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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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個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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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翡換上袁飛的衣服，臉紅透了。
袁飛也有些害臊。
他的衣服寬大，顯得陸翡的脖頸十分細嫩，像天鵝。
鎖骨也露著，光滑白皙。
袁飛突然想起鹵鴨鎖骨，嘴巴突然寂寞起來，有點饞。
他眼角抽搐，陸翡的鎖骨怎麽也和鹵菜不沾邊，他怎麽會想起這個？
陸翡看見袁飛忽而凝神直視忽而雲游天外的表情，跟著對方忽上忽下，沒個著落。
陸翡心一橫，小手伸出去，輕輕勾了一下他的。
袁飛嚇得一哆嗦：“怎麽了？”
“二哥，”陸翡張張嘴，又慫了，“……”
“嗯？”
陸翡擡起腦袋看著他，目光澄澈，裏面卻覆雜地揉著依賴和渴望。
袁飛滾了一下喉嚨：“叫我做什麽？”
陸翡往前走了一步，仰著頸項。
袁飛嚇得退了一步。
陸翡輕輕一吸鼻子，委委屈屈紅了鼻尖，袁二哥後退的腳就被定住了，陸翡的眼淚比502膠水更厲害。
陸翡輕輕地踮起腳……呼吸已經噴在了他嘴唇上，有一點點濕潤……
陸翡好似大膽了些，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湊過來……抱住了他。
袁飛整個人都懵了，感覺和他們從前所有的“兄弟式擁抱”都不一樣，他的手都不知道要往哪裏放。
時間好像定格了，夏末的微涼裏浮起少年的燥熱，袁飛的心跳漸次加快，撲通撲通的他自己都聽得分明。
陸翡的手和身體都是柔軟的，好像藤蔓，輕輕繞繞地纏住了他。
袁飛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念頭，竟擡起手來，斟酌著想往陸翡背上落一落，把這個擁抱抱得更圓滿一些。
可敲門聲猛然響起，袁飛嚇了一跳，慌張把陸翡一推，校醫正好探了個頭：“餵，水開了沒聽見？”
袁飛魂都嚇得飛走了。
“你們幹嘛呢？”校醫瞪大了眼睛，“你怎麽光著膀子？”
“啊，我真是！要長針眼了，快把衣服穿上，光天化日學校裏耍什麽流氓！”校醫瞪著袁飛。
袁飛無辜死了，耍流氓的明明不是他好嗎！
真正耍流氓的那位小白花低著頭站在病床邊，弱弱地幫他解釋：“我有點冷，他就把衣服脫給我了。”
校醫：“那也不能不穿啊，大家都是文明人。”
校醫扔給袁飛一件白大褂：“喏喏喏，湊合一下，你怎麽這麽高，吃什麽長大的？”
袁飛一肚子火氣：“吃蛇長大的。越長越長，越長越長。”
校醫翻了個白眼，小聲罵罵咧咧地走了。
袁飛敞著大褂的扣子，大咧咧坦著好身材，校醫走了，他又陷入了新一輪的發呆。
陸翡再沒勇氣抱他第二次，蜷縮在床上像一只蝦米，背對著他。
過了好一會兒，袁飛起身看了看：“沒睡呢？”
陸翡連忙閉上眼睛，袁飛：“晚了，我都看見你睜著眼睛了……餵，陸翡，你……”
袁飛眉頭一皺：“你到底怎麽想的？”
陸翡不說話。
