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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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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後,吳醫師才開口回答,“我不是跟你說過了,我要離職啊?”她跳槽已經快兩個禮拜了耶。

雷揚受的驚嚇更大,“好端端的你幹嘛離職?”

“你都不工作好嗎?重擔全都落在我身上,我都快累死了,跟你打過招呼就走人啦,薪水還是小廖發給我的咧!”吳醫師的音調不禁提高。她還從沒遇過這種人,完全在狀況外。

“小廖?他憑什麽這麽做!”雷揚哇哇直叫。

“拜托,你該檢討的是你自己吧?小廖任勞任怨,沒丟下你直接走人已經很不錯了。你去照照鏡子,這幾個禮拜,你跟得了自閉癥一樣。”

雷揚楞住,回想過去這段日子,他幾乎都是在社區裏追逐蚵仔煎,不然就是聽父親的話出席各類交際場合,他真的疏忽了很多事。

雷揚,你喜歡我嗎?

夏如茵的那句話忽地竄進他心裏,他心一顫,細細的回想與她這些日子的相處。

之前他失約,她很難過,他決定補償她,她也笑著同意,而昨晚,她特地來提醒他約定的事,並再次詢問他的感情,他卻總回她些模棱兩可的答案。

唉,這個只懂得等待的女人,她會怎樣想呢?

他又失約了。

夏如茵看著表,八點整,再一次的,她丟了手中買好的爆米花,回到車裏。

她將手機關機,因為不管雷揚是否打電話給她,都會令她難受,現在,她誰也不想理會,只想好好沈澱情緒。

從新聞裏,她知道原來雷揚最近時常出席企業界的宴會,或者聽父親的話參加聯誼,而對照記者跟拍的照片日期,她發現上回他失約那日,便是在大飯店參加相親聯誼。

她赫然覺得,自己像在天秤上,她一個人永遠在一邊,而另一邊與她比重量的卻輪番上陣,她比蚵仔煎不重要、她比大腸面線不重要、她比聯誼的千金小姐們不重要……而,在雷揚心目中,她到底比什麽要重要一些?

曾經她責罵自己貪心,現在她才明白,陷入愛裏要不貪心有多難。

夏如茵感到極為疲累,她深深吐出胸中的郁悶,透過擋風玻璃看著夜空。

月亮好美,無私的照耀著這塊大地,不求回報。

她也願意為雷揚燃燒,只要他肯看她一眼,給她一個答案就好。

“原來,這就是我跟月亮的差別……”她喃喃的說。

她並不是不求回報的。

晚間九點,雷揚被困在車陣中,他拚命打電話給夏如茵,但她已關機。

他捶了方向盤一下,滿胸悶氣無處發洩。

是他不對,以為自己能來得及赴夏如茵的約,結果,他小看了臺北周日塞車的功力。

他父親在傍晚五點來了通電話,要他今天一定得代雷柔赴一位商界大老的壽宴。

他當然不答應,沒想到老爸補了句,“這是最後一次,你辦好這件事,永城的房子我不再管。”

這個誘惑太大了,於是他由雷柔的助理陪同出席那場在某五星級飯店舉行的壽宴。

助理早將賀禮準備好,他只要露個面送上禮物,就可以離開。他實在不懂,這麽簡單的事,父親親自走一趟不就好了?而且還能讓雙方都更有面子,幹嘛非要他出面?

到了飯店他才知道,原來是該商界大老的孫女剛從英國留學回來,父親是想讓他們倆認識。

雷揚才不會對這種事感興趣,他送了禮,說了幾句吉祥話後隨即閃人,那時已經七點五十分,一路上他碰見兩件小車禍,使得早已擁擠的臺北街頭更水洩不通。

現在,夏如茵一定以為他又失約了。

沒錯,以她的觀點,他是失約,他願意道歉,願意再彌補,可是,她已經將手機關機,來個相應不理了。

原來被拋下的感覺這麽難受。

雷揚極為懊惱,將饒舌音樂開得極大聲,點了一根又一根的煙,在車陣中無奈的等待。

十點十七分,他到了電影院,夏如茵早已離去。他舉步走到售票口,想看看這部電影的放映期間,赫然發現今晚已是最後一場。

他呆在售票亭外,靈魂深處被一股不知所措包圍。

顫著心口,他驅車跑遍一間又一間電影院,發現夏如茵想看的電影全都下檔了。

那二輪戲院呢?

