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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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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的開學季, 葉穗已經是大四學生了。

她收整好心情返校, 竟是第一個回到宿舍的。蔣文文回到宿舍的時候,看到葉穗來得這麽早, 並且在擦她的書桌, 心裏驚訝了一下。但是想到許容與去牛津了,葉穗這個暑假估計過得不太好……蔣文文小心翼翼問:“你在打掃宿舍衛生嗎?擦桌子?”

葉穗回頭, 面容清麗,黑發垂腰,讓蔣文文目光晃了一下。葉穗的粉發完成回歸了黑發, 烏濃似瀑流, 現在的她和普通大學生一樣,不過是更加漂亮些,出挑些。葉穗對蔣文文笑了一下, 非常小心的,從她的包裏翻出一個人偶, 擺在了自己的書桌臺燈旁。她拿著濕巾,給手捧的陶瓷娃娃又擦拭了一遍。

看到精致的人偶, 蔣文文好奇湊過來,看了一眼,眼睛亮起, 心生喜歡——“穗兒, 這不是你麽?”

這個木偶人, 做得太精致完美了。完全捕捉葉穗本人的神。韻, 抿著紅唇兒, 眼尾上翹,充滿了活力和靈氣。小人兒穿著鑲著水鉆的藕粉色輕紗公主裙,發上戴著鑲嵌珍珠的配置。她的黑眼睛又大又亮,皮膚又白又嫩,睜大眼睛看向宿舍中的同學。

無論是人偶的妝容,還是眉眼間的距離,相似度都與葉穗本人十分契合。

蔣文文目瞪口呆:“哇!”

“哎呀,這麽好看,是定做的吧?你在哪裏買的呀?”

“一定很貴吧?”

葉穗抿了一下唇。她目中笑意很淡,更多的是浮起的憂郁。葉穗低頭,與自己書桌上的小美人兒對視,用指尖輕輕戳了戳小美人兒的臉,她開口說話,又得意,又失落:“許容與送我的禮物。”

蔣文文:“啊……”

學校裏沒人知道葉穗和許容與分手的事,但蔣文文知道許容與去牛津做交換生的事。

蔣文文安慰葉穗:“沒事的,許學弟不是只去一年麽?一年很快就過去了。等他回來,你們又可以形影不離了。”

葉穗偏頭:“我們形影不離?”

蔣文文:“是啊。你們總是在一起,你自己沒感覺麽?許學弟經常來聽我們的課,你上學期不是也聽了不少他的課麽?他上了你的選修課,你去上了他的,回來不是跟我抱怨說他修的課太高深你聽不懂麽?”

“經常看到你們在愛晚湖邊散步啊。”

“你們也經常去學五吃飯。”

蔣文文笑:“你和容與,是咱們建院出名的郎才女貌啊。而且是真的,許學弟成績那麽好,專業排名一直第一,又寫論文又參加競賽的,才大一,就是咱們院裏的出名男神了。而你嘛……又是真的漂亮。大家都覺得你們還是蠻配的。經常有學弟學妹偷拍你和容與,把照片傳上BBS,你難道不知道?”

葉穗楞了一下,說:“上學期開始……不,是我和他交往開始,我就沒再怎麽登過論壇了。”

蔣文文同情地點頭:“理解,你們家容與看你看得那麽緊,你哪有時間玩啊……他是不是連你上廁所的時間都要精準計時?”

葉穗勉強笑了一下,長睫上晃著陽光,她出了下神:“也不是。他對我還蠻寬容的。我遲到的次數多了,他就會延遲時間,不會強求我。”

她喃喃:“是啊,他很少強求我。”

就連異國戀,她表示了不願意,他也沒強求。

東大遍地都是她和許容與的記憶,她的大四,要怎麽才能讀下去啊?

蔣文文看她目有暗色,連忙拉開話題,又說起葉穗桌上的陶瓷娃娃:“許學弟送你的這個人偶漂亮是漂亮,但是他也太不懂了吧?送一個你自己給你幹什麽?要送的話,不應該送一對麽?再送一個他自己的人偶給你,這樣才成雙成對啊。”

葉穗:“他就是太懂了。”

才只送她的人偶,不送他的。

寢室氣氛沈悶下去,直到文瑤和李曉茹進了宿舍,看寢室裏沒人說話,文瑤笑問:“怎麽了?開學第一天就不高興?”

