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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養傷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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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養傷三個月

嬴洲洲的臉一直滾燙發熱,他低著頭從窗邊挪到床邊。

“我給你接腿吧。”他低聲嘟噥著。

姜吹夢也覺得渾身有點不自在,被摸了一下後背而已,這算什麽?

她晃了晃腦袋,將下半身濕漉漉的衣物也脫了下來,換上小郎君準備好的衣物。

這次倒沒穿壞,就是……短了一些,她的半截小腿都露在外面。

她將自己摔斷的右小腿擡上來,她也坐在床邊。

這所謂是床,其實就是兩塊拼起來的木板,她坐在上面都直晃悠,不知道會不會斷。

她每次挪動斷腿時,都面無表情的,仿佛不知道疼一般。

嬴洲洲找來了兩塊窄木板和繩子,他也坐在床邊,他的嘴裏說著:“可能會有些疼,你忍一下哈……”

他摸了摸自己的手,很冷,於是他搓熱了手掌心,才摸上她的斷腿。

她還是面無表情,一動不動。

他一邊摸著斷腿的骨頭,一邊說:“忍住哈,一下就好了……”

可姜吹夢還是沒表情。

嬴洲洲以為她疼暈過去了,才一聲不吭的,但是當他擡頭看過去,卻看到她又在擦刀。

“你……你不疼嗎?”

姜吹夢放下刀,說:“疼,所以好了嗎?”

“再等一下,我做個心理準備。”

兩個人當中,嬴洲洲看起來更緊張些。

嬴洲洲兩只手把住她的小腿,她的腿又健壯又修長,上面也有一道極深的刀疤。

他深吸一口氣,閉上眼,鼓足了勇氣,動手。

一聲脆響後,腿骨對齊了。

“呼呼……”

嬴洲洲檢查了一遍,沒接錯,他真是緊張得不輕,生怕給人接歪了,到時候還要再打斷重接,讓她再受一遍苦楚。

他擡起頭,又看過去,見她正在琢磨袖子……

“你、你不疼嗎?你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嬴洲洲懷疑這女人是不是不知道疼痛啊!

姜吹夢放下袖子,說:“疼,但我習慣了。”

腿斷了確實很疼,但比不上她心裏的疼。

她心裏的疼無法承受,所以現在大仇得報了,她準備去死。

嬴洲洲用木板和布條將她的斷腿包紮固定好。

大功告成!

“這樣養上三個月就好了。”

三個月?

姜吹夢本計劃三個時辰內速死。

姜吹夢又擦起了刀,問:“那你呢?”

“什麽?”嬴洲洲沒懂她在問什麽。

姜吹夢眼神看向他的腿,說:“我看到你走路一瘸一拐的,你的腿也斷了嗎?是誰打斷的?”

告訴我是誰,我幫你把那個人的脖子砍斷。

嬴洲洲擺擺手,說:“沒斷,只是一點皮外傷,不礙事,估計明天就不瘸了,時候不早了,趕緊睡覺吧。”

他一邊說,一邊忙活著鋪床……

姜吹夢完成了他的三件事,她扶著床邊站起了身,現在腿被固定住,反而不太方便挪著走了,她打算出門就拆了這些東西。

“我不睡,我答應了要為你做事,現在吃飯、換衣服和包紮腿都做完了,你該告訴我了……”

嬴洲洲沒回答她的話,他直接上床睡在了裏側,他還往裏縮了縮,這樣能少占一點地方。

他閉著雙眼,還拍了拍另一側的位置。

“我太累了,我得趕緊睡覺了,這邊給你睡,我救你回來是看你像個好人,你可不能半夜欺負我……”

說完,嬴洲洲就睡著了。

姜吹夢:?

她沒看懂。

這個小郎君,是不是在裝傻啊?

姜吹夢覺得再不去死的話,天就要亮了。

她摸了摸全身上下,她沒有一件值錢的東西,也就一柄刀,和一支桃木簪,全都不值錢。

早知道就把那枚金鎖帶出來,留給這個小郎君了,畢竟看他生活如此拮據。

可現在肯定回不去了。

姜吹夢走到了床前,借著微弱的月光,看到小郎君安安靜靜地睡著了。

小郎君確實在裝傻,不說是誰欺負了他。

那……就別怪我了,我已經幾次追問了。

姜吹夢反正也做了答應他的三件事,她決定去死。

她準備趁著小郎君睡著了,把衣裳脫下來還給他,自己也死遠一點。

她剛準備脫……

窗口擋風的小木板突然搖晃起來!

風變大了。

姜吹夢看向小郎君,他沒被驚醒,但再這樣下去,他肯定會醒的。

瞧他忙碌折騰了小半夜,剛剛睡著,還是別醒為好。

於是她拖著傷腿去了窗前,扶住了木板。

她舉了半天的手,覺得這風停不下來了,於是她又提起了刀,對準……

她一刀下去,將木板釘在了窗框上,這下不會搖晃了。

她放下了手,看著空蕩蕩的雙手。

現在刀用來釘窗子了,那她一會兒拿什麽剁自己的腦袋呢?

