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翊很無奈，不解聰慧如她，怎會在感情上犯糊塗？“如果阿羲知道你做了什麽，他會做何感想？”</p>

瞿盈盈終於著急了，一把拽住瞿翊“四哥，千萬不能讓羲哥哥知道這件事我真的很喜歡他，不能沒有他啊！如果不是每次羲哥哥都要拿秋子瓔來推開我，如果不是秋子瓔打死不退讓，我絕對不會出此下策我也想過讓步，想與秋子瓔姊妹相稱，但他們都一樣固執，我是沒法子了才會出此下策的”</p>

“這不是你可以殺人的理由”</p>

盈盈從小到大活得太順利，所有人都遷就她的性情，父皇的寵愛讓她想要什麽就有什麽，可世間不會一直遷就她的所需</p>

“我知道這件事做錯了，但事已至此，只能將錯就錯”</p>

“你又確定阿羲願意將錯就錯？”</p>

“四哥，離京前父皇向我提及賜婚時，我是不樂意的羲哥哥的名聲那麽差，暴戾狠惡、不學無術，京城百姓提起他，就沒有半句好話可是父皇細細分析聯姻可以為你帶來的助力，我才勉強同意”</p>

“誰曉得第一眼，英姿颯爽的他便占據我全部視線日日相處，他對我的疼惜體貼，他的機敏聰慧……他的一舉一動都深深吸引我四哥，我真的沒辦法舍棄他，就算手段用盡，我都要嫁給他”</p>

“你可知道，是誰把那個滿身戾氣、不求上進的混小子變成如今的模樣？你可知道秋娘子在他身上花多少心思？沒有秋娘子，就沒有今天的阿羲，你從未為他付出，卻想跳出來收割，公平嗎？”</p>