李曉茹瞥一眼葉穗,說:“許學弟出國了,穗兒又有一堆追求者了。穗兒應該高興才對啊?”

李曉茹並不知道葉穗分手的事,她這話說得不像樣,文瑤扯了扯她的衣袖,葉穗的目光看了過來。

葉穗用挑貨物的眼光看她:“看來你是那種腳踏幾條船的人,就覺得我也是啦?不過你好像沒機會腳踏幾條船哦。有人追你麽曉茹?要不我把我的追求者電話告你幾個吧?”

她撩起自己的發,腮畔噙笑,美目盼兮:“哎,沒辦法,追我的男生太多了,我不用腳踏幾條船,也斷不了喜歡我的人。愛慕者太多,我們容與都要吃醋酸死了吧,這可怎麽辦呀?”

李曉茹硬邦邦道:“我從來不在乎這些。上學期間,學生只要好好學習就行了。穗兒,你上學期沒有掛科吧?”

葉穗仍然笑著:“沒有哎,非但沒掛科,我還拿到了我們院裏的一等獎獎學金。不光天生麗質,還聰明絕頂,說的就是我吧?”

李曉茹臉氣得青了。

文瑤趕緊調和氣氛:“我給大家從家裏帶了點兒特產,穗穗,文文,你們快過來看喜歡什麽。”

李曉茹不說話了,她餘光看到葉穗慢悠悠走過來,明明也沒做什麽,但她彎著腰淺淺一笑,搖曳生姿,顛倒眾生……李曉茹心裏唾了一下,想:真是婊裏婊氣!

上學期許容與過生日,請了他班裏的同學,回來後學校都傳開了許容與家裏有多厲害。聽說許容與的爸爸就是著名的建築師許志國先生,東大建院一定是看在許容與家裏的關系上,才給葉穗高分通過。沒想到名校名院也會走後門,葉穗的成功,讓她們這些辛苦攻讀學業的女生的努力變得像笑話……這個社會真的太不公平了。

李曉茹嘴碎,葉穗無所忌憚。

大四生活開始,宿舍裏都變得忙碌很多,文瑤一開始還擔心宿舍氣氛不好,但事實上,李曉茹並沒有和葉穗起太多沖突。因為李曉茹和文瑤的化工專業已經到了最後一年,大四一年,她們要準備找工作,或者繼續讀書。文瑤和家裏商量,決定直接找工作,畢業後和她的男友一起去上海發展,兩人最好都能簽到上海的公司。李曉茹則在爭取保研,繼續讀書。一時間,大家變得更加忙碌。

葉穗和蔣文文好一些。

建築專業是五年制,他們現在只是大四,還有整整兩年的時間才會畢業。不過因為是混合宿舍,看到李曉茹和文瑤為前程早出晚歸的忙碌樣,葉穗和蔣文文也感受到時間緊迫,受到了不少激勵。葉穗打開了許容與留給她的一整個平板的資料,默默地想她也該考慮以後的發展。

開學第一個星期周末晚上,有人約葉穗去蹦迪。葉穗本來想拒絕,但突然想到許容與已經不在她身邊了,不會再限制她出去玩的時間了……她咬牙,想自己要擺脫許容與留給她的陰影。葉穗堅定地答應了蹦迪的要求。

但是當晚在酒吧,只待到九點鐘,葉穗就落寞地離開了。她發現她無法再心無旁騖地玩,她心裏不安,腦子裏總是記掛著她還沒有寫完的作業,還是如果她成績下滑,許容與的皺眉……平常這個時候,許容與肯定和她一起在自習。

她擡頭看灰蒙蒙的天空,想他此時在牛津,一定也是在更加努力吧?牛津那邊冷不冷,他的朋友圈怎麽一個消息也不發呢?

