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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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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最終陸少淵還是沒能去找林幼萱問清楚。

一是明方攔阻有功, 二是今日襲擊他的人已然落網,意外地搜尋到了一封密函。

密函所寫內容都是無關緊要的家常,引起懷疑是因為那人死之前想毀掉信, 此舉自然是在昭告信箋不簡單。

陸少淵只能耐著性子去琢磨那封密函到底有何乾坤, 真正的內容又是什麽。

林幼萱早在他研究東西的時候逃之夭夭,嘴上是痛快了, 但這是在讓一個男人毫無自尊啊, 她還是先躲避一下陸少淵吧, 萬一他發瘋對她要認真探討, 要在她身上找回身為男人的尊嚴怎麽辦。

她一個弱女子可扭打不過他, 到時候吃虧的還是自己。

剛回到宋家, 宋芷姝果然被她大舅舅喊了過去, 林幼萱忙跟上找到父女倆。

宋芷姝梗著脖子和父親說什麽, 而同去的卓宏被人摁在板凳上狠狠抽鞭子, 每一下都在他衣裳上留下血跡。

“住手!我讓你們住手!”宋芷姝咬牙切齒去推開用刑的家丁,擋在卓宏身側怒視父親, “是我讓他喝的酒, 也是我自個要去的,他攔過了,攔不住,他拒絕了,拒絕不了!都是我灌的酒, 爹爹要罰罰我就是,你何必殺雞儆猴!”

“你也知道你現在就是只潑猴!”宋迦齊被女兒的頂撞氣得眼冒金星。

卓宏伸手一把將她推,用眼神懇求她不要再和父親鬧脾氣, 然後揚聲道:“身為護衛長,未能勸阻姑娘是罪其一, 在當差期間喝酒是罪其二!小的該罰!”

“你給我閉嘴!”

宋芷姝再度要沖上前去,林幼萱忙拽住她,將她拉開低聲說:“表姐,你再多說一個字,他就多受一鞭。你若真心疼他,就該領了他包攬罪責的一片心意,莫再和舅舅吵鬧,傷了舅舅的心!”

“你總不想因為大鬧,舅舅把他趕出宋家吧!”

林幼萱的話讓宋芷姝徹底冷靜下來。

明明是她犯錯,爹爹為何要罰他!

是她連累的他!

是她不聽勸啊!

林幼萱讀懂了她痛苦的表情,輕嘆一聲:“我的傻表姐啊,你也說了大舅舅是在殺雞儆猴,同時也是在警告他啊……一個該保護主子的仆從,怎可和主子過於親近。”

宋芷姝整顆心都為之一震,下刻臉色青白交加,重重一跺腳扭頭跑走了。

林幼萱沒去追,表姐那麽聰明的一個人,怎麽會看不出來卓宏的心思,只怕表姐自己的心意也在他身上。

這才是大舅舅著惱的所在。

惱卓宏不該因為私情而由著表姐胡鬧,真說對錯,誰也沒錯。

宋敬雲也聽聞父親因為長姐去了醉香樓大發雷霆的事,趕來的時候見到林幼萱怔了怔,再看一眼臉色黑如鍋底的父親沒敢去觸黴頭,挪到少女身邊低聲問情況。

林幼萱把知道都說了,宋敬雲聽得直鎖死了眉頭,忽然他擡頭,目光犀利地掃過她:“你見到陸少淵了。”

正為他人煩憂的林幼萱:……

怎麽眨個眼,火燒到她這個局外人身上了?

“長姐再是吩咐閉上嘴巴,但誰還沒有個心腹了,那麽大的事長姐敢瞞,他可不敢瞞!那年輕公子就是陸少淵對不對,他為何被追殺,你怎麽還敢救!”

宋敬雲聲音雖低,可字字嚴肅,讓林幼萱心虛地垂著腦袋。

她雙唇嚅嚅:“要不表哥先聽我狡辯一下?”

宋敬雲捂住了胸口,臉上和他爹一個色了。

不過事情總是要有個交代的,她被宋敬雲拉到外頭的芭蕉樹下,他那咬牙切齒的模樣是恨鐵不成鋼:“說!到底怎麽回事!他又怎麽迷惑你了!”

