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51章

關燈
第 51 章

文承語氣怪異:“你覺得我喜歡靜安王妃?”

羅少知悶悶道:“你不也總把我和靜安王湊在一塊兒嗎?”

都是書裏的事,都沒發生過,吃味倒是一個不肯讓一個。

羅少知手撐得有些麻,挪了挪身子,別別扭扭地問:“侯爺,我能求您一件事嗎?”

“說。”

“夢是夢,我是我,你別把我看得像夢中那樣不堪……行嗎?”

說了,她羅少知猶豫著補充:“我對靜安王沒有別的意思,四殿下年紀還小,不是儲君的合適人選,我也不忍讓他承受皇室紛爭的痛苦。我知道,癔癥發作時情緒不是你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但你在夢中見到的那個人不是我,我不會為旁人而傷你……

她的語氣變弱了些,可憐地商求:“你能信我嗎?”

那晚,文承把匕首抵到她脖間,羅少知嘴上沒說,心裏卻是真的被傷到了。

文承是不是一點兒都不信她,始終把她當作敵人防備著?

這些問題她想了不止一次,越想越委屈,還不能表現出來,快把自己糾結死了。

羅少知低著頭,病弱的身子著不到陽光,軟蔫蔫、病怏怏的,柔美得不合季節。

文承立在遠處,靜靜開口:“我知道。”

羅少知怔然擡首。

文承淡淡地看著羅少知,以及那個一直坐在羅少知身側,披著大紅嫁衣與淋漓鮮血、手中緊握匕首的女人,“她不是你。”

怪昨夜他沒睡好,頭疾犯了紮針也沒用,那女人已經在他眼皮子底下晃了四五個時辰,看著相當讓人心煩。

“啊?”

羅少知順著文承的視線往身旁看,什麽也沒有,“你在看什麽?”

問完,她覺得這話有點熟悉,仔細一回想,當初在海池自己不也問過一樣的問題嗎?

當時文承的回答是什麽來著——

“死人。”

羅少知背後唰地一涼,森森寒意沿著脊椎上竄,忙不疊扯著被子後退。

慌亂中,她被踩著的被褥跘了一下,腳踝不慎磕到床沿,發出“砰!”的沈悶撞擊。

那動靜,羅少知還以為自己骨頭碎成渣了,當即抽著冷氣短促地叫了半聲,倒在被褥間咬緊牙關、無聲抓狂。

天殺的封建迷信,害人不淺!

羅少知自閉咬牙的工夫,文承走到床邊,礙於男女授受不親,他沒直接往羅少知的腳踝上看,而是很有禮貌地、假惺惺地問:“叫大夫?”

羅少知擡起一只手,然後朝兩邊擺了擺,虛弱道:“不用,我很堅強,我很能忍。”

文承就在一邊等著她自我催眠。

果不其然,沒到半炷香,羅少知成功說服自己,精神面貌煥然一新。

若非額角還掛著冷汗,她能夠裝得更好。

“你方才在看什麽?”羅少知咽了咽口水,慫得不行,“是什麽人?”

文承瞥了眼身側,淡聲道:“幻覺。”

羅少知心緊,連忙坐起身來,擔憂道:“你癔癥又發作了?”

文承不願和她多說這個,想拿頭疾一筆帶過,羅少知卻不依,跪坐在床間,緊張地追問:“你難受時,眼前時常會出現幻覺嗎?”

文承沈默。

“……是明珠公主?”

他不語,羅少知怕他積壓在心中太久,又成心病,試探道:“還是先帝……大公子?”

文承看著她的目光覆雜難言。

驀地,羅少知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楞然道:“是我?”

那穿著嫁衣的“羅少知”從床邊站起來,緩緩邁出步伐,繞了一圈後抵達床的另一側,坐下緊挨著楞神的羅少知艷然一笑,無聲念道:文卻庭。

兩張一模一樣的臉,一病白,一艷麗,靜坐在文承的眼眸中——

六年冬天,一個天寒地凍的雪夜,文承照常服下湯藥,正要歇下,臥房的門忽然被敲響了。

寒冬深夜,敲門聲不停,卻始終沒人在外開口。

文承知道來人不是福祥和秦叔,興許是文府那邊派來取他性命的。

敲門聲響了多久,他就在桌邊坐了多久。

終於,漫長的時間過後,蠟燭燃到只剩小半,敲門聲停了,換作一道清甜熟悉的女聲:“文承。”

聲音,是羅少知。

文承沒動。

是假的,他知道的,羅少知在嶺南,自己沒能護住她。

“羅少知”在外委屈地叫喚,聲音和昔日在公主府時一樣清脆動聽:“文承,我來了,你怎麽不給我開門?”