“我知道你沒睡，”袁飛有點煩躁，事情慢慢地脫離了他的認知，“你和我說說唄？”
“說什麽啊？”
“說你剛剛為什麽……嗯……為什麽突然……突然……”
“突然什麽？”
“就是突然……突然……”
陸翡轉頭看袁飛。
袁飛的臉比猴子屁股還紅。
陸翡覺得好笑又不敢笑。
袁飛耐不住等待，臉漲得更紅了：“你說啊！”
外面有學生進了校醫室，嚷嚷的聲音把小隔間裏詭異的沈默打破，袁飛罵了聲臟話迅速扣好衣扣，拿著杯子出去了。
陸翡僥幸逃過一劫，捧著袁飛倒來的熱水小口小口地抿。
外間那個體育課傷了腿的學生哎呦哎呦嗷嗷叫，袁飛煩死他們了，臉色黑如鍋底。
陸翡把衣服還給他：“趁沒人進來，你換回去吧。”
袁飛瞪著他：“我現在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你。”
陸翡低著頭，袁飛套上衣服，用白大褂把陸翡一裹，重重揉一下他的頭頂：“我們就和以前一樣，行嗎？二哥罩你。你也別怕。”
陸翡沈默半晌，點了點頭。
袁飛松了一口氣，又覺得心裏有些空落落的。
他講不清楚，也想不明白。但這樣的結局好像再尋常不過，仿佛每個人都會這麽選——他們長大了，知道生活辛苦，沒有無代價的無法無天。
袁飛心裏堵得慌，陸翡方才魘住的模樣讓他想起他們擠在墻縫裏的時候，他現在卻好像沒有奪門而出去救他的勇氣，扒拉著窗欞當了一個膽小鬼。
袁飛揉了揉心口。
外面“哎喲喲”叫喚的聲音還沒停，校醫推門進來：“正好你沒睡，我出門有點事，外面有個學生拉傷了腿，我帶他去醫院做檢查。你們兩個就呆在這裏，休息好了就回去上課，不許亂跑，不然我找你們班主任去，聽見了沒？”
陸翡乖乖地點了點頭。
“你一看就是個聽話的，我主要是和他說，你聽見沒？”
袁飛不耐煩：“聽見了，你走你的吧！”
校醫這才笑了：“你們要是先走了，記得給我關上門。”
袁飛皺眉耷眼地點頭，空氣在關門“嘭”一聲裏安靜。
陸翡縮在床上，袁飛像一蓬散落的灰，忽地落在座椅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還能為什麽，”陸翡躺在床上說，“覺得你好。”
他的心臟怦怦直跳，袁飛的也是。
兩個人都說不出話來，一前一後不敢回頭。
袁飛忽然站起來：“我去看一下水開了沒有！”
水早開了，他走出去咕嘟咕嘟給自己灌了三大杯，手裏的不是水，是大白二鍋頭，快把他嗆醉了。
他在外面發呆坐著不敢往房間裏去，直到下課鈴響，袁飛偷偷地撐開門縫偷偷地往裏瞧——
陸翡已經睡著了。
他走的時候沒和別人說，陸翡起來時校醫都回來了，還問他：“哎，你那同學呢？”
陸翡空落落的：“我也不知道，可能回去上課了吧。”
“上什麽課啊，都放學了！”校醫笑說，“你感覺好點沒有？”
“好多了，謝謝醫生。”
校醫擺擺手：“客氣什麽。”
奇怪的瘙癢感覺已經消失，但他仍舊覺得那種骯臟和煩悶揮之不去。
陸翡對醫生說著“我好多了”，回到家沖澡，把自己關在浴室裏悶聲大哭了一場。
哭完了他又想：
挺好的，他二哥和他不一樣。
袁飛一個猛子紮下水，水聲和氣泡鼓浮起來的聲音沈進他的耳朵，他是水世界裏的魚，把自己藏在水裏才有安全感。游進深海，不見天光。
腳尖的一個旋轉，擦著地板毫無阻礙，陸翡手臂纖長垂在身側又擡起，仿佛擡起了翅膀，弓緊的足背好想再高一點再再高一點，讓他飛離世界獲得自由，他的視線隨著指尖飛向光和遠方。
不一樣。
袁飛心裏亂糟糟地想，他真的和陸翡不一樣嗎？
陸翡對他的那種感情，克制又熱烈，卻死死壓抑著，直到委屈了才敢洩露分毫。
