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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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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

他沒進去,江瑷出來了。

她挨著他蹲下,說:“走吧,幫你幹活去。”

江明達驚了,圓哥破天荒地主動提出要出去,還準備幹活了,這是怎麽了?

“一會再說,走吧,這幾天耽誤你的事了。你哪忙就拉我去哪,江明達,我只是懶,不笨的,一般的事,幹得來。”

那我也不敢使喚你啊!

江明達將煙丟進裝垃圾的廢舊塗料桶裏,站起來,大聲說:“那行,跟我去揚德走一趟吧。”

江瑷拍拍羽絨服下擺,以黑老大的氣勢,手一擡,“走!”

江明達想起房裏那個倒黴蛋,悶聲樂。

從江瑷家往下,開幾分鐘就到了鎮上。

江瑷問:“這邊沒事要做嗎?”

江明達將車靠邊停了,但沒準備下車。他把她那邊的車窗降下來,提醒她:“你看。”

今天是二十六了,忙著采購年貨的人數達到了頂峰。劉嫻麗為了方便,在坪裏放了些架子,把一些貨鋪到外面來了。

這麽粗粗一瞟,店裏有許多人在挑揀,店外也有人在裝袋,坪裏停著好幾輛電動車。

劉嫻麗守著秤在報金額,不停地轉動視線留意著四周的動靜。

很繁忙,但忙得過來。

江明達說:“每年過了十五就會請人,就忙這兩天了,她管得過來。”

“厲害。”

外面空氣冷颼颼的,江明達把車窗升起,發動車子,說:“走了啊。”

“嗯。”她暫時把煩惱拋開,認認真真說,“你給她送了生豬肉,怎麽不和我說呢?謝謝你啊,那豬肉質量真不錯。臘肉已經熏好了,明天我給你挑幾條好的。”

早就有這個打算,也提前和伯母說了,但今天這氣氛,不適合提這個事。

江明達嘿嘿樂,說:“我倆誰跟誰啊,這麽客氣。你說你伯母臘肉做得好,我現在光想想都要流口水了,蒜葉炒臘肉,香!”

江瑷跟著笑。

江明達見她心情不錯,怕她一閑下來就要去賣房,抓緊問:“上回不是還有十幾萬的嗎,怎麽一下就鬧到要賣房了?”

她收了笑,平平靜靜地盯著前方搖擺的掛飾,隔了一會才說:“伯媽被人騙了,她妹妹拍著胸脯做保證,勸她把養老錢錢存到那養老公寓拿利息。那是非法融資,早就跑路了。她想拿出來給江迅填坑,托我去取。現在這情況,我沒法告訴她實情。”

這家人真是……

江明達忍不住嘆了口氣。

江瑷卻笑著說:“她賣了三十幾年的米粉,生意一直不錯。是她自己做的手工粉,幹凈又好吃,明早你要是有空,來家裏吃一碗吧。今天還能聽勸躺一躺,明天肯定要起來做事的,她就是這樣的人。”

勤勞能幹賢惠的人,往往苦著自己。

江瑷不等江明達回答,又說:“我真為她不值。”

江明達煙癮犯了,正好年底來往車輛多,高速入口這要排隊。他抽出一支煙,叼在嘴上,沒敢點,過了會嘴癮,拔下來夾在耳朵上。他抓抓下頜,說:“江迅那外號,你知道的,人太沖動了,要是娶個厲害點的老婆,能管住他還好。你這個嫂子,看著也是個糊塗的,以後怎麽搞?”

江瑷搖頭,沒說話——她也不知道。伯母身上最後一點油水已經榨幹了,這個家卻完全散了架,完全立不起來。賣掉金條,只是要保障孩子不會餓著凍著,也是拿它穩住楊婧香的心。

江明達把手放回方向盤上,跟上前面的隊伍,接著說:“你賣了房子,不是還要繼續往裏填吧?總要為自己的將來想一想。你要用錢,我這有,江瑷,別賣房子,你得有個根。我去打聽過,你們家這一塊,至少五年之內不會有計劃,指望不上拆遷。”

江瑷嘆了一聲,感慨道:“去年這時候,我跟那人分手,然後回來,到這會,剛好一年。什麽糟糕的事都湊一塊了,本命年似的,全是煞。這附近有廟嗎?我想帶伯媽去拜拜。”

“明天我帶你們去。”

江瑷笑了,扭頭看著他說:“江明達,你先忙好自己的事。我只是你的老同學,你不需要對我那麽好。”

江明達不好接話,舔舔嘴,告訴她:“這段時間一直沒吃檳榔,嘴裏舒服多了。我聽你的,煙抽得少,喉嚨也舒服了。平常只要開這空調,嗓子就癢。”

“挺好的,你有這樣的自控能力,很讚。”

“圓哥,你別老誇我,你也說說我的毛病啊!”

“你做得好,我當然要誇。你的缺點,我已經說過了,你忘了嗎?太重情意。”

這不是優點嗎?

“對了,我聽你的,假裝經濟困難,有人還了一些錢給我,來借錢的也少了。喊一萬的,我借兩千,喊五萬的,我沒借。”

“誰啊?”

