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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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沒有了申城的喧囂熱鬧，雲和鎮的夜晚，平和安定。
街道兩邊的行人稀稀落落，不遠處夜宵小販的燈光在深夜裏細微地亮起，微風拂面，顧斯看著的車窗外的景色，心中悄無聲息地生起了一股酸澀感。
她喜歡的是寧靜溫和的生活，而他給她的只有狂風暴雨。
也怪不得她要走。
揚子京偏頭，第一眼就瞥見顧斯緊緊攥著的雙手，他拍了拍他的肩：“別緊張，只是見一面。”
“沒。”顧斯滾了滾喉，目光看向窗外：“我沒緊張。”
揚子京：“明天早上你自己去見書寧小姐，我不陪你去了，我在外面等你。”
顧斯點頭：“好。”
*
室內分針滴答滴答走動，醒來的徐書寧扭頭看向墻上的石英鐘，指針撥在十點。
那麽晚了。
昨晚睡得很沈，一連做了好幾個夢，以至於今天早上鬧鐘響都沒有聽見。
她扶著太陽穴，迷迷糊糊地從床上起身，只不過僅僅一秒，她就發現了不對勁。
庭院裏沒有如往常一般響起雞叫聲，醫館此刻萬籟俱寂，一點人氣也沒有。
最重要的是，今天黃景爺爺沒叫她。
老頭子很重視作息和鍛煉，這五年來為了提高徐書寧的體質，每天早上七點都會像鬧鐘一樣定時喊她起床練八段錦。
想到這點，她的眼裏閃現疑惑與詫異，心頓時感到不安。
她立馬跑去打開窗戶，按著記憶慢慢將視線轉移到樓下的街道。
外頭雨聲漸漸停了，路上行人的臉上掛著謹慎與受驚，不知為何，小鎮似乎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小心翼翼。
她盯著街道，陽光灑下來，昏昏的光線漸漸地映出街道旁一群年輕人的側臉。
待看清那些人是誰後，涼意瞬間襲滿全身，如臨煉獄。
一瞬間閃過很多念頭，徐書寧手指瘋狂地發抖。
不。
不會是他。
別多想。
他不可能會找到鹿城。
穩著心慌，她深吸一口氣，盯著房門，腳步沈重，一點、一點、一點地往門的方向挪。
五米的距離仿佛走了有半個世紀之久。
門、輕輕地從內向外推開。
然而——
幾秒之後，兩人對視的剎那，徐書寧臉色慘白，全身的器官仿佛錯了位。
時間暫停，全世界靜止。
顧斯盯著徐書寧，喉間一哽，制不住的心跳瘋狂跳動，瞬間紅了眼睛。
真的，還活著。
她真的。
活著。
“顧斯。”
很久之後，他看她站在原地扯了扯嘴角，臉上滿是自嘲的表情：“你都成這幅模樣了還沒死啊？”
心臟被尖銳的刀子刺穿，傷口刺骨的疼，那一瞬間他只覺得自己痛得要死去，可是他忍耐住了，他站在門口盯著她，笑著問：“徐書寧，我沒死，你是不是很遺憾？”
“是有點。”徐書寧無所謂地笑笑，坦言道：“不過能看到你發瘋待在精神病院五年，我也挺滿足的了。”
顧斯有一剎那耳朵什麽都聽不到了，他不可置信地盯著她，聲音艱難地從口腔擠出來：“……你知道？”
徐書寧挑眉看著他，臉上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我故意的。”
顧斯神識一陣驚愕。
原來她知道，她什麽都知道。
他這五年來受的所有苦，她都知道。
可她毫不在意且看得興致勃勃。
她如願以償了。
他就像是一個瘋子一樣，在她為他搭好的戲臺裏自我折磨。
“為什麽？為什麽？”他牙齒緊緊咬著，無數神色在他的臉上變化，仿佛有上千斤重的石頭壓在胸口。
眼中溢滿絕望與痛苦，顧斯不死心追問道：“徐書寧，你真的很恨我嗎？”
“因為不愛啊！”
徐書寧的表情像是覺得他的問題實在愚蠢可笑，她扯了下唇角，譏誚道：“我真的恨你，顧斯，我說過，我想要你死，我聽人說我剛剛去世的時候你在精神病院自殺了好幾次，為什麽不堅持下去？顧斯，我想問你，你為什麽不去死呢？”
