒幾天的男子，說這樣的話。
太失禮了。
她心裏的這些想法，自被溫情情嘲笑後，就再沒吐露過。就連未婚夫沈瑾瑜，也不知道。
“怎麽不說了？”
溫暖暖別別嘴：“說了有什麽用？又不能實現。”
她下周就要成婚了，沈瑾瑜學孔孟之道，又一向守禮，重規矩，定是不能做到的。哎，這年月，稍微有些權力的，家裏都是幾房夫人。
她爹爹是個例外，就她阿娘一個，但凡事也都是阿娘聽爹爹的。
“怎會不能實現？你找個這樣的男人，不就行了？”
這人說話，怎這般無顧忌！
溫暖暖羞惱地瞪了施鞅一眼：“別亂說，我就要成婚啦。”
施鞅漠地變了的臉色，一只手鉗住溫暖暖的右手：“你要嫁人？！”
“婚期定好了，下周就……啊！你做什麽？！你快放手！你弄痛我了！”溫暖暖痛得眼淚嗦嗦直往下掉。
手上的力道一點也沒有減輕，施鞅面如煞神，眼露兇光：“他是誰？！”
溫暖暖只覺手已經痛得沒有知覺了，她抽抽嗒嗒又害怕又委屈：“是……是……瑾表哥。”
施鞅內心如烈火在燒，鷹目緊鎖著嬌嬌小小柔柔弱弱的溫暖暖，霸道地命令：“不準嫁他。”
施鞅第一次迫切地想傷快些好，若她不應，他就率楚軍圍了溫家，將她搶了去！
溫暖暖手痛得不行，哪有心思聽施鞅說了什麽，只求這人快點放手，她的手真的要斷了。
“好好好，你快放手。”
得到了滿意的回答，施鞅好心情地放開手，溫暖暖一得自由，立馬就往後逃。奈何，施鞅動作更快，又鉗住了她的另一只手，這一次，他沒有再用力。
單手將溫暖暖鎖在懷裏，湊到她耳邊，低聲道：“你想逃到哪兒去？嗯？”
溫暖暖面紅耳赤：“我……我沒逃。”
即使受過西式教育，長到這麽大，她從沒跟哪個異性這麽親密過，就是與沈謹瑜，也是發乎情止乎禮，從不越矩。
這時，門外響起阿香焦急的聲音
“二小姐，你不能進去。”
“為什麽不能進？莫不是暖暖姐在這院裏藏了什麽見不得野男人？”是溫情情的聲音。
“二小姐，請你說話註意點口德。”阿香怒喝道。
“幹嘛這麽生氣，我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溫情情滿不在乎道。
眼看腳步聲越來越近，溫暖暖急了，慌忙將施鞅推上床，放下床幔：“你快躲躲，可不能讓情情看見了。”
施鞅一手抓住床幔，不讓溫暖暖合上：“怕什麽？那就讓她看好了。”
溫暖暖急得不行：“不行！溫情情那大嘴巴，她會亂說的。”
施鞅湊近，笑得不懷好意：“說什麽？說我們私下幽會，還是說我們偷情？”
“你！”溫暖暖氣得瞪圓了眼：“你太過分了。”大眼裏浮起水霧。
施鞅無奈，好脾氣地哄道：“真是個哭包，好了，我藏著就是。”說罷，松了手，任溫暖暖將厚實得床幔放下。
溫暖暖剛合好床幔，溫情情就與阿香拉拉扯扯著闖進來了。
“暖暖姐，你這丫鬟太沒大沒小了，一點上下尊卑都沒有。”
“什麽尊卑，現在可是民國了，人人平等。”溫暖暖道。
溫情情不屑地翻了個白眼，低聲罵道，“真是賤！好好的千金小姐跟些低下的平民湊一起。”
“情情你說什麽？”溫暖暖只隱約聽到幾個字，問道。
溫情情面上一僵，隨後笑著道：“暖暖姐，你啊，就是太單純了，主子就是主子，怎麽能讓一個下人爬到頭上。”
溫暖暖見溫情情越說越離譜了，便讓阿香出去。問道：“情情，你找我有事嗎？”
溫情情眼珠一轉，不著痕跡地往床移去：“暖暖姐，你怎來這破院子了？這裏又臟又亂的，你可是千金小姐。”
“千金小姐又怎麽樣？不過是一個身份。”溫暖暖不以為意。
“可就是你這個身份，給了你一份人人羨慕的姻緣。”
她自認處處比溫暖暖要好，比她聰明，比她招人喜歡……然而，這一切卻抵不過，溫暖暖有一個好爹。
這世道，真不公平！
溫暖暖沒有聽出溫情情的話裏的深意，她以為溫情情是高興她有一份好姻緣。嫣有同喜地拉著溫情情的手，感激道：“情情謝謝你，你總是給我鼓勵。”
