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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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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封

張太後此行可謂來勢洶洶,林歡與皇帝商議過後,決定先到後殿去躲一躲——這樣鬼鬼祟祟的就更像捉奸了。

楚南無奈的看著她,從前怎麽沒發現她膽子這麽小呢?明明之前懟張美人的時候還很有氣勢的說。

他哪曉得在林歡心中這姑侄倆根本隔著鴻溝,張美人不過是個無腦蠢萌小反派,張太後卻是boss級別的人物,一言就能斷她生死的那種——她還年輕,還想多享幾年福,不,幾十年,至少也得等兒子生出來養大,再好好去封地過一陣子。

不管怎麽說,她暫且避開也是件好事,楚南想了想,便放手由她去。畢竟等會子要說的話,有許多也是不宜讓外人知道的。

林歡如蒙大赦,一溜煙就跑到寢殿藏起來,若非那扇櫃門太過沈重,裏頭又裝滿了物什,她真想進去躲一躲。

她隔著屏風靜聽片刻,耳聞張太後的腳步越來越近,一顆心不禁堵到嗓子眼,愈發屏氣凝神,不敢作聲。

然後她就看到旁邊竄出一顆光頭來。

迎著小沙彌炯炯有神的眼,林歡問道:“你也怕太後?”

這不科學呀,皇帝又不好男風,不可能跟個和尚有奸情,張太後也管不到這頭上。

小沙彌搖搖頭,“我在躲我師傅。”

他指了指正殿中的一個人影,林歡恍然大悟,原來恰是那日她被問罪時、張太後叫來看診的慧明禪師,真是舊事重演。

這位師傅看起來像是很誠實的人,不曉得會不會供出她來……林歡如此想著,就聽張太後厲聲質問,“那賤婢呢?”

慧明禪師坦然搖頭:“貧僧未曾見過生人。”

林歡:“……”

撒謊也太流暢了,這真的是不打誑語的出家人麽?

小沙彌看了她一眼,心道這位主子對他師傅而言還真不算生人,天曉得陛下剛蘇醒的那兩天就提了林更衣多少回,他在一旁聽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張太後冷笑,“有人親自來給哀家傳話,說皇帝召了林氏伴駕,這難道是假話?”

皇帝微微蹙眉,“母後您還在朕宮裏布了眼線?”

張太後吃這一噎,頓時說不出話來,她當了多年的皇後,先帝死後又成了太後,多年累積下來,布置的勢力自然不少,別說昭明殿了,滿宮裏就沒有能瞞過她老人家耳目的。

可這種事能承認嗎?當然不能!

張太後立即轉移話題,豎眉道:“你少在這裏同我狡辯!你敢說你沒召林氏侍駕?”

是否承歡,只消查一查敬事房的記檔就能知道,這也不好作假。

皇帝於是不再隱瞞,輕輕點了點頭。

張太後怒發沖冠,“好啊!你真是越來越糊塗了,上次栽的跟頭還不夠,這次還叫她來,你是嫌母後擔驚受怕的日子太短了麽?”

倘若沒有睿王送的那些香,楚南或許真信了她這般關心自己,可此刻卻只冷笑道:“母後這樣動怒,是因為朕病中召人侍駕?還是因為朕只召了林氏,而未召張氏女?”

“你……”張太後不意曾經乖巧的皇兒會這樣頂撞自己,還處處戳她的痛腳,這更令她疑心有人在其中挑唆——否則皇帝身上本就流著張家人的血,又怎會跟張家不睦?

她不再廢話,一揮手便要命人進去搜宮,只要揪出那狐媚子,再亂棍打死,皇帝的神智不清醒也得清醒——不就是個女子麽?宮中的美人多得是,她就不信皇帝能為這賤婢同她翻臉。

然則她的人還未進門,就被張來順等一行人等攔住,張太後不禁變色,“皇帝,你當真要保她?”

楚南神色冷淡,“母後能保睿王,朕為何不能保一個妃子?同樣是謀害天子的重罪,難道母後生的就格外尊貴些麽?”

張太後的臉不由白了幾分,更兼心虛的看了慧明禪師一眼——如此說來,那晚香的事,皇帝已全都知道了?

雖然沒指望這件事能永久瞞下去,可也沒想到皇帝會當面拆穿,張太後的氣勢頓時低下去,雖仍舊憤怒著,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楚南淡淡道:“朕尊您為母後,因此只要不傷及國本,朕都可以聽之任之。但,也請母後您千萬自矜身份,別枉費先皇對您的囑托才好。”

說罷,便吩咐張來順,“送太後回宮。”

張來順很不願接這趟差事,可也不能不接,只得上前陪笑道:“太後娘娘……”

張太後甩開他意圖攙扶的那只手臂,轉身就走,倒叫張來順鬧了個沒臉——好在他已習慣了,在宮裏當差若沒個強健的心臟,是活不下去的。

眼看張太後帶來的人浩浩蕩蕩遠去,屏風後的林歡松了口氣,問那小沙彌道:“你叫什麽名字?”

看他是常在昭明殿伺候的,借此攀攀交情,日後有什麽消息,也好叫他及時通報。

小沙彌回道:“我叫悟能。”

哦,八戒啊。林歡點點頭,正要細問他跟他師傅到底有何神通,就見皇帝大步過來了。

林歡急忙現身施禮,“陛下。”

楚南扶她起身,看她兩鬢透濕,嘲笑道:“這一關可算過了,嚇壞了吧?”