“人間本來就沒有公平這回事，我出生尊貴，秋子瓔只是個小官之女，我從小刻苦自勵，她享盡父母寵愛，命運給每個人安排了不同的路”</p>

“但命運不會給你資格，插手別人的命運”</p>

“羲哥哥娶了我，才能前程似錦鴻圖大展，他現在想不明白，但早晚會懂的”</p>

“你把夫妻關系當成什麽？互相利用還是相互合作？”</p>

“不管是利用或合作，只要能廝守一輩子就夠了”</p>

“盈盈，放手吧，秋娘子曾說過不合適的兩人，能夠因為合作相處幾年，卻無法廝守終生，強行聚首只會把好友變成怨偶”</p>

“辦不到！我絕對不會放手”</p>

“你這是作繭自縛”</p>

“四哥，你別要求我放棄好不好？你怎麽知道我一定不會成功？絆腳石不在了，我相信自己一定能把這條路走到底”</p>

“盈盈，你是個聰明的女孩，怎會如此冥頑不靈”</p>

“我不求四哥幫我，只求你別把這件事告訴羲哥哥你只要當個沈默的旁觀者，看我如何使力，讓他愛上我好不好？”</p>

“不要一錯再錯，相信四哥，你無法在強求來的愛情裏痛快”</p>

“我可以……”</p>

砰地門被用力踹開，慕容羲大步走進來，他臉色慘淡，雙目噴火，額頭青筋暴出，緊握的拳頭帶著殺人的沖動</p>

仿佛一只巨掌戳進胸口，心臟被掐成肉汁，說不出口的痛楚迫得他無法呼吸她說子瓔打死不退讓，聽清楚沒？子瓔“打死不退”啊！</p>

他誤會她了，她沒要“配合”，不打算把他送出去，她堅定地想當他的妻子，不畏懼與皇權對抗，她沒有說謊，是真的真的好喜歡他</p>

自己怎麽會蠢到這等田地，為什麽要松開她的手？配合瞿盈盈的計謀？</p>

瞿盈盈嚇得全身戰栗，他站在這裏多久了？他聽到多少？他眼中的厭惡……不要啊……</p>

“羲哥哥”</p>

“瞿盈盈，你好樣的枉我對你那樣好，你卻用殺我妻子做回報是我的錯，是我瞎了眼寵上一只白眼狼”</p>

日以繼夜的搜尋，時時刻刻的憂慮焦躁，憔悴疲累的慕容羲臉色灰白，他真沒想過，真相竟會是這樣</p>

“羲哥哥，對不起”她抱住他的手臂</p>

“滾開，我永遠都不想看見你”他一把甩開她</p>

“我愛你啊，請你相信我，我會用下半輩子彌補你”她泣不成聲</p>

“相信？在你做過這麽多事之後？”他嗤聲冷笑</p>

“羲哥哥，你不要這樣，我好害怕”她又抱上他的手臂</p>

“該害怕的人是我吧，子瓔擋了你的道，你就殺她，他日我父母對你不敬，你要不要滅我全族、殺盡慕容家？”他再度甩開她</p>

“我不會的，羲哥哥……”她撲身上前，從身後抱住他的腰</p>

扯開她的手臂，使盡全力將她推開，砰的一聲瞿盈盈摔倒在地</p>

慕容羲冷冷看著她，陰惻惻地笑著“離我遠點，我怕死你了”</p>

疼痛驟然襲來，她的自尊驕傲被他放在腳底下踩，嬌生慣養的她從來沒有遭受過這種對待，怒氣陡然爆發，她對著他大聲咆哮</p>

“你以為秋子瓔還活著？你以為追殺她的刺客只有一個？錯！她死了，死到不能死，我保證，你永遠都找不到她”</p>

這話把慕容羲徹底打倒了，一股腥鹹湧上，兩步踉蹌，他噗地噴出鮮血，一陣暈眩後墜入一片黑霧間……</p>

＊</p>

看著昏迷的慕容羲，子瓔心疼他的憔悴，心痛他的……</p>

何必呢，為那點兒罪惡感，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她不氣他了呀，她只是想要成全，想讓劇本走回原軌，男主女主組CP才是王道，也才不會發生不幸事件啊把脈、開藥，瞿盈盈警戒地看著美到讓人心驚動魄的夏繡伊</p>

她是從哪裏來的？為什麽言行舉止看起來和秋子瓔那樣相似？</p>

瞿盈盈很害怕，戰戰兢兢的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她成了驚弓之鳥，任何人靠近慕容羲，都會讓她深感危機</p>

瞿翊與子瓔走到外頭、避開瞿盈盈“阿羲怎麽了？”</p>

“急怒攻心、身心俱疲，讓他好好休息幾天吧”</p>

“好，我們在這裏多待幾日”</p>

“皇上的病情還能耽擱？”</p>

“我已經讓藍雲快馬加鞭把藥送進京城，有呂太醫在，不必擔心”</p>

“既然方公子有安排就好我去熬藥”</p>

“多謝秋娘子”</p>

“方公子慎言，我已更名換姓”現在她是夏繡伊</p>

“是，多謝夏姑娘”</p>

此時屋裏的瞿盈盈握住慕容羲的手，手指細細描繪他的眉眼唇鼻，她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為什麽對他如此癡迷，好似初見就天雷勾動地滅，一發不可收拾</p>