九月中旬,葉穗在教室中上課。她托著腮幫,望著窗外出神,忽然聽到“許容與”的名字,一個激靈回過神,看到整個教室的同學都在盯著她,臺上的老師也在笑看她。葉穗微慌,又有點迷茫。她想她不過是走了一會兒神,也沒有逃課……這都被老師抓到了?

葉穗硬著頭皮站起來:“老師,對不起,我走神了。”

臺上講課的教授沒有批評她,反而依然和顏悅色地笑了笑:“我是說,你和院裏的大一生許容與同學上學期不是報名了‘谷雨杯’大賽麽?你們設計的那個建築面積四千平的國際博物館拿到了建築設計獎的特等獎,我也是上課前才聽到消息。”

“還有獎杯、證書,一個小時前,舉辦單位已經和院裏通了電話,會直接寄過來。對了,還有兩萬元的獎金。再加上會有記者采訪。”

葉穗懵懵地站著——“特等獎?我麽?”

她人生從來沒有這麽高的成就過啊。

一時間,課上同學們全都劈裏啪啦地鼓起了掌:“厲害!看不出啊穗穗,你深藏不漏!”

“難道平時你都在藏拙麽?”

顯然大家都覺得,大一學生和大三學生共同完成的建築設計,付出最多的一定是那個大三學生。雖然許容與很出色……但是葉穗肯定也很厲害啊。

葉穗被誇得漲紅了臉。

又聽到老師說:“已經有一家資質很不錯的投資方聯系咱們院裏,想買下你們的方案版權,還有其他跟院裏關系不錯的設計院也來問消息。所以我問下你的意思,希望一會兒下課了,你來系館一趟商量下這事。”

葉穗:“……”

賣方案版權?

這下來,就得不少錢吧。如果真的要建博物館,花費絕不是幾百萬就能解決的事,還有土地等一系列問題……而且讓東大建院這所建築學排名數一數二的學院大能感興趣的投資方,給版權費一定不會太小氣的。

她被天上突然掉下來的餡餅砸得懵了——她暑假時還在抱怨免費實習沒有工資,九月份就眼看著要變成有錢人了?

同學們:“哇!發了!”

“穗穗real牛逼!”

葉穗在同學震驚和讚嘆羨慕的目光中,懵得更厲害了。她對建築學熱情不足,上學期的作業,完全是許容與押著她一起完成的。雖然當時看到模型,她也知道一定會拿獎,但是她沒想到這麽厲害……葉穗說:“老師,我現在就能回覆你,這個大賽的特等獎都是許容與的功勞,如果真的賣版權的話,我沒資格做主的。”

老師笑道:“沒關系,上課前一小時,院裏已經和許同學通過了電話。許同學目前正在跟著牛津的教授們做一個國際上有關建築環境的項目,具體內容不方便透露,但是他現在很忙,沒時間應付國內這些事。他已經把這些事全權授權給你處理,這些你到系館和院裏再談就知道了。”

葉穗:“我?我負不了這麽大的責啊。”

老師:“許同學沒時間,要不你們私下商量?”

葉穗坐下了。

下了課,在跟老師去院裏前,葉穗手心已經緊張得捏滿了汗。她本來不想打電話,因為覺得這會兒許容與應該在睡覺,但是教授淡淡說了一句:“學建築的,還有不熬夜的?”

自己幾乎從不熬夜的葉穗羞愧地低下頭。她顫抖著打了一個國際長途,想象著那邊的聲音,她已經半個月沒和他說過話了,他過得好不好,他想不想念她——電話在葉穗的惶恐不安中撥通了,那邊男聲清冷疲憊:“餵,你好。”

葉穗:“……”

她說:“我是葉穗。”

許容與:“我知道。你拿著你的手機和我打電話。”

葉穗:“……”

她幹幹道:“你還沒刪除我的電話啊。”

許容與:“你也沒刪?”

葉穗站在教學樓下,側了側身,躲過等她的教授探尋的目光,她不想讓許容與多心,便道:“刪了啊。剛才管老師要了電話重新加上的。”

許容與:“嗯。”

他便不吭氣了。

微薄的呼吸隔著聽筒,淡淡的。就好像以前一樣,什麽都沒有變一樣。

葉穗低聲:“你又在熬夜啊……”心想你讓我鍛煉身體,你自己怎麽還在熬夜?