林歡捂著心口,此刻可謂感恩戴德之至,“謝陛下維護之恩。”

一面有些緊張得意的道,“陛下為了妾同太後爭執,妾實在自愧不已。”

“也不單是因為你的緣故。”楚南靜靜道。

他早就看張家不順眼了,從先帝那朝起,因著外戚之故,出了多少祿蠹蛀蟲,還偏偏在朝中把持高位。先帝壯年逝世而無暇整頓,輪到他親政,便提拔了以曹相為首的一幫人來對抗張家,原打算循序漸進分而化之,可偏偏出了這檔子事——要等他徹底痊愈才能騰出手對付張家,如今也只好讓他們先得意一陣子了。

其實他方才威脅張太後的那些言語不過是揣測,而無確實的證據,就算那些線香真是睿王送的,可東西從王府送到宮門,再一道道轉入昭明殿,中間得有多少人經手,睿王大可以推脫是政敵做了手腳,他自己則是清白無幹的。

然後張太後自己心虛,不敢對質,倒讓皇帝間接證明了此事——也增加了他對張家及睿王的惡感。

回過神來,楚南看著眼前眉目楚楚的女子道:“對了,朕要送你一樣東西。”

因從袖中掏出一塊打磨精巧的玉牌來,“這個,給你。”

原來張太後到來前,他想和自己說的就是這件事?林歡戰戰兢兢接過,只見玉色清透,哪怕外行也能看出是上好的質料,雖小小的一塊,花紋圖樣卻精美無比,仿佛還鐫刻著一行細字。

正努力辨識間,就聽皇帝說道:“有了這塊令牌,以後你就能隨意出入昭明殿,無須顧及太後。”

林歡手上一顫,險些摔下來,虧得她手腳靈活趕緊握住,這麽寶貝的東西摔壞了可不得了。

只是皇帝的意思仍令她有所不解,要召寢不是一句話就行了嘛,何必還讓她出入自如,倒好像她要住在這裏似的。

楚南無奈的看她一眼,“難道你還敢回去?”

林歡後知後覺的想起,對哦,張太後餘怒未消,只怕已著人在碧玉閣前守株待兔,單等她一現身就來個先斬後奏。

這麽一想,林歡反倒不敢擅離昭明殿半步了,反而更緊地貼近皇帝,“妾謝過陛下隆恩,願服侍陛下左右,寸步不離。”

楚南難得見她這副乖巧姿態,心裏熨帖無比,想著多虧有張太後這個助攻,倒免得自己天天去碧玉閣傳話。

想了想,又召來張來順,發布一道口諭,“傳朕旨意,晉林更衣為選侍。”

林歡驚道:“陛下!”

張太後才剛被駁了面子,轉頭林歡又得晉封,這不是明擺著火上添油麽?

楚南摸摸她的頭,面無表情道:“可你連著侍寢兩回都不晉位,你覺得外頭會怎麽想?”

林歡恍然大悟,對哦,一個選侍之位算不了什麽,本來也是應該的。可若皇帝這樣愛重她又不封她,只怕外頭那些人精反而疑心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譬如為了掩人耳目,不讓她成為宮中的靶子遭人嫉恨之類。

古早言情小說裏不是經常有這種“愛她就要冷落她”的情節麽?

這麽一想,林歡倒巴不得他多給自己晉位、多送些銀錢了。寧願錢貨兩訖,她也不想和皇帝搞什麽真愛,這是嫌命長呢!古往今來那些流傳的帝王真愛有幾個有好下場的?

林歡於是服服帖帖的道:“謝陛下,那妾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楚南這才滿意,一面著人宣旨,一面又道:“既得晉封,你身邊也該多添幾個人了,只柳兒一個伺候,朕都替她累得慌。”

以選侍的位分,身邊是能有兩個宮娥、兩個太監服侍的。林歡也不推諉,就從張來順領來的一溜宮婢裏挑了個姿色中等、脾氣也中等的,為她取名叫翠兒,和柳兒一起作伴去。

至於內宦……林歡就想到之前常托他辦事的小黃門,因讓張來順去找他來——林歡宮裏原本有個宦者,後來被汪選侍叫走了,林歡也懶得再叫他回來,先將就用著吧。

不多時,小黃門就風風火火地跟張來順前來道謝,白凈小臉漲得紅通通的,滿眼都是對林歡的崇拜之色,就說這位主子一定會發達的,瞧吧,他的預感果然不錯。

聽他自報家門叫石清泉,林歡不禁頷首,“好名字。”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可見他家裏人原本也是有過美好期許的。

石清泉卻沒多少緬懷身世的黯然,只大聲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清泉既蒙主子提拔之恩,日後定當結草銜環,雖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林歡笑了笑,忠心不忠心光嘴上說沒用,還是得看日後,因讓柳兒先帶他下去歇息,等回過頭來,就發現皇帝正奇怪的看著她。

林歡咦道:“陛下怎麽了?”

“沒什麽。”楚南移開視線,摒去心頭那股淡淡醋味。

總覺得她身邊圍繞的青年男子似乎多了點,岑松柏,石清泉……雖說一個太醫一個內宦按理鬧不了出格的事,可到底都是俊秀非凡的人物。

而對林歡而言,自己做人的時間怕還沒有做鳥長,很難想象她會對自己傾註多少感情。

好危險啊。

楚南心中滾沸,手上也沒閑著,反覆揉搓林歡那顆狗頭。

林歡忍無可忍,不禁對其怒目而視,再這麽薅下去她都快禿了——這人不會是故意的吧?

她要是知道皇帝做鸚鵡的時候自己沒少薅他,心裏估計就平衡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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