這話說得陸少淵像個狐妖,不過他舞劍凝望她的眼神,確實像勾魂攝魄的狐貍精。

“表哥就那麽信不過我嗎?我豈能因為幾句情話就回頭的人?”林幼萱雙手一攤,理直氣壯,“是因為他知道京城的消息,皇貴妃給我賞賜是沖著宋家來的,多半想通過我拉攏宋家。我正想著一會兒就跟舅舅說,還有……我過了初一和你一塊回京。”

“回去自投羅網嗎!你都說皇貴妃盯上你了!”宋敬雲氣急敗壞地一甩袖子,“前有狼後有虎,你到了京城,那陸少淵是不是又要拿條件來誘哄你跟他合作,再讓你嫁他!他就不是個正人君子!”

面對失望又惱火的大表哥,林幼萱腦海裏浮現的是前世她離開人世後,心中痛苦,總是孤零零一人來到她墳前的那個宋敬雲。

當時的宋敬雲該有多難過,沒見她一回,他都愧疚得無以覆加吧。

那一份自責就那麽蠶食著他一輩子,給他一輩子都帶來了傷害。

“宋敬雲,他不是正人君子,我也不是什麽良善的姑娘家。”她深吸了一口氣,才沒讓自己當他面哭出來,眺望折射在瓦片上的陽光,在刺目的光線中閉上眼,“為達目的,我一樣會不擇手段。”

不然,哪裏來前世那個願意在陌生男子跟前除去外袍的林幼萱。

只要能活下去,只要她最在意的宋家人都安好,她做什麽都不會後悔!

死了,為什麽愛恨去糾結才是愚蠢的!

宋敬雲被她悲涼的語氣刺得心臟隱隱作疼。

“你只是一個姑娘家,宋家的男人沒死絕!”他用力地握住她胳膊,狠狠搖晃她,似乎想讓她清醒一些。

她在眩暈中睜開杏眸,眼裏不見痛苦,而是一種釋然的笑,將她整張臉龐都映照得明媚。

“對啊,大表姐也是姑娘家,她不一樣在為宋家出力,既然如此我又為何不可?宋敬雲,做人吶,不能這般分親疏的,我身上同樣流著宋家人的血……我只是用我的方法去守護我最重要的東西,你不能阻攔我。”她說著,笑得燦爛,歪著頭朝他皺皺鼻子,“當然,你阻攔也沒用。”

宋敬雲的手慢慢滑落,一時啞然。

她背著手往回走,越過他的時候回頭,笑著問:“我去和大舅舅說事兒,你來不來呀。”

宋敬雲抿著唇,在她又要擡步走的時候大吼一聲去,隨後高高擡手,一巴掌拍在她腦門上。

用了不少力氣,她腦門那片皮膚都紅了。

她聽到他磨牙,丟下狠話:“我遲早有一天要宰了那個姓陸的!”

“那你要努力哦。”她撲哧笑出聲。

陸少淵在不久前也是想這麽對付你的。

冤家啊!

宋敬雲差點沒在她的鼓勁中把牙咬碎,他甚至分不清楚林幼萱到底只是和陸少淵合作,還是她一直其實就不曾放下過陸少淵。

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她和陸少淵有著他們都無法跨越的羈絆,這種玄之又玄的感覺不符合孔孟之道,可他內心深處就是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萱表妹和陸少淵的關系應該是更為親密才對!

院內的鞭罰已經停了,卓宏後背鮮血淋漓,一看就傷得不輕。

林幼萱餘光掃一眼,什麽都沒說。

這事誰摻和都沒用,只有大表姐自己想清楚了才知道怎麽做。

宋迦齊胡子在氣得高高翹起,實在是氣狠了,見到表兄妹過來,臉色也不見好轉,沒好氣的醜話說在前:“求情就閉嘴!連你們一塊都得挨鞭子!”

“你都打完了,我們還求什麽情吶!”林幼萱笑吟吟上前,拉著他袖子撒嬌,“是我有要事和舅舅您說,我們先進屋坐下吧,我進門那麽久,連舅舅的茶都沒能喝上。”

宋迦齊視線落在她嬌俏的面容上,到底是軟和了下來:“這就讓他們上茶,我能是隨意遷怒、連杯茶都舍不得叫喝的人嗎?!”