許容與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你打電話來,是問那個‘谷雨杯’建築設計特等獎的事吧?我手上課題和項目太多,實在抽不出空,只能全權授權給你和院裏。什麽訪談之類的,都要辛苦你了。對不起。”

葉穗連忙說:“沒關系!這種拋頭露面的事我本來就比你擅長啊,我來就好。我就是怕我做不好,讓你失望。你要給我什麽指點意見麽?我記一記啊。”

她心想許容與往往意見很多,不管她做什麽事,他都能提出一堆建議,教她怎麽更完善。

但是這一次,許容與淡淡的:“你隨便來吧,我不在意這個。”

葉穗楞了楞,心裏痛了一下。她發呆,他已經不給她提意見了,不想管她的事了麽?這是……

真的分手了啊。

許容與那邊輕聲:“你還有什麽事麽?沒有的話掛電話吧。我這邊的事實在有點多。”

葉穗咬了咬唇。

掛了電話後,一陣寒意席卷了她的全身。九月天涼,楓葉滿目,然而到這一刻,葉穗才感受到涼意。她和許容與分手的時候,她都沒這麽遍體發涼過。因為她篤定她和許容與只是觀念不和所以分手,她是愛著許容與的,他心裏也一定有她。

他分手以後也喜歡她,不然不會在機場時等她,不會送她陶瓷娃娃,不會給她那麽多學習計劃和模型資料……她自信地以為他心裏還是有她的。

但是這通電話……讓她意識到自己的自作多情了。

再一次想到許容與說過,他和人分手後,一定老死不相往來。這是他的性格。他確實這麽說的。基本,他也是這麽做的吧……如果不是她打電話,他不會給她打電話。她想和他多說幾句話,但他忙著他的課題作業。

他已經不愛她了。

她的愛情死去了。

等在樓下的教授喊一聲葉穗:“葉同學……”

葉穗轉過臉看向自己的老師,她雙目淚濛濛,水光如碎鉆般,眼裏已經聚滿了淚意。她看向教授,教授嚇了一跳:“你這個女娃娃哭什麽?難道許同學反悔了不願意授權給你?那你也用不著哭啊。”

葉穗哽咽:“沒有,他同意了,他把所有榮耀的機會都給我了,嗚嗚嗚!”

“谷雨杯”特等獎,多大的榮譽啊。有這項榮譽加深,她畢業後也好找工作,會拿到非常棒的offer。葉穗還在上課時就想通了這個,她滿心感動地和他打電話,可是她都沒有來得及感謝他,他說話聲音就那麽冷淡,她的心就跟著涼了——

這是許容與給她的分手費。

一定是這樣的。

他再不喜歡她了!

教學樓下,教授目瞪口呆地看著葉穗淚如雨墜,也不曉得這個漂亮張揚的女學生怎麽就哭成這樣,哭得像被劈腿了一樣。

而在牛津大學的一間設計教室,如葉穗預想的那樣,仍開著夜燈翻資料的許容與,在掛了電話後,拿濕巾擦了擦自己手上的汗。他臉色蒼白,眼下烏青,因為常日的熬夜。

建院學生沒有不熬夜的。哪怕出色如許容與,他想要更多的成就,他也必須熬夜。他非常珍惜這一年交換生的資格,他如饑似渴地吸取著前輩們的經驗……只希望自己能更強些。

再強一些。

然而這會兒,許容與出著神,看著自己一堆設計圖紙旁放著的一個陶瓷娃娃。他留下的這個陶瓷娃娃是他自己的,葉穗的那個他送給了她。他身邊沒有留下她的東西,只有手機裏的幾張照片。

漆黑的夜晚,萬籟俱寂,許容與安靜地坐在燈光下,閉了閉眼。

希望他的拔苗助長,對葉穗起到的是積極的作用。希望他沒有做錯。

他需要時間,需要成長。他希望葉穗能夠意識到這些。

他不知道他有沒有做錯……可是她不願意和他異國戀,他只能出此下策了。

十月份的時候,應付完了“谷雨杯”特等獎帶來的榮譽,拿到了獎金和版權費,她拿了自己的,剩下的由院裏打給許容與。自從上次在電話裏聽到許容與冷淡的聲音,葉穗沒有再試圖聯系他。

她的前男友已經徹底放棄她了,她何必自討沒趣?

