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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舌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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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舌夫

姜吹夢並不想大出風頭,她的身份多有不便。

所以她只領了一萬兩賞銀,至於朝廷嘉獎的名聲,她給了趙小姐。

而周大人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姜娘子幫她解決了心腹大患,她的烏紗帽和項上人頭都保住了。

於是在朝廷流傳的故事是,黑風山土匪窮兇極惡,一代英雌趙小姐孤身上山,單刀直入連殺四大當家,從地牢裏解救被困好友。

趙小姐對這好名聲求之不得,她執意要娶李家寡夫,氣得親娘臥床不起,有了如此嘉獎,皇帝還賜了禦書牌匾。

牌匾往趙府門口一掛,趙母的病也不藥而愈。

這結果,除了已死的土匪們,所有人都滿意。

姜吹夢在趙家府上小住了兩日,管趙小姐借了四萬兩白銀。

今日吃過了早膳,姜吹夢帶著嬴洲洲和趙小姐道別。

姜吹夢去客棧找回了自己租的馬車,拉上小郎君,出城往鄉下而去。

半路上,嬴洲洲躺在妻主的腿上,他的小手還擺弄著妻主腰間的荷包,欣賞自己一針一線繡的鴛鴦。

“妻主,你說為什麽有的妻主會打自家的夫郎呀?”嬴洲洲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

“李家那個又挨打了嗎?”姜吹夢問道。

因為昨日趙小姐拜托姜吹夢一件事,讓嬴洲洲去勸勸她新娶的李家寡夫。

趙小姐的意思是,他們都是寡夫再嫁,說話更近一些。

嬴洲洲去聊了好幾個時辰才回來。

“不是啦,李氏還沒和趙小姐圓房呢,我是看到李氏身上被前妻主打出的傷,心裏感覺很難過。”

姜吹夢的大手握住那只正在擺弄荷包的小手,認真道:“那些都是壞妻主!我絕不會那樣對你的!”

“當然啦,我家妻主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妻主,嘿嘿……”

“我家夫郎也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夫郎。”

馬車路過村口時,沒有長舌夫聚集在此,也更沒有那些背後指指點點的眼神,真是清靜。

馬車停在家門口。

一月沒回,院子裏都長滿了雜草。

姜吹夢先跳下馬車,將小郎君抱下來。

嬴洲洲打開院子門,跑進院子,準備收拾一番。

姜吹夢剛把馬栓好,就見小郎君急急忙忙跑過來。

“妻主,家裏遭賊了,丟了不少東西!”

姜吹夢跟著小郎君進屋,“都少了什麽?”

“穿的用的都沒了,還有你給我買的那座大銅鏡,也沒了。”嬴洲洲急得直跺腳,那可是妻主花了十兩銀子買的銅鏡!他一路上都惦記著銅鏡來著!

姜吹夢查看小屋門口被撬開的鎖,看這痕跡,就不是練家子幹的。

她拉住小郎君,本想讓他坐在凳子上,卻發現連她做的那幾把凳子都被偷走了,她便拉著小郎君坐在床上,囑咐道:“你待在家裏別出聲,把門從裏面鎖上,我馬上就回來。”

“嗯嗯,妻主註意安全。”嬴洲洲也不問,看妻主那麽急,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他等妻主出去後,乖乖鎖上門,等妻主回來。

姜吹夢出門解了馬套,騎馬而出,進城去了縣衙門口。

她是去報官的。

接待的衙役正是之前假扮農婦和姜吹夢一起上山的那位官差,一見是她,立刻報了周大人。

周大人剛從京城述職回來,聽說姜娘子家遭了賊,帶了二十多個衙役而出。

她們一路騎馬快行。

半路上,周大人問:“姜娘子懷疑是誰偷的?”

姜吹夢還是那副面無表情:“鄰居吧。”

鄰居家那個男子,之前就經常偷窺他們,還多次欺負小郎君,帶頭跟那些長舌夫說小郎君的壞話。

姜吹夢帶小郎君逃往京城,多日不歸,家裏長久沒人,這事也就住的近些的鄰居會發現,而其他幾家長舌夫都被土匪抓上了山,土匪抓人也當然會掃走值錢的東西,若是見到那銅鏡,不可能不帶走。

所以,也就剩下鄰居這家了。

這事驚動了這麽多官差,連裏正都趕過來了。

一行人去了隔壁妘家搜查,果然搜到了大量姜吹夢買的或者做的東西。

妘家只有妘氏和新娶的夫郎在家,家裏的兩個女人都在城裏扛大包幹活呢。

妘家夫郎嚇壞了,被衙役押著跪在地上不斷地哭。

妘氏也被押在地上,還狡辯道:“這些板凳都是我家的!板凳不都是長這個模樣?憑什麽說是你家的!”

