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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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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懷音要感謝此刻有一頂帽子,蓋住了她通紅的臉龐,以及鼓噪的心跳。

走在前面的男人,依舊是那副什麽都不放在眼裏的張狂樣子,連走路的樣子都不像一個正經人。

可不知道為什麽,她卻越看越順眼了。

“餵,池懷音。”

他在叫她名字之前,總喜歡加一聲“餵”。見池懷音一直沒跟上,皺著眉回頭催促:“走不走了?”

夕陽溫暖的光線鍍在他周身,帶著一圈暖黃的顏色,身影看上去那麽柔和,連不耐煩的樣子都比一般人好看。

像暖風撩動心弦。

“走。”池懷音按了按自己的帽子,低著頭跟了上去。

島上建起的各式各樣的小別墅,各有特色,讓人留戀。花木扶疏,也不知是哪種植物的味道,香氣撲鼻,一切都美好得剛剛好。

季時禹看地圖的能力果然比池懷音強,帶著池懷音東穿西走,總算離開了那條環線。順著一個小坡走下去,是畫廊一條街,一條寂靜的小路,一側是畫廊,另一側是一排院墻看不到頭,古老的榕樹,垂著長長的枝,直到墻外,紅磚的縫隙裏,仿佛都有故事一般。

“幾點了?”季時禹走著走著,回頭問道。

池懷音戴著手表,低頭看了一眼,回答:“五點十四。”

池懷音這才發現,原來一天就這樣過去了。和季時禹在一塊兒,好像時間也沒有那麽難混的樣子。

“現在太陽下得這麽早嗎?”季時禹有些疑惑,擡頭看了一眼已經暗下去的天空:“現在往碼頭走吧,估計他們也差不多了。”

“好。”

……

等他們到了碼頭,碼頭早已經沒有船了。運行了一天的輪渡都入港檢修加油去了。

海風微涼,海鷗停息在欄桿上,時而發出悠長叫聲。

售票窗口已經關閉,掛在墻上的時鐘,顯示的時間是七點半,而他們的船票,是六點的。

池懷音再低頭看自己的手表,指針竟然還在五點十四。

她怯生生擡起頭看著季時禹:“抱歉,我的手表好像停了。”

季時禹沈默地看了一下眼前的狀況,很難得沒有發脾氣。他轉過身來,問池懷音:“最早也是明天才能走了,你打算今天怎麽辦?”

池懷音眨巴著眼睛,有些錯愕:“我?不是我們麽?難道你打算跟我分開走?”

這島上就這麽一個離島的交通方式,難不成他準備游回去?

季時禹濃密的眉毛此刻緊促成一團,早上他身上的錢都被趙一洋那個重色輕友的搜刮一空。趙一洋為了追江甜,要把錢包準備厚一點,於是只留了塊把錢給他吃飯,他當時想著,船票已經買好了,留點錢吃飯也夠了,哪裏能想到還有錯過船票這一種可能?

這會兒只能指望池懷音了,畢竟院長的千金,手頭肯定比較松。於是他難得脾氣好,一點都沒有對她兇。畢竟他可不想在海島露宿戶外,那會很冷。

“今晚我們只能住在這裏了,住店可能不便宜。”

聽到季時禹這麽說,池懷音倒是沒有太擔憂。

“這倒沒事,我帶了錢。”說著,她把手往包裏一掏,摸到有些癟的錢包,不由吸了一口涼氣。

她這才恍然想起,今天買各種小禮物,好像把錢花得差不多了……

一想到這裏,她的表情立刻變得窘迫了。

她該怎麽開口找季時禹借錢?

“那個……”池懷音不好意思地揮了揮手上的那些禮品盒:“我突然想起來,我今天買了太多東西,好像把錢花光了……”

為了證明自己沒說謊,她趕緊把錢包打開,展示給季時禹看,裏面真的只有毛票了。

季時禹聽她這麽說,臉上陰霾頓生。

“你都買了些什麽?!”

池懷音趕緊打開各種禮盒解釋道:“都是些手工藝品,純手工制作的價格肯定要貴些……”

季時禹黑著臉看向禮盒中的東西,隨手撚一個起來:“這哪裏是手工制品,分明是批量生產的,你是豬嗎池懷音?”