她深信兩人之間有難解緣分，他們註定要成為一雙璧人，可為什麽會發展到這一步呢？</p>

如果秋子瓔願意退讓就好，如果她認識羲哥哥在先就好，她不懂自己的愛情為何要波瀾處處？</p>

再給她一次機會吧，她會有本事扭轉他的心意，一定能焙熱他的感情……</p>

“盈盈”瞿翊溫暖的大掌貼上她的肩膀，她是他唯一的手足</p>

自從娘親失去弟弟，他再沒見過娘親的笑容，父皇為了安慰母親，把盈盈帶出宮</p>

還記得第一次見面，粉妝玉琢的小姑娘骨碌碌的大眼睛看著他她說：“你是我哥哥，我要待你特別好，以後我把好東西都留給你吧”</p>

那時他便認定這個妹妹了</p>

她說：“我會加倍努力，把皇兄們學的東西通通記起來，教給四哥”</p>

她和旁人印象中的公主不一樣，不矯情、不任性，她事事自己動手，從不需要下人伺候</p>

她說：“宮裏生活看似錦衣玉食、高貴尊榮，實則是烈火烹油，一不小心就會被燒得屍骨無存，比起宮裏，我更喜歡待在方家後院”</p>

那話酸了他的心，方知天真爛漫、備受寵愛的她，活得不容易</p>

因為這話，讓他清楚父皇為了保住自己，費了多大的精力，也因此不明不白的身分，並沒有帶給他太多的失落自棄</p>

“這段時間你先別在阿羲跟前晃吧”</p>

聽到這句，她再也忍不住傷心，轉身抱住瞿翊的腰放聲大哭“四哥，我喜歡羲哥哥，好喜歡好喜歡，我放不下他，你幫幫我吧”</p>

瞿翊溫柔地撫上她的頭真是個傻丫頭，愛情這種事，沒有人能夠插手</p>

“我了解阿羲的性子，表面固執內心卻再柔軟不過，他正在氣頭上，等過一段時間，你再慢慢靠近他，情況會好一點”</p>

“真的嗎？”</p>

“我能幫你的只有忠告，如果你聽不進去，我也沒有辦法”</p>

“我聽我聽，但……”她趴到慕容羲身上，喃喃道：“我真的喜歡羲哥哥”</p>

聽著她頑固地重覆心意，瞿翊不禁搖頭嘆息</p>

真的嗎？喜歡就能納為己有嗎？</p>

＊</p>

再度上路，已經是七天過後</p>

子瓔的藥讓慕容羲昏昏欲睡，每天除吃喝之外就是睡覺，直到他養好精氣體力，一行人才再度踏往京城道路</p>

“你知道那個女大夫是誰嗎？”補了藍雲位置的侍衛隨侍在主子車駕旁，他壓低聲音問墨雨</p>

“她叫夏繡伊，是主子年少時認識的姑娘”</p>

“這就怪了，咱們七歲就跟在主子身旁，主子成天讀書練武，被夏老、寇老操得連飯都沒時間吃，哪有時間去認識姑娘”</p>

“你在質疑主子？”</p>

墨雨冷眼朝身後望去，慕容羲的病痊癒了，但形容憔悴</p>

他精神郁郁，本不想回京，但主子告訴他，秋娘子已經把藥送進宮裏，確定秋娘子沒死，他才像打了雞血般一起上路</p>

“我總覺得，夏姑娘很像秋娘子”</p>

“像？你瘋了嗎？”墨雨輕嗤兩個夏繡伊加起來才抵得過一個秋娘子</p>

“我知道你指什麽？可你仔細想想，第一兩人都會醫術；第二兩人聲音很像；第三兩人身上都有一股相似的藥香我真心覺得像”</p>

“你什麽時候聽見她說話？”墨雨反問，他還以為夏姑娘是個啞巴呢</p>

“就那天她幫慕容公子脈診時，喃喃地說了幾句我真覺得夏姑娘是仙女版的秋娘子”</p>

兩人壓低聲音的對話，卻像雷聲劈上他的知覺，始終魂游在外的慕容羲陡然回神</p>

所以不是幻覺，真的有人在病床前對他說話？鼻息間那股熟悉的藥香真的存在過？</p>

他驅馬上前，拽住墨雨的僵繩，問：“還有什麽？”</p>

“還有什麽鬼？沒頭沒腦的，松手！”</p>

“她們還有哪裏像？”慕容羲急問</p>

墨雨被這一問，不禁細細思量起來</p>

哪裏像？穿衣樣式嗎？看人目光嗎？走路習慣嗎？越是認真細想，就越發感覺……真的很多地方都像，但他為什麽要告訴慕容羲？</p>

搶回強繩，他淡淡拋下話“你別多想了，夏姑娘很快就會成為我們的女主子，別想用那張狐貍臉勾搭人家”</p>

丟下他，墨雨縱馬快跑，直到車隊前方才放松繮繩</p>

慕容羲望向侍衛“夏繡伊真的幫我看過病？你真的覺得她說話聲音和秋娘子很像？”</p>

侍衛連連搖頭，回答，“沒的事，我胡說八道的”</p>

沒人願意告訴他？慕容羲揚鞭來到瞿翊馬車旁</p>

“停車”他大喊著跳下馬，一把推開木門</p>

車廂裏瞿翊兩人正在對弈，慕容羲突如其來闖入</p>

一驚，子瓔手上的白子啪地落在棋盤上，她無法反應，只能瞠大眼睛和他對視</p>

看著她的眉眼鼻唇，看著她完美的臉龐，夏繡伊是他見過最美麗的女人，身材窈窕纖細，脖子柔美白皙，天鵝般的長頸微微側過一邊，整個人看起來恬然婉約</p>

是的，他也聞到了，她帶有子瓔身上那股熟悉的藥香，她的眼神和子瓔一樣清澈潔凈，可心卻往下沈，她終究不是她……</p>

“阿羲找我嗎？”瞿翊打破沈默</p>

“沒事”他轉身準備下車，然在下車之際，鬼使神差地，他突然轉過頭多看了兩眼視線落在矮幾上的棋盤，那不是圍棋，心跳瞬間變強加快，他強忍滿腔激昂，把目光移到她的耳垂上，沒穿耳洞、五子棋……</p>

