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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一身清白,何懼閑言碎語、人言謗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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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一身清白,何懼閑言碎語、人言謗誹

被餓到頭暈目眩、體力不支又被狼嚇了一大跳的一行人,腦子再聰明現在也沒精力去細想了。

於是清河大隊的人盡可能淡定的指著大花它們的背影語氣肯定道:是狗。

而農場來的這批人聽到他們如此確切的語氣之後,想著正常人見到狼一定不會這麽和諧淡然,因此也就信了。

阮老頭子剛把人帶到牛棚前的時候,來自農場的這批人卻被驚訝到合不攏嘴。

“這是牛棚...?”

“四間...牛棚?”

“比農場的牛棚還要大......”

起初他們認為自個接下來要住下的不是四面漏風就是頭頂漏雪的牲口棚子。

可沒想到,這牛棚比他們一路走來看到的社員家的房子還好。

一時間眾人受寵若驚到心裏面有些茫然無措。

清河大隊的人為什麽對他們這麽好,明明送他們的人都說他們是黑七\類\壞\分子了,可......

他們眼神飄忽的可視線的方向卻下意識的停留在了領頭的那位大隊長身上,似乎是想看看他為什麽這樣做,似乎想找出他這樣做的理由,可是沒有。

阮老頭子回頭看著他們,語氣不輕不重,但身上大隊長的氣勢落在別人眼裏極具威嚴:“每間牛棚都是一樣的寬敞幹凈,晚點會讓社員們燒起火爐子,屋裏會暖和些。”

火爐子就是阮建國給狼屋捯飭出的壁爐,阮老頭子覺著好用就在牛棚裏也安置上了,反正也不費多少功夫。

誰知道這給牛精心擴建的房子牛還沒住上,反倒是給人住上了。

見他們點頭聽話,一個個的都很老實,阮老頭子才繼續安排道:“男同志們住在一號牛棚,女同志們就住在二號。年輕的有力氣的照顧一下年長的......另外生病不舒服的早點說出來,牛棚裏面空間大,有條件分區域睡覺,別傳染了。附近是養殖場有公用的一排茅廁,至於做飯......”

火爐子裏有火,烤個地瓜、土豆還行,煮飯燒水可能就不大方便了,畢竟火候不好掌握。

阮老頭子的安排沒有任何人有意見,跟男女作風管得嚴無關,他們自己也認為男女同志需要避嫌,哪怕其中也有自己的親人。

“謝謝你大隊長,我、我們都帶了陶罐,晚點支起架子做成吊鍋就能燒水。”最初開口的那個斯文卻狼狽的青年分別對著阮老頭子和周圍的社員們深深鞠了一躬,消瘦的身板緩緩壓低下去,哪怕頭暈目眩也做出了一個極為周全的禮。

從這裏就能看出來以前接受的教養很好,好到讓他在陷入人生低谷時也不會忘掉該有的規矩和禮儀。

“行,就按你說的辦。”阮老頭子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青年身形一頓,呼吸停滯了好一會,似乎很久沒回答過這個問題,幹到起皮的唇上下張合了兩下,才輕聲道:“潤知,劉潤知。”

月暈而風,礎潤而雨。

一如他的名字,在災難沒有來臨之前他便推測到了某些征兆,只不過,沒有人會逃離自己的家,沒有人願意去異國他鄉成為無根浮游。

家祖總教育他們‘一身清白,何懼閑言碎語、人言謗誹?’留下才能證明自己的清白。走了,就真的說不清了。

只可惜,災難來臨之後,沒人願意聽他們說的話,也沒人會信他們說的話。

家祖死了。

如今活下來的,也沒幾個了。

阮老頭子沒學過《淮南子·說林訓》這樣的史籍,但反覆在嘴裏咀嚼了幾遍之後,越念越覺得是個好聽的名字。就連他這種沒什麽大文化的人一聽就覺得是文化人取的名字。

“潤知,是個好名字。”

阮老頭子頷首安排道:“劉潤知同志,我知道你們都是識字的文化人。那你就負責記錄大家的名字,擅長做什麽工,到時候交上來,等養好了身體就在大隊裏頭幹活,和社員們一樣掙工分。”

說完阮老頭子頓了頓:“日子總要過下去的。人不能往後看,要往前看。”

劉潤知拱手,面上是受長輩教導的謙遜,哪怕因為臟汙看不清他的五官,但阮老頭子還是能感受到他眉眼間那股讀書人的溫潤氣質。

阮老頭子在心底嘆了口氣,正考慮著要不要先去把堯老喊來,迎面就看到了自個的老搭檔帶著他剛才想到的人來了,後面還跟著社員們搬了不少藥材,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了。

“老李,你這......”阮老頭子驚訝的走過去:“這都被你猜中了?”

老李挑了挑眉:“我還不知道你的?”小姑奶奶一過去他聽了兩耳朵就猜到了,人既然要留下,那就得早點治好身體幹活。可不能讓他們養成習慣吃白食。

吃大隊裏的糧食那就是在割他的心。

阮老頭子笑著拍了拍老李的肩:“我不如你心細。”

“得了吧。”老李沒忍住白了阮老頭子一眼:“我要是得接手這三百張嘴,我直接眼一閉腿一蹬先暈了再說。”

一旁的堯老爺子看到這麽多人驚在了原地,他默不作聲的將那群人的慘狀盡收眼底。

有些人觀面相就是挨餓受凍著了風寒。

可有些人手和腿都呈現出被打斷後的扭曲之態......

這種滋味他體驗過。

死不了,但活下來也是要受罪的。身體的痛是份量最輕的痛楚。

真正的痛楚是午夜夢回是家人一個個慘死在眼前,身體仿佛還在被‘人們’拳打腳踢,耳邊是密密麻麻的惡語和腥臭的唾沫,如針錐攪動心臟一般的不甘與絕望......

那才是會將人折磨到毫無鬥志的...真正的痛楚。

堯老爺子嘆了口氣,心裏明白的很,能活下去又有誰想去死呢。

還沒洗刷冤屈,還沒拿回清白。哪怕死,也是死不瞑目的。

牛棚裏的劉潤知再一次抿唇沈默,門外的那位大隊長正和另一位鄉下同志相談甚歡,看到那背著藥箱的老者,他無需聽就能猜到大致的內容。

這是要給他們看病拿藥嗎......

原來還有人願意為他們拿藥,他們有被治療的價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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