少女嘴甜地說當然不是,然後決定長痛不如短痛,利刀子來個直進直出的坦白道:“舅舅,我今兒遇到陸少淵了,他和我說了不少事,我準備跟著表哥一塊回京城去!”

“——你說什麽!”宋迦齊激動得直接吼破了聲。

宋敬雲沒準備地被吼得脖子一縮:……

火上澆油這事還得是萱表妹啊,這一把油潑得沒有一丁點兒的拖泥帶水。

宋芷姝離開後就一路到了宋老太太跟前,一頓哭訴爹爹多麽不講道理。

宋老太太捧著茶杯,老神在在地聽著,等她說完了,才睨了能幹的孫女一眼,淡淡道:“你要對人家也喜歡,那就和你爹說明白,和我叫喚沒用。他身為護衛,確實犯錯了,今日不懲戒,其餘人就會有樣學樣地松懈,到時候只會出大禍!”

一句話把宋芷姝堵了個面紅耳赤。

她扭著手指,咬咬唇,支吾片刻才說:“是喜歡,但並不是祖母想的那種……”

“那你就得跟他說個明白,讓他徹底擺正自己的位置,而不是若即若離地給他留下遐想,叫他為了你一錯再錯,再葬送了自己的前途!難道你還當個女陳世美?!”

宋芷姝:……

“祖母!孫女在你眼裏就是個玩弄人感情的浪蕩子嗎!”

面對她的大喊大叫,宋老太太重重點頭。

宋芷姝氣絕,就又聽老人道:“既然不喜歡人家,我就做這個主,把他調回鏢行吧。他很適合繼續當鏢頭。”

這麽一句就讓宋芷姝又急了:“不行,我的人,不能調走!”

宋老太太就似笑非笑盯著她看,直盯得她臉皮滾燙,臊得連腦袋都擡不起來。

最終,宋芷姝豁出去了,一咬牙道:“我去和他說,讓他回去當鏢頭!祖母說得對,他有他更好的前程,我也不能讓當個入贅女婿,叫人恥笑!”

她知道卓宏一直想闖蕩出一番名聲,把他困在自己身邊,他得受人在背後說多少閑話。他是有能力的人,不該因為她的一句話舍去前程!

兒女情長,英雄也氣短!

她不能如此自私!

“我先得父親允許,讓他回鏢行!”丟下話,她踩著風風火火的步伐跑得飛快。

她身後的宋老太太捧著茶杯緩緩往嘴裏送了一口,和她的焦急形成了鮮明對比。

宋芷姝一路小跑來到父親的住處時,被跪在廡廊下的兩個身影就惱蒙了。

“你們……給卓宏求情的嗎?”

話音剛落,屋內就傳來她爹的暴喝:“你這個逆女,還想求情,也給老子跪下!什麽時候想清楚了,什麽時候再起來!”

宋芷姝:……

於是,兄妹三自當是要整整齊齊的跪一排,院子內的下人看得大氣都不敢喘。

在宋芷姝跪在身側後,林幼萱才抱歉地朝她笑笑:“大表姐,你是受我們連累了,這個時候你還是不要提卓宏,不然大舅舅能把我們仨一塊趕出宋家。”

“要趕也是趕我,和你們有什麽關系。”宋芷姝驚駭,她爹至於氣到如此不講道理?

宋敬雲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說:“是我們有另外的一樁事把爹爹又惹急了。”

“……你倆?”

隨著宋芷姝疑惑的語氣,她一雙眼睛也在兩人身上來回穿梭,隨即發現了什麽叫人震驚的事一樣,睜大了眼睛。

林幼萱從她的反應中暗道一聲要誤會,她還沒張嘴,宋芷姝惶恐地話音已經響起:“你們私相授受了?!”

林幼萱:……

宋敬雲:……

“宋芷姝!你腦子是掉那醉香樓裏沒帶回來嗎!說的什麽狗屁!給老子跪端正了!”

