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舌辯群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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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舌辯群雄
在場眾人聽到這話，心中皆是各有成算。
有人看明白了宋瑤枝在岑心中的地位，也有人覺得宋瑤枝神女的身份讓她站得太高，只怕來日她封後之後，若有心插手朝堂之事，怕是會比羅太後來勢更加兇猛。
各人心中皆有各自想法，但眾人都明白，今日之後朝堂上的風向怕是要變了。
對於今後該如何站隊，眾人心中都有了盤算。
岑看了宋瑤枝一眼，緊接著又擡眼往前方看去，他看到跪在上面的嫻妃時，臉色不虞道：“福林，這是誰安排的位置？”
福林看到跪在那邊的嫻妃，當時也懵了一下。
這位置可不是他安排的！
他立刻斥責身後的小太監，“今日是什麽宴會心裏都沒點數嗎？這是嫻妃娘娘該坐的位置嗎？還不趕緊給宋姑娘跟嫻妃娘娘換位置！”
小太監立刻道：“是是，奴才這就去安排。”
長公主突然在旁邊出聲道：“陛下，這位置是本宮讓換的。”
岑冷冷地朝長公主看去。
長公主整了整自己的衣袖，正色道：“陛下與宋小姐雖有婚約，但終歸還未行禮，她現在就與陛下坐在一處於理不合。”
“姑母，是不是於理不合是由朕說了算，而並非是由姑母說了算。”岑朝福林看去，“今日安排席位的人是誰？既然當不好這個差，那便不必留在宮中了。”
福林立刻應聲道是，隨即又連忙使喚人去給嫻妃跟宋瑤枝換位置。
宋瑤枝其實不太想換，她想跟長樂坐在一起。
她不想在這種場合跟岑坐在一起，事多。
但岑已經跟長公主正面剛起來了，她不想當著長公主的面拂了岑的臉面。
長公主見岑不聽自己的，臉色十分不佳。
“神女，走吧。”岑朝宋瑤枝道。
宋瑤枝頷首，跟著岑便往前走去。
長公主見岑心中已有決定，她壓低聲音道：“兒，即便你要讓宋小姐坐在你身邊，也不該把嫻妃趕走，你難道想要現在就讓宋小姐成為眾矢之的嗎？”
岑沒理會她，只帶著宋瑤枝走上去。
讓宋瑤枝坐到了剛剛嫻妃坐的位置。
嫻妃一句話不敢多說默默換到了下方去坐。
岑低聲問宋瑤枝道：“枝枝，你跟姑母怎麽了？”
宋瑤枝看他，擡手擋住自己的嘴，壓低聲音跟他說：“你要散盡後宮的事被她知道了，她認為是我唆使你這樣做的，她讓我來勸你不要這樣做，我拒絕了她，她對此很有意見，所以決定不讓我當皇後了。”
岑聽到後一句，眉梢狠狠跳了兩下。
他唯恐宋瑤枝將後面這話當真，立刻道：“她是她，我是我，她做不了我的主，你不要聽她胡說八道。”
宋瑤枝笑起來，跟他道：“她也是為了你好誒，她覺得如果後宮只有我一個人的話，就沒人幫你們皇家開枝散葉了，你難道不想要很多孩子嗎？”
岑看她，“要那麽多孩子就看他們為了皇位互相殘殺嗎？”
他自己就是從這條路上摸爬滾打出來的，他早就看膩了皇家這一套。
“反正你別管她說什麽，若她實在太過討厭，那我就早日將她送走，她在山上修道挺好。”岑道。
宋瑤枝樂不可支。
宴會開始。
絲竹管弦響起。
沒一會兒便有人舉起酒杯給宋瑤枝敬酒，祝她一路順風。
祝她一路順風的大多都是岑這一黨派的人，以她父親為首。
而過了一會兒，睿王也提起酒杯朝宋瑤枝遙遙望去，“本王今日也舉杯恭祝神女此去西北，一路順利，平安歸來。”
宋瑤枝客氣地端起酒杯笑著朝睿王看去，“承睿王殿下吉言，臣女此行定然一路順利，早去早回。”
