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說的多少有點陰陽怪氣，但是顧青巖又怎麽會放在心上，他們之間的關系從一開始就不正常。

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關系自然也是變得越發扭曲了。

他許久沒有說話，看她的眼神深沈安靜，沈年奚也不說話，覺得沒什麽可說的，事已至此，她一哭二鬧三上吊又有什麽用。

“聽說程清歡出國了。”

“嗯。”

“你是覺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沈年奚望著他，並沒有什麽感情溫度，就只是單純的問他這個問題罷了。

她在醫院裏幾乎是封閉式的呆了很多天，因為沈漾在這裏了，她才能在醫院待下去，所以他在外面做了什麽，她都一概不知。

“看來這個沈漾對我敵意很大。”

“你想說什麽？”

“程家的一條手臂被我生生的砍了，他都沒有跟你說，這麽明顯的挑撥我們之間的關系，你難道一點感覺也沒有？”

沈年奚驀地一楞，沈漾的確是關於顧青巖的一切都沒有說過。

顧青巖這是在瘋狂的示好，她前腳輸了官司，後腳他就開始對付程家了，程瑞崠一旦沒有精力管其他的了，那她單方面的去調查當年的事情就更容易了。

沈年奚扯了扯唇角，“他對你有敵意多正常，我畢竟也被他精心照顧了很多年，被你們這般對待，他難道還不能生氣了？”

她說的淡然，對沈漾的這個做法報以理解的態度。

“你對他比對我好。”

“如果你也那樣保護我照顧我多年的話，我對你也一樣那麽好，顧先生，任何東西都講究因果，種下了什麽樣的因，結什麽樣的果。”

顧青巖沒有反駁，種什麽因結什麽果，說的很有道理，所以他被她怎麽對待，都只是他的報應而已。

沈漾去過醫生那裏之後在外面呆了很久才回去，然後這兩個人就以及經談完了。

“醫生說了，能出院了，也不是什麽大的問題，不需要繼續住院。”

“阿漾，這麽多天照顧我辛苦了，你暫時不用在我身邊了，顧家會有人照顧我的。”顧青巖還在這兒，今天辦理出院的話，他鐵定是要親自送她回家的。

沈漾看了一眼顧青巖淡淡一笑，“那好，如果有什麽，我會聯系你的，顧先生，麻煩你了。”

顧青巖就見不得沈漾這一副娘裏娘氣的樣子。

換了衣服，顧青巖讓人去辦了手續，之後沈年奚就被他整個從床上抱了起來，一路抱著她離開醫院。

“不要回頭，既然不是喜歡的地方，希望不要再來了。”在沈年奚忍不住的想要扭頭的時候，男人清冷的聲音從頭頂飄了下來。

沈年奚也就真的沒有扭頭去看了，回頭可不就是要再來。

她的身子抱在懷裏輕飄飄的，顧青巖繃著俊臉，心裏一直揪疼著，他還怎麽敢再做什麽打擊她的事情出來。

男人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女人靠在男人懷中有些昏昏欲睡。

回到錦園，容姨就迎了上來，這幾天她也去過醫院，只是沈年奚的精神狀況不是很好，誰也不想見，她也就沒去了。

這事鬧的，感覺要了她半條命似的。

“剛剛回來還是先休息一下，容姨，別擔心。”顧青巖一面抱著她上樓一面跟容姨解釋，容姨也只得站在樓下不再往上了。

“你要去三樓還是在臥室待著？”男人低聲問她。

“我現在這個樣子去三樓能幹什麽？”南方城市的冬天永遠也無法像北方城市一樣室內暖氣十足，臥室空間相對小一些，能更溫暖一點。

顧青巖嗯了一聲，就抱著她回了臥室，沈年奚懶懶的靠在沙發上，面色溫涼，在醫院住了幾天，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回了家，身子才算是舒坦了一點。

臥室裏一片安靜，沈年奚不打算跟他主動說話，顧青巖也找不到話同她說。

“程家的事情……”

沈年奚明凈的眸子看向他時，清澈見底，實在也是看不出來一絲絲的怨念，平靜安寧，好似那件事情不是發生在她身上似的。

“我沒有要求你對程家做什麽，顧先生，你可不要誤會了。”她莞爾一笑，眼底卻是半點笑意也沒有。

“休息吧，我去公司了。”

沈年奚瞧了一眼男人離開的背影，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顧青巖出了門，在門口佇立許久，他這樣的示好，也難以修補他們之間的關系，她看起來也並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有什麽東西好像狠狠地紮了自己一下，一時間疼的窒息，良久，他緩緩擡起頭一步步離開錦園的院子。