池懷音拿過來一看,發現做工似乎確實略粗糙了一些:“真的嗎……那怎麽辦,能退嗎……”

“……”季時禹無語地看向她:“我就塊把錢,還吃了飯。”

池懷音這才明白季時禹從剛才開始,耐著性子說了半天的用意,感情他也沒錢,指望她呢。

“那怎麽辦?”池懷音的臉瞬間愁成苦瓜。

“我怎麽知道?!”

……

兩人商量了一番以後,決定在島上先找個地方休息一晚。他們不僅住店沒錢,連第二天買船票回去的錢都沒有。合計一番,決定先試著和別人商量商量,畢竟社會還是那麽淳樸,好心人那麽多。

島上的民宿倒是也不少,他們隨便走進了一家。

低矮的民房,全是木頭搭建的,四處都種著花草樹木,小小的庭院收拾得非常幹凈,倒也別有一番情趣。

老板娘燙著一頭卷發,看上去十分利落,見季時禹和池懷音進來,立刻熱情招待。

“晚上好啊,住店嗎?”

池懷音心虛地一笑。

季時禹還算鎮定,問道:“請問住一晚多少錢?”

老板娘熱情回答:“通鋪4塊,單獨床位10塊。”

池懷音環顧了下四周,努力微笑著說:“老板,是這樣的,我們錯過了船回城,手裏沒錢了,能不能先賒賬住著……除了住店,我們還想借十塊錢,買船票。您放心,我們都是學生,明天我們回城了,一定會送錢來。”

老板娘臉上的笑容,從聽到“賒賬”兩個字開始消失。

“你們鬧著玩的吧?”

一直沈默地季時禹說:“我們都是學生,確實遇到了點狀況。”

見老板娘的臉開始黑了,池懷音趕緊以最快的速度解下了自己手腕上的手表,雖然停了,價值還是在那。

“那您看,我押我的表給您可以嗎?我們只住一晚,再借十塊錢買船票回城。”

老板娘狐疑看了他倆一眼,再拿起池懷音的表細細打量:“喲,梅花的啊?怎麽停了?”

“可能出了點故障。”池懷音說:“我爸從德國給我帶回來的,當時就要六百呢。”

這年頭的學生都沒什麽錢,季時禹要有東西,肯定不會指望她。池懷音想想身上也就這塊池父帶回來的表,稍微值點錢。這會兒事急從權,虧也沒辦法了。

老板娘心裏也大概知道這表不便宜,怎麽算都是賺了,於是點了點頭:“那行吧,給你們一間好點的房吧?”

池懷音一聽“一間房”,嚇壞了,也顧不得女孩的氣質了,立刻拔高了嗓音:“兩間!兩間!”

站在身後一直沒說話的季時禹,見池懷音一副嚇破膽的樣子,知道她肯定又胡思亂想以為他要怎麽樣了。

斜睨一眼,冷冷一聲。

“切。”

****

民宿本就不大,並沒有什麽環境很好的單間給他們。

老板娘帶著他們爬上二樓,並不是標準的層高,比一般的暗樓只高一點,“人”字型屋檐下面的空間。樓梯很窄,上樓都要低著頭,池懷音的裙子太長了,上樓梯的時候一直踩到自己的裙子。

二樓是一個逼仄的通間,放著兩張床,池懷音一看這布置,嚇了一跳,趕緊回頭找老板娘:“老板娘,我們不是那種關系……能不能把我們分開?”

老板娘笑瞇瞇看了二人一眼,走到兩張床中間,那裏垂著一道布簾。她大咧咧拉起了布簾,兩張床就被布簾分開了。

“喏,這是兩間。”

池懷音看看眼前的環境,再看看季時禹一臉不悅的表情,咽了口口水:“好吧。”

老板娘笑瞇瞇的:“好睡,我走了。”

二樓這麽個小房間,兩邊都因為屋檐斜面特別低矮,就中間梁柱之處,可以讓人直立站著。除了屋頂上的一小塊天窗,連通風的口都沒有,濃濃的潮味讓池懷音非常不能適應。

但是最讓她不能適應的,是她今晚要和季時禹一簾之隔的睡覺,想想都要羞憤致死了。尤其老板娘下樓之後,整個房間裏的氣氛更讓人尷尬了。

一直弓著背站在門口的季時禹,終於走了進來。腳踏在木制的樓板上嘎吱作響。他走到中間才勉強能站立,居高臨下看著池懷音,眼神意味深長的。

“你睡哪邊?”