兩人相視而笑，仰頭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但宋瑤枝這一杯不是酒，她這一杯裏是岑提前便幫她準備的果茶。
甜滋滋的，好喝得很。
岑圻這一杯喝完之後，他又突然起身走到大殿之中，一掀長袍，拱手便朝岑拜下去。
“皇兄，臣弟今日其實還有事相求。”
眾人全朝岑圻看去。
岑看著跪在殿中的岑圻，心中早有準備，他就知道岑圻不會消停。
“今日是朕為神女準備的餞行宴，睿王有什麽事還是等宴會結束之後再提。”岑冷聲道。
岑圻恭聲道：“啟稟皇兄，此事正是跟神女有關。必須要今日提才行，之後可能就沒機會了。”
岑沈默良久，他現在只想讓岑圻閉嘴。
宋瑤枝坐在一邊吃著東西小聲道：“讓他提唄，他能翻出多大的浪來啊。”
岑只得道：“說吧。”
岑圻這才擡眼看向岑道：“皇兄，此去西北一路艱險，臣弟去年有過前去西北賑災的經歷，對此經驗頗豐，所以臣弟此次想與神女同去西北，護送流民回家！”
岑當時眼神便冷了下來。
他想跟宋瑤枝同去西北，做什麽美夢！
“近來京中事務繁多，睿王還是留在京中好好幫朕處理政務吧。朕已經安排好了護衛護送神女前去西北，神女定會安然無恙到達西北，此事就不勞睿王操心了。”岑道。
睿王搖頭說：“陛下，臣弟此行也不光是為了保護神女，也是為了維護我暉朝皇室的臉面啊。我暉朝皇室如此多的王爺世子，竟無一人隨同神女前去護送流民回家，反而讓神女一介女流之輩單獨前去西北，此番行為讓那些流民如何想，又讓邊境小國如何看我暉朝這泱泱大國？”
還不等岑答話，宋瑤枝便先在旁邊輕笑了一聲。
她看著睿王道：“睿王殿下現在才擔心起這些是不是有些太晚了？那些流民在京郊之外沒人管的時候，睿王殿下怎麽沒想過他們怎麽想，邊境小國如何看？睿王殿下當時沒想著幫陛下分憂，現在倒是知道要搶功了。”
她說話極不客氣，眼底還盡是戲謔嘲諷。
睿王似笑非笑地看著宋瑤枝。
這像是毒蛇般咬著人不放的才是你嗎？
挺帶勁。
睿王一臉歉疚地道：“此前本王也曾想過要為京郊那些流民提供謀生之法，可那些流民實在太多，此法作用不大，反倒還會損害到原本京城人士的利益，之後還不由本王細想解困之法，神女你就已經出現了，想來是天神憐憫世人，不忍見到一日比一日更深的苦難落到那些流民身上吧。”
他嘆息一聲，“今日本王也並非是要搶什麽功，本王只是當真心疼那些流離失所的流民，所以想要與神女一起護送他們回到西北。而且等到他們到達西北之後，要想重新回到災害之前的安穩日子，定還需要花費許多功夫，神女未去過西北，定然不知道西北的房屋要如何蓋，西北的地要如何種，西北的人民需要什麽。”
他看向宋瑤枝，“神女，本王只是憐憫百姓。”
他當真是演的一場好戲。
睿王這一出剛結束，蘇執也走出席位，朝岑跪下道：“陛下，西北之行若有睿王殿下同行，對暉朝，對那些流民都是好事。自古以來，就沒有女子護送流民回家的道理，便就是神女，那還是女子，女子本就該留在家中相夫教子，尤其像宋小姐這般未來要做國母之人，更不應該拋頭露面。”
他道，“若有睿王殿下護送，宋小姐只擔一個神女名頭，也算得上是兩全其美。”
宋瑤枝聽到蘇執這話就笑了。
蘇執對女子的偏見可真是頗深。
什麽相夫教子，什麽不應該拋頭露面。
都是笑話！
宋瑤枝道：“蘇大人，何謂拋頭露面？護送流民便是拋頭露面嗎？那我想請問蘇大人，若沒有我提出護送流民回家，那些流民現在會如何？”
蘇執道：“自然有我們這些兒郎將他們送到西北去，文武百官，都是為了暉朝百姓而存在的，我們難道還能放棄他們不成？”
宋瑤枝看向他道：“你們不是放棄他們，你們是壓根就看不見他們。蘇大人，你這官當久了，怕是只能看得見規矩禮教，壓根看不見人間疾苦了吧。”
