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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喬住院這幾天,女士A和王媽、李媽三個人輪流照顧。

看得出王媽、李媽是做慣了這些的,她們動作利落,活幹得也快,可是只有女士A想得最周到,也最體貼。

李媽早已將東西收拾好,不時看一眼手機等待接班。

今天是李媽小孫女的生日,她的心早就不在這裏了。

喬喬索性讓李媽先回去,李媽沒有半點推拒就走了。

喬喬偏頭,幾朵淺紫色的繡球花插在床頭的玻璃花瓶裏,一團團地開放。

她不過偶然和女士A提起自己喜歡繡球花,第二天她就帶了幾朵過來。

女士A讓喬喬感覺到了媽媽一樣的溫暖。

在喬喬想象中,媽媽就是這個樣子。

所以……喬喬眼眸微垂,遮住眼中的淩厲。

她不希望女士A重覆書中的悲慘結局。

沒錯,喬喬生活在一本書裏,上輩子是,醒來後也是。

她這幾天在網上不斷搜索,記憶裏曾經發生過的大事在這個世界裏全都有跡可循,喬喬確信這就是上輩子她生活過的世界。

一本書中的世界。

根據第17個喬喬,也就是上個喬喬提供的記憶,這是一本豪門總裁愛上小白花私生女的故事,其中穿插若幹苦苦追求小白花的優秀男配和惡毒女配,還有一個和喬喬男神同名的超級大反派。

不過那個可以放在一邊,她的男神小太陽似的溫暖,怎麽也不會變成書裏心狠手辣,性格陰晴不定的反派。

而且他居然還是個女裝癖。

喬喬心底一陣惡寒,實在沒辦法把男|神|的|名字和女裝癖聯系在一起。

言歸正傳,在那本書裏女主角名叫姜舒瑤,就是喬喬剛醒來時見到的那個女孩C。

喬喬作為姜舒瑤同父異母的妹妹在那本書裏戲份不多,出場沒兩回就死了,是個愛慕男主角的路人甲。

真正的惡毒女配,是女士A。

按照書中描述,喬喬應該在摔下樓梯後沒多久就死了。

女士A懷疑女兒的死和姜舒瑤脫不開關系,對姜舒瑤展開了打擊報覆,從經濟到名譽各個層面,沒想到反倒讓男主對女主越發憐愛起來,成了男女主感情加速發展的催化劑。

在女主光環的作用下,男主墜入愛河,理所當然地幫助女主對抗起女士A。

最後,在男主公司的收買和打擊下,女士A公司股東紛紛倒戈。

先是愛女橫死,之後又遭到眾叛親離,重重打擊之下女士A終於撐不住病倒了,姜舒瑤在男主和被收買的股東力捧下入主女士A的公司。

在那種時候,女士A的丈夫居然還縱容他的那些小三、小四、小五去女士A病床前冷嘲熱諷,沒多久女士A就瘋了。

喬喬伸手,撥了撥花瓶中次第開放的繡球花,目光堅定。

既然喬喬還沒死,既然她來了,她就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女士A陷入那種境地。

想到這些天女士A對自己無微不至的照料。

或許她不該繼續叫她女士A,應該稱她為……

媽媽。

既然女士A真的把她當做女兒愛護,自己也該給予回應。

喬喬不知道自己會在這具身體裏停留多久,但應該做的事,她會做好。

喬妍拎著三個保溫飯盒走進612號病房的時候,女兒正用手指戳著一團紫色花球,女孩長著一雙琥珀色的貓眼,古靈精怪裏透著可愛。

聽到她的腳步聲,女孩兒回頭甜甜一笑,叫了聲:“媽媽。”

喬妍一楞,目露欣慰,女兒新分化的人格終於承認她了。

自己先前的感覺沒錯,這個人格的確很好相處。

喬妍把手裏的飯盒放到醫用餐桌上,像前幾次那樣一碟碟擺上餐桌,最後她把筷子和勺子放到喬喬面前。

喬喬醒來已經幾天了,腦震蕩後遺癥漸漸減輕,已經能把餐具牢牢地拿在手中,不用喬妍餵到嘴邊。

看著喬喬拿起勺子,喝了一點小米粥,喬妍微微一笑。

取下床頭花瓶裏的那幾團花,喬妍換上剛帶來的花朵,花瓶裏的這些已經開到極盛,明天就該有敗落下來的花瓣,不適合繼續擺在病房裏。

“媽媽……”

“嗯?”喬妍整理繡球花的手一頓,向女兒看去。

“你要不要和爸爸離婚?”