“爆腦殼,江海洋,你可能不認識,跟我們不是一屆,但一直住在街上,小時候跟我們很熟。他爸以前是糧站的副站長,改革以後下了崗,在老市場那做糧油生意,生活還算過得去,不過早幾年中了風,現在還要人照顧。他媽腦子一般,做不來這種事,現在兩個老的都等著他養。他在外面打了幾年工,回來跟人合夥買了輛大貨車,全是借的錢。本來就欠我幾萬,一直沒還過,前幾天跑來,開口就要借五萬。唉!不是我講情分,實在是……”

“跑大貨不掙錢嗎?不應該啊。”

“打牌沒節制,又魯莽,一次被坑好幾萬。”

饒是江明達手裏不差錢,讓他一次輸幾萬,他絕對會心疼到睡不著覺。他經常和人打牌,但輸贏基本就是千把塊錢,大的玩得心驚肉跳,那就不是休閑娛樂,而是玩弄人生了。

江瑷皺眉,說:“我記得這邊的習俗都是除夕前要還債的吧?”

“嗯,這幾天沒人給我打電話、發信息。”

敏感時期,生怕他提一個“還”字。

“你到底有多少賬在外面?”她笑了一聲,隨即又說,“不方便就不用答。”

江明達無奈地跟著笑,說:“將近一百萬了,我辛辛苦苦幹,賺的錢全給了別人花。我把數統一下,寫滿了八頁半。”

他收了笑,齜著牙倒吸了一口涼氣,突然覺得挺不值的,甩著頭說:“以後不借了,天王老子來,我都……”

“明明就他比較溫柔,也許他能給你更多,不用抉擇,我會自動變……”

江明達要盯著路況,又覺得這歌詞意有所指,慌亂中弄了幾下才把電話接通。因為在開車,按的是免提。

“達哥,在屋裏嗎?”

“外面,開車呢,有什麽事?”

那位低低地笑了兩聲,卡了一會才張口:“手頭上方便嗎?年底開銷太大了,借我兩萬用一下,過完年就還你。”

每一個借錢的人都是這麽說的:過兩天,過完年,下個月……

但實際上,還錢的日期是遙遙無期。

江明達張著嘴楞在那,江瑷突然陰陽怪氣地插話:“好你個江明達,你有錢借別人,沒錢還我啊!”

那位火速掛了電話,江明達找機會瞟一眼旁邊這位,然後轉回頭盯著前面的路,放肆笑。

她早就恢覆了那副人畜無害的中學生模樣。

圓哥這演技,可以啊!

江瑷見他沒對剛才的自作主張有意見,主動說:“我有空,這幾天我跟著你,討!債!”

“好!”江明達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兩人一起沈默了一會,江明達主動找話題,問她:“那小孩呢?對了,她不像她媽,和你挺像的。”

江瑷滿不在乎地說:“瘦子千姿百態,胖子都長一樣。開個玩笑,她跟我有血緣關系啊,有點像是正常的。江自成是領養的,但他是祖母的親侄子。小餅幹在她小姨那,家裏有事,顧不上她,只能托付給蘭香。”

她搖著頭,說:“可惜了,楊婧香的眉眼長得特別完美,江家人的眉毛不行,要是像她媽媽就好了。”

又回到了眉毛梗,江明達忍不住要笑。

江瑷瞟他一眼,評價道:“你要是個女孩,肯定特別漂亮。這麽好看的五官,長在你臉上,真是浪費了。你大姐多漂亮啊,嫻麗也漂亮。”

“嘿,怎麽就浪費了,我就不能好看點?”

“那你倒是愛惜點啊,說吧,幾天才洗一次臉?”

江明達在臉上一抹,指腹黏黏膩膩的,還真的有油。

他在褲子上蹭了蹭,重新抓好方向盤,有點不好意思地解釋:“真洗臉了,每天洗。但我這人特別愛出油。”

“雄性激素分泌太旺盛了,熬夜了,濕氣重……你自己找原因。”

可能全中,他們這幫人,沒有一個是飲食健康、作息健康的。

江瑷突然賊兮兮地說:“我送你個洗面奶吧,清清爽爽地打扮打扮,過完年相個親,找個厲害點的老婆。”

江明達討饒:“不要,誰管我我弄誰。我要找個聽話的,不想以後天天幹架。”

“江明達,立flag通常是要被打臉的。”

沒聽懂,但肯定是說他不太對。

圓哥不喜歡咄咄逼人,輕松愉快地聊起了別的:“今天要做些什麽?你先報一下,我做個計劃,看怎樣安排更合理有效。”

“江秘書?”

“可以,僅此……”她數了一下今年剩餘的天數,接著說,“三天半。對了,除夕你在哪過?”

“自己過。她前一晚就走,說是要點個人時間。”

“你會做飯嗎?”

“會一點。”

“我中午沒地方去,我們倆湊合一下午飯,晚飯去我伯母那吃,行嗎?”

“行,他們中午上哪?”

“伯母的爸爸還在世,剛好是這天生日,每年中午都在那吃。我不想去,我……不喜歡太熱鬧,不擅長跟人打交道。”

“知道了,俺也一樣。”

江瑷哈哈笑,就他,只差沒把社牛兩字刻腦門上了,還“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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