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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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收拾完顧宅的事，下午雲舟府邸就又起火，揚子京的這一天過得心驚肉跳，驚險刺激。
開著車在高架橋上飛馳、匆忙趕到火場滅火、將受傷的人秘密安排進救護車、封存消息防止走漏……
處理完一堆善後事後，他站在醫院病房門口，靜靜望向窗外。
天邊浮現魚肚白，金色的陽光在雲層中閃爍，光線透過樹葉的縫隙打在路過的公交車上。
新的一天降臨。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然後收回視線，走進病房，徐書寧這時已經醒了，她呆呆地望著空白的天花板，眼神空茫，像是一個已經被抽幹靈魂的空殼。
揚子京走到她床邊：“徐小姐，我們聊聊。”
徐書寧的眼珠一動不動，只盯著頭頂的空白，淡淡道：“為什麽要救我？”
揚子京看著她：“我當初勸過你，勸你離許世楠遠點，可你最後還是選擇和他在一起，你當時對我說會好好照顧自己，但你現在這個樣子……”
說到這裏揚子京頓了頓，眼神不忍地盯著她：“你還記得你當初對我說過的話嗎？”
徐書寧輕輕笑了一下，慢慢轉過頭，別有深意地問他：“你怎麽知道我不是從一開始就為自己定好了死的結局呢？”
揚子京一楞：“你……”
“揚醫生。”徐書寧嘴唇抿直，突然聲音很輕地問他：“你有沒有堅持了很久的事和人？”
揚子京的眸光悄無聲息地暗淡下去，點了點頭：“有。”
“那你懂那種絕望無力感覺嗎？堅持了很久的一件事，有一天它突然就消失了。”徐書寧無力道：“昆山破產，我之前的努力都是徒勞，那麽久的堅持也都變成了笑話。”
揚子京低下頭不說話，只站在一邊默默地聽著。
“揚子京，實話和你說吧，其實我死過一次。”
揚子京猛地擡頭，睜大眼睛盯著她。
徐書寧苦笑了一聲，說：“上一輩子，在我和顧斯訂婚那天，徐青昌被他們設計出車禍去世，然後顧斯利用我兼並了昆山生物，並把我當做替身困在西華路二十五號，他整日整夜地折磨我，吞噬我的精神，後來二十七歲的徐書寧堅持不下去從教堂的天臺跳落，最後死在了異國他鄉天寒地凍的雪地裏。”
揚子京不敢相信，怔怔地聽她繼續講。
“所以從重生我在蘭居睜開眼的那時起，我就只想護好昆山。”
“我進入公司實習、留在顧斯身邊、主動熟悉柯姿的日常喜好、和顧斯結婚……所有我做的事無非是為了一個昆山，可是沒用，最後結局依舊和上輩子一樣，昆山被毀了。”
徐書寧笑了一下，問他：“所以揚子京，你說我能不恨嗎？你說我會放過那些人嗎？”
揚子京震驚到面容失色：“所以徐小姐你什麽都知道，知道導致昆山破產的背後人是誰，也知道顧總在整件事當中充當了什麽角色？”
“是啊，我都知道。”徐書寧笑著說：“上輩子我因為輕信顧斯落了個悲慘的結局，所以這輩子從一開始我就在為昆山而活，為保護昆山不被外人兼並做準備，可那又怎麽樣，最後我依舊輸了。”
揚子京顫抖著手臂，咬緊嘴唇試圖維持冷靜。
“揚子京，我太累了，真的堅持不住了。”徐書寧嘆息著搖頭，說：“爺爺走了、昆山破產，我在這個世上牽掛都失去了，那時我對你承諾說會照顧好我自己，可是對不起，揚子京，我得食言了。”
“不，不是！”揚子京感到心慌。
很多年前，也有一個女孩子躺在醫院對他說過同樣的話。
那麽可怕的瞬間。
他已經錯過一次了。
這次他不能再留遺憾，也不能再眼睜睜地看著生命流逝。
揚子京怕她乘旁人不註意再做傻事，嘴唇顫抖地說：“徐書寧，人是為自己而活的，人是為自己而活的知道嗎？昆山雖然破產了，但是你的生活還在繼續，真正的救贖不是廝殺後的勝利，而是能在苦難之中找到生的力量和心的安寧。”
徐書寧聽完微微笑著，面龐平靜，平靜到沒有一絲波瀾。
“徐小姐，你很愛你的爺爺對吧？”揚子京的語氣平下來，說：“他曾經和我說過一句話。”
徐書寧的眼眸微動，擡頭看他：“你見過他？”
“是的。”揚子京點頭：“十年前，在美國。”
“那段時間我弄丟了這個世界上對我來說最珍貴的東西，我把自己鎖在房間鎖了十天十夜，我每天都算不清自己睡了多久，那個陰暗冷寂又布滿黑暗的冬天，我一度崩潰企圖自殺，更是差點就結束掉自己的生命。”