葉穗本想回歸本性放肆地玩,但是她頂著“谷雨杯”特等獎得主之一的名號,天天活在全院師生的關註下,每個人見到她,都用讚嘆的眼神看她。不瞞各位,葉穗已經摘掉了自己頭上的“草包”名號,被大家說成是“學霸”了。

葉穗壓力很大。

天天被人誇,偶像包袱也有點重。

為了偶像包袱,葉穗只好翻開許容與留給她的學習計劃,真的硬著頭皮好好學習。務必不要讓自己的人設崩了……全院師生以前對她成績不在意,但她現在有這麽大的榮譽,要是月考再倒數,她怎麽面對全院師生的殷切期望啊?

葉穗又有點怪許容與多事了……幹嘛把模型設計得那麽好?

現在因為偶像包袱,葉穗在十一放假時,都沒辦法像往年那樣出校門到處浪,而是乖乖地坐在教室裏看書。他們的助教老師陳聽飛在院裏的設計教室裏偶遇過葉穗好幾次,陳聽飛目光驚訝,沒想到葉穗現在真的成了“學霸”了。

陳聽飛輕笑:“看來找個學霸小男友,真的有助於成績的提高?難道許容與隔著國際,都還指導你學習?”

葉穗哭喪著臉:“一言難盡。”

陳聽飛似笑非笑,給了個她“加油”的眼神。

而葉穗本就是學院出名的女神,不少人追她。現在她的男朋友在國外,她本人又變得更優秀,追她的男生就更多了。葉穗現在還真的沒有太多談戀愛的心情,她就怕自己的月考過不了……心煩意亂下,總是笑嘻嘻的葉穗同學冷若冰霜,高冷非常。

沒想到這樣更加吸引人。

追她的男生比以前還要狂熱。

十一月的時候,葉穗和蔣文文一起回五齋,在五齋樓下,看到圍聚了一圈同學,中間用玫瑰花擺出心型圖樣,又擺了一圈蠟燭。看到這個陣勢,葉穗眼皮一跳,本能預感不好,她掉頭就要走,沒想到哄聲中,一個男生從人群中捧著花走出,跪在了她面前。

男生激動地紅著臉:“葉穗同學,你可能不認識我,我是……請接受我對你的愛意,做你的女朋友吧!”

學生們:“哇!”

因為轟地一下,從五齋樓頂,高高垂下兩條紅色幅條,張揚無比:“一心一意,永隨葉穗!”

學生們:“好浪漫哇!”

“答應他吧!答應他吧!”

男生跪在怔楞的葉穗面前,仰頭深情地看她:“葉穗同學,我真的非常喜歡你,從大一你入校開始,我就在偷偷地觀察你。我知道你喜歡這種轟烈浪漫的陣勢,我知道你喜歡……所以你別拒絕我,答應我,試一試吧?我真的知道你喜歡的是什麽。”

他確實知道她喜歡的是什麽。

她喜歡愛就大聲地說,而不是像許容與那樣沈默;她喜歡滿滿的愛包圍著她,而不是像許容與那樣總是不好意思表達;她喜歡有浪漫的告白、浪漫的約會,而不是像許容與那樣永遠拉著她自習;她喜歡男朋友主動地來找她逛街、牽手、玩鬧,而不是像許容與那樣需要她要求;她喜歡肆無忌憚地玩,喜歡大笑,喜歡胡鬧,喜歡所有的記憶都和男朋友一起,喜歡男朋友愛她勝過愛一切,永遠陪著她,永遠不離開她,永遠讓她知道他愛她,而不是像許容與那樣……冷靜地離開她。

樓下全體學生見證,五齋最美麗的葉穗,被一個優秀的帥氣男生表白。有人說葉穗還沒有跟前男友分手,有人說葉穗的男朋友在國外葉穗現在這是劈腿……但是被人這麽大肆追求,誰不羨慕她呢?

