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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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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氣溫驟降,王府內草木的枯葉跌落一地,花涼裹緊了衣裳站在大殿的屋檐下,一陣小風吹亂了她的頭發,她盯著大門一言不發,直到聽見身後有動靜,這才微笑著轉了身。

就見樂竹手中拿了一件純白披風,披風上的毛被風吹得一顫一顫,見自己回頭,樂竹這才把披風披到了自己身上,“站在風口處,當心受風寒。”

樂竹說完又從身上掏出了一個手爐,不等花涼推辭已塞到了她懷裏,“魚哥哥...還沒有信兒嗎?”

花涼垂下了頭,手因為暖爐溫熱了一些,她摩挲著手爐上面的錦緞,良久,才驀地擡頭紅著眼睛,搖搖頭道:“花涼相信他會回來的,他答應了花涼會早些回來,陪花涼一起過生辰。”

樂竹沒說什麽,而是跟著花涼一同看向了大門,又聽花涼繼續道:“還有三日便是花涼的生辰,花涼…信他!”

樂竹瞧見花涼快哭了的神情,她立刻安撫她道:“魚哥哥向來不會食言,他說能回來便一定能,咱們只管耐心等待。”

樂竹說完挽住了花涼的胳膊,“走,進殿內暖和暖和,別等他來了又看你凍壞了,顧不得歇息再心疼起來。”

花涼聞聲一笑,“你呀,就會拿我打趣。”她說完還是聽話的跟樂竹進了殿內。

兩人在殿內的蒲團上坐了下來,花涼先開了口,“素荷和衣容都覓得了良人,眼下我最擔心的便是你了。”

樂竹笑起來道:“你怎麽不說郁微寧啊,她...”

花涼打斷了樂竹道:“你跟她的性子不同,她現如今不是把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嗎?男人對她來說不過是拖累。”

花涼停了一息,試探性的問道:“你...還沒忘了淩寒嗎?”

樂竹淡然道:“他去游歷山川了,若是有緣定會相見的,樂竹能做的便是,把一切緣分交給上天,他回來也好不回也罷,而我在這陪你,豈不是更快活!”

花涼見樂竹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倒也沒有說什麽,世間機緣巧合也不是求便能求來的,只是她還做不到樂竹的坦然,她不求旁的,只求魚江離可以平安。

樂竹坐了一會兒便坐不住了,她站起來伸展著纖細的腰肢道:“花涼,不如咱們把王府裝扮一番,萬一魚哥哥回來了,看著也開心啊!”

花涼的眸子眨了眨,當即接受了樂竹的建議,兩個少女說完便忙活了起來。

——

三日後。

花涼迎來了自己的生辰,那日是她從北煜州司空牢走出來的日子,而自己的生辰是魚江離賦予的,花涼心中的思念越發強烈,她甚至不知道魚江離會回來嗎?

所以當天剛破曉,樂竹還在睡夢中時,花涼便早早起來了,她打開了王府的大門,又在門檻上坐了下來,雙手托腮既期待又心慌。

直到花涼被吵鬧聲打斷了思緒,才見不遠處有人正在歡呼,花涼走了過去聽聞了一個讓她欣喜的消息,她便轉身回了王府,搖醒了依然睡得香甜的樂竹。

樂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怎麽了?那麽早,發生何事了,你我再睡會兒嘛。”她說著又躺了回去緊閉著眼睛,忽然她睜大了眼眸道:“是、是魚哥哥回來了嗎?”

花涼見樂竹坐了起來,她一臉笑容道:“聽說打勝仗了,他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樂竹聞聲再次躺了下來,“我就知道咱們快要見到魚哥哥了,這個消息太讓人心安了,花涼,快上來再多睡一會兒吧,魚哥哥應該在路上了。”

花涼語氣寵溺道:“你睡吧,我是睡不著了,萬一他回來...”

樂竹不容花涼說話,趕忙插嘴道:“萬一他回來看不到你怎麽辦?萬一錯過了那一瞬怎麽辦,萬一……”

“你呀!”花涼捂住了臉,“你睡吧,我不理你了!”她說完轉身跑了出去,萬一他現在就回來了呢?

花涼從晨曦等到日上三竿,再到夜幕降臨,她沒有等到魚江離,她的內心隱隱不安,可是街上的人說前幾日便打了勝仗,她想他應該在趕回來的路上了。

只有樂竹陪自己過生辰,花涼有些失落,若是他回來,她定要在他來時罰他,可罰他什麽呢?

花涼想不出來,只覺得內心空空的,可她到底是期待的,所以她打算坐上一夜,樂竹自然勸不動她,便坐在她一旁陪她,直到天色漸晚樂竹才沈沈睡去...

——

魚江離勝了,幾個月下來他整張臉從白皙變得黝黑,完全沒了少年往日俊朗的模樣,可他的眼神更加堅毅了,也更加威嚴了,他護住了清羽,也護住了北煜州,如今他勝了。

魚江離要趕回去,回去給花涼過生辰,那是他答應她的,然後他準備正式向她提親,他會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

只要花涼要求的,他都會做到!