蘇執蹙起眉心，“神女此話何意？”
也有其他人出聲道：“神女此話是不是有些過分了？我等只是比神女晚了一步罷了，可也沒有放棄流民的道理，神女如此說話是不是太過偏激狹隘？”
“是啊，神女如此說，豈不是就是在說我等昏庸無能，是一群酒囊飯袋之輩？”
……
附和質問聲越來越多。
岑在旁邊蹙著眉心，他正要開口阻攔這場罵戰，側目卻見宋瑤枝含著笑意的眼眸。
她仿佛是在看一場好戲，自信非凡地看，她是看客，眾人皆是她眼中的戲子。
岑突然恍然明白，宋瑤枝可能並不需要他的幫助。
她自己可以解決這一切。
岑便沒有開口，他等著她開口。
直到殿內的聲音終於消停的差不多了，宋瑤枝才出聲問：“諸位說完了嗎？”
眾人看著她。
宋瑤枝道：“諸位若是說完了，那接下來就該我說了。”
她的目光逡巡過殿內所有人，最終停在蘇執身上，“蘇大人可知現在京郊流民共計多少人？有多少男人，多少女人，又有多少老人跟小孩兒？年前有多少人，如今又有多少人？他們從西北出發時是多少人，最終來到京郊的又有多少人？”
蘇執皺緊眉頭。
“蘇大人又可知他們此前在西北的賦稅是多少，今年的賦稅又是多少？他們的田地一年能產多少糧，如果年份不好，他們家中的姐妹女兒又要遭受什麽樣的虐待？”宋瑤枝直視著蘇執的目光。
“你口中不能拋頭露面的女子，要被賣給人做妾，做奴仆，甚至被賣到青樓。而這一切只是因為她們家中的父親兄長需要活下去，她們被賣出去家中就會得到一小袋米，有時候運氣好些，就能賣得值錢些。”
“這些，蘇大人可有了解過？”
蘇執被問住，他隔了好久才道：“有睿王殿下同去，睿王殿下自然能給她們一個好出路。”
“什麽樣的好出路？讓她們嫁個好人家，相夫教子。再等到災難之年，被家中相公夫君賣給別人，以此讓家中男丁活下去嗎？”宋瑤枝反問。
蘇執唇邊磕磕絆絆半晌，一個字都說不出。
宋瑤枝的目光看向眾人，“剛剛指責我的諸位，你們乃是朝廷命官，你們本該是暉朝最堅固的脊梁，替暉朝的百姓擋風遮雨，我也不求諸位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只求諸位能體恤百姓，低頭看看眾生疾苦，諸位都做不到嗎？”
殿內沈寂一片。
所有人都被那一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所震懾。
眾人這才又逐漸想起，神女宋瑤枝本就有才女之稱。
如今京中那些學子還將宋瑤枝稱之為先生。
此刻宋相才慢慢悠悠地出聲道：“諸位，神女本就是上達天命的存在，她既為神，就不該再將她看作尋常女子。我暉朝近年本就災害不斷，諸位不可再惹惱神明，若是上天因此降罪，諸位之中又有誰能擔當得起這個罪名？”
眾人聞言更是噤若寒蟬。
是啊，雖然宋瑤枝是女子沒錯，可她是救苦救難的神女，並非普通女子啊。
“蘇大人，老夫知道你此番也是為那些流民著想，可你這般詆毀神女，實在太過冒失。”
宋相根本不跟蘇執爭執什麽男女性別，宋瑤枝有一個神女的身份，這朝堂之上誰都不能因為她的性別而質疑詆毀她。
蘇執聽到這話深吸了一口氣，他朝岑叩首道：“陛下恕罪，臣一時情急冒犯了神女，臣會齋戒一年，以此贖罪！”
岑冷聲道：“每日再抄一遍佛經吧。”
“臣遵旨！”
“皇兄，臣弟當真是真心實意想護送神女前去西北。望皇兄成全！”岑圻叩首道。
又有臣子附聲道：“陛下，西北之行有睿王殿下護送也算合理啊。”
“正是，有睿王殿下一路相送，才能讓那些流民明白，朝廷並沒有放棄他們。”