葉穗低頭,看著這個男生。

她說:“我已經有男朋友啊。”

男生自信的:“但是我比他更適合你,你可以和他分手。”

葉穗問:“你可以教我功課麽?”

男生一楞:“我是醫學院的啊。”

葉穗:“你能每天六點起來,七點準時讓我吃到早飯麽?連周末都不遲到,風雨無阻。”

男生:“……我盡量。”

葉穗:“如果和你約會,我遲到了整整一個小時。你雖然很生氣,可以批評,但你能做到不發火麽?”

男生:“……我、我盡量。”

葉穗:“我的異性緣好。如果有其他男生追求我,你會不會把錯怪到我身上,跟我生氣?”

男生:“……”

葉穗:“能支持我的興趣愛好,永遠鼓勵我麽?”

男生:“……”

葉穗:“能不對我的衣著妝容發表意見,能夠保證我跟你說什麽你都去私下了解,然後給我忠實的回饋,永遠不因為我已經忘了這個話題而敷衍我麽?”

男生:“……”

他說:“我可以努力去做到,但我不能保證。葉穗同學,你提的這些要求,男的很難做到的。”

葉穗:“可是有人做得到啊。”

葉穗一個個問題,問得他啞口無言。周圍學生們原本圍觀,等著一場浪漫的求愛。但心型圈的蠟燭都要滅了,現場的氣氛反而越來越冷。這是一個失敗的求愛,被求愛的女生提出很多不可思議的無理的要求,打散了男生的熱情。

人漸漸散去了。

陳聽飛在葉穗被求愛的這周末遇到葉穗。陳聽飛正準備離開學校,看到葉穗坐在青年湖邊發呆。遙遙看著,湖水清碧,波光粼粼,她坐在夕陽下,長腿張大伸開,懶懶地坐在石凳上,竟有幾分寂寥。

她孤孤零零地坐著,沒有平時的活力,坐在夕陽下,像要融入湖水中般。

也許是被她周身少見的孤獨氣質打動,陳聽飛停了腳步:“葉穗同學。”

葉穗回過頭,看到英俊的青年老師。她眼神有點空,呆了一會兒才說:“陳老師好。”

陳聽飛:“……你周末就沒事幹,坐這裏發呆?”

葉穗呆呆的:“啊……也沒人找我玩啊。”

她垂下蝶翼一樣的長睫,低頭盯著自己纖長的五指,又陷入靜默中。

陳聽飛忽而有一絲不忍,他剛認識葉穗時,這個姑娘一頭粉毛,笑得青春靚麗,現在怎麽就成了這樣?陳聽飛說:“葉穗同學,既然你周末沒事,不如幫老師一個忙?”

葉穗:“什麽忙?”

陳聽飛:“我要回一趟北京,因為以前的高中同學結婚了,當時高中時和這個同學打過賭,我需要臨時找個女朋友出席。不知道葉穗同學有沒有興趣?可以付你薪水哦。”

葉穗眨了眨眼,恍惚一瞬。

怎麽又是北京啊……

然後又想起,哦,陳老師好像是富二代,他每天進出校門的車都是卡宴。陳老師本來可以找別人幫忙,大概她喪得,他都看不下去了,才提出帶她出去玩一玩吧。

葉穗想了下,答應了下來。

假扮陳老師的女朋友,參加陳聽飛同學的婚禮,其實也並沒有什麽驚喜意外發生。陳聽飛出了校門,就不再是一本正經的老師,而是恢覆了他的貴公子風格。不過照顧著葉穗是他的學生,陳聽飛雖然借葉穗來擋了波同學們的催婚,但也沒有讓他的同學們為難葉穗。一群富二代們調侃陳聽飛的女朋友年輕漂亮,陳聽飛只是笑。問起葉穗的具體事情,陳聽飛就不動聲色地把問題擋了回去。

總之,葉穗在陳老師同學的婚禮上,只是起到了一個“老陳的小女朋友長得漂亮啊”的作用。

晚上婚禮結束,陳聽飛送她回酒店,讓葉穗等一等,明天跟她一起回校。葉穗面上答應下來,中途餓了,下樓吃飯,撞見陳聽飛正要出門,看樣子是要出去和他的那圈子人玩。陳聽飛非常自然地對葉穗笑了一下,葉穗也回以一笑。