衙役們還在妘家繼續搜查。

姜吹夢往前兩步,拍了拍躲在自己身後的小郎君的肩。

嬴洲洲很害怕鄰居妘氏,那三個月,沒少被這人欺負。

不過……現在有妻主撐腰,他也不是那麽怕了。

畢竟有自家妻主保護著呢。

“就是你偷的,這板凳可是我家妻主親手做的!”嬴洲洲的語調高昂,說完,又躲在了妻主的身後,露出半個小腦袋查看情況。

“憑什麽說是你家的!這是我家妻主做的!你叫它一聲,看它答不答應你!”

妘氏其人如同一塊滾刀肉,他是絕不會承認偷了嬴家東西的,畢竟來了這麽多官差,要是真被抓到,怕是在劫難逃,反正都沒被抓個現行,他就一口咬死都是自家的東西,自家女婿也不敢作證的。

“你來說說,這是你家的東西嗎?”周大人問向一旁一直在哭的妘家小夫郎。

妘家小夫郎嚇得當場哭暈了。

他其實是裝暈的,他哪敢作證啊,指認自家家公偷東西嗎?他本就懼怕家公。但他也不敢和官差說謊,只得讓自己被嚇暈過去,借此逃避。

周大人問:“姜娘子可有什麽特殊的物件丟了嗎?”

周大人雖然很欣賞姜娘子這個人,但是辦案得有證據,幾張再平常不過的小板凳,幾件很普通的粗布衣裳,還不能定是誰家的東西,而且也沒有人證。

姜吹夢說:“還有一座銅鏡,是我和我家夫郎月餘前在城裏鏡子鋪買的,夥計送上門的,有收契為物證,有掌櫃夥計為人證。”

“胡說八道什麽!我家哪裏有什麽銅鏡!”妘氏又嚷嚷起來。

衙役確實並未在妘家搜查到銅鏡。

姜吹夢卻不急,她繞著妘家的院子走了一圈,最後在柴房裏,停下來,掀開地上的幾摞柴,找到了一處隱藏起來的地窖。

“周大人,我腿腳不便,勞煩派人下去看看吧。”

姜吹夢的話說完,離開柴房,看向院子裏的妘氏。

妘氏已經不囂張跋扈了,他嚇得臉色都白了。

“沒……沒有!裏面什麽都沒有!”妘氏掙紮著大叫。

姜吹夢瞧著眼前瘋狗一般的男子,她的眼神輕蔑,仿佛在看一只螻蟻,她拉著小郎君後退了兩步,怕被瘋狗咬到。

等到衙役將地窖裏的銅鏡拉上來時。

嬴洲洲當著眾人的面“哇”了一大聲。

“妻主真厲害!我們的鏡子找回來嘍!還是我家妻主有本事!”

姜吹夢那六年,東躲西藏,她要是不會藏,早就死了。

會藏就會找,哪裏有密室,她一眼就能找到。

妘氏仍不死心,大叫著:“這是我家自己買的!憑什麽說是你們的?!”

裝暈的妘家夫郎被嚇得都要裝不住了!

嬴洲洲從懷裏拿出隨身攜帶的小銅鏡,說:“這可是一套的哦,圖案都是小兔子,現在鐵證如山,你還敢狡辯呀。”

周大人拿到證據,押著人犯走了。

縣衙還要傳喚鏡子鋪的掌櫃夥計作證,才能判處妘氏。

姜吹夢也帶著小郎君一並跟著走了,她向來沒心情看熱鬧的,但惦記著等周大人斷完官司,還要將自家的銅鏡用馬車拉回來。

鏡子鋪的掌櫃當然一眼認出這銅鏡,和當初來買銅鏡的這對妻夫。

“回稟大人,確實是這對妻夫買走了我家這座狼吃兔鎏金銅鏡,花了十兩銀子,賬本在此,留契在此,此物也是我家夥計親自送上門的,當時還買了圖案配套的手持小銅鏡。”

妘氏當即大喊冤枉,但已無濟於事。

周大人當庭宣判。

“犯人妘氏,偷盜姜家巨額財物,按照《女興國律法》,判處杖刑五十!”

姜吹夢還是面無表情,她估量著,五十杖,活不成了。

妘氏剛被刑杖夾住,他便指著姜吹夢大叫道:“大人!她冤枉我!她不是好人!我曾親眼見過她與別人打架!就是和姚家那些女人!她有把很長的刀,就在後腰那裏,她那次都差點把姚家人殺了!還有,她之前有次半夜回來,弄了百餘兩銀子,那不是偷的就是搶的!還有,嬴家那小喪門星害死我家的雞,我上門去要說法,她也差點把我殺了!還有還有,她剛來村裏的時候,腿還瘸了一條,她絕不是好人啊!”