屋內的宋迦齊差點被氣厥過去。

他到底是造了什麽孽,生了這麽個看著精明,有時候又四六不著調的女兒啊!

宋敬雲被他姐的話臊得脖子都紅了,咬牙道:“爹爹就該給你兩鞭子,讓你也好清醒清醒!”

“逆子閉嘴!這裏輪得到你教訓誰!你若是個有用的東西,早哄得你表妹歡心願意嫁你,能叫外頭那孫子一而再哄騙!”

宋芷姝臉上的表情越發精彩了,微瞇的一雙眼眸上上下下在弟弟身上掃射著。

林幼萱心裏那一個尷尬。

她大舅舅大可不必啊,這讓他們表兄妹還怎麽處啊!

“表妹被人哄騙,誰?今兒遇見那個俊俏的公子嗎?!”

宋芷姝聽到有趣的事,哪裏能不好奇,把裏頭生氣的親爹都忘在腦後,開始刺探軍情。

如此一來,三個人就被宋迦齊拎進屋在跟前跪得板正。

林幼萱跪得膝蓋發麻刺疼,時不時偷窺一眼臉色鐵青的大舅舅。

她原以為大舅舅聽完事情來龍去脈,重心會在如何應對皇貴妃母子身上,結果大舅舅第一反應是罵她被鬼迷心竅了。

堅決不同意她回京城去,宋敬雲倒是想通阻攔不了她,便上前說情,然後被劈頭蓋臉一頓罵,就有了宋芷姝看到兩人跪門口的一幕。

她癟癟嘴,心裏有點兒委屈。

如若她欺瞞大舅舅回京也不是不行的,只是怕他們傷心,才如實告知。

可大舅舅卻罰她。

這麽一想,先前在醉香樓被陸少淵揭開往事的難過也跟著湧上來,眼眶一紅,淚水就在眼裏打轉。

宋迦齊正惱火地來回踱步,怎麽都想不明白外甥女為何又跟那妖孽聯系上了。

皇貴妃特意讓人送來賞賜時他就有不好猜測,自然也能想通是宋家被盯上了,外甥女只是受牽連。但這些和姓陸的又有什麽關系,他一個外人為何總能得到外甥女的信任!

宋迦齊想不明白,撓心撓肺地難受,他決定再逼問外甥女,是不是她有把柄落在對方手上,才不得不和姓陸的牽扯不清。

哪知一回頭,就看到少女兩眼淚汪汪,死死咬著唇,連哭都沒敢哭出聲。

這一瞬間,宋迦齊腦子裏什麽問題都沒有了,心疼得三兩步就上前把人扶了起來。

“哭什麽呢哭!是膝蓋疼嗎?舅舅給你揉揉!還是哪兒不舒服,被我嚇著了?舅舅只是擔心你被他騙了,他做這樣的事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你前兒不還說他把你當做其他的女人,才故意親近,你怎麽就這般傻呢!”

宋迦齊急得手忙腳亂,宋芷姝遞了方帕子過去,詫異道:“什麽叫把表妹當做其他的女人,敢情他求而不得,就想禍害我們小萱兒,拿小萱兒療情傷呢?!”

落淚的林幼萱直接整個噎住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她當時是怎麽會撒這種謊的,萬萬沒想到這才幾天,就現世報,有嘴都說不清了。

“誰允許你站起來了,跪回去!”宋迦齊扯過手帕,塞到外甥女手裏,長嘆道,“你究竟瞞著舅舅什麽事……”

林幼萱有口難言,饒是聰慧也掉進自己作死編的謊話大坑裏,一時間找不到解救自己的辦法。

“老爺,外頭來個京城口音的年輕公子,自稱姓陸,求見老爺。”

屋內正是鬧哄哄亂成一團之時,下人前來通報。

林幼萱微微一楞,宋迦齊當場氣笑了:“很好!我還不曾尋他麻煩,他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在宋迦齊提著袍擺大步走出去時,林幼萱松了一口氣。

不管怎麽樣,陸少淵來的正是時候,好歹先幫她解圍了。

下刻再看到大舅舅提著袍擺仿佛是提刀相迎的架勢,心裏又咯噔一下,兩人不能打起來吧!