“二十一歲那年我站在大學鐘樓高高的天臺上，我的情緒也像你這樣，渾渾噩噩，世界漆黑一片，淚水總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張褶皺的過期報紙，一無是處，活不好自己，也愛不好別人，什麽都不是。”
“我當時在想，人既然走不出痛苦，那還不如就消失在痛苦裏，可就在我的右腳跨出鐘樓天臺的那一刻，徐遙出現了，他拉住了我，他把我按在地上，頂著花白的頭發和我說，孩子，你要為自己而活。”
“徐書寧，人的一生不是只有一束光的。”揚子京看著她：“你有沒有想過？有些時候或許執著太久的東西本身就沒有意義，我們終其一生尋找的應該是自己，而不是什麽其他旁的東西。這些年，你在乎徐遙，在乎昆山，在乎顧斯，可你呢？顧及這個顧及那個，徐書寧，你有沒有在乎過自己？有沒有打心底裏為自己的人生考慮過？”
“我……我不知道。”
“你說你死過一次，我相信你。”揚子京繼續看著她：“可老天爺給了你兩輩子的生命不是讓你把自己陷在過去的泥潭裏的，更何況如果徐遙爺爺還活著，他肯定不希望看到自己那個天真單純的孫女變成面目全非、喜怒無常，滿心恨意的犯人。”
徐書寧在聽到徐遙後眼眸即刻暗淡，低聲喃喃道：“爺爺……”
“徐小姐你生性善良，申城這座城市有太多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你並不適合這裏。”
“你……你現在是在替顧家向我求情嗎？”
“不是。”揚子京認真地否認：“我這句話不是在勸你放下仇恨。”
“早在很多年前我就經歷過你的痛苦，我和你一樣，我懂你的感受，我們必須承認無論時間過了多久有些事和人它就是過不去的。”
“是啊。”徐書寧沈默了一下，眼眶通紅搖著頭喃喃道：“過不去的，永遠過不去的。”
“可在該死的人沒死前，你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是保護好自己。”
徐書寧手指頓了頓，緩緩地轉移視線看向他，震驚於他的話語和他的態度。
揚子京毫無顧忌與她對視，目光堅定地開口：“徐小姐，同歸於盡不是一個好方法，步步為營才是最優選，你不能為了報覆別人而傷害自己。”
徐書寧楞楞地看著揚子京，有剎那間覺得他和自己所認識的揚子京不是同一個人。
她好似從來就沒有完整清楚地看清他。
在她記憶中，揚子京這個人冷靜端正，完美到像霸道總裁文裏隨叫隨到永遠為男女主服務的的助理NPC。
顧斯無論交給他什麽任務他總是能及時準確地完成，而且禮數周全得體得令人地挑不出任何錯，日常生活對所有人也都是一副疏離卻不失禮貌的態度，從不越界過問自己不該知道的事。
可這次的他卻和從前的袖手旁觀截然相反，冷靜自持的人難得出現了一次反常。
徐書寧想了想：“揚醫生。”
她擡起頭，小心猜測道：“你是不是和顧斯一樣，也在透著我的眼睛在看另一個人？”
揚子京聞言楞了楞，然後看著她點了點頭：“是。”
“那……”
揚子京勉強笑了一下：“她去世了。”
徐書寧一楞：“我……”
“我不想你重蹈她覆轍。”揚子京看著她：“那個女孩就是因為經受不了這些苦難所以才會選擇離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沒關系。”揚子京打斷她：“我從來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覺得，翻篇是一個很重要的能力，這個世界無法左右的事情太多了，人和人之間要學會釋懷。”
徐書寧沈默地聽著。
“很多年前，那個女孩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揚子京想著嘆一口氣，說：“雖然最後她沒能堅持下去，不過現在我還是想把那句話送給你。”
“徐書寧，每個人都會幸福的，包括你。”
徐書寧的心裏頓時有種悶悶的疼。
“朝前走吧，你不能也不應該把自己陷進泥潭裏。”揚子京看著她：“徐書寧，答應我，以後別再傷害自己了。”
話落之後便是長久的安靜，病房靜悄悄的，室內只有兩人的呼吸聲。
久到揚子京以為她不會回答了，徐書寧才擡起頭，低聲開口，語氣清晰：