但是回到自己的酒店房間,無窮無盡的寂寞撲面而來,葉穗躺在床上,滿心的空虛,無以發洩。她實在沒辦法一個人待在孤零零的酒店,想了想,葉穗換了衣服,踩著高跟鞋,就這麽出門了。

她去了離酒店三條街的一家夜店,進入群魔亂舞的環境,就覺得像是回到自己的世界一樣。和陌生人在黑暗中一起跳舞,蹦迪,閉著眼唱歌,喝酒……這樣的活力,混亂。

然而這樣仍不足以讓她痛快。

當舞池中有男人向她發出邀請的時候,葉穗的臉淡了下去,她委婉拒絕後,那個帥哥聳了聳肩,又去找別的美女。而葉穗離開舞池,坐到吧臺上,開始點酒喝。

她是那種即使喝得多了,第二天也不會斷片的人。但是許容與不知道。所以她可以靠著喝酒耍酒瘋,可以顛三倒四,可以胡作非為。酒瓶子在她跟前堆得越來越多,她越發得難過,覺得自己可憐,孤獨。

平時都感受不到的寂寞,在這時席卷向她。不知道喝了多少,她思維都有些混沌了,她趴在吧臺上半天,拿出手機,想都不用想,開始撥一個電話。沒有等多久,那邊就接了電話。

男聲還是那麽的清涼冷靜:“你好。”

葉穗趴在臺上,在混亂的音樂中,她大聲:“為什麽要跟我說‘你好’?你不知道是我麽?”

那邊靜了一下,許容與問:“你在哪裏?你喝醉了?”

葉穗:“你管我?!你不是已經不管我了麽?你不是已經放棄我了麽?我告訴你,我現在和一堆帥氣的小哥哥玩,一群男的追我!我們通宵,唱歌,蹦迪!我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許容與:“葉穗!”

他聲音放溫和:“乖,聽話。穗穗,別在那裏胡來。你給我發個定位……”

葉穗眼中的淚掉落,她聽他聲音溫柔下來,就心痛得受不了。她握著手機,癡癡地問:“容與,你是不是已經不愛我了?已經完全放下我了?你是不是有新的女朋友了?你見到了和你一樣出色的女生,是不是已經覺得我很糟糕了?你是不是覺得以前和我的交往很丟臉?”

許容與:“不……”

葉穗聲音帶著哭腔:“那你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為什麽不追回我?!”

“你為什麽不來求我覆合?為什麽不對我好了,不關心我了,不問我成績怎麽樣了?你是不是已經不喜歡我了?你沒那麽喜歡我,所以你不來追回我,我說分手你就同意了。我討厭你!”

“我討厭你這麽冷靜,討厭你從來不感情用事!你為什麽不追我?為什麽總要我追你?為什麽你不主動,總要我給你機會?”

“你為什麽不追回我呢?”

“你是不是沒那麽喜歡我?”

“你連朋友圈都不更新,你故意不發你的任何消息,你就等著我找你……我告訴你,我比你戀愛經驗豐富的多,你別把我當傻子!我是不如你聰明,可我也是憑實力考到的東大,你幹嘛這樣?你就等著我受不了……我告訴你,我再不會主動走向你了!你不喜歡我,我也不會喜歡你!我不會等你的!你去國外和你的洋妞女朋友玩吧!”

但她前言不搭後語,緊接著,又低低地捂著臉哭,可憐兮兮的,淒涼十分的:“你為什麽不追回我呢?”

“你真的不再喜歡我了麽?”

北京的寒冬,一個女生,在夜店趴在吧臺,哽咽難言,哭得一塌糊塗。而距離她八千多公裏的牛津,天霧蒙蒙的,許容與立在人來人往的學生中,聽著她在電話裏的哭聲,他的眼睫顫抖,眼眶慢慢跟著發紅。

眼睛發紅,心跟著難受得喘不過來。

他沙啞著聲音:“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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