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我……”

忽然, 兩個人同時開口，彼此對視一眼又停了下來，想等著對方先說。

“你先說吧。”裴嘉陽停了一下主動開口, 讓她先說, 他的事不著急, 可以等一下再說。

蘇月梅看他一眼, 用手指指他身旁桌上放著的杯子, 笑著道：“我再給你倒杯水。”

她發現剛剛裴嘉陽喝完最後一口，杯子裏面就空了，看樣子好像真的很口渴, 不好讓他就這麽幹坐著，她便起身說再給他倒一杯水。

明媚的笑容, 黑亮如同寶石一樣的眼睛閃著耀眼的光芒，白皙無暇的臉蛋兒，就跟新剝殼的雞蛋白一樣，水水嫩嫩, 仿佛拿手指掐一下都能掐出水來, 腮邊兩個可愛迷人的小梨渦，甜甜的模樣, 讓人好想保護她, 被她用溫柔的目光看著, 只想順著她的心意，根本無法說出拒絕她的話。

裴嘉陽應了一聲好，伸手把被子給了蘇月梅, 看著她拿著杯子走去廚房倒水。

蘇月梅去了廚房裏，高曉芬正在切臘肉，味道很香，是那種沒有汙染沒有餵過飼料純天然的豬肉香味。

“好香啊！”蘇月梅聞到味道吞咽了一口口水，是真的很香很香，像小時候的味道，她小時候跟著奶奶柳翠娥住在鄉下的時候吃過，那是自己上山打豬草餵大的豬，過年的時候殺了，拿一半到市場上去賣錢，剩下的豬肉拿鹽腌制起來，想吃肉的時候切一塊下來，沒意外要吃一整年。

高曉芬低頭切著手裏的臘肉，聽到蘇月梅的聲音，擡頭看了她一眼，目光溫和，慈愛地笑道：“一會兒我做臘肉炒白菜，你多吃一點。”

“一會兒我做好，你多吃一點。”這話以前奶奶柳翠娥也常常跟她說，她那個時候聽了就特別滿足，心想著一定要好好讀書，一定要有出息，等她找到好工作，賺到錢，一定讓奶奶過上好日子。可惜她都那麽努力了，最後還是晚了一步，奶奶現在已經不在了，希望天國沒有病痛，她能過得好。

蘇月梅心裏堵得滿滿的，盡管她沒有了現實中的奶奶，但她現在有一個同樣疼愛她的奶奶，而且還和柳翠娥長得那麽像，脾氣性格長相幾乎都一模一樣，她覺得這樣也很滿足了。

“奶奶，你真好。”蘇月梅親昵地蹭了蹭高曉芬，像只撒嬌的小貓咪。

高曉芬頓時笑起來，眼角的皺紋都擠在了一起，看在蘇月梅眼中，她不覺得難看，只覺得奶奶年紀大了，辛苦了一輩子，以後她一定要好好的孝順她，照顧好她，對她好，就像她對她好一樣。

“還不出去，讓人家小陽一個人在外面等久了。”高曉芬提醒她，朝堂屋的方向擡了一下下巴，示意她別磨蹭了，趕緊出去陪客人。

“那我出去了。”蘇月梅說了一聲，趕緊端著杯子走出去。

裴嘉陽還坐在原來的凳子上，整個背挺得筆直，肩寬窄腰大長腿，就是那麽安靜地坐在那裏都覺得氣勢很強大，完全不容人忽視。

蘇月梅端著杯子走到桌邊，把杯子放到桌上，小聲道：“請喝水。”

裴嘉陽的視線落在她的手上，粗瓷的杯子和她的手形成鮮明的對比，杯子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粗瓷杯子，她的手卻很柔嫩白皙，明顯不像是農村姑娘的手，一看就沒幹過什麽活，蘇家人是真的都很疼她寵她，細心地呵護著她。

然後裴嘉陽就想起上輩子的事情來，他上輩子在大溝村部隊當兵的時候，其實也聽說過蘇月梅的名字，知道她是大溝村長得很漂亮的姑娘，是大溝村的村花，不過他那個時候並沒有太多心思去關註其他人，也沒有見過她人，只是偶爾從別人的閑言碎語裏聽過她倒黴了，經歷了如何如何悲慘的事情，當然也就是順耳聽聽罷了，聽過也就忘記了，並沒有放在心上。

直到他後來在自己的公司裏見到她，她穿著公司保潔員的衣服，臉上有著與她年紀不相符的憔悴和滄桑，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了好多歲，根本看不出半點兒大溝村村花的樣子，如果不是知道她都經歷了什麽，很難想象得到她遭受的那些苦難。

望著眼前依舊被家人保護得很好的蘇月梅，她是這個家的寶貝，不應該遭受像上輩子那樣的磨難，幸好那兩個害她的混蛋都已經被收拾了，後面應該也不敢來找她的麻煩了，希望她以後都好好的吧。

哪怕心裏各種情緒如海浪翻滾，裴嘉陽英俊的面上依舊什麽表情都沒有，伸手端起杯子，低頭喝了一口水。

飯剛剛做好的時候，蘇安民就帶著一家人幹完活回來了。他們走進屋裏，就看到坐在屋裏的裴嘉陽，心裏都對他好奇。

上回裴嘉陽晚上送蘇月梅回來，其實見過蘇家人，只是沒有今日這麽齊全，蘇月梅上前給他一一介紹，他也從凳子上站起身向蘇家人問好，爺爺叔叔伯伯嬸子叫了一通。

蘇鵬興一眼看到裴嘉陽，他飛快地走上前，站在裴嘉陽面前打量著他道：“上回晚上也是你送六妹回來的？那次我和五哥六妹在市郊廣場也看到過你，你帶著兵把那兩個壞人抓起來，好家夥，真威風！”