溫情情面上的笑僵住了。
溫暖暖放開溫情情的手，雙手苦惱地絞著手指：“你知道麽？前幾天，我還擔心呢。”
溫情情暗自咬牙：“你擔心什麽？”
你已經得到了最好的，又有什麽要擔心的？同是溫家女兒，她是旁系。只因為與溫暖暖年紀相仿，溫父怕溫暖暖童年孤寂，才讓他們一家接來城裏。
他們家可以說是依附溫暖暖而活，這讓她對溫暖暖，不得不討好，又心生嫉恨。
不過，父親說了，主家只有溫暖暖一個女兒，連個兒子都沒有，這溫家的產業遲早是她家的。
待那時，溫暖暖一無所有淪為乞丐。想到這裏，溫情情看溫暖暖的眼神，都帶了絲憐憫高高在上。
只是，主家顯然是覺察到了，上個月為溫暖暖尋了一門婚約。
溫暖暖母家的表哥，沈謹瑜。
眼看到嘴的肥肉就這麽飛了，溫情情一家哪會就此甘心？
“情情，情情。”
一只白嫩的小手在眼前擺動，溫情情回過神，懊惱地瞪了溫暖暖一眼：“暖暖姐，你做什麽？！”
“這裏不好玩，情情，阿娘新給了我一匹皖南紗，你要不要？我分一半給你。”
“謝謝暖暖姐，你就是我親姐。”溫情情感激地抱住溫暖暖，在溫暖暖看不見的地方，眼裏的笑意轉化為怨恨。
同是溫家女兒，你不用爭就什麽都有，我費盡心機，卻只能得你垂憐，受那嗟來之食！
憑什麽？！
溫暖暖生活在陽光裏，自小得到的就是善意，好感。她對待別人，都是將心比心，真心實意。哪有想到，她待如親妹妹的溫情情，對她，是這般一番心思。
“暖暖姐，你可別想就用一點皖南紗，打發了我。”
“什麽？”
“我看看你這金屋裏藏了什麽嬌。”
溫暖暖還沒反應過來，溫情情已放開了溫暖暖，快速竄到床邊，抓住床幔一掀。
床上空無一人！
溫暖暖愕然，施鞅呢，他去哪兒了？
“嘿嘿，暖暖姐，你不會這麽小氣，真生氣了吧？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
“沒有，我只是……”溫暖暖道。
話還沒說完，就被溫情情打斷了。
“這裏好破舊啊，暖暖姐，我們去看那匹皖南紗吧。是什麽顏色的？嗯，我喜歡綠色，她們都說我穿綠色的好看，暖暖姐，你覺得呢……”
他，走了嗎？溫暖暖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覺，忍不住眼睛四處尋找。
“暖暖姐，你在找什麽？”
“沒什麽我們走吧。”
溫綺綠拿走了一整匹皖南紗，高高興興地走。阿香知道她把一整匹都給了後，氣得飯都不吃了。
“阿香，你是也喜歡那皖南紗嗎？下次得了，我全都給你。”
“小姐，你要把我氣死了！誰說那皖南紗啦，小姐，二小姐明明就是在占你便宜。”自小溫情情明著暗著，薅了小姐多少好東西。
“我知道啊。”
“你知道，你還給她？！”
“我沒有兄弟姐妹，就她那一個遠房妹妹，她喜歡就給她了。皖南紗而已，我有得多。”
“那你還次次都順著她？若她以後要搶未來姑爺呢。”
“阿香，你又胡言亂語了。”
也不知道阿香是怎麽了，近來，說起溫情情，就總是懷疑她，對沈謹瑜另有企圖。
次日，溫暖暖拎著新鮮的食材，去了那院子。
一片清冷，空無一人。
他，真的走了。
溫暖暖茫然地站在屋子裏，心裏有著一種說不上來的失落感。
連綿細雨一連下了好幾日，都說春雨貴如油，這雨，卻沒個停歇。
到處都是濕漉漉的，到處都是朦朦朧朧的，像是有誰在這天地間，撒下了一張細薄的煙紗網。
網住了這塵世，掙紮沈浮的癡男怨女。
這日，溫暖暖坐在梳妝臺前梳妝，阿香步履匆忙地進來，臉上神色凝重覆雜。
“小姐，那邊出事了。”
溫暖暖梳頭的動作一頓，問道：“怎麽了？”
阿香左右看了看，見沒有其他人，才小聲道：“二小姐有孕了。”