說不出的混亂，說不出的激動，他不知道要怎麽說服自己</p>

“阿羲？”瞿翊又喚</p>

“沒事”他用力吸氣，逃難似地推開門，縱身回到馬背上</p>

望向緊閉的車門，瞿翊輕嘆“阿羲發現了”</p>

“不會的”子瓔咬牙她與過去判若兩人，他絕對認不出來，也不允許他認出來</p>

“非要這樣做嗎？為什麽不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p>

“這個話題我們討論過了，況且也不是只有賜婚一個難題”她撿起掉落的白棋，落子</p>

“你的意思是？”</p>

“要回京了，你覺得慕容羲在鎮國公的勸說壓制下，還能堅決反對賜婚的立場嗎？”</p>

這點他不確定，但瞿翊知道，阿羲一直希望能得到鎮國公的認同</p>

與之對視，瞿翊苦笑，她總是把事情看得太透澈明白，才會如此自傷“也許不能”</p>

“不管走哪一條路，我的出現都會讓事情回到原點，不如就我自己走我自己的路吧”她堅定的再次落子</p>

見她如此，瞿翊握緊拳頭，難以壓制的想望蠢蠢欲動，眼看京城將近，再不說就失去機會，只是阿羲的痛苦讓他不敢自私，然她的堅定……自己會有機會嗎？</p>

“夏姑娘……”瞿翊鼓起勇氣“若姑娘無心阿羲，可願伴我入主東宮？”</p>

子瓔楞住總覺得拗不過劇本的她應該要點頭的，但是很難……她很難在心底裝下兩個男人</p>

在她還能自主的時候，終究都是想努力一把的</p>

“後宮那一畝三分地，從來不是我心之所向”</p>

果然，她心有大志，和母親一樣“首先，後宮不只一畝三分地；再者，我能允諾與你榮華富貴、尊榮無憂”</p>

“比起榮華富貴，我更向往自由快樂，我想主宰自己，不願為人主宰”</p>

“沒有權勢支持，人人都必須被主宰”</p>

“這話沒毛病，但只要我夠渺小，就沒有人想要主宰我”</p>

“真不再考慮？我能給的，遠比你想像的更多”他真的很想說服她</p>

“相處這麽久了，還沒看透我的本質？我從不在別人手上獲得，我習慣用雙手爭取所欲”她堅持堅定堅毅，不願被說服</p>

瞿翊苦笑，好吧，終歸是他貪求了退回原點，他知道再強迫下去，他們連朋友都當不成</p>

“方家的宅子、仆人都還在，進京後，我讓墨雨送你過去，我與父皇欠你的救命之恩，那宅子就當是補償”這樣的話他就知道她在哪裏，可以護著她</p>

“不必，我在京城有自己的宅院”他的妥協讓子瓔松口氣，畢竟日後榮登高位的他，確實有能力主宰她的決定</p>

“不給我報恩的機會？”</p>

“給，但我收黃金白銀”</p>

無奈苦笑，瞿翊說：“好吧，我會給足真金白銀我們接續剛才被阿羲打斷的話題”</p>

“好的”</p>

“早上我收到寇老的飛鴿傳書”</p>

“怎麽說？”</p>

“你父兄扯進二皇子謀害聖上、篡奪皇位一事，怕是無法善了，如今全家被收監入獄，連遭休棄的歸家之女也牽連在內回去後你可以將母親冤死的證據上呈，父皇自會為你母親主持公道”</p>

二皇子不甘封王離京，買通太監下毒，並聯合朝堂臣官與董家殘餘勢力企圖篡位藍雲快馬加鞭、披星戴月將藥丸送到京城，皇帝用過藥後，毒解身癒，開始大力清洗朝堂，於是京城又上演一番腥風血雨</p>

秋學陽算是倒楣的，若是在二皇子輝煌時期，以他的身分根本無法牽扯得上，但二皇子頹勢已現大臣倒臺，於是輪到他上位，本以為是從龍之功，沒想到竟成滅家之禍</p>

“多謝”</p>

“這是你該得的，繼續下棋吧”</p>

“好”落子聲再度響起，只不過看似平靜的兩人，心底都不平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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