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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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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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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KTV後門發呆,陸翡抹了一下臉,他臉上灰撲撲的沒有擦幹凈,反而把煙灰的痕跡推開了,變得更加滑稽可憐。

他旁邊站著個瘦高瘦高的青年,那人下頜上有一道“乂”字形的疤,讓他的容貌徒增一種叛逆的侵略性。

“気哥,”陸翡小聲喊他,“你方便送我回去一下嗎?”

李気揣著兜,他的聲音比容貌輕松得多,流裏流氣的:“那走吧。”

李気問他:“你怎麽又搞成這樣,不是說你那個哥哥回來了嗎,怎麽還被人欺負?”

陸翡蔫蔫兒的不願說話。

下水溝邊上停著輛紅黑色的摩托,李気跨上去猛踩了幾下,發動機“突突”地響起來,他把頭盔扔給陸翡,嗤的一聲笑說:“幹嘛,和你哥告白失敗了?”

陸翡也不回答,只搖了搖頭。

李気也沒多問,等陸翡跨上摩托,他便風馳電掣地沖了出去。

袁飛蹬著自行車從環城河新橋往回用力地騎,滿頭的汗,頭發都黏成一綹綹的。

李気帶著陸翡穿過大街小巷,在老便利店邊停下,買了兩聽啤酒。

到了小區樓下,陸翡借著花壇裏的水管子洗臉,搓搓凍紅了的手。

李気停好了車,把啤酒遞給他:“喏,要不要喝點?”

陸翡猶豫了一下:“我還沒成年呢。”

“嘁,那有什麽關系。”李気笑了他一聲,不過還是把酒拿走了。

陸翡盯著啤酒罐,忽然起了叛逆心理,他說:“要不你給我嘗嘗。”

李気回轉頭:“你說真的?”

“真的。”

“喝醉了可別怪我,”李気把酒給他,“你要上去了?要不聊兩句?需不需要哥哥開解開解你?”

陸翡搖了搖頭,卻又不走。

李気摸不清頭腦,兩個人就這麽坐在草坪邊。

陸翡悶頭灌了一口,李気盯著他發楞:“我說陸翡,酒不是這麽喝的,你嘗出味兒了嗎借酒消愁啊?”

陸翡吸了吸鼻子,覺得委屈。

李気勸他說:“不就是個失戀,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換種想法啊弟弟。”

他流裏流氣地來了句:“當初就叫你跟我好了得了,幹嘛非喜歡身邊的直男,直男,唉,直男就是讓人遭罪……”

陸翡原本埋著頭,也不知道哪句話把他點炸了,他猛地說:“我沒失戀!”

李気嚇得一楞,張了張嘴:“那你喝酒喝得這麽愁苦?”

李気還是不相信,他哼了聲:“你沒失戀?你沒失戀你喜歡的那位哥人呢?哦,你在KTV給人打了,他還不知道?你不是說他高中就轉學回來了嗎,難道是人還沒回來?”

陸翡一整天沒聯系上袁飛,去找袁飛的路上又遇見朱緹邦這群人羞辱他,說是身心俱疲也不為過。

“他回來了,”陸翡小聲地說,“他回來了啊……”

“那他人呢?你倒是聯系他啊。”

陸翡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屏幕已經碎成了渣,早就破爛關機了。

陸翡呆呆的,想到一整天袁飛都不接他的電話,陸翡抱著手機說:“聯系不上,算了。”

李気頓了頓,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再多說話,啤酒罐和他的磕了一下。

陸翡雙手抱著易拉罐,像個小孩似的,左一口右一口,邊喝邊吸鼻子,邊喝邊偷偷地掉眼淚。

斷斷續續的,陸翡給李気講他和袁飛之間的事,他太需要一個宣洩的出口了,而李気是初三那年他像今天這樣受欺負時出手幫助他的人。

陸翡對他有種信任,不僅來源於得到過他的幫助,更因為李気是陸翡知道的唯一一個,和他一樣的人。

李気是個同志,甚至在這方面上給陸翡帶來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引導,像是某種磁場作用,不需要肢體接觸也不需要語言解釋,僅僅通過一些觀察,莫名的陸翡忽然就發現了,原來自己也是同志。

袁飛不在他身邊的初三那年,陸翡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也慌張過、不安過、極端的自卑甚至以為自己是有病的異類。有一些這方面的知識,關於同類,關於圈子,關於安全,很多事情都是李気告訴他的,是李気帶他去網吧在貼吧博客裏查到學到的。