在場圍觀的人都笑了起來,七嘴八舌地討論著。

“這娘子長得如此強壯,她要想殺你,還能留你活到現在?為了逃刑,人都瘋啦。”

“姚家除了那個病死的長女,不都被押走了嘛。”

“姚家那些惡霸已經被處死了,要是她真殺了姚家人,還是十裏八村的功臣呢。”

周大人對犯人的話,一個字都不信,這姜娘子連禦賜的功勞都可以拱手相讓,可見是個人品絕佳的好人。至於百餘兩銀子?她知道這事,不就是去黑風山救趙小姐的賞錢嗎?趙家家主出的錢,你情我願的事。最重要的是,姜娘子深入虎穴幫自己剿匪,立了大功,她怎麽可能不相信姜娘子,而相信一個盜賊呢?

雖然姜娘子下手狠辣,但那也是以暴制暴,殺的都是壞人。

妘氏還在破口大罵著,慘叫、哀嚎、詛咒,聲音卻越來越小。

執行杖刑的人正是和姜吹夢一起上山的官差,她很欽佩姜娘子這個人,要不是姜娘子提醒,她怕是會被山匪害死,沒想到竟然有人敢偷姜娘子家的東西,這杖刑每一下都鉚足了勁兒打。

不到三十下,妘氏就被打暈了。

又被下令用涼水潑醒了繼續打。

等五十杖打完,妘氏的脊背已經血肉模糊,和背後的衣裳都碎成一團。

姜吹夢發現小郎君害怕聽這聲音,眼下官司也斷完了,便和周大人知會一聲,早早拉上自家的銅鏡,和小郎君回家了。

她可沒心情看熱鬧。

“大人,執行完畢。”

周大人朝著門口的人群說:“人犯妘氏的妻主呢?”

妘家的母女二人本來在城裏扛大包呢,被衙役從碼頭叫來了。

聽到周大人問話,妘家母女上前來,她們二人都是臉色鐵青。

“回去好好教導你家夫郎,別再偷盜她人東西了,帶走吧。”

妘家家主丟盡了顏面,自己和女兒每天在城裏扛包賣苦力,家裏這個不省心的竟然還惹出這等禍事!

妘家家主當場就踹了妘氏一腳,大罵道:“丟人現眼的東西!平日裏就是對你太好了!整日出去講這家那家的是非不夠,還敢偷別人家的東西!”

“要教訓,擡回家教訓去,這是公堂。”周大人已經在趕人了。

妘家家主氣得轉身就走。

妘氏已經被打得就剩一口氣,他連動都動不了。

妘家女兒也不想管了,父親整日裏欺負她新娶的夫郎,她知道後說過幾次,沒想到父親當場撒潑,什麽娶了夫郎忘了爹,罵她不孝,她只得回屋去勸自家夫郎忍耐。

現在父親惹出大禍,她也不想管了。

但人也不能丟在公堂,妘家女兒拖起一身是血的父親,怎麽也得弄回去。

半路上,妘氏還在不時慘叫。

妘家女兒真想把他扔了。

回了家,臟兮兮的妘氏被丟進柴房,無人管他。

最後還是妘家女婿心善,倒了點水想送去給家公喝。

沒想到妘氏只剩一口氣還有力氣罵人。

“沒用的東西!把我擡屋裏去!”妘氏抓住女婿,還想像之前那樣撒氣。

妘家女婿唯唯諾諾道:“家主不讓,我是偷偷來送水的,你再嚷嚷,家主就該來了。”

妘氏一聽,又哭又嚎起來:“我是什麽命啊,我家妻主不管我,我家女兒不管我……”

聲音驚動了妘家家主,她正生著氣呢。

她和女兒都被碼頭辭了工,說是家裏人手腳不幹凈,擔心她們也會在碼頭偷貨物,便給辭了。

這下還得去尋別的活計謀生,她正一肚子火沒處發,聽到那個廢物又在嚎叫,一下沖進柴房,將女婿趕出去,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毒打。

兩家屋子挨得很近。

姜吹夢和嬴洲洲正在家裏打包東西呢,把能帶走的東西都帶走。

他們兩個一直都能聽到隔壁傳來的慘叫聲。

但誰也沒提,就當聽不見。

一直到下午,他們收拾完了家當,將所有東西都裝了車,出發回京城。

妘氏沒到天黑就咽氣了。

妘家也沒有多餘的錢打棺材,草席子一卷,就丟山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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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舌夫就是這種下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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