袁飛在水裏驚擾出的每一顆氣泡裏都是陸翡的聲音。
它們用陸翡的聲音喊著他，平靜的：“二哥。”
隱忍的、紅著眼眶的：“二哥……”
開心的、雀躍朝他招手的：“二哥！”
袁飛猛地捂住耳朵，控制身體往水裏沈，好想躲避掉這些讓他心神混亂的煩躁。
他對陸翡，會是“那種的”不一樣嗎？
喜歡陸翡的那種不一樣？
……不不不……陸翡是個男生啊！
黑子換好了泳褲，赤著腳搓到泳池邊，他盯著水裏的袁飛嘿嘿笑了一下，對旁邊人說：“看我的，我今天要搞他！”
“不是吧，你哪次成功過？”隊友笑話他。
另一個講：“他都沈下去半分鐘了，咱還是趕緊撈人先吧。”
“哎哎哎，別急啊，看我的！”黑子攔住他，放低了聲音，“以前也不是沒和老大這樣搞過，他就臉臭，怕什麽！”
他蹲在泳池邊上像只鬣狗，盯準了袁飛紮下去就是一個掏襠，扯著他泳褲往下拽，袁飛掙紮了兩下，黑子一邊發笑一邊摁住他的頭不讓他起來。
袁飛正心煩意亂地瞎琢磨呢，煩透了還遇上黑子這傻逼往他下三路來耍。
袁飛心頭火起，兩個人在水裏你蹬我踹。
黑子大大咧咧的絲毫沒察覺。
這原本是他們最常玩的把式，對於他們這些水性好的人來說，泳池裏沒什麽危險性，誰知道袁飛旋著腿一轉身，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黑子一時不察，沒擋住袁飛手上的力道，當時就嗆了水！
袁飛把他懟在池壁上猛地提起來，兩個人破水而出，袁飛拎著褲腰咆哮怒道：“你他媽的有病啊！”
旁邊隊友連忙往下跳：“飛哥！”
他們扒開袁飛的手：“飛哥，算了算了！”
黑子的脖頸上落了圈紅印，他咳嗽半天又驚又氣：“你他媽的才有病吧！”
袁飛甩開身邊的人一撐水池跳了上去，身上的水嘩啦落了一地。
黑子拽住他的腳脖：“袁飛！你今天給老子講清楚！”
“松手！”袁飛指著他。
“我不松怎麽了！你他媽有本事掐死我啊！你發瘋病了你？見人就咬？你他媽差點搞死我你他媽的知道嗎！”
旁邊人連忙勸，把黑子的手扳開：“黑哥！黑哥別這樣！”
他們把兩人拉扯開，袁飛居高臨下地和黑子瞪視，黑子是個男人，他對黑子這樣的哥們兒就不會有半點糾結，可是陸翡……
袁飛忽而一把扯下泳鏡狠狠摜在地上：“我他媽就是瘋了！瘋了！行不行！”
泳鏡崩了一地，袁飛大步走出體館，找了個沒人的角落皺著眉抽煙，“砰”一拳砸在墻上，眼圈紅得發青。
陸翡對他而言確實有點……說不出來的不一樣。
“動作不對，再練！”
舞蹈老師的教鞭抽在小腿，火辣辣的一下子，陸翡一下繃住了神經和肌肉，牙腮也緊住。
劉老師今天指導他的時候比往常更加嚴厲，懲戒也更嚴厲。陸翡忍住了。
課間休息期間小姑娘湊過來問他：“陸翡，你今天惹老師生氣啦？她怎麽……”
“噓！”旁邊一個拉住她，“說那麽多做什麽呀，老師嚴厲還不是為了我們好嗎？陸翡，你說是不是？”
陸翡額頭上都是汗，他沈悶地點了點頭。
門口同學在喊：“陸翡！劉老師叫你過去一下！”
陸翡起身的時候牽扯了腿上火辣辣的痛感，他踉蹌了一下，聽見身後有小聲的笑，他努力挺胸擡頭走了出去。
“陸翡啊，我看你今天課堂上總有些心不在焉，怎麽回事？”劉老師瞥著他，“是不是衣服不合身影響了專註力？”
陸翡順從地點頭。
劉老師就瞇著眼笑了：“你不會怪老師在課堂上嚴肅吧？”
“……”陸翡沈默著，搖了搖頭。
“是這樣的，”劉老師說，“你要買的練功服我已經幫你訂好了，只是人家那邊說送貨成本高，一套不發貨，起碼兩套才行。”