李気是一個,袁飛不知道的人。

陸翡甚至知道李気說的“不如和他好”完全就是玩笑,因為李気曾經親口說過,他是個“鐵桿的零號”。

吐露了好些心裏話,家長裏短的事情,學業上的煩憂,以及對未來的期許……

陸翡有些醉了,他的酒量並不好。

他揉了揉眼睛,卻反倒把沒洗凈的煙灰揉進了眼角,讓他執拗地搓起來。

“你眼睛怎麽了?”李気問他。

“灰……進到眼睛裏了……”陸翡低著頭眨巴眨巴,想把異物眨出來。

李気抓住他拼命揉的手:“哎哎,別亂動,一會兒揉瞎了!你轉過來,我給你看看。”

陸翡像個孩子似的聽話,喝上頭了臉還有點紅。

袁飛穿過馬路風一樣刺進了小區裏,自行車的鏈條發出不堪運轉的聲音,他的喘氣聲比風更急促。

他找不到陸翡,於是又繞回小區準備看看陸翡回來了沒有。

小區的路燈很老,忽明忽暗的黃色的光,紡織娘老死了,蟬早早縮進了土裏,秋冬的一切都沒有聲音。

袁飛看見陸翡和另外一個男人並排坐著,只隱約聽見了一點低且柔的話音——嗡嗡的——袁飛忽然覺得刺目到頭痛。

李気扒拉著陸翡的眼皮瞧了瞧:“沒看見有東西啊,你別動……我幫你吹吹。”

他湊上來呼呼了兩下,陸翡下意識地一瞇眼睛,又眨了眨。

李気從他眼尾蹭掉沒擦幹凈的煙灰,發現陸翡傻呆呆的,便問:“發什麽楞?”

跟著陸翡呆滯的眼神李気扭過頭去,相距他們不遠的地方,袁飛推著車,氣都沒喘勻。

陸翡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眼花了,還問李気:“你看見那裏有個人沒有?”

聲音都打晃,以為自己醉花了眼。

李気沒好氣說:“看見了,我又沒瞎!”

陸翡呆呆的看著袁飛。沒一會兒,像是醒了脾氣,袁飛把自行車往旁邊一扔,上來就揪住了陸翡的衣領子,二話不說便往樓梯間的方向走。

陸翡跌跌撞撞想要掙脫,急促地喊:“放開我!你要幹嘛!”

李気差點沒反應過來,他也不認識袁飛,上前幾步就抓住了袁飛的手:“餵!你做什麽!”

袁飛猛地一扭頭:“和你他媽的有關系嗎?你是誰?”

李気這才猜到了袁飛是誰,可他也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他拽著陸翡的胳膊往自己身後一扯:“我是誰,我是天皇老子,你放手!沒看見人不願意和你走嗎?”

陸翡扭開袁飛的手,摸了摸衣領,仔細小心地撫平了。

“誰不願和我走,”袁飛瞪著李気,又轉而看向陸翡,兇神惡煞地質問他,“一晚上了,我給你打電話你怎麽不接!這個人是誰,你一晚上不接我電話就在這和人喝酒?”

“我沒有!”陸翡心裏也氣,借著酒膽,梗著脖子還擊,“那都一天了,我給你打電話你怎麽不接!你不接還來說我?”

袁飛暴躁地擼了兩把頭發:“我不接、我不接你就能跑去外面和別人喝酒?!你看看你的臉!”

“我臉怎麽了!”陸翡頂著酒氣紅撲撲的臉蛋兒和他頂嘴,“我沒和別人喝酒,気哥是個好人!”

“……你這哥認得可真不少。 ”袁飛陰陽怪氣地盯著他好一會兒,忽然伸手抓他,拽著他又要把人往樓上帶。

陸翡掙紮著扭,一邊和袁飛慪氣:“你不是不接電話的人嗎!你不是在網吧通宵嗎!我不要你管我了,你別拉我!”

“我不管你,我不管你誰他媽的管你,靠你媽管你嗎!”袁飛也朝他喊了起來,“我不管你你好和別人卿卿我我,我礙著你事了是吧陸翡!”

陸翡用力抽出手來:“你別亂說話!”

旁邊李気算是看明白了,看明白了他也攪亂,故意激怒袁飛說:“是啊,可不是礙著我們的事了嗎。”

袁飛猛地轉過頭:“我他媽問你了嗎!”

李気冷笑一聲:“行了,別強人所難,我和陸翡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你把他放開。“

“都親到一起去了,還想怎麽樣!”

“袁飛!”陸翡掙開他的控制死死盯住了他,“我沒有。”

袁飛緊緊抿著嘴唇,他知道依照陸翡的性格不可能發生什麽,也看得清楚,那會兒雖然他們靠得近,但沒有什麽過分舉動,可他就是心裏難受、吃醋,酸得緊。

明明想要好好說話,說出口的偏偏傷人,袁飛冷哼一聲說:“算了,我也不想管你有沒有。”

陸翡先是一楞,隨即胸口起伏,問他:“你什麽意思。”

袁飛死閉著嘴不說話,陸翡嘴唇微微發抖:“你想和我分手?”