“你過獎了。”裴嘉陽一臉平靜的模樣，仿佛那只是他的日常任務，並沒有什麽值得誇獎的地方，道：“其實我沒有你想的那麽厲害。”

“哪裏哪裏，你送六妹回來那天晚上六妹跟我說過，說你很厲害的。”蘇鵬興終於回想起來了，那天晚上裴嘉陽送蘇月梅回來，但是天太黑了，裴嘉陽又急著有事要走，蘇鵬興也沒機會跟他說話，今天看到他在自己家裏坐著，既驚喜又興奮，要知道蘇鵬興自從那天晚上見他帶著兵抓住壞人威風凜凜地從自己面前走過之後，他就對他崇拜不已，男人總是崇拜欣賞比自己厲害的人物，蘇鵬興對裴嘉陽就是這樣的心情。

對上蘇鵬興崇拜的目光，裴嘉陽也不知道說什麽好，平靜地對他點一點頭。

蘇鵬興來了興致，挨著旁邊的凳子坐下來，拉著裴嘉陽問東問西，裴嘉陽居然也耐心地陪聊了，那麽高冷的一個人，也能有這麽讓人親近的時候，真是很難得。

這要是被肖建看到的話，估計又得氣得跳起來，要知道他可從來沒有見過裴嘉陽什麽時候如此好說話，真希望他也能對他這麽友善溫和啊！

當然裴嘉陽對他確實是友善溫和的，只不過比較嚴厲而已，比其他人要求也更嚴格。

很快飯菜就做好了，蘇月梅幫著把飯菜端上桌，蘇安民招呼裴嘉陽到桌邊去坐，蘇鵬興歡喜地拉著他坐到自己身邊。

吃飯的時候，高曉芬在旁邊道：“今日真是多虧了小陽，要不是小陽幫忙，開車送我和月梅去醫院打針，月梅就要遭罪了。”

“真是多謝你了。”蘇安民聽了，也向裴嘉陽表示感謝。家裏其他人也紛紛向裴嘉陽投來感激的目光。

高曉芬夾了一筷子白菜炒臘肉放進裴嘉陽碗中，笑瞇瞇地看著他道：“你多吃一點，今天真是麻煩你了，我看你這麽瘦，部隊訓練很辛苦吧？”

“訓練還好。”裴嘉陽如實道，他並不覺得有多苦，每日都是這樣過來的，他都已經習慣了。

蘇月梅看他一眼，他那身材，其實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吧。

“我的二孫子也在部隊裏當兵，他跟你差不多大，但他不在這裏當兵，在西南當兵，聽說每天也是這麽訓練，想想就很苦，怪想他的。”高曉芬看到裴嘉陽，就想起蘇鵬程，也不知道他在部隊怎麽樣了，她都好些天沒有收到他的信了。

裴嘉陽在蘇家吃了飯，再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高曉芬想留他在多坐一會兒，裴嘉陽說回部隊還有事要忙，要急著趕回去，高曉芬就不好再挽留他，拉著蘇月梅一路送他出門。

“你們回去吧，不用送了。”到了壩子外面，裴嘉陽回頭向蘇家人揮手，目光望過去，就看到站在高曉芬身旁的蘇月梅，他朝她微微點了一下頭。

“再見，常來家裏坐。”

裴嘉陽應了一聲，朝蘇家眾人揮一揮手，轉身快步走了，只留給眾人一個挺拔的背影。

……

後面幾天，蘇月梅都在家裏養傷，這天早上，她才起來在屋裏梳頭發，就聽到屋外傳來高曉芬高興的喊聲，“丫頭，你二哥寄信回來了，前兩天我還在念叨他，這就收到他的信了。”

光聽聲音都能知道高曉芬有多高興，她說的二哥就是蘇月梅的親哥哥蘇鵬程，他在西南的部隊當兵，已經去了一兩年了，每個月都寫信回來，還把他的津貼也寄都回來。

“來了。”蘇月梅連忙答應一聲，趕緊穿好衣服打開門出去。

高曉芬手中拿著信，笑瞇瞇地朝她招了招手，“丫頭，快來看看你二哥都寫了些什麽？”

她不識字，只能讓讀了書會認字的蘇月梅看信。

“好的。”蘇月梅快步走過去，從高曉芬手中接過信，打開信一字一句地念給她聽。

“哥哥說他在部隊很好，讓我代他想家裏人問好，他說他還提了津貼，這個月寄回來的錢比上個月多了五塊錢……”

“好啊，好啊，你哥哥就是能幹。”這年頭，五塊錢就已經很多很多了。高曉芬得知蘇鵬程提了津貼，笑得見牙不見眼，一個勁兒直誇蘇鵬程能幹，“他在家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個有出息的孩子，看看他現在多厲害。”

蘇月梅也替蘇鵬程趕到高興，他是一個那麽優秀的人。

“哥哥還說他過段日子會回來探親。”

“二弟要回來探親？什麽時候啊？”劉小美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門口，聽到了兩人的話，挺著微微凸起的肚子，眼望著屋裏兩人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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