“西北民風本就彪悍，官兵也野蠻至極，神女一人前去怕是多有不便，若有睿王殿下前去行事定然方便許多。”宋相突然出聲，他朝岑看去，“陛下，若想改變西北現狀，睿王殿下應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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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人心中皆有各自想法，但眾人都明白，今日之後朝堂上的風向怕是要變了。
對於今後該如何站隊，眾人心中都有了盤算。
岑看了宋瑤枝一眼，緊接著又擡眼往前方看去，他看到跪在上面的嫻妃時，臉色不虞道：“福林，這是誰安排的位置？”
福林看到跪在那邊的嫻妃，當時也懵了一下。
這位置可不是他安排的！
他立刻斥責身後的小太監，“今日是什麽宴會心裏都沒點數嗎？這是嫻妃娘娘該坐的位置嗎？還不趕緊給宋姑娘跟嫻妃娘娘換位置！”
小太監立刻道：“是是，奴才這就去安排。”
長公主突然在旁邊出聲道：“陛下，這位置是本宮讓換的。”
岑冷冷地朝長公主看去。
長公主整了整自己的衣袖，正色道：“陛下與宋小姐雖有婚約，但終歸還未行禮，她現在就與陛下坐在一處於理不合。”
“姑母，是不是於理不合是由朕說了算，而並非是由姑母說了算。”岑朝福林看去，“今日安排席位的人是誰？既然當不好這個差，那便不必留在宮中了。”
福林立刻應聲道是，隨即又連忙使喚人去給嫻妃跟宋瑤枝換位置。
宋瑤枝其實不太想換，她想跟長樂坐在一起。
她不想在這種場合跟岑坐在一起，事多。
但岑已經跟長公主正面剛起來了，她不想當著長公主的面拂了岑的臉面。
長公主見岑不聽自己的，臉色十分不佳。
“神女，走吧。”岑朝宋瑤枝道。
宋瑤枝頷首，跟著岑便往前走去。
長公主見岑心中已有決定，她壓低聲音道：“兒，即便你要讓宋小姐坐在你身邊，也不該把嫻妃趕走，你難道想要現在就讓宋小姐成為眾矢之的嗎？”
岑沒理會她，只帶著宋瑤枝走上去。
讓宋瑤枝坐到了剛剛嫻妃坐的位置。
嫻妃一句話不敢多說默默換到了下方去坐。
岑低聲問宋瑤枝道：“枝枝，你跟姑母怎麽了？”
宋瑤枝看他，擡手擋住自己的嘴，壓低聲音跟他說：“你要散盡後宮的事被她知道了，她認為是我唆使你這樣做的，她讓我來勸你不要這樣做，我拒絕了她，她對此很有意見，所以決定不讓我當皇後了。”
岑聽到後一句，眉梢狠狠跳了兩下。
他唯恐宋瑤枝將後面這話當真，立刻道：“她是她，我是我，她做不了我的主，你不要聽她胡說八道。”
宋瑤枝笑起來，跟他道：“她也是為了你好誒，她覺得如果後宮只有我一個人的話，就沒人幫你們皇家開枝散葉了，你難道不想要很多孩子嗎？”
岑看她，“要那麽多孩子就看他們為了皇位互相殘殺嗎？”
他自己就是從這條路上摸爬滾打出來的，他早就看膩了皇家這一套。
“反正你別管她說什麽，若她實在太過討厭，那我就早日將她送走，她在山上修道挺好。”岑道。
宋瑤枝樂不可支。
宴會開始。
絲竹管弦響起。
沒一會兒便有人舉起酒杯給宋瑤枝敬酒，祝她一路順風。
祝她一路順風的大多都是岑這一黨派的人，以她父親為首。
而過了一會兒，睿王也提起酒杯朝宋瑤枝遙遙望去，“本王今日也舉杯恭祝神女此去西北，一路順利，平安歸來。”
宋瑤枝客氣地端起酒杯笑著朝睿王看去，“承睿王殿下吉言，臣女此行定然一路順利，早去早回。”
兩人相視而笑，仰頭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但宋瑤枝這一杯不是酒，她這一杯裏是岑提前便幫她準備的果茶。
甜滋滋的，好喝得很。
岑圻這一杯喝完之後，他又突然起身走到大殿之中，一掀長袍，拱手便朝岑拜下去。