池懷音小心翼翼打量著季時禹,心底還是有些忐忑,她指了指就近的那一張:“那……這個?”

季時禹冷哼了一聲,直接走向另一張床。看都不看池懷音,用力把布簾扯開,將兩張床完全擋死。

聽見季時禹躺上床的聲音,池懷音才松了一口氣。

她連襪子都不敢脫,小心翼翼不放出太大聲音,躺在了那張床上。

季時禹長這麽大,第一次和一個女孩一簾之隔睡覺,也有些失眠。

隨手打開床頭櫃,裏面有幾本雜志,這讓季時禹大喜過望。

總算能讓他分散些註意力,不然他一直在想象簾子那一側的情景,也是有些難熬。

果然男人到了一定的年齡就該結婚,這事兒還是有道理的。

季時禹隨沒想到,他隨手翻開的雜志,內容就讓他大吃一驚。

八十年代後期,賣淫嫖娼、黃色出版物很多,所以九十年初開始,一直在“掃黃”。黃色刊物不讓公開售賣,然後出了一批“報告文學”,講述如何“掃黃”,什麽“蕩婦的專利夢”,“教授兒子的獸行” 那內容的尺度,和黃書也差不多。

這民宿,怎麽會提供這種書?

季時禹平時雖然也看過一些閑書,但是面對宿舍裏一幫臭男人,倒也沒什麽可激動的,可是此刻,一簾之隔,活生生一個大姑娘。

聽聲音,池懷音似乎也沒有睡著,一直翻來覆去的,床跟著她翻身嘎吱嘎吱地響,這對季時禹來說,可真是身心煎熬……

池懷音平躺在床上,眼睛盯著低矮的屋頂上一根一根房梁,正著數了一輪,又倒著數了一輪,還是毫無睡意。

腦子裏有些亂,池懷音在想,這麽休息一晚,是不是比露宿戶外更好?

她從小就比別人聰明,池父把她當男孩培養,四歲半就讓她讀了小學,一路讀到研究生,都是全班最小的學生。

沒有談過戀愛,沒有和男生單獨出去過,連別人給寫的情書都會老老實實都交給老師或者父母,從小到大都循規蹈矩,從來沒有夜不歸宿的經驗。

雖然她並沒有那麽討厭季時禹了,可是畢竟男女有別,這樣總歸是不太好。她從小到大受的教育,女孩子要文靜、矜持、自愛。

布簾拉上了,房間的燈要在季時禹那一邊關,她也不敢叫季時禹。燈亮著,她毫無睡意。

一簾之隔的季時禹似乎也沒有睡意,他一會兒一個翻身,床也跟著他翻身作響。

池懷音側躺著,聽見他拉動抽屜的聲音,再過一會兒,就聽見有書翻動的聲音。

池懷音想起他那邊似乎有一個床頭櫃,八成是那裏面的書。隱隱有些羨慕,她也睡不著,這時候要是有本書看就好了。

她正尋思著要怎麽開口找季時禹要本書看。簾子的那一頭,就傳來了“啪”一聲,狠狠合上書的聲音。

“餵池懷音!”

那麽安靜的環境,季時禹突然出聲,池懷音被嚇了一跳,趕緊在被子裏縮了縮。

“嗯……嗯?”她的聲音軟軟的,小小的。

簾子那頭的人,呼吸更加急促,說話的聲音明顯有些燥了。

“你呼吸的聲音,能不能純潔點兒?”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的電影類型”

池懷音:我比較喜歡文藝的愛情電影,或者紀錄片電影。

季時禹:我只喜歡一種電影,需要分級的那種。

池懷音:……

季時禹:血腥分級,想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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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我文裏,季時禹現在的年齡是23,池懷音21。

都還是年輕人,有點血氣方剛,理解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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