她搬著凳子,坐在了窗下,背後是連綿的雨聲,月光從背後灑過來,她的臉都躲在陰影裏。

她等雨停,等天明。

等小郎君醒來,她就走。

天快亮了,雨也停了。

姜吹夢拔下了刀,將擋風的小木板放在一旁,她拖著腿走到了床邊。

她不打算跟小郎君道別。

真正的離別都是不告而別。

告別就還有不舍。

她又沒有什麽不舍的。

姜吹夢看著小郎君的睡顏,他的小臉上雖然都是傷痕,也面黃肌瘦的,不過長得又精致又可愛。

她倏地想起昨夜,他一瘸一拐地收滿院的衣服,吭哧吭哧地修漏雨的屋頂,手腳麻利地疊如小山一般高的衣裳。

像只小蜜蜂一樣,飛來飛去。

這個小郎君雖然過得慘,但還挺努力的活著。

比我強多了。

姜吹夢的手按在衣帶上,她打算把衣服脫下來還給他。

可……

她想起小郎君借著月光一針一線縫衣服的模樣……

她的右手又放下了。

她的指尖握在手心裏,攥了攥。

小郎君如此費力將自己從樹林裏救回來,就這麽去死,小郎君會不會傷心?

她不會傷心,她的心早就死了,早在全家血流成河那夜,就被碾碎了。

可她現在背負了小郎君的救命之恩,既然他不肯說是誰欺負了他,那就為他做點什麽吧。

比如把這破窗子破門修修?還有缺腿的凳子,還可以給他打張小床。

她從小就會許多的木工活,做木劍木馬都不在話下,做這些小家當更是輕而易舉。

然後呢?

小郎君說他母親經常進山打獵。

那就進山去給他獵幾只野味回來,給他補補身體吧,看他喝那不知道什麽東西的糊糊就難受。

於是姜吹夢想好怎麽報恩了,她將衣帶系緊了一些,在屋裏尋找起來,看看有沒有工具……

她還什麽都沒找到呢,就聽到院子裏傳來一聲尖銳的驚叫。

“嬴家的小喪門星!趕緊給我滾出來!”

那聲音從進門就開始喊。

嬴洲洲正睡著呢,猛地被嚇醒了,差點從床板上翻下來。

他一聽到是鄰居妘氏的聲音,就知道又大事不妙。

他急急忙忙下床,臨開門出去之前,還對站在床邊的女人囑咐道:“你別出來啊。”

嬴洲洲開了門,他縮著脖子走出去……

妘氏橫眉豎眼地沖過來,一把揪住嬴洲洲的頭發,怒罵道:“你這個晦氣的東西!克死了自己的母父,又克死了自己的妻主,如今你把我家的雞也克死了!賠!”

嬴洲洲兩只細弱的手握著妘氏的手腕想要掙脫出來,他的頭發被扯得生疼。

“我沒……我沒有碰你家的雞……”

妘氏一巴掌扇下來,打得嬴洲洲的嘴角流血。

“還敢狡辯!你昨天從我家門口路過,克死我家的雞!你賠不賠!”

嬴洲洲被打得眼冒金星,他的眼前一片發黑,連連說:“我沒錢……”

他一文錢都沒有。

此時,門“吱呀”一聲,開了。

妘氏嚇了一跳,她循著聲音看過去。

見到一個身形魁梧的女人倚靠著門框,她的右腿上還綁著木板。

姜吹夢還是那副面無表情,她的右手背在身後,握緊了插在腰間的刀,她朝著院中的妘氏伸出左手。

“我有錢,我賠你,過來拿。”

她的語氣輕描淡寫,她平靜極了。

妘氏卻突然被這股說不上來的氣勢嚇到了,他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

姜吹夢盡量讓自己別冷笑,就面無表情好了。

現在是白天,這小郎君房子左右還有其他的鄰居住著,她不想光天化日在院子裏殺人。

萬一被別人看到,豈不是給小郎君徒添麻煩?

她是沒有以後的人,她不在乎,但是小郎君這麽努力地活著,不能讓他過的不好。

所以,讓這個男人進屋來,她關上門,再手起刀落,就沒人看到了。

妘氏本就是來找茬的,他一時被嚇得心慌,雖然這女人說她賠,她的語氣也好像是認真的,但他感覺這個女人身上殺氣騰騰,她的眼底還有猩紅,像是猛鬼一樣。

妘氏一把推開嬴洲洲,撒腿狂奔,一口氣躲回家裏,鉆進床上被窩裏瑟瑟發抖,不敢出來。

姜吹夢往前走了兩步,她的視線一路跟隨。

噢,原來你是住在東邊的鄰居啊。

原來就是你欺負小郎君啊。

那等今晚,我去找你。

姜吹夢微微點頭,她記下了。

看一眼就克死的雞?

有意思。

讓我告訴你,什麽叫真正的看一眼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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