你為什麽不去死呢？
為什麽呢？
因為想彌補想贖罪。
以為以自虐的方式一遍遍地去傷害自己你就能原諒我了。
可到頭來，得到的答案還不如一死。
哈哈哈哈哈哈。
一切都是笑話。
一切都是
逃不過。
“徐書寧。”顧斯望向她，強忍著身體錐心刺骨的疼痛，問：“如果當年我真為你殉情了，你會不會有一點點地為我難過？”
徐書寧聞言一笑，毫不猶豫地與他的目光相接，輕描淡寫就說出了口：“不會。”
果然是不會啊。
顧斯勉強笑了一下。
可是又怎麽樣呢？
在遇見她之前他只是想與她再見一面，可真正見了這一面之後他又不想放棄她。
他要她，她現在人活著，只要她活著，只要她能留在自己身邊，無論她是恨還是愛，他什麽都不在乎。
“寧寧。”顧斯閉上眼，然後睜開，神情變得冷漠。他直勾勾地盯著她，沈聲道：“你不愛我，可以，我愛你就好了。”
徐書寧淡淡的目光在他臉上打了個轉，笑著說：“顧總這回又是想強迫人嗎？五年了，在這事上，您可真是一點沒變，手法還是那樣的簡單粗暴。”
“那又怎麽樣？”
話落，徐書寧突然感到一陣劇痛，男人幾乎是第一瞬間毫不遲疑抓住她的肩膀將她重新推回房間而後轟隆一聲關上門。
沙啞粗糙的聲音驟然響起，她被人強制地抵在床上。
急促的喘息聲越來越密集，清晰得令人膽寒，頭頂的掛燈搖搖欲墜，整座房子似乎都在顫抖。
“徐書寧。”他俯身密集地吻著她，顫抖地說：“五年了，五年了，為什麽？為什麽要騙我？”
徐書寧望著窗外，彎了彎唇，任由他在迷霧的世界裏淩亂。
他低頭含糊地叫著：“我好想你，寧寧，我好想你。”
“顧斯。”她嘴角含笑，望著天花板，輕輕地問他：“你還記不記得五年前顧平靖是怎麽中風的？”
顧斯想到什麽後，眸光陡然一震，緊接著，不等他反應，徐書寧快速地從枕頭下拿出短刀往他的手臂和手掌輪番劃動。
鮮血流出，眼前全是刺眼的紅，手臂刺痛，他的下一步動作被制止，整個人直直地陷進床裏，被壓在下面的徐書寧用盡全力推開他，無視他的傷，翻身坐起。
顧斯躺在床上，傷勢不重，可他的表情卻像是傷到了骨子裏，面容枯槁，眼底腥紅，仿佛已經斷了氣。
他不喊也不叫，只是無聲地哭著，任由傷口流逝，片刻後，血液漸漸浸濕了床單。
徐書寧盯著他，冷笑一聲：“顧斯，你也有今天。”
強大的悲傷被沖出內心的枷鎖，他閉上眼睛，忍不住在她面前哽咽道：“寧寧，我到底……到底要怎麽做才能回到從前？”
徐書寧漆黑幽深的眼神看著他，冷冷道：“許世楠，不要愛了，愛沒有用的。”
“可是我不想放棄你……真的，寧寧，我真的離不開你，你能不能回來，只要你回來，我什麽都聽你的。”
“看著你現在找個樣子。”徐書寧勾唇笑了笑：“說實話，如果你死了還真便宜了你。”
顧斯的手有些顫抖，喃喃道：“寧寧，我在醫院，很不舒服。”
“你說這些話不會是想我可憐你吧？”徐書寧覺得他太有意思：“我巴不得你瘋了殘了死了，你竟然想在始作俑者這裏找同情，哈哈哈，顧斯，你從前精明的大腦哪去了？傻了嗎？”
“對不起。”顧斯鳴咽道：“寧寧對不起。”
“對不起？顧斯，你不覺得對不起太無力了嗎？你做什麽都彌補不了了。”
徐書寧俯身下去捏住他的下巴，眼眶微紅：“我從前多愛你，現在就有多恨你，為什麽？為什麽要把我送到西華路25號讓我自身自滅？為什麽要把我當成別人的替身？為什麽不能放我走？顧斯，你問我五年前為什麽要騙你，那我現在倒是要問問你，為什麽？為什麽要那樣對我？！”
顧斯怔了怔，瞳孔不受控制地緊縮，艱難啟齒道：“寧寧……西華路25號……在哪？”
“你不需要知道這個地方。”徐書寧苦笑道：“顧斯，你做過這些事。”