“皇兄，臣弟今日其實還有事相求。”
眾人全朝岑圻看去。
岑看著跪在殿中的岑圻，心中早有準備，他就知道岑圻不會消停。
“今日是朕為神女準備的餞行宴，睿王有什麽事還是等宴會結束之後再提。”岑冷聲道。
岑圻恭聲道：“啟稟皇兄，此事正是跟神女有關。必須要今日提才行，之後可能就沒機會了。”
岑沈默良久，他現在只想讓岑圻閉嘴。
宋瑤枝坐在一邊吃著東西小聲道：“讓他提唄，他能翻出多大的浪來啊。”
岑只得道：“說吧。”
岑圻這才擡眼看向岑道：“皇兄，此去西北一路艱險，臣弟去年有過前去西北賑災的經歷，對此經驗頗豐，所以臣弟此次想與神女同去西北，護送流民回家！”
岑當時眼神便冷了下來。
他想跟宋瑤枝同去西北，做什麽美夢！
“近來京中事務繁多，睿王還是留在京中好好幫朕處理政務吧。朕已經安排好了護衛護送神女前去西北，神女定會安然無恙到達西北，此事就不勞睿王操心了。”岑道。
睿王搖頭說：“陛下，臣弟此行也不光是為了保護神女，也是為了維護我暉朝皇室的臉面啊。我暉朝皇室如此多的王爺世子，竟無一人隨同神女前去護送流民回家，反而讓神女一介女流之輩單獨前去西北，此番行為讓那些流民如何想，又讓邊境小國如何看我暉朝這泱泱大國？”
還不等岑答話，宋瑤枝便先在旁邊輕笑了一聲。
她看著睿王道：“睿王殿下現在才擔心起這些是不是有些太晚了？那些流民在京郊之外沒人管的時候，睿王殿下怎麽沒想過他們怎麽想，邊境小國如何看？睿王殿下當時沒想著幫陛下分憂，現在倒是知道要搶功了。”
她說話極不客氣，眼底還盡是戲謔嘲諷。
睿王似笑非笑地看著宋瑤枝。
這像是毒蛇般咬著人不放的才是你嗎？
挺帶勁。
睿王一臉歉疚地道：“此前本王也曾想過要為京郊那些流民提供謀生之法，可那些流民實在太多，此法作用不大，反倒還會損害到原本京城人士的利益，之後還不由本王細想解困之法，神女你就已經出現了，想來是天神憐憫世人，不忍見到一日比一日更深的苦難落到那些流民身上吧。”
他嘆息一聲，“今日本王也並非是要搶什麽功，本王只是當真心疼那些流離失所的流民，所以想要與神女一起護送他們回到西北。而且等到他們到達西北之後，要想重新回到災害之前的安穩日子，定還需要花費許多功夫，神女未去過西北，定然不知道西北的房屋要如何蓋，西北的地要如何種，西北的人民需要什麽。”
他看向宋瑤枝，“神女，本王只是憐憫百姓。”
他當真是演的一場好戲。
睿王這一出剛結束，蘇執也走出席位，朝岑跪下道：“陛下，西北之行若有睿王殿下同行，對暉朝，對那些流民都是好事。自古以來，就沒有女子護送流民回家的道理，便就是神女，那還是女子，女子本就該留在家中相夫教子，尤其像宋小姐這般未來要做國母之人，更不應該拋頭露面。”
他道，“若有睿王殿下護送，宋小姐只擔一個神女名頭，也算得上是兩全其美。”
宋瑤枝聽到蘇執這話就笑了。
蘇執對女子的偏見可真是頗深。
什麽相夫教子，什麽不應該拋頭露面。
都是笑話！
宋瑤枝道：“蘇大人，何謂拋頭露面？護送流民便是拋頭露面嗎？那我想請問蘇大人，若沒有我提出護送流民回家，那些流民現在會如何？”
蘇執道：“自然有我們這些兒郎將他們送到西北去，文武百官，都是為了暉朝百姓而存在的，我們難道還能放棄他們不成？”
宋瑤枝看向他道：“你們不是放棄他們，你們是壓根就看不見他們。蘇大人，你這官當久了，怕是只能看得見規矩禮教，壓根看不見人間疾苦了吧。”
蘇執蹙起眉心，“神女此話何意？”
也有其他人出聲道：“神女此話是不是有些過分了？我等只是比神女晚了一步罷了，可也沒有放棄流民的道理，神女如此說話是不是太過偏激狹隘？”
“是啊，神女如此說，豈不是就是在說我等昏庸無能，是一群酒囊飯袋之輩？”