魚江離自信滿滿,也誠意滿滿,他會跟她白頭,他們會有可愛的孩子,最好是個軟糯的女兒,眉眼像她、溫柔也像她。

花涼喜歡北煜州,即便那裏冬日的時候,要比皇城冷上一些,可是那裏有她喜歡的廣闊土地,有她最愛的繁星銀河,而她向來喜歡清凈,他便不留在皇城了。

他勝了,所以請旨是一件容易的事,他要帶她在北煜州遼闊的土地上狂奔,親吻她的額頭,告訴她,他有多想念她。

魚江離跨上了一匹強壯的馬,少年帶著滿心的歡喜,只想著早些見到心愛的女子。

可魚江離到底是大意了,他最大的敵人或許不是那些匈奴,而是朝廷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的朝臣,太子年幼擔不起未來的江山,即便有太後的庇護,也到底是個稚子。

魚江離去見花涼並沒有跟著軍隊一起,他急切的心不容許自己耽誤,卻沒想到會中埋伏。

少年已經在打仗和奔波中,用掉了全部的力氣,唯一剩的力量便是見花涼的執念,可他又怎麽能抵擋住,十幾個黑衣人的猛烈進攻。

在戰場上,魚江離從未想過逃,可如今他卻退卻了,他在和黑衣人斡旋的時候,跨上了自己的馬,一路疾馳而去,可那些人一路窮追不舍,像甩不掉的尾巴。

活著,只有活著才能見花涼,魚江離不願辜負花涼,他已經讓她等了那麽久,可他體力透支了。

馬兒也精疲力盡了,終於,魚江離被團團圍住,他取下了身上的配劍,躍下了馬背,與黑衣人廝殺在一起。

打鬥中,他又想起了張橋,他去獄中見張橋的樣子,以及張橋苦笑的臉,他的眼前閃過花涼的音容笑貌,他忽然就讀懂了張橋的執念,就如他對花涼一般。

可是劍毫不留情,魚江離失神的時候,穿透了他的鎧甲,他望著劍尖上的血跡,第一次慌得發抖。

讓眾人震驚的是,魚江離的馬竟有靈性的緩緩跪了下來,而魚江離已經說不出來話了,鮮血從他的嘴角溢出,倘若拔劍他頃刻便會死。

在場眾人驚訝的目光中,魚江離一手用劍撐著身子,一腿竟然單膝跪地,他在哀求。

這時,還有人想揮第二刀,被領頭的黑衣人制止了,他對視上了魚江離懇求的眼睛,忽然就不忍心了,低聲道:“你走吧!”

大家不解的看向領頭人,而魚江離已經跨上了馬,那馬感受到了主人的存在,立馬站起了身子,匆匆消失在了夜幕中。

其中一個黑衣人不解的問:“頭,為何不讓屬下補刀。”

領頭人望著魚江離的背影:“他活不了了!”

屬下道:“既然活不了,為何不如以絕後患!”

領頭人沈思了須臾,才開口道:“你我皆是收錢辦事,可聽聞北煜王性子極烈,從不會跪敵人,哪怕死也得站著死,可他…跪了咱們!“

屬下又道:“這一跪是何意?”

領頭人沈默著,終於他望著魚江離消失的背影,“走吧,一個人心中有執念,哪怕身處高位,也不能幸免。”

屬下:“咱們是不是殺了個好人?”

領頭人擡眸大步往前走去:“人各有命!”

魚江離越來越困了,還有兩條街就能見到花涼了,天上不知何人燃起了煙火,一如魚江離和花涼分開那日,漫天的煙火,那日,他卻只看到了她眼中的歡喜。

好累啊,好想躺在她的懷裏,喊她的名字,他拼盡全力夾緊了馬腹,馬兒喘著氣終於穿過了一條街,王府的大門近在咫尺。

魚江離擡頭看了看高懸的月,還沒過子時,他終於來赴約了。

可他卻看到花涼穿了一身大紅的嫁衣,正緩緩向自己走來,他欣喜的伸出了手,可卻抓了空。

她定是生自己的氣了,魚江離想要道歉,可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盡力了,真的盡力趕回來了,他不願讓她再掉眼淚了,可他還是看到了她的淚,他心疼急了,口中驀地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街上早已沒了人煙,他似乎拉到她的手了,他笑了起來,一如第一次見她一般,明明是想要靠近的啊,明明有些喜歡可以早些說出口的啊,可他沒力氣了,多想,多想和她餘生白頭啊。

少年的眼睛閉上了,馬兒停滯不前的打轉,天上飄起了雪,沾在了少年的頭發上和長睫上,又在碰到少年眼淚的時候,融化了。

可雪沒停,甚至越來越大,直到淹沒了馬背上的少年,魚江離跌落了下來。

花涼打開了大門,只見到滿地的雪,她失落關上了門,心口莫名的抽痛。

那年魚江離死了,死在了大雪天,那天的雪和那年下在司空牢的雪一樣大,他死在離花涼不到十米的地方,一身潔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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