“我不會原諒你了。”徐書寧說：“許世楠，我們永遠，都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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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申城的喧囂熱鬧，雲和鎮的夜晚，平和安定。
街道兩邊的行人稀稀落落，不遠處夜宵小販的燈光在深夜裏細微地亮起，微風拂面，顧斯看著的車窗外的景色，心中悄無聲息地生起了一股酸澀感。
她喜歡的是寧靜溫和的生活，而他給她的只有狂風暴雨。
也怪不得她要走。
揚子京偏頭，第一眼就瞥見顧斯緊緊攥著的雙手，他拍了拍他的肩：“別緊張，只是見一面。”
“沒。”顧斯滾了滾喉，目光看向窗外：“我沒緊張。”
揚子京：“明天早上你自己去見書寧小姐，我不陪你去了，我在外面等你。”
顧斯點頭：“好。”
*
室內分針滴答滴答走動，醒來的徐書寧扭頭看向墻上的石英鐘，指針撥在十點。
那麽晚了。
昨晚睡得很沈，一連做了好幾個夢，以至於今天早上鬧鐘響都沒有聽見。
她扶著太陽穴，迷迷糊糊地從床上起身，只不過僅僅一秒，她就發現了不對勁。
庭院裏沒有如往常一般響起雞叫聲，醫館此刻萬籟俱寂，一點人氣也沒有。
最重要的是，今天黃景爺爺沒叫她。
老頭子很重視作息和鍛煉，這五年來為了提高徐書寧的體質，每天早上七點都會像鬧鐘一樣定時喊她起床練八段錦。
想到這點，她的眼裏閃現疑惑與詫異，心頓時感到不安。
她立馬跑去打開窗戶，按著記憶慢慢將視線轉移到樓下的街道。
外頭雨聲漸漸停了，路上行人的臉上掛著謹慎與受驚，不知為何，小鎮似乎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小心翼翼。
她盯著街道，陽光灑下來，昏昏的光線漸漸地映出街道旁一群年輕人的側臉。
待看清那些人是誰後，涼意瞬間襲滿全身，如臨煉獄。
一瞬間閃過很多念頭，徐書寧手指瘋狂地發抖。
不。
不會是他。
別多想。
他不可能會找到鹿城。
穩著心慌，她深吸一口氣，盯著房門，腳步沈重，一點、一點、一點地往門的方向挪。
五米的距離仿佛走了有半個世紀之久。
門、輕輕地從內向外推開。
然而——
幾秒之後，兩人對視的剎那，徐書寧臉色慘白，全身的器官仿佛錯了位。
時間暫停，全世界靜止。
顧斯盯著徐書寧，喉間一哽，制不住的心跳瘋狂跳動，瞬間紅了眼睛。
真的，還活著。
她真的。
活著。
“顧斯。”
很久之後，他看她站在原地扯了扯嘴角，臉上滿是自嘲的表情：“你都成這幅模樣了還沒死啊？”
心臟被尖銳的刀子刺穿，傷口刺骨的疼，那一瞬間他只覺得自己痛得要死去，可是他忍耐住了，他站在門口盯著她，笑著問：“徐書寧，我沒死，你是不是很遺憾？”
“是有點。”徐書寧無所謂地笑笑，坦言道：“不過能看到你發瘋待在精神病院五年，我也挺滿足的了。”
顧斯有一剎那耳朵什麽都聽不到了，他不可置信地盯著她，聲音艱難地從口腔擠出來：“……你知道？”
徐書寧挑眉看著他，臉上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我故意的。”
顧斯神識一陣驚愕。
原來她知道，她什麽都知道。
他這五年來受的所有苦，她都知道。
可她毫不在意且看得興致勃勃。
她如願以償了。
他就像是一個瘋子一樣，在她為他搭好的戲臺裏自我折磨。
“為什麽？為什麽？”他牙齒緊緊咬著，無數神色在他的臉上變化，仿佛有上千斤重的石頭壓在胸口。
眼中溢滿絕望與痛苦，顧斯不死心追問道：“徐書寧，你真的很恨我嗎？”
“因為不愛啊！”
徐書寧的表情像是覺得他的問題實在愚蠢可笑，她扯了下唇角，譏誚道：“我真的恨你，顧斯，我說過，我想要你死，我聽人說我剛剛去世的時候你在精神病院自殺了好幾次，為什麽不堅持下去？顧斯，我想問你，你為什麽不去死呢？”
你為什麽不去死呢？
為什麽呢？