她一把拽著宋敬雲的胳膊,把人拉起身:“表哥我們快跟過去,打起來了還有人能拉架。”

宋敬雲:……

對不起,他也想摁住陸少淵往死裏打,拉架是不可能的。

不管內心怎麽想,這一趟還是得去的,連帶著宋芷姝也站起身跟在後頭要看熱鬧,把要給卓宏調回鏢行的事都給忘在腦後了。

“有臉來我宋家,卻又藏在鬥笠下,鬼鬼祟祟不敢露正臉,陸世子爺也知道自己沒臉見我?!”

宋迦齊生氣歸生氣,理智還在,到底是把陸少淵請到了待客的廳堂。對方狡詐不知所謂,可他宋家有自己的待客之道,沒得整得太過小家子氣。

林幼萱跑得氣喘籲籲,剛來到前院就聽到大舅舅中氣十足的譏諷,想起陸少淵那張被自己打得掛彩、再被撓花的臉。

她立刻沖了進去。

——不能讓陸少淵露出臉,不然大舅舅只會誤會更多!

可已經晚了。

陸少淵大大方方地摘下鬥笠,露出青紫幾塊,還有引人無限遐想的抓痕的一張臉。

林幼萱站在門檻前絕望地閉上眼,甚至有著想要轉身就跑就沖動。

今日對宋迦齊來說不是一般的刺激,要不是大風大浪見多了,此時能不能站得住還是一回事。

一個剛見過他外甥女的男人臉上有手指甲印,那得是什麽樣的距離,什麽樣的場景才會出現?!

他也是娶了親的人,也曾年輕過。

起碼……起碼是得撲到身上才能撓到那張臉!

“萱兒!回來!”宋迦齊伸手淩空一點,把縮著腦袋要逃跑的林幼萱給喊了回來。

宋敬雲和宋芷姝也被陸少淵臉上的痕跡驚得只能瞪大眼,宋迦齊讓人把大門一關,將他們都擋到了門外。

宋芷姝喃喃:“看不出來萱表妹這般狂野啊。”

宋敬雲頭疼地揉著太陽穴:“長姐,你快閉嘴吧……”

還嫌不夠亂的嗎?

大門關上的聲音像是砸在了林幼萱心臟上,讓她止不住跟著關門聲一塊打了個顫。

“舅舅,不是你想的那樣。”她跟洩了氣的皮球,蔫蔫上前要解釋。

“我要他說!”宋迦齊指頭點在陸少淵身上。

陸少淵擡眼看向廳堂正中懸掛著的清輝堂三字,神色肅穆。

他知道宋家這塊匾是宋太老爺親筆所書,典故出自否終則承之以泰,晦極則清輝晨耀這句,是在激勵後代不要因為一時失敗而消沈,清輝二字還有告誡宋家後人要眼明心亮,不忘初心不可墮落。

前世要查抄宋家之時,受嚴刑逼供都不曾求饒的宋迦辰見到他,哭得哀戚,求他保留好宋太老爺親筆所題的清輝堂牌匾。

不求活命,只保一塊牌匾,像是這樣就保住了宋家人的風骨,能慰藉祖宗。

誰說商人都是滿身銅臭,宋家人從來都不是!

國難當前,總是宋家商行在出錢出力,戰火連綿的地界是宋家的鏢師們冒著危險送來救命藥和補給,橫屍遍野瘟疫滋生的災害所在,是宋家商行支起粥篷,搭建臨時醫館幫著朝廷一起救援。

可這些依舊保不住宋家人辛苦積攢下來的財富,這個世間似乎從來沒有什麽公道可言。

所以他前世再妒忌宋敬雲,因忌生恨,也不曾對他做過什麽違心的事。宋家是林幼萱畢生都想守護的至親,也是讓他每每在厭倦這個世界,想要和她一樣了結自己時唯一的支撐。

是宋家人堅持初心的行動讓他明白,為民謀福祉不是錯誤,也不是造成他和林幼萱陰陽相隔的禍端,錯的只是當年自負的他而已。

陸少淵仰望著那高掛的牌匾,撩起袍子跪倒,恭敬地磕了三個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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