沈年奚回了家，樓均墨才帶著孩子來錦園看她，星瀚對於法庭上自己的行為所導致的後果很內疚。

見到沈年奚也是耷拉著腦袋不說話，樓均墨特意留給他們的空間，安靜的只能聽到一大一小的呼吸聲。

沈年奚緩緩放下手裏的書，轉臉去看坐在那兒一直一言不發的星瀚，“你爸特意留給我們空間，你就打算一直這麽不說話？”

星瀚聞言立即擡起頭去看她，“就那一次，我沒有再喊過他。”

小家夥急眼的解釋，生怕她會誤會似的。

“既然如此你沒有想要真心認他，為什麽還要在法庭上那麽回答，還是說你覺得小姨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夠好？”

星瀚腦袋搖的更撥浪鼓似的，“不是，我希望小姨能幸福。”

沈年奚心裏冷笑了一聲，還是樓均墨給他洗腦了，這個男人，看起來好像是緬懷了姐姐很多年。

“我是有些生氣的，你怎麽能這麽混蛋。”沈年奚故作生氣的瞪了他一眼。

“小姨，對不起……”

“既然到他身邊了，就乖乖的聽話，他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總之他是不會害你的，目前為止，小姨也沒辦法從他手裏把你搶過來。”

“他一直說媽媽還活著。”

孩子的聲音很不算小，沈年奚聽的很清楚，神色很淡，“星瀚，你希望你媽媽還活著嗎？”

這個問題拋給沈星瀚的時候，孩子明顯的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如果希望，未免有點太天真了，可是他又怎麽可能不希望。

他很想看看活著的媽媽是什麽樣子的。

孩子的沈默，沈年奚也得到答案了，這個事情如果仔細深究的話，興許是能夠有個結果的。

樓均墨喝了兩杯茶之後上來，看到房間裏安靜待著的一大一小兩個人，姿勢都保持著跟他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

“星瀚，你去樓下，容姨應該是做了很好吃的點心。”沈年奚看了一眼樓均墨之後打發沈星瀚離開。

星瀚離開房間後，樓均墨就在孩子剛剛坐的位置坐了下來。

“活過來了？”

“不然呢，我該死嗎？”她不冷不熱的懟了一句，她這種態度，樓均墨能理解。

這個字眼有多刺耳，樓均墨最清楚不過，臉色陰沈了許多，“好不容易才活下來，非要這麽折騰。”

“我總不能跟你們一樣，任何事情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沈年奚冷淡的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看著樓均墨。

“當年的事情，我在查。”起碼在找到沈年音找到之前要查一個水落石出出來。

沈年奚沒有答話，當年梨園起火，火勢蔓延的太過於迅速，以至於消防車過來的時候，那個地方幾乎化為灰燼了。

一片大火把一切都燒的幹幹凈凈，查起來自然是有難度的。

“那天程清歡去找我姐姐做什麽？”她不在梨園，那天的事情，她根本不知道，後來也沒有誰跟她說過。

“說是親自感謝她，不知道怎麽就起了火……”樓均墨言簡意賅的說完，心裏卻抽痛的厲害。

“火勢蔓延的那麽迅速，說明起火點絕對不止一個，監控系統在當時也是被燒毀了的，渣都沒有，這分明就是一場蓄謀已久的縱火案，當年程家在官場勢力了得，這種案子自然而然的就歸類到了平常的意外火災中。”

樓均墨不否認，當年沈年奚年紀小，這裏面的問題想不到很正常，但是現在，她已經能夠很清楚的分析出來了。

“想要把當年的事情查清楚的話，就要先搞垮程瑞崠，不然，那些卷宗，你永遠也調不出來。”

這就是為什麽，她一定要先追究父親的死因，程瑞崠不垮，做任何事情都會受到阻力。

樓均墨輕輕點了點頭，“你現在這樣聰明理智，你姐姐看到了，會很欣慰。”

樓均墨這個人陰晴不定的，滿腦子都是沈年音還活著的希望，他怕是從來都沒有想過為什麽一個人活著，卻沒有跟現在的每個人聯系過。

“一個活著的人又怎麽會舍棄心愛的一切不顧？”

樓均墨僵住，定定的看著沈年奚很久，呼吸逐漸不太順暢起來，他這麽長時間以來的希望好像就被沈年奚這一句話輕而易舉的給擊碎。

沈年奚從沙發上慢慢起身，踱步到窗前，今年南方的冬天，格外的冷，天氣預報說今年寒流來時，會下雪。

“我犯過和你一樣的錯誤，世界上70億人口，相似的人何其多，我見過跟她相似的人，多的數不勝數，你才見過幾個。”

她一直立在窗前，虛無的望著遠處，樓均墨沈默的起身離開時，連腳步都是沈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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