“好，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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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顧宅的事，下午雲舟府邸就又起火，揚子京的這一天過得心驚肉跳，驚險刺激。
開著車在高架橋上飛馳、匆忙趕到火場滅火、將受傷的人秘密安排進救護車、封存消息防止走漏……
處理完一堆善後事後，他站在醫院病房門口，靜靜望向窗外。
天邊浮現魚肚白，金色的陽光在雲層中閃爍，光線透過樹葉的縫隙打在路過的公交車上。
新的一天降臨。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然後收回視線，走進病房，徐書寧這時已經醒了，她呆呆地望著空白的天花板，眼神空茫，像是一個已經被抽幹靈魂的空殼。
揚子京走到她床邊：“徐小姐，我們聊聊。”
徐書寧的眼珠一動不動，只盯著頭頂的空白，淡淡道：“為什麽要救我？”
揚子京看著她：“我當初勸過你，勸你離許世楠遠點，可你最後還是選擇和他在一起，你當時對我說會好好照顧自己，但你現在這個樣子……”
說到這裏揚子京頓了頓，眼神不忍地盯著她：“你還記得你當初對我說過的話嗎？”
徐書寧輕輕笑了一下，慢慢轉過頭，別有深意地問他：“你怎麽知道我不是從一開始就為自己定好了死的結局呢？”
揚子京一楞：“你……”
“揚醫生。”徐書寧嘴唇抿直，突然聲音很輕地問他：“你有沒有堅持了很久的事和人？”
揚子京的眸光悄無聲息地暗淡下去，點了點頭：“有。”
“那你懂那種絕望無力感覺嗎？堅持了很久的一件事，有一天它突然就消失了。”徐書寧無力道：“昆山破產，我之前的努力都是徒勞，那麽久的堅持也都變成了笑話。”
揚子京低下頭不說話，只站在一邊默默地聽著。
“揚子京，實話和你說吧，其實我死過一次。”
揚子京猛地擡頭，睜大眼睛盯著她。
徐書寧苦笑了一聲，說：“上一輩子，在我和顧斯訂婚那天，徐青昌被他們設計出車禍去世，然後顧斯利用我兼並了昆山生物，並把我當做替身困在西華路二十五號，他整日整夜地折磨我，吞噬我的精神，後來二十七歲的徐書寧堅持不下去從教堂的天臺跳落，最後死在了異國他鄉天寒地凍的雪地裏。”
揚子京不敢相信，怔怔地聽她繼續講。
“所以從重生我在蘭居睜開眼的那時起，我就只想護好昆山。”
“我進入公司實習、留在顧斯身邊、主動熟悉柯姿的日常喜好、和顧斯結婚……所有我做的事無非是為了一個昆山，可是沒用，最後結局依舊和上輩子一樣，昆山被毀了。”
徐書寧笑了一下，問他：“所以揚子京，你說我能不恨嗎？你說我會放過那些人嗎？”
揚子京震驚到面容失色：“所以徐小姐你什麽都知道，知道導致昆山破產的背後人是誰，也知道顧總在整件事當中充當了什麽角色？”
“是啊，我都知道。”徐書寧笑著說：“上輩子我因為輕信顧斯落了個悲慘的結局，所以這輩子從一開始我就在為昆山而活，為保護昆山不被外人兼並做準備，可那又怎麽樣，最後我依舊輸了。”
揚子京顫抖著手臂，咬緊嘴唇試圖維持冷靜。
“揚子京，我太累了，真的堅持不住了。”徐書寧嘆息著搖頭，說：“爺爺走了、昆山破產，我在這個世上牽掛都失去了，那時我對你承諾說會照顧好我自己，可是對不起，揚子京，我得食言了。”
“不，不是！”揚子京感到心慌。
很多年前，也有一個女孩子躺在醫院對他說過同樣的話。
那麽可怕的瞬間。
他已經錯過一次了。
這次他不能再留遺憾，也不能再眼睜睜地看著生命流逝。
揚子京怕她乘旁人不註意再做傻事，嘴唇顫抖地說：“徐書寧，人是為自己而活的，人是為自己而活的知道嗎？昆山雖然破產了，但是你的生活還在繼續，真正的救贖不是廝殺後的勝利，而是能在苦難之中找到生的力量和心的安寧。”
徐書寧聽完微微笑著，面龐平靜，平靜到沒有一絲波瀾。
“徐小姐，你很愛你的爺爺對吧？”揚子京的語氣平下來，說：“他曾經和我說過一句話。”
徐書寧的眼眸微動，擡頭看他：“你見過他？”
“是的。”揚子京點頭：“十年前，在美國。”
“那段時間我弄丟了這個世界上對我來說最珍貴的東西，我把自己鎖在房間鎖了十天十夜，我每天都算不清自己睡了多久，那個陰暗冷寂又布滿黑暗的冬天，我一度崩潰企圖自殺，更是差點就結束掉自己的生命。”