“……你是認真的?”喬妍遲疑地問。

喬喬點頭,“認真的,你們現在和離婚也沒有差別,反正也是各過個的,索性斷幹凈點不好嗎?”

“……可是。”喬妍仍舊下不了決心,倒不是為了那個早就跟她貌離神也離的姜景毅,而是為了……

“那個喬喬她不會出來了,媽媽不用再顧忌她的想法。”喬喬受傷地看向喬妍,“我希望你們離婚。媽媽,你能為了那個喬喬忍那麽久,就不能為了我爽快的離了嗎?”

竟然罕見地帶了點撒嬌意味。

喬妍張了張嘴,一顆慈母心就那麽化了。

喬喬又往喬妍的心上添加一枚砝碼,“媽媽,在我之後也不會有人因此怪你。”

“……真的?”喬妍確認般問道。

“真的。”喬喬確定地說,“因為是我慫恿的嘛,之後的人也不會反對的。”

喬妍深吸一口氣,點頭應道:“既然你這麽想,媽媽回去就給他發離婚協議書。”

那個他自然是喬妍的法定配偶姜景毅,離婚協議其實早就準備好了,在很多年前……

喬喬用小叉子叉了顆喬妍喜歡的草莓遞給她。

喬妍欣慰地接過,吃在口中甜在心裏。

喬喬不由嘆氣。

十多個人的記憶裏,沒有一個人關註喬媽究竟喜歡什麽。

喬媽喜歡吃草莓這麽簡單的事,還是喬喬前兩天問出來的。

喬媽和喬父這段沒有意義的婚姻能維持那麽久,究根問底也是因為喬喬。

那時這具身體剛剛八歲,身體裏的靈魂來自古代。

一個守了一輩子望門寡,並因此為家族掙了一座貞潔牌坊的古代喬喬。

喬喬在五歲時被診斷為解離性人格識別障礙。

在確診後幾年裏,喬媽沒有放棄治療,親自帶著喬喬去尋訪了許多名醫。

國內國外有點名氣的心理醫生,那些年喬喬幾乎看遍了。

喬媽忙著帶女兒看病,可是喬喬本就沒病,通靈之體又如何會因為心理治療就停止吞噬靈魂?

一切只是無用功,但卻沒有人告訴喬媽,醫生不能,喬喬們更不會。

那些年喬媽親眼看著喬喬的性格不斷變化,終於接受了現實。

等到她再次回到安城時,才得知丈夫早在外面有了小三、小四、小五,私生子女生了不少。

最讓喬媽生氣的是,早在她生下喬喬之前,喬父就已經出軌了,和趙雪芝生下了女兒姜舒瑤。

喬媽是喬氏集團千金,從小嬌生慣養,如何能忍那口氣?

當即就要和喬父離婚。

從喬喬的名字就能看出來,喬喬隨了母姓,喬父姜景毅是入贅到喬家的。

喬氏集團一直牢牢掌控在喬媽手裏,喬媽說要離婚,喬父還真沒法阻止。

喬媽本沒把離婚當回事,但戲劇性的事情發生了,古代喬喬跑出來要死要活,就是不肯讓喬媽離婚。

那個喬喬來自古代,禮教最嚴苛的時候。她守寡守了一輩子,生平只讀女四書,以針織女紅為要務,識了一輩子大體,那座貞潔牌坊就是對她一輩子堅貞的讚賞。

古代喬喬如何能看著“妻離子散”的事情在她眼底下發生?!

在古代喬喬看來,喬媽簡直是大逆不道,罔顧人倫,是要上天了!

一個女人沒給家族留後不說,還要攔著老公開枝散葉,七出之條條條犯禁,古代喬喬如何能忍?

古代喬喬能守一輩子寡,心智也是堅毅,她有留在身體裏其他人的記憶,知道不能把心裏的真正想法說出來,便想了其他辦法達成目的。

那段時間喬媽喬父只要一提離婚,古代喬喬就揪著喬父的衣角,眼淚汪汪地說:“要爸爸,喬喬要爸爸……”

喬媽一直以為喬喬心理疾病這麽嚴重,全是因為在喬喬幼年時自己太過執著事業,疏忽了女兒導致的。

她心裏本就愧疚,又見喬喬情緒那麽激動,喬媽生怕女兒精神再出什麽問題,就把離婚的事擱置了。

這一擱置,就過了十一年。

喬父喬媽兩個人互不幹涉的竟也過了下來,有時候連喬媽自己都習慣了。

今年喬喬都十九了,這具身體換了那麽多個靈魂,卻沒有哪個站出來為喬媽結束這段荒謬的婚姻。

但……

喬喬看向喬妍,堅定地說:“媽媽,是時候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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