因為想彌補想贖罪。
以為以自虐的方式一遍遍地去傷害自己你就能原諒我了。
可到頭來，得到的答案還不如一死。
哈哈哈哈哈哈。
一切都是笑話。
一切都是
逃不過。
“徐書寧。”顧斯望向她，強忍著身體錐心刺骨的疼痛，問：“如果當年我真為你殉情了，你會不會有一點點地為我難過？”
徐書寧聞言一笑，毫不猶豫地與他的目光相接，輕描淡寫就說出了口：“不會。”
果然是不會啊。
顧斯勉強笑了一下。
可是又怎麽樣呢？
在遇見她之前他只是想與她再見一面，可真正見了這一面之後他又不想放棄她。
他要她，她現在人活著，只要她活著，只要她能留在自己身邊，無論她是恨還是愛，他什麽都不在乎。
“寧寧。”顧斯閉上眼，然後睜開，神情變得冷漠。他直勾勾地盯著她，沈聲道：“你不愛我，可以，我愛你就好了。”
徐書寧淡淡的目光在他臉上打了個轉，笑著說：“顧總這回又是想強迫人嗎？五年了，在這事上，您可真是一點沒變，手法還是那樣的簡單粗暴。”
“那又怎麽樣？”
話落，徐書寧突然感到一陣劇痛，男人幾乎是第一瞬間毫不遲疑抓住她的肩膀將她重新推回房間而後轟隆一聲關上門。
沙啞粗糙的聲音驟然響起，她被人強制地抵在床上。
急促的喘息聲越來越密集，清晰得令人膽寒，頭頂的掛燈搖搖欲墜，整座房子似乎都在顫抖。
“徐書寧。”他俯身密集地吻著她，顫抖地說：“五年了，五年了，為什麽？為什麽要騙我？”
徐書寧望著窗外，彎了彎唇，任由他在迷霧的世界裏淩亂。
他低頭含糊地叫著：“我好想你，寧寧，我好想你。”
“顧斯。”她嘴角含笑，望著天花板，輕輕地問他：“你還記不記得五年前顧平靖是怎麽中風的？”
顧斯想到什麽後，眸光陡然一震，緊接著，不等他反應，徐書寧快速地從枕頭下拿出短刀往他的手臂和手掌輪番劃動。
鮮血流出，眼前全是刺眼的紅，手臂刺痛，他的下一步動作被制止，整個人直直地陷進床裏，被壓在下面的徐書寧用盡全力推開他，無視他的傷，翻身坐起。
顧斯躺在床上，傷勢不重，可他的表情卻像是傷到了骨子裏，面容枯槁，眼底腥紅，仿佛已經斷了氣。
他不喊也不叫，只是無聲地哭著，任由傷口流逝，片刻後，血液漸漸浸濕了床單。
徐書寧盯著他，冷笑一聲：“顧斯，你也有今天。”
強大的悲傷被沖出內心的枷鎖，他閉上眼睛，忍不住在她面前哽咽道：“寧寧，我到底……到底要怎麽做才能回到從前？”
徐書寧漆黑幽深的眼神看著他，冷冷道：“許世楠，不要愛了，愛沒有用的。”
“可是我不想放棄你……真的，寧寧，我真的離不開你，你能不能回來，只要你回來，我什麽都聽你的。”
“看著你現在找個樣子。”徐書寧勾唇笑了笑：“說實話，如果你死了還真便宜了你。”
顧斯的手有些顫抖，喃喃道：“寧寧，我在醫院，很不舒服。”
“你說這些話不會是想我可憐你吧？”徐書寧覺得他太有意思：“我巴不得你瘋了殘了死了，你竟然想在始作俑者這裏找同情，哈哈哈，顧斯，你從前精明的大腦哪去了？傻了嗎？”
“對不起。”顧斯鳴咽道：“寧寧對不起。”
“對不起？顧斯，你不覺得對不起太無力了嗎？你做什麽都彌補不了了。”
徐書寧俯身下去捏住他的下巴，眼眶微紅：“我從前多愛你，現在就有多恨你，為什麽？為什麽要把我送到西華路25號讓我自身自滅？為什麽要把我當成別人的替身？為什麽不能放我走？顧斯，你問我五年前為什麽要騙你，那我現在倒是要問問你，為什麽？為什麽要那樣對我？！”
顧斯怔了怔，瞳孔不受控制地緊縮，艱難啟齒道：“寧寧……西華路25號……在哪？”
“你不需要知道這個地方。”徐書寧苦笑道：“顧斯，你做過這些事。”
“我不會原諒你了。”徐書寧說：“許世楠，我們永遠，都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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