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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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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劫

開山腳步頓住,他見其它妖王還要追,擡手攔住。

虎老兒驚疑不定地問,“亞聖,難不成就讓那鶴女盜走鴻崖琴?連亞聖都拿她沒有辦法?”

開山一臉淡笑,“有沒有辦法,又如何?那鴻崖琴,只有在仙鶴一族,這昔日大天尊手下的遺族中,才能得到妥善的使用。放在我手中也好,你虎大妖王手中也罷,哪能發揮出鴻崖琴真正的威力?”

“我遠赴人間渝州,得到那鴻崖琴,只為攻破人族長安城,得到長安城內的人皇印璽。如今有鶴女甘為手中棋子,我為何不用?只要能破了長安城,為我等進入人皇宮內得到人皇印璽鋪路,鴻崖琴在誰手中,又有什麽差別?”

虎老兒不再言語。

他與開山亞聖不同,他想的是,哪怕妖族大業未成,只要鴻崖琴在他手中,他就無需畏懼。而開山亞聖想的是妖族的萬載大業,若是能用鴻崖琴換來鶴女的忠心耿耿,那鴻崖琴便輕於鴻毛,若是妖族大業難成,就算手中留著鴻崖琴,又有何用?

更何況那鴻崖琴只有仙鶴一族才能解開歃血封印,而鶴女還是仙鶴一族中的當世巨擘,她是最適合執掌鴻崖琴之人。

虎老兒眼睛一轉,計上心來,“那……射日崖上的射日弓,亞聖打算作何處置?”

他這麽一問,在場的妖王都心思活絡起來。

人心各異,妖心又何嘗不是如此?妖族此次舉事本就是亞聖開山一力促成,若非亞聖開山積威猶在,且其同那上界‘青使’關系非常,恐怕妖族根本凝聚不起來。

如今各山各洞的妖王共同舉事,還不是為了能夠一舉顛覆人間王朝,建立妖族盛世?若是妖族盛世能建成,那便是天下間所有妖族的幸事!可若是妖族盛世建不成呢?人老成精,妖老成怪,在做的各路妖王中,哪有一個是真傻的?

若是妖族盛世建不成,那妖族將面對的就是滅族之禍!

將妖族殺得萬年之中都不敢生出任何異心的封道子已然歸來,雖然依照前不久的情形看,封道子的舊傷未愈,實力大不如前,但封門山弟子手中的術法盡是克制妖族之法,十一位封門山弟子擰成一股勁兒,也夠妖族頭疼了。

故而,包括虎老兒在內的諸多妖王,都有給自己留條退路的想法。

最好的退路,就是手掌一件上古神物。

有上古神物在,就算妖族大業失敗,他們也能全須全尾地退出這場紛爭,大不了再被人族壓上個百千萬年。之前就是這麽過來的,就來就算落得一個這樣的田地,又能難過到哪兒去?

眼觀仙鶴一族的鶴女已然奪下鴻崖琴,在場的妖王心思早就按捺不住了。

虎老兒能夠猜透的,身為妖族亞聖的開山怎麽會猜不到?

他猜到了。

開山雖然因為妖族的心猶如一盤散沙般無法凝聚而心痛,但他也知曉,這是妖族被人族打怕了的‘後遺癥’,被人族壓了千年萬年,妖族哪裏還會有同人族血拼的勇氣?

他深知憑自己之力無法集妖族大勢於一起,只能退而求其次,將各路妖尊、妖王為棋子。至於棋子有什麽想法,亞聖開山根本不願去想,畢竟棋子只要趁手就好,用的時候好好用,不用的時候隨手丟棄,至於有無二心,哪有那麽重要?

他皮笑肉不笑,道:“射日崖上的射日弓,自然是能者得知。我開山府邸中的兒郎將津州射日崖附近翻了個底朝天,都未能找到,那便說明射日弓與我開山府邸無緣。若是在場的諸位能夠尋到射日弓,自然是由尋到的妖王掌管。”

“本座今日拿出射日弓的訊息出來,並非要求諸位尋到射日弓之後將射日弓交於我開山府邸掌管,而是懇求諸位,若是能得到上古神物,還請諸位莫要忘記妖族大業。唯有成就萬載的妖族大業,我妖族萬萬千千的生靈才能真正擡起頭來,才能真正挺直脊梁,才能堂堂正正地行走在青-天-白-日之下,而非永遠都躲藏在深山老林中,永遠錯失人間繁華。”

“總而言之,誰能拿到射日弓,誰就是下一個鶴女。本座絕對不會幹涉射日弓的歸屬,只求拿到射日弓之妖王,能夠潛入長安城的八景山上,一箭射殺人皇。此間事了,射日弓便永遠歸你掌管。”

開山亞聖說這話時,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了虎老兒身上,看得虎老兒一陣熱血沸騰,連臉上被鶴女重創時留下的傷疤都不覺得有那麽疼了。

虎老兒激動得全身顫抖,若是能得到射日弓,那他的黑虎山定然能重回上四洞妖王之位!

“亞聖,為了不耽擱我妖族大業,虎老兒先走一步!”

