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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縫縫補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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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縫縫補補

午後的陽光不是很曬,但姜吹夢已經鋪了小半個時辰,她用袖口擦了擦額頭的汗珠。

她低頭看著袖口洇濕的一小塊水漬,她又往下看了一眼,並未看到小郎君的身影,估計是洗完碗回屋歇著了吧。

她心裏不自覺地劃過一瞬失落,剛才她在上面鋪瓦,小郎君在下面洗碗。

天邊雲卷雲舒,她覺得連風都安靜了。

真想把時間留在這一刻。

她收回思緒,正要繼續鋪瓦,聽到梯子上傳來“噔噔噔”的聲音。

她的目光盯著屋檐邊邊,她在期待那個順毛的小腦袋從這裏冒出來。

像是從草窩裏探頭的小兔子一樣。

可先冒出來的,是一頂草帽。

然後才是小郎君的下半張臉,因為草帽太大了,蓋住了他的上半張臉,露出的部分是紅紅的薄唇和一排小白牙。

他開心得都合不攏嘴。

嬴洲洲爬上來,將一盤東西放下,他再將頭頂的草帽摘下,雙手遞給女人。

“屋頂的陽光太曬啦,我給你編了一頂草帽,試試大小呀。”

嬴洲洲沒有用尺用手量過女人的腦袋,他是用眼睛估量的。

姜吹夢的兩只手都拿著瓦片,瓦片上都是灰塵,她不想弄臟了這頂草帽,於是,她朝著屋檐邊邊的方向低下了頭。

嬴洲洲更是開心了,他給女人戴上草帽,喜笑顏開道:“不大不小!剛剛好!這樣就不會曬到你啦!”

“你的手挺巧的,還會編草帽。”姜吹夢誇讚道。

嬴洲洲害羞得咬住了下唇,他又被她誇了!他開心!

“我還會編很多東西呢嘿嘿。”

之前鋪屋頂的草墊子就是他編的。

姜吹夢的視線看向小郎君帶上來的盤子。

嬴洲洲也連忙舉起碟子,上面還橫著一雙筷子。

“你快嘗嘗,這菜叫拔絲地瓜,是甜的,就是糖熬得不太好,有一點點糊……”

嬴洲洲滿臉期待,等著女人的評價。

父親去世之前,教給他的最後一道菜就是拔絲地瓜,但是細白糖太精貴了,他做了兩次都失敗了,細白糖都被熬糊了,不等母親下次再進城買細白糖回來,母父都出意外去世了。

嬴洲洲這次見到女人買了一大罐子細白糖,他鼓起勇氣想再試試。

姜吹夢沒吃過這菜,她看著炸得金黃的地瓜塊,和地瓜上晶瑩如冰的糖漿,她在另一側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小心地拿起筷子,夾了一塊。

地瓜塊離開碟子,拉出一條長長的銀絲。

姜吹夢將手臂舉得老高,糖絲都未拉斷,她直起腰,往後仰……

嬴洲洲的嘴角隨著糖絲的拉長也不斷上揚,他興奮得張大了嘴。

“哇——”

直到細微的“哢嚓”一聲,糖絲斷裂。

姜吹夢仰著頭,從糖絲開始嚼嚼嚼……一直吃到末尾,將地瓜塊也吃下去。

地瓜塊也炸得外酥裏糯。

“怎麽樣怎麽樣!”嬴洲洲都看到糖絲拉那麽長,知道自己的糖雖然熬得有一點點糊,但總體來說還是成功的,而且這碟子裏的,是品相最好的兩塊。

姜吹夢將地瓜咽下去,她滿齒都還有香甜酥脆的餘溫,她用手腕扶了扶頭頂的草帽,看向小郎君。

小郎君的眼睛亮晶晶的,在等著她的誇誇,她仿佛又看到小郎君的頭頂上長出一對兔耳朵,兔耳朵尖尖還向前彎彎。

“好吃!好吃得不得了!”姜吹夢如實說,這是她第一次吃這個菜。

甜膩的糖絲,攀上了她的笑臉。

軟糯的地瓜咽下腹,她不知怎麽,覺得小郎君也是軟糯的……

“好耶!”

姜吹夢的一雙鳳眼也彎了彎,她仿佛看到小郎君的兔耳朵興奮得在交替轉圈,像是變成了小時候玩的竹蜻蜓。

越想越離譜了!

她甚至想到小郎君的兔耳朵轉轉轉,轉得飛上天了。

對於這個畫面,她是忍了又忍,到底還是沒忍住,最後笑出了聲。

嬴洲洲頓時笑得更開心了。

“哇!這還是你第一次笑誒!你笑起來俊美多啦!嘿嘿……看到你笑,我總算明白母親小時候給我講的‘擲果盈車’是什麽意思啦,就得是你這樣俊美又強壯的女人走在街上,才會被那些小郎君投擲一整車的花果呢!你以後多笑笑好不好嘛……”

姜吹夢見小郎君說得興高采烈,她仿佛看到小郎君的兔耳朵轉得更快了。

她不是故意笑的,她本來是笑不出來的,也不知道怎麽就笑了,如此一發不可收拾,面對小郎君不停的誇誇,她感覺心裏更輕盈了些,不光是嘴裏甜,心裏更甜!