這樣又鬧了小會兒,文承始終沒有反應,門外的“羅少知”懊惱跺腳,憤憤道:“你不理我,我走了!”

之後,外頭響起沙沙的腳步聲。

羅少知體態嬌小,自幼習武,踩在雪上的腳步都會比旁人輕一些,那腳步聲如同一只活潑的兔子在積雪裏輕盈跳過。

文承攥著瓷杯的手用力到指尖發白,在外頭傳來驚呼時,他心中的薄冰崩然碎裂,什麽真真假假都不重要了。

遠在嶺南的少女,是他最後一絲可堪留存的奢念。假若羅少知讓他活,他便會茍延殘喘地活下去活,而若羅少知想讓他死,公主府冬池裏的水,便也沒有想象中那樣冷。

“侯爺?文三?”

羅少知跪坐在床幃間喚他。

文承閉了閉眼,擡手抵住額頭,似乎這樣痛苦就能得到緩解。

在羅少知緊張的低喚下,文承的臉色逐漸變得蒼白,他仿佛回到了闕安六年那個寒蟬淒切的冬雪夜。

冷入骸骨的池水口中淹沒在他膝下,本該在嶺南的“羅少知”浸泡在池水中央,冷水灌入她的口鼻,她烏墨一樣烏黑的頭發在水中散開,身如淒燕,一寸寸沈向池底……

從那年開始,每當癔癥發作,文承眼中便頻繁地出現各種幻覺,夢魘裏數百次閃回的穿著大紅嫁衣的“羅少知”漸漸脫生,成為他眼中的一粒斑斑血影。

“我知道你不會傷我,可我分不清哪個才是你……”

文承不記得自己是怎麽睡著的。

又或者,昏過去的。

再醒來時外頭天色似乎已暗,廂房裏有安神香淡淡的餘味,卻不是他所熟悉的味道,過於甜膩了些。

文承正欲扶額,一擡手,懷裏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

那張臉,那個人。

文承手都抖了。

他又把羅少知輕薄到了床上。

剛醒來,腦子和耳邊都嗡嗡的,文承滿眼只有陷在自己懷裏的人,沒意識到這個“又”字有哪兒不對。

許是睡夢不定,文承壓在褥下的左手將羅少知摟得很緊,以致於羅少知不得不微微傾斜著身體,裏衣領口因這姿勢而被揉開,露出掩在月布色料下細膩白皙的肌膚與小衣一角,屬於她獨有的清甜體香,隔著趨近於無的衣物,充盈在寸方之間。

腦洞大開的絳衣侯,對著這具熟睡中溫熱而柔軟的身軀,無師自通地懂了點什麽。

文承咬牙曲起膝。

身下傳來輕微的布料摩擦聲,羅少知從睡夢中倏地驚醒,猝不及防地對上文承漆黑的雙眸。

床上一時靜極。

好半天,羅少知朝後挪了兩寸,艱難道:“你,你醒了。”

文承眼神陰鷙,像是下一秒就要把她一刀突突了,“怎麽回事?”

羅少知心驚膽戰地解釋:“你頭疾犯了,忽然倒了……我沒對你幹什麽,真的!”

頂多,就只是抱了兩下。

聽到什麽都沒做,文承本該松口氣,但望著羅少知剛睡醒的模樣,他的喉嚨莫名發幹,眼神變了又變,清楚地感到一直苦苦壓抑的沖動逐漸瀕臨爆發。

文承氣得怒火高漲:“你到底……”

羅少知被他嚇得哆嗦,更怕了:“還、還抱了你一下,真沒別的了。”

文承曲著膝,太陽穴突突直跳。

在羅少知不打自招地說出“兩下”時,他腦子裏緊繃的哪根弦啪地斷開,霎時眼睛通紅,一把將羅少知扯過來,粗暴地壓倒在身下,怒道:“閉嘴!”

羅少知吐到嘴邊的驚叫生生吞了回去,在底下臉龐憋得漲紅,目光無處可躲。

文承的氣息是抖著的,燙得要命。

有一股施虐欲在他的身體裏四處沖撞,亟待發洩,文承狠狠地在舌尖咬了一口,用血腥氣倒逼著自己擠出幾絲神智,紊亂地問:“為什麽不躲?”

“躲、躲什麽?”

羅少知的狀態不比他好多少,顯然是怕極了。

文承緊緊攥著她的手腕松了半分,錯亂道:“我這樣對你,你為什麽不掙紮?”

以她的身手,要躲開不是難事。

羅少知楞了下,抖著眼睫,遲疑地問:“你喜歡,那樣的?”

噫,好奇怪的情趣。

“……”文承忍無可忍。

她一定是故意的。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