“兩套？”陸翡有些愕然。
“對，”劉老師笑瞇瞇地點頭，“就是六百塊錢。”
陸翡咬住嘴唇：“可是我……沒有這麽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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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翡換上袁飛的衣服，臉紅透了。
袁飛也有些害臊。
他的衣服寬大，顯得陸翡的脖頸十分細嫩，像天鵝。
鎖骨也露著，光滑白皙。
袁飛突然想起鹵鴨鎖骨，嘴巴突然寂寞起來，有點饞。
他眼角抽搐，陸翡的鎖骨怎麽也和鹵菜不沾邊，他怎麽會想起這個？
陸翡看見袁飛忽而凝神直視忽而雲游天外的表情，跟著對方忽上忽下，沒個著落。
陸翡心一橫，小手伸出去，輕輕勾了一下他的。
袁飛嚇得一哆嗦：“怎麽了？”
“二哥，”陸翡張張嘴，又慫了，“……”
“嗯？”
陸翡擡起腦袋看著他，目光澄澈，裏面卻覆雜地揉著依賴和渴望。
袁飛滾了一下喉嚨：“叫我做什麽？”
陸翡往前走了一步，仰著頸項。
袁飛嚇得退了一步。
陸翡輕輕一吸鼻子，委委屈屈紅了鼻尖，袁二哥後退的腳就被定住了，陸翡的眼淚比502膠水更厲害。
陸翡輕輕地踮起腳……呼吸已經噴在了他嘴唇上，有一點點濕潤……
陸翡好似大膽了些，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湊過來……抱住了他。
袁飛整個人都懵了，感覺和他們從前所有的“兄弟式擁抱”都不一樣，他的手都不知道要往哪裏放。
時間好像定格了，夏末的微涼裏浮起少年的燥熱，袁飛的心跳漸次加快，撲通撲通的他自己都聽得分明。
陸翡的手和身體都是柔軟的，好像藤蔓，輕輕繞繞地纏住了他。
袁飛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念頭，竟擡起手來，斟酌著想往陸翡背上落一落，把這個擁抱抱得更圓滿一些。
可敲門聲猛然響起，袁飛嚇了一跳，慌張把陸翡一推，校醫正好探了個頭：“餵，水開了沒聽見？”
袁飛魂都嚇得飛走了。
“你們幹嘛呢？”校醫瞪大了眼睛，“你怎麽光著膀子？”
“啊，我真是！要長針眼了，快把衣服穿上，光天化日學校裏耍什麽流氓！”校醫瞪著袁飛。
袁飛無辜死了，耍流氓的明明不是他好嗎！
真正耍流氓的那位小白花低著頭站在病床邊，弱弱地幫他解釋：“我有點冷，他就把衣服脫給我了。”
校醫：“那也不能不穿啊，大家都是文明人。”
校醫扔給袁飛一件白大褂：“喏喏喏，湊合一下，你怎麽這麽高，吃什麽長大的？”
袁飛一肚子火氣：“吃蛇長大的。越長越長，越長越長。”
校醫翻了個白眼，小聲罵罵咧咧地走了。
袁飛敞著大褂的扣子，大咧咧坦著好身材，校醫走了，他又陷入了新一輪的發呆。
陸翡再沒勇氣抱他第二次，蜷縮在床上像一只蝦米，背對著他。
過了好一會兒，袁飛起身看了看：“沒睡呢？”
陸翡連忙閉上眼睛，袁飛：“晚了，我都看見你睜著眼睛了……餵，陸翡，你……”
袁飛眉頭一皺：“你到底怎麽想的？”
陸翡不說話。
“我知道你沒睡，”袁飛有點煩躁，事情慢慢地脫離了他的認知，“你和我說說唄？”
“說什麽啊？”
“說你剛剛為什麽……嗯……為什麽突然……突然……”
“突然什麽？”
“就是突然……突然……”
陸翡轉頭看袁飛。
袁飛的臉比猴子屁股還紅。
陸翡覺得好笑又不敢笑。