“二十一歲那年我站在大學鐘樓高高的天臺上，我的情緒也像你這樣，渾渾噩噩，世界漆黑一片，淚水總是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張褶皺的過期報紙，一無是處，活不好自己，也愛不好別人，什麽都不是。”
“我當時在想，人既然走不出痛苦，那還不如就消失在痛苦裏，可就在我的右腳跨出鐘樓天臺的那一刻，徐遙出現了，他拉住了我，他把我按在地上，頂著花白的頭發和我說，孩子，你要為自己而活。”
“徐書寧，人的一生不是只有一束光的。”揚子京看著她：“你有沒有想過？有些時候或許執著太久的東西本身就沒有意義，我們終其一生尋找的應該是自己，而不是什麽其他旁的東西。這些年，你在乎徐遙，在乎昆山，在乎顧斯，可你呢？顧及這個顧及那個，徐書寧，你有沒有在乎過自己？有沒有打心底裏為自己的人生考慮過？”
“我……我不知道。”
“你說你死過一次，我相信你。”揚子京繼續看著她：“可老天爺給了你兩輩子的生命不是讓你把自己陷在過去的泥潭裏的，更何況如果徐遙爺爺還活著，他肯定不希望看到自己那個天真單純的孫女變成面目全非、喜怒無常，滿心恨意的犯人。”
徐書寧在聽到徐遙後眼眸即刻暗淡，低聲喃喃道：“爺爺……”
“徐小姐你生性善良，申城這座城市有太多的勾心鬥角爾虞我詐，你並不適合這裏。”
“你……你現在是在替顧家向我求情嗎？”
“不是。”揚子京認真地否認：“我這句話不是在勸你放下仇恨。”
“早在很多年前我就經歷過你的痛苦，我和你一樣，我懂你的感受，我們必須承認無論時間過了多久有些事和人它就是過不去的。”
“是啊。”徐書寧沈默了一下，眼眶通紅搖著頭喃喃道：“過不去的，永遠過不去的。”
“可在該死的人沒死前，你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是保護好自己。”
徐書寧手指頓了頓，緩緩地轉移視線看向他，震驚於他的話語和他的態度。
揚子京毫無顧忌與她對視，目光堅定地開口：“徐小姐，同歸於盡不是一個好方法，步步為營才是最優選，你不能為了報覆別人而傷害自己。”
徐書寧楞楞地看著揚子京，有剎那間覺得他和自己所認識的揚子京不是同一個人。
她好似從來就沒有完整清楚地看清他。
在她記憶中，揚子京這個人冷靜端正，完美到像霸道總裁文裏隨叫隨到永遠為男女主服務的的助理NPC。
顧斯無論交給他什麽任務他總是能及時準確地完成，而且禮數周全得體得令人地挑不出任何錯，日常生活對所有人也都是一副疏離卻不失禮貌的態度，從不越界過問自己不該知道的事。
可這次的他卻和從前的袖手旁觀截然相反，冷靜自持的人難得出現了一次反常。
徐書寧想了想：“揚醫生。”
她擡起頭，小心猜測道：“你是不是和顧斯一樣，也在透著我的眼睛在看另一個人？”
揚子京聞言楞了楞，然後看著她點了點頭：“是。”
“那……”
揚子京勉強笑了一下：“她去世了。”
徐書寧一楞：“我……”
“我不想你重蹈她覆轍。”揚子京看著她：“那個女孩就是因為經受不了這些苦難所以才會選擇離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
“沒關系。”揚子京打斷她：“我從來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覺得，翻篇是一個很重要的能力，這個世界無法左右的事情太多了，人和人之間要學會釋懷。”
徐書寧沈默地聽著。
“很多年前，那個女孩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揚子京想著嘆一口氣，說：“雖然最後她沒能堅持下去，不過現在我還是想把那句話送給你。”
“徐書寧，每個人都會幸福的，包括你。”
徐書寧的心裏頓時有種悶悶的疼。
“朝前走吧，你不能也不應該把自己陷進泥潭裏。”揚子京看著她：“徐書寧，答應我，以後別再傷害自己了。”
話落之後便是長久的安靜，病房靜悄悄的，室內只有兩人的呼吸聲。
久到揚子京以為她不會回答了，徐書寧才擡起頭，低聲開口，語氣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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