虎老兒似乎是生怕其他人搶了先,同開山亞聖拱手施了一禮後,自天邊掬來一朵黑雲,縱身一躍,駕馭著黑雲飛快地朝著黑虎山的方向趕去。

其它妖王怎會眼睜睜地看著讓日漸式微的黑虎山搶占了這先機?見虎老兒離開,其它妖王也紛紛告辭,不願再耽擱。

開山亞聖微笑著目送各路妖王離開開山府邸,待最後一位妖王離開後,他臉上的笑容蕩然無存,低聲斥道:“都是一群酒囊飯袋!若非留著爾等還有用,本座今日就將爾等煉為血丹,好找青使換一枚太清山的九轉仙丹來。”

孟封娘給留在長安城內的妖族留了一刻鐘的時間,若是那些妖族在一刻鐘內遠遠逃遁,她自然不會多造殺孽,可若是那些妖族一刻鐘內還未出長安城,或者是還待在長安城周邊方圓百裏內觀望,那她也絕對不會留手。

一刻鐘的時間轉瞬即逝。

孟封娘從修煉中睜開眼,將那顆妖心收起,擡頭望向頭頂盤臥於虛空中的那條人族氣運金龍,見那金龍已然長睡不起,她心中隱隱生憂。

“這條金龍,已然病入膏肓了……若是再不救這金龍,怕是就算能鎮壓得了天下妖族,人族也會元氣大傷,沒有千載百載根本恢覆不過來。”

孟封娘還有一個遠慮,她不確定封道子究竟是心向人族還是心向巫族。因為封道子所為,只是殺妖、鎮妖。能說他是為了天下黎民蒼生,亦能說他是為了巫族昔日雪恥而覆仇。

若是封道子心向人族,那她封鎮妖族之後,便能為人族爭來一線生機,可如果封道子心向巫族呢?只恐妖族被封鎮之後,巫族卷土重來,人族的下場並不會好到哪裏去。

孟封娘目光沈斂,雙手托起陰陽兩儀刀,一手撐開萬丈陰陽大道,以至剛至陽之氣為手中利刃,精準無誤地朝著長安城內的那些妖族摁了下去。

一掌摁下,長安城內的妖魔死傷無數。

有妖魔藏身於王府之中,化身於妙齡女子,與腹中的王公貴族之流歡好於床底之間,本以為汲取了王公貴族身上的人族氣運之後,她們便能瞞得過長安城內那位自修仙界來的‘封天先生’的眼,畢竟她們已然瞞過封天先生多時!

這些妖魔哪曾想到,她們只是一念之差,未在那一刻鐘內遠遁千裏,便被如瀑的殺機牢牢鎖定,稍一掙紮,那如瀑的殺機就自天際垂下,將她們捅了個洞穿。

死者長已矣,存者才是造孽!

那些與妖魔所化之人歡好於床笫之間的王公貴族上一瞬還摟著膚白貌美國色天香的女子歡好、沈溺於美色之間無法自拔,下一瞬,那國色天香的奇美女子就變成了一只白毛狐貍,胯間還吊著那物事,居然是只公狐貍!

抱到公狐貍的王公貴族還算好一些,畢竟狐貍怎麽著也算是一溫血動物,有王公貴族家中飼養了狐貍為寵物,也不是沒有抱過,可有王公貴族正在美人身上奮力耕耘,突然就發現那美人脖子上被釘了一把長長的刀,他們身下承歡的美人扭動兩下身子,居然變成一條水桶粗細的大蛇!

有的王公貴族當場就被嚇得暈了過去,此後再也無法行人道之事。

還有一些窮酸書生,因為太窮的緣故,整日看什麽都酸來酸去,不想著如何腳踏實地地考取功名,或者是抄書賺錢,而是想著遇到一美妖或艷鬼,於燈下行那紅袖添香的美事。

這些窮酸書生日思夜夢,哪曾想到真有一日會美夢成真!

美人在身側,他們明明是落榜之人,卻硬是把自己腦補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光宗耀祖光耀門楣。

這些窮酸書生萬萬沒想到,一道凜冽的寒光落下,他們的美夢便被無情的撕裂了。

他們住的並非高門豪宅,而是租來的破落小院子,萬頃良田亦是夢中之物,醒來只有巴掌大的炕頭。至於那添香紅袖,如今已然暴斃當場,居然是一只臭烘烘的山貓,一想到自己這些日子抱著這麽一只臭烘烘的山貓親來親去,那些窮酸書生就感覺如遭雷劈,恨不得把自己的牙都掰下來放到井中好生洗洗。

孟封娘才不會理會這眾生百態。

在她看來,眾生如今吃到怎樣的苦,就是因為之前種下了怎樣的因。

就連人族氣運衰落也是如此。

若非人族中生出了不思進取的蠹蟲,又怎會給妖族卷土重來的機會?若是人族中大能賢者輩出,妖族之禍翻手便能鎮壓,說到底還是人族孱弱。

她要救的,是人族,而非人族中的一個個個體。

只要人族在,只要人族不被妖魔奴役,那她的使命便算完成了。至於人族死傷一人、百人、還是千人萬人?又與她何幹?

說到底,這是人族的劫,需要人族的生靈用命去填。就如同修士走到真仙境時需要面臨的那地風水火劫一般,需要修士用自己的性命、道行、修為去填。

孟封娘有感覺,自己距離地風水火劫不會太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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