袁飛耐不住等待，臉漲得更紅了：“你說啊！”
外面有學生進了校醫室，嚷嚷的聲音把小隔間裏詭異的沈默打破，袁飛罵了聲臟話迅速扣好衣扣，拿著杯子出去了。
陸翡僥幸逃過一劫，捧著袁飛倒來的熱水小口小口地抿。
外間那個體育課傷了腿的學生哎呦哎呦嗷嗷叫，袁飛煩死他們了，臉色黑如鍋底。
陸翡把衣服還給他：“趁沒人進來，你換回去吧。”
袁飛瞪著他：“我現在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你。”
陸翡低著頭，袁飛套上衣服，用白大褂把陸翡一裹，重重揉一下他的頭頂：“我們就和以前一樣，行嗎？二哥罩你。你也別怕。”
陸翡沈默半晌，點了點頭。
袁飛松了一口氣，又覺得心裏有些空落落的。
他講不清楚，也想不明白。但這樣的結局好像再尋常不過，仿佛每個人都會這麽選——他們長大了，知道生活辛苦，沒有無代價的無法無天。
袁飛心裏堵得慌，陸翡方才魘住的模樣讓他想起他們擠在墻縫裏的時候，他現在卻好像沒有奪門而出去救他的勇氣，扒拉著窗欞當了一個膽小鬼。
袁飛揉了揉心口。
外面“哎喲喲”叫喚的聲音還沒停，校醫推門進來：“正好你沒睡，我出門有點事，外面有個學生拉傷了腿，我帶他去醫院做檢查。你們兩個就呆在這裏，休息好了就回去上課，不許亂跑，不然我找你們班主任去，聽見了沒？”
陸翡乖乖地點了點頭。
“你一看就是個聽話的，我主要是和他說，你聽見沒？”
袁飛不耐煩：“聽見了，你走你的吧！”
校醫這才笑了：“你們要是先走了，記得給我關上門。”
袁飛皺眉耷眼地點頭，空氣在關門“嘭”一聲裏安靜。
陸翡縮在床上，袁飛像一蓬散落的灰，忽地落在座椅上，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還能為什麽，”陸翡躺在床上說，“覺得你好。”
他的心臟怦怦直跳，袁飛的也是。
兩個人都說不出話來，一前一後不敢回頭。
袁飛忽然站起來：“我去看一下水開了沒有！”
水早開了，他走出去咕嘟咕嘟給自己灌了三大杯，手裏的不是水，是大白二鍋頭，快把他嗆醉了。
他在外面發呆坐著不敢往房間裏去，直到下課鈴響，袁飛偷偷地撐開門縫偷偷地往裏瞧——
陸翡已經睡著了。
他走的時候沒和別人說，陸翡起來時校醫都回來了，還問他：“哎，你那同學呢？”
陸翡空落落的：“我也不知道，可能回去上課了吧。”
“上什麽課啊，都放學了！”校醫笑說，“你感覺好點沒有？”
“好多了，謝謝醫生。”
校醫擺擺手：“客氣什麽。”
奇怪的瘙癢感覺已經消失，但他仍舊覺得那種骯臟和煩悶揮之不去。
陸翡對醫生說著“我好多了”，回到家沖澡，把自己關在浴室裏悶聲大哭了一場。
哭完了他又想：
挺好的，他二哥和他不一樣。
袁飛一個猛子紮下水，水聲和氣泡鼓浮起來的聲音沈進他的耳朵，他是水世界裏的魚，把自己藏在水裏才有安全感。游進深海，不見天光。
腳尖的一個旋轉，擦著地板毫無阻礙，陸翡手臂纖長垂在身側又擡起，仿佛擡起了翅膀，弓緊的足背好想再高一點再再高一點，讓他飛離世界獲得自由，他的視線隨著指尖飛向光和遠方。
不一樣。
袁飛心裏亂糟糟地想，他真的和陸翡不一樣嗎？
陸翡對他的那種感情，克制又熱烈，卻死死壓抑著，直到委屈了才敢洩露分毫。
袁飛在水裏驚擾出的每一顆氣泡裏都是陸翡的聲音。
它們用陸翡的聲音喊著他，平靜的：“二哥。”
隱忍的、紅著眼眶的：“二哥……”
開心的、雀躍朝他招手的：“二哥！”