……
附和質問聲越來越多。
岑在旁邊蹙著眉心，他正要開口阻攔這場罵戰，側目卻見宋瑤枝含著笑意的眼眸。
她仿佛是在看一場好戲，自信非凡地看，她是看客，眾人皆是她眼中的戲子。
岑突然恍然明白，宋瑤枝可能並不需要他的幫助。
她自己可以解決這一切。
岑便沒有開口，他等著她開口。
直到殿內的聲音終於消停的差不多了，宋瑤枝才出聲問：“諸位說完了嗎？”
眾人看著她。
宋瑤枝道：“諸位若是說完了，那接下來就該我說了。”
她的目光逡巡過殿內所有人，最終停在蘇執身上，“蘇大人可知現在京郊流民共計多少人？有多少男人，多少女人，又有多少老人跟小孩兒？年前有多少人，如今又有多少人？他們從西北出發時是多少人，最終來到京郊的又有多少人？”
蘇執皺緊眉頭。
“蘇大人又可知他們此前在西北的賦稅是多少，今年的賦稅又是多少？他們的田地一年能產多少糧，如果年份不好，他們家中的姐妹女兒又要遭受什麽樣的虐待？”宋瑤枝直視著蘇執的目光。
“你口中不能拋頭露面的女子，要被賣給人做妾，做奴仆，甚至被賣到青樓。而這一切只是因為她們家中的父親兄長需要活下去，她們被賣出去家中就會得到一小袋米，有時候運氣好些，就能賣得值錢些。”
“這些，蘇大人可有了解過？”
蘇執被問住，他隔了好久才道：“有睿王殿下同去，睿王殿下自然能給她們一個好出路。”
“什麽樣的好出路？讓她們嫁個好人家，相夫教子。再等到災難之年，被家中相公夫君賣給別人，以此讓家中男丁活下去嗎？”宋瑤枝反問。
蘇執唇邊磕磕絆絆半晌，一個字都說不出。
宋瑤枝的目光看向眾人，“剛剛指責我的諸位，你們乃是朝廷命官，你們本該是暉朝最堅固的脊梁，替暉朝的百姓擋風遮雨，我也不求諸位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只求諸位能體恤百姓，低頭看看眾生疾苦，諸位都做不到嗎？”
殿內沈寂一片。
所有人都被那一句“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所震懾。
眾人這才又逐漸想起，神女宋瑤枝本就有才女之稱。
如今京中那些學子還將宋瑤枝稱之為先生。
此刻宋相才慢慢悠悠地出聲道：“諸位，神女本就是上達天命的存在，她既為神，就不該再將她看作尋常女子。我暉朝近年本就災害不斷，諸位不可再惹惱神明，若是上天因此降罪，諸位之中又有誰能擔當得起這個罪名？”
眾人聞言更是噤若寒蟬。
是啊，雖然宋瑤枝是女子沒錯，可她是救苦救難的神女，並非普通女子啊。
“蘇大人，老夫知道你此番也是為那些流民著想，可你這般詆毀神女，實在太過冒失。”
宋相根本不跟蘇執爭執什麽男女性別，宋瑤枝有一個神女的身份，這朝堂之上誰都不能因為她的性別而質疑詆毀她。
蘇執聽到這話深吸了一口氣，他朝岑叩首道：“陛下恕罪，臣一時情急冒犯了神女，臣會齋戒一年，以此贖罪！”
岑冷聲道：“每日再抄一遍佛經吧。”
“臣遵旨！”
“皇兄，臣弟當真是真心實意想護送神女前去西北。望皇兄成全！”岑圻叩首道。
又有臣子附聲道：“陛下，西北之行有睿王殿下護送也算合理啊。”
“正是，有睿王殿下一路相送，才能讓那些流民明白，朝廷並沒有放棄他們。”
“西北民風本就彪悍，官兵也野蠻至極，神女一人前去怕是多有不便，若有睿王殿下前去行事定然方便許多。”宋相突然出聲，他朝岑看去，“陛下，若想改變西北現狀，睿王殿下應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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