雷揚走進一間連鎖快餐店,打開筆記型計算機上網,尋找預備上映這部電影的二輪戲院,然後跟店員借筆,在餐巾紙上寫下一間又一間的二輪戲院。

將餐巾紙放在胸口的口袋,他心裏有個聲音告訴他,他錯了,他不是沒有答案,不是不知道自己愛不愛她。

這個周日夜,雷揚懊悔萬分,拿著手機反覆撥打著夏如茵的電話,撫著胸口那寫了各家戲院名稱的餐巾紙,他也不由自主開始祈求魔法給他力量,讓她接電話。

一向早上十一點開門營業的因為畫廊,這個星期一直到下午三點才開門。

從早上十點起,雷揚便無時無刻不註意著隔壁,在一有動靜後就沖過去,推開畫廊的玻璃門,尋找昨晚他狂call一夜的人。

“有事嗎?”一道有些虛弱又清冷的女聲響起。

雷揚沒有看到人,於是自顧自的往裏面走,終於見到坐在地上呈盤腿姿勢的沈蔚。“她人呢?”

沈蔚懶懶地擡眼,道:“讓我先冥想。”

他揚高嗓音,“我不是來找你的,你只要跟我說夏如茵在哪裏就好。”

“今天我當家,照我的規矩來,給我十分鐘,你如果無聊,那也來一起冥想,我不介意。”

他深吸口氣,正欲再說什麽,卻看見大畫家的雙眼已然合上,整個人神游虛空去了,於是他走到會客區,毫不客氣的在沙發上躺下,隨手拿了本美術專刊蓋在頭上,展現一點小叛逆。

好不容易捱過十分鐘,雷揚坐起身,發現沈蔚動作很快,已經開始在地上畫畫,她看也不看他,就這麽靜靜的畫著。

這間畫廊的人原來都愛在地上作畫,雷揚心裏這麽想。

“冥想夠了吧,告訴我,夏如茵呢?”他走過去問道。

“放大假。”沈蔚畫了一大片松樹。

“放什麽假?”今天是星期一耶。

“失戀假。”松樹上很快的多了只小鳥。

“她放什麽失戀假?她又沒有失戀。”雷揚蹙起眉頭。

沈蔚又畫了朵白雲,悻悻然地道:“你又知道了?難道她這不算失戀?”

“這不關你的事。”他抓了抓臉,尷尬地說。

“怎麽不關我的事?茵茵哭得我整夜沒辦法睡,這還不關我的事?我的好朋友傷心難過,這也不關我的事?她瞎了眼暗戀你七年,這也不關我的事?”

昨夜十二點,夏如茵來找沈蔚,手上提著大包小包的消夜,一進門,話不多說便咬起香雞排,配上珍珠奶茶,再解決豬血糕,接下來捧著鹵味一口接一口,再來是肉圓、章魚燒、奶油可麗餅……最後,一碗大腸面線讓她邊吃邊哭。

“什麽七年?”雷揚有些無力的說。他跟沈蔚並不熟,而沈蔚過於激動的語氣讓他覺得好內疚。

“你不知道?我和茵茵跟你念同一所大學,你知不知道?”

“後來才知道。”因為夏如茵曾說她總是拿吃剩的便當給小花,他從這一點推測得知。

沈蔚冷笑,“那不然你以為她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你的?”

雷揚攏緊眉峰,“三個月前?”那時她剛搬來。

“笑話,你沒發現她過人的執著嗎?那年你大四,她大三,她告訴我說小花死了,接著就開始註意你了。你以前不是常在校門口左邊的早餐店買早餐?茵茵天天去等你,我每天陪她吃一樣的早餐,都快膩死了。”

“你是說……她從那時候就喜歡我?”雷揚萬分訝異。

原來,她真是個傻瓜,默默喜歡他這麽久……

“你還不懂嗎?她愛瘋了,跟她媽媽一樣,愛上一個人就死不放手!她努力經營畫廊,可是你知道她其實沒有繪畫天分嗎?她只對色彩有驚人的敏銳度,但她還是待在這兒,因為我是一個很自在的老板,任由她在畫廊裏隨意成長,我喜歡她單純的傻子個性,不想讓她在外面被汙染……”沈蔚越說越氣,索性扔下畫筆站了起來,狠狠的瞪著雷揚。

“我不知道。”他淺淺地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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