袁飛沒回答是也沒說不是,陸翡有些絕望,狠狠地擦了一下眼睛。

李気尷尬地笑了一下:“我是不是不應該繼續呆在這裏?”

李気遞給陸翡一張紙巾:“別哭了,一會兒灰又進到眼睛裏去了。”

陸翡動,李気便湊上前想要幫他擦擦臉,剛碰到一點呢,就被袁飛抓住了手。

袁飛惡聲惡氣的:“你走開。”

“呵,”李気冷笑,“不是說不管的嗎。”

也不管他們兩個人的尷尬,李気跨上摩托車,扣住了頭盔朝陸翡一揮手:“餵陸翡,哥先走了,有事打我電話。”

陸翡心不在焉地揮了揮手和他道別。

等摩托車的聲音遠了,小區樓下只站著他們兩個人。

相對無言,過了好久陸翡才開口:“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

他喊他:“二哥。”

袁飛呆站著,看著他花貓似的臉:“我最近心煩。”

“為什麽心煩?”

“你哪來那麽多為什麽,”袁飛講,“剛剛那人是誰?”

“一個朋友。”

“嗯……”袁飛忍了忍,還是醋,煩躁道,“什麽朋友我怎麽不知道你多了個破了相的朋友,沒看見他臉上的兩條疤嗎,你就不害怕?”

陸翡搖搖頭:“那是假的,他貼上去嚇唬人的。”

“……”袁飛,“哦……”

昏暗的路燈底下,陸翡忽然多了委屈的哭腔:“我去網吧找你,然後遇到了朱緹邦,我從KTV裏跑出來的,是気哥把我送回來……”

袁飛張了張嘴,覺得自己就是個胡思亂想頭腦發熱的傻逼,他又想起之前看見環城河令人毛骨悚然的漆黑,袁飛伸手把陸翡一撈,抱進了懷裏,胡亂拍了拍他的背做安撫。

袁飛:“我、我不知道……你、你別哭……”

陸翡悲憤地捶他的胸口:“你去了哪了啊這一整天!你幹嘛扔下我不管,幹嘛不接我的電話,你知道我有多著急嗎?”

“對不起……”袁飛接連道歉,小心翼翼地低頭去看陸翡的臉,輕輕地給他擦臉,又說,“別讓別的男人給你擦臉行不行……我看了心裏著急。”

陸翡也哭累了,乖覺地點了點頭:“我和気哥又沒什麽的。”

“我知道……可我就是,我就是心裏難受,”袁飛把陸翡的手摁在自己心口上,“心裏難受,你明白嗎?”

他不知道怎麽給陸翡帶去更好的生活,甚至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要如何生活。

袁飛慌張又患得患失,一如陸翡的怯懦和患得患失。

陸翡摸了摸他的心口,像是有某種心電感應,袁飛忽然抓住他親了下去。

陸翡小聲掙紮了下:“有光……”

袁飛拉著他繞到樹後邊,兩個人親吻相擁了好一會兒,陸翡小聲問他:“你還回去睡嗎?”

“嗯……”袁飛怕自己控制不住,忍了忍說,“我書包還在出租房裏。”

陸翡戀戀不舍地松開了他,他們又牽著手走了一小段路。

歪在地上的自行車終於被主人們想起來,袁飛拍了拍車座椅:“明天早上我來接你。”

陸翡有些意外:“你不是叫我自己騎車……”

“我改主意了,”袁飛揉揉他的腦袋說,“二哥樂意載著你。”

陸翡難受了一晚上的心情忽然就因為這麽一句話而雀躍心動,他靦腆的點了點頭,抿著笑。

袁飛揉了他一把,揮揮手走了:“明天見。”

“明天見。”陸翡說。

那時候他們以為自己還有好多個關於對方的“明天”。

但美夢往往破碎得很快。

陸翡拍掉身上的草屑往回走,把路邊的啤酒罐扔進垃圾桶。

他哼著不知名的歌。

然後在樓梯間拐角處,陸翡看見了阿關。

這個怯懦的女人死死咬著嘴唇,手裏握著手機,也不知道在這裏呆了多久,看到了多少又聽到了多少。她似乎都沒想到陸翡會這時候進來。

他們之間是沈默的、尷尬的,陸翡慌張了一瞬,又有種詭異的,終於要解脫了的宿命感。

像是臨到行刑前一刻突然的解脫,讓他感到命運的詭譎,和他作為渺小一員,被命運戲弄在鼓掌之間的無力。

阿關的手機屏幕還亮著,裏面傳來一個陌生又熟悉的聲音:“餵?媽?”

陸翡聽見了他宋大哥的聲音——宋奕問:“聽得見我說話嗎?”

我把35~37章重新寫過了一下,現已修改替換完畢。

久等了……考慮了好久,我還是決定按照原來的大綱寫……當一個刀子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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