袁飛猛地捂住耳朵，控制身體往水裏沈，好想躲避掉這些讓他心神混亂的煩躁。
他對陸翡，會是“那種的”不一樣嗎？
喜歡陸翡的那種不一樣？
……不不不……陸翡是個男生啊！
黑子換好了泳褲，赤著腳搓到泳池邊，他盯著水裏的袁飛嘿嘿笑了一下，對旁邊人說：“看我的，我今天要搞他！”
“不是吧，你哪次成功過？”隊友笑話他。
另一個講：“他都沈下去半分鐘了，咱還是趕緊撈人先吧。”
“哎哎哎，別急啊，看我的！”黑子攔住他，放低了聲音，“以前也不是沒和老大這樣搞過，他就臉臭，怕什麽！”
他蹲在泳池邊上像只鬣狗，盯準了袁飛紮下去就是一個掏襠，扯著他泳褲往下拽，袁飛掙紮了兩下，黑子一邊發笑一邊摁住他的頭不讓他起來。
袁飛正心煩意亂地瞎琢磨呢，煩透了還遇上黑子這傻逼往他下三路來耍。
袁飛心頭火起，兩個人在水裏你蹬我踹。
黑子大大咧咧的絲毫沒察覺。
這原本是他們最常玩的把式，對於他們這些水性好的人來說，泳池裏沒什麽危險性，誰知道袁飛旋著腿一轉身，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黑子一時不察，沒擋住袁飛手上的力道，當時就嗆了水！
袁飛把他懟在池壁上猛地提起來，兩個人破水而出，袁飛拎著褲腰咆哮怒道：“你他媽的有病啊！”
旁邊隊友連忙往下跳：“飛哥！”
他們扒開袁飛的手：“飛哥，算了算了！”
黑子的脖頸上落了圈紅印，他咳嗽半天又驚又氣：“你他媽的才有病吧！”
袁飛甩開身邊的人一撐水池跳了上去，身上的水嘩啦落了一地。
黑子拽住他的腳脖：“袁飛！你今天給老子講清楚！”
“松手！”袁飛指著他。
“我不松怎麽了！你他媽有本事掐死我啊！你發瘋病了你？見人就咬？你他媽差點搞死我你他媽的知道嗎！”
旁邊人連忙勸，把黑子的手扳開：“黑哥！黑哥別這樣！”
他們把兩人拉扯開，袁飛居高臨下地和黑子瞪視，黑子是個男人，他對黑子這樣的哥們兒就不會有半點糾結，可是陸翡……
袁飛忽而一把扯下泳鏡狠狠摜在地上：“我他媽就是瘋了！瘋了！行不行！”
泳鏡崩了一地，袁飛大步走出體館，找了個沒人的角落皺著眉抽煙，“砰”一拳砸在墻上，眼圈紅得發青。
陸翡對他而言確實有點……說不出來的不一樣。
“動作不對，再練！”
舞蹈老師的教鞭抽在小腿，火辣辣的一下子，陸翡一下繃住了神經和肌肉，牙腮也緊住。
劉老師今天指導他的時候比往常更加嚴厲，懲戒也更嚴厲。陸翡忍住了。
課間休息期間小姑娘湊過來問他：“陸翡，你今天惹老師生氣啦？她怎麽……”
“噓！”旁邊一個拉住她，“說那麽多做什麽呀，老師嚴厲還不是為了我們好嗎？陸翡，你說是不是？”
陸翡額頭上都是汗，他沈悶地點了點頭。
門口同學在喊：“陸翡！劉老師叫你過去一下！”
陸翡起身的時候牽扯了腿上火辣辣的痛感，他踉蹌了一下，聽見身後有小聲的笑，他努力挺胸擡頭走了出去。
“陸翡啊，我看你今天課堂上總有些心不在焉，怎麽回事？”劉老師瞥著他，“是不是衣服不合身影響了專註力？”
陸翡順從地點頭。
劉老師就瞇著眼笑了：“你不會怪老師在課堂上嚴肅吧？”
“……”陸翡沈默著，搖了搖頭。
“是這樣的，”劉老師說，“你要買的練功服我已經幫你訂好了，只是人家那邊說送貨成本高，一套不發貨，起碼兩套才行。”
“兩套？”陸翡有些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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