“什麽？！哎喲！”溫暖暖手上的梳子掉在地上，驚得騰地一下站起來，因動作太猛，帶倒了凳子，發出極大的聲響。
溫暖暖不敢置信：“你說的是，溫情情？”
“就是二小姐。”
擔心溫暖暖地上的凳子會絆到溫暖暖，阿香上前一步，彎腰將凳子扶正，放到一邊。
“怎麽可能呢？是不是你聽錯了？”溫暖暖第一反應是不相信。
“二小姐昨日落水了，到了晚間，聽說發起了高熱。侍候的下人，就報告給了夫人。結果大夫診了脈，說是有孕了。那邊現下正天翻地覆呢。”阿香有些幸災樂禍。
這字字句句，聽得溫暖暖心驚肉跳。
溫暖暖完全想象不到，溫情情怎麽會懷了孩子？她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啊。平素也沒見她與哪個男子親近，怎麽會突然……
“我去看看她。”溫暖暖起身就要往外走。
“小姐還是別去了。”阿香吞吞吐吐道。
“不成，情情出了這麽大的事，心中肯定難受，我去安慰安慰她。”
“小姐別去了，已經有人安慰她了。”這話阿香說得咬牙切齒。
溫暖暖發現阿香話中有話，問道，“阿香你知道些什麽？”
阿香心一橫道，“二小姐的孩子是沈少爺的。”
“什麽？！”溫暖暖驚得後退了幾步，絆倒了腳下的凳子，砸在木制地板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謹表哥與……情情，他們……”溫暖暖這麽也不敢相信。
“是二小姐親口說的，沈少爺沒有否認。他們一家已定下了婚約，就是下周。”阿香恨恨道。
沈謹瑜與溫情情成婚了，並沒有邀請溫暖暖，溫母怕溫暖暖傷心，特地讓她去了鄉下的莊子上小住。
這日，剛新婚的沈謹瑜意外地來到了莊子上，他臉上並沒有新婚的愉悅，相反整個人憔悴落魄。
“暖暖……”
才剛開口，就被溫暖暖打斷了，“謹表哥新婚快樂。”
沈謹瑜身軀一顫，“暖暖，我是被陷害的，其實……”
“謹表哥，若你要說這些，那我們沒什麽好說的了，請你離開。”溫暖暖冷著臉下逐客令。
沈謹瑜張了張嘴，終是轉身，離去了。陽光下，他離開的背影那般孤寂絕望，像是他的天已塌了，而他卻無能為力。
出了莊子，沈謹瑜看著站在陽光下陰沈著臉的男人。
“你既還敢來找她？！你是真不怕死嗎！”施鞅一拳揮在沈謹瑜臉上，沈謹瑜如破敗的麻布，倒在地上。
“我已經娶了溫情情，我與她再無可能了，我只是來看看她……”
“看也不行，那是本帥看中的女人，誰敢覬覦，本帥要了他的命！”施鞅拔出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沈謹瑜的心臟，眼神冰冷，像是在看一個毫無生命的死物。
沈謹瑜知道施鞅是真的會殺死他，懦懦地道，“我聽話，以後再不來看她了。”
施鞅冷笑，“想蒙騙本帥，你還嫩了點。”
沈謹瑜一咬牙，“今晚我就會帶著溫情情離開，去別的城市，再不回來。”
施鞅收了槍，冰冷的槍管輕拍著沈謹瑜的臉頰，“還算你識相。記住，若你敢再犯，本帥定會要了你的命。”
“是。”沈謹瑜如蒙大赦，爬起來跌跌撞撞跑了。
沈謹瑜吹了一下槍管，若不是怕殺了沈謹瑜，溫暖暖會傷心，這個懦弱無能出爾反爾的小人，他是絕不可能放過的。
收了槍，施鞅對隨在身後的屬下做了個手勢，讓他們全都隱藏好。拂了拂身上不存在的恢覆，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溫潤無害。這才走進莊子，敲開門。
“暖暖，我回來了。”
《民國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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