嬴洲洲雖然此刻沒吃,但他的心裏也跟泡在蜜罐裏一樣。

他剛才的話沒說完。

小時候母親給他講“擲果盈車”的故事時,就囑咐他要好好吃飯,好好長大,努力學習廚藝和針線,家裏也會給他多備嫁妝,將來尋一門好親事,未來妻主定要找一個如“擲果盈車”裏的女人,面相又俊美,身體又強壯。

想到這裏,嬴洲洲的臉頰和耳朵尖又變紅了。

姜吹夢將筷子放回碟子裏,說:“你吃了嗎?你也吃呀。”

碟子裏一共就兩塊,她已經吃了一塊。

嬴洲洲擺擺手,說:“廚房裏還有呢,我做了許多,這兩塊都是給你吃的。”

於是姜吹夢將第二塊拔絲地瓜吃下去。

嬴洲洲“嘿嘿”一聲,端著空盤子下去了。

姜吹夢貪戀一般舔了舔嘴唇,小郎君做的菜已經吃完了,但糖霜還留在她的唇上,和心裏。

她忍不住往下看了看,看到小郎君端著碟子蹦蹦跳跳地跑進廚房裏,在吃著什麽。

所以是剛一出鍋就端上來了嗎?

姜吹夢用手指摸了摸兩邊的臉,她覺得驚奇,前夜殺光仇人後怎麽都笑不出,如今面對這個小郎君,卻笑出來了。

她摸完臉才想起手上有灰,她估計臉已經臟了,等下去再洗吧。

在此之前,她可是不在乎臉上臟不臟,也更不在乎衣服上沾不沾血,現在……她下意識就會在乎了。

一想到沾血的衣裳,姜吹夢的笑容瞬間冷掉,她想起丟失的血衣。

她又看向廚房裏東跑西顛的那個小身影,小郎君就像是一件洗得幹幹凈凈的衣裳,而她,就是飛濺的血點。

還是……不染臟小郎君了。

她收回視線,剛才彎成新月的鳳眼又變得冷厲,她低頭繼續鋪瓦片。

廚房裏,嬴洲洲的一張小臉上,眉頭都擰到了一起,他在吃碟子裏剩的地瓜,是焦了的拔絲地瓜。

他剛才是從一鍋拔絲地瓜裏,挑出最好的兩塊送去給女人吃的。

剩下的,都是做失敗的。

那也得吃,這可是女人花銀子買的地瓜和細白糖,不能浪費了。

女人的銀子怎麽來的他也不問,但他一定要勤儉持家,每一分都要仔細地花。

就是……嗚嗚,有點苦。

包括早上不小心弄破苦膽的那塊魚肉,他也一並用油炸了裹上糖漿在吃。

他好不容易把這些做失敗的邊角料全吃了,肚子吃了個半飽,他覺得晚飯可以給自己那份少做一些,因為自己吃不下什麽了。

等嬴洲洲收拾完廚房,又鉆回小屋,小屋除了墻壁還是破敗的之外,門窗和家具都煥然一新。

他開心得去窗上摸摸,又去床上坐坐。

溫馨小屋裏的一切都是女人帶來的,他很珍惜。

他嘿嘿地笑,女人沒把床板打得大一些,那今晚又可以抱著女人的後背睡覺嘍,好有安全感,好安心,像是真心實意的家人一般。

他先是找出女人買的傷藥,將手上的傷都重新包好,省得一會兒流血,再拿出早上在成衣店買的四身新衣裳和一匹布,擺在床上,四身衣裳他又都試了一遍,本就是很漂亮的布料和繡花,成衣店的裁剪也很精致,他都很喜歡,可惜家裏沒有鏡子。

他珍惜地都脫下來,疊好,收起來。

他再拿出針線,坐在床上,將這匹明黃色的布攤開,他用手一丈一丈量好,開始裁剪。

他剪的正是女人的尺寸,他雖然沒有用尺子量過,但已經用自己的身體量過了。

他抱過女人的腰和背,撞進過她的胸膛。

還被她用手臂圈住,雖然那次還被她的刀抵著……

至於腿長,他想起女人躺在床板上的長度,就知道女人的腿有多長了!

有了這些記憶,嬴洲洲就能估量出女人的尺寸,他決定給女人做一身衣裳。

當時在成衣店看到這匹明黃色的布料,上面還有許多白色小雲朵的花紋,他覺得很適合給她做身衣裳,正猶豫著怎麽開口之際,女人直接買下了,想必她也是喜歡的吧。

他的小剪刀“哢嚓哢嚓”裁剪布料,他還能聽到頭頂“叮叮當當”鋪瓦的聲音。

女人就在他頭頂的屋頂上。

一個在修家,一個在縫衣。

都是在縫縫補補。

嬴洲洲裁剪完了,又在一針一線縫制著。

他一邊聽著針線穿過布料的“沙沙”聲,一邊聽著頭頂的聲音。

這聲“鐺”比剛才的重了一些,應當是女人又喝了一口他送上去的甜茶,聽著聲音,不像是空茶碗放下的聲音,那茶水就還有一些。

他一針一線仔細地縫著,同時豎起耳朵。

等女人的茶水喝光了,他好趕緊放下針線去給女人續上茶水。

此時,窗子突然被微風吹開了。

一陣溫暖和煦的春風吹進來,嬴洲洲連忙將針線往身後放一放,生怕被吹亂了。

他縫了一會兒後,又是一聲,他聽著茶碗應當是空了,放下針線顛顛顛地跑出去,去給女人續茶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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