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文字力量（一更+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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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文字力量（一更+二更）
經過一個多月近乎兩個月的校對、排版、印刷和宣傳，最近兩天，《左目所見的白色喪鐘》一書正式開售。
“哈？原來已經上市了嗎？”
中也撓了撓自家那橘色的短發，俏皮的發絲溜過手指，絲滑柔順，一點都沒被揉亂：“那當然要多買幾本支持一下一茶啦。織田，我送你一本吧。”
“這位一茶，是你們的撫養人嗎？”織田作之助問。
芥川龍之介沈聲回答：“是的，中也大人救了在下和在下的妹妹，而一茶先生則給了我們一個家。”
織田作之助沈默了些許時間，最後平淡的說：“原來是這樣啊，那這位一茶先生的確品性高潔。”
但為何唆使兩個孩子沖鋒在前，自己卻隱於幕後呢……
他們兩個交談的這麽點時間，中也已經走進書店買了四本《左鐘》結賬回來了。
他隨手遞了一本送給織田作之助，然後說：“走吧，天色都這麽晚了，得早點趕回家。後半夜的橫濱有點不太安全。”
橫濱的幫派很多都是後半夜幹活兒的，這時候的橫濱的確比白天更危險。
幾人步行速度夠快，沒過多久就回到了擂缽街。
不過家中的門卻是鎖上的，唯一的充電小臺燈也沒亮著，顯然屋中無人。
熟知一茶的中也瞬間就想明白了來龍去脈。
估計天太熱，一茶忍受不了，去海裏玩了。
至於小銀，很有可能一起跟著去了，畢竟總不能讓小姑娘一個人呆在家裏。
有一茶在，即使是晚上的海洋也不會給小銀帶來任何危險，安全方面中也倒不是很擔心。
果然，走了幾分鐘抵達海堤的時候，小銀正套著游泳圈浮在海面上。
她的手中捧著一個透明的水泡泡，內中淡藍色的海水中，懸浮游曳著一簇閃爍著銀藍光澤的發光海藻。
深淺不一的各色藍光，將小銀這個本就可愛的小姑娘映襯的如同海中精靈一般，美的如夢似幻。
而一茶魚本身在黑夜中就散發著淡淡的銀白光芒，魚尾巴即使藏在海水之下，依然能清晰的看到。
隱約從黑色長發下露頭的尖耳朵，集兇麗與可愛於一體的容貌，渾身上下點綴用起來毫不吝嗇的珍珠和珊瑚……
赫然是傳說故事中才會出現的最美幻想生物，人魚。
第一次見到這個場景的織田作之助整個人都呆滯住了。
所以美人魚的童話居然是真實存在的嗎？
一茶原本正用尾巴托著小銀在水裏玩，不過小姑娘年紀還是太小了些，即使天上還掛著月亮，她對充斥著黑暗的環境仍然充滿了不安和畏懼。
這倒也不能怪銀膽子小，畏懼黑暗是刻在人類基因中代代流傳下來的本能，小銀能很好的將這種不安和畏懼克制在心裏未露出一絲一毫，已經很了不起了。
一茶可是靠譜的幼崽撫養人，又怎麽會讓自家的孩子處在恐懼中呢。
既然害怕黑暗，那就擁抱光明吧。
於是一茶使用魚族那專門用來泡妹子的騷包能力‘浮沫’，制造出水汽泡泡的近親，水球。
這種可以被人托在手中玩耍的水球大約十厘米直徑，由海水制成，為了讓它好看又發光，一茶將一團藍眼淚困在了水球中。
藍眼淚名為希式彎喉海螢，是一種在海灣中生存的浮游生物，一般只在四月至七月這段時間點出現。它們不能離開海水，受到刺激害怕時，就會分泌出一種發光物質，宛若藍色淚滴一般，靜謐又悲傷，故被人稱呼為藍眼淚。
果然拿到水球之後，手捧著一抹溫柔的藍色熒光，銀那些不安和害怕的情緒就全都消失了。
她盯著水球裏輕輕流動的藍光，開心的對一茶說：“一茶先生，好好看啊。”
一茶魚忍不住喵嗷了一聲，但面對著的如今尚且聽不懂貓語的銀，他皺了皺鼻子，嘴巴張開合上試了好幾起，才終於蹦出了幾個兩腳獸語的詞語：“銀醬，開心。”
雖然先前一茶用人魚形態只說過貓族的語言，但並不代表他人魚這個形態只會說貓語。
事實上，比起受先天條件限制的貓族，魚族的嗓音音域寬廣的令人嫉妒，幾乎能學會任何一種語言。
不僅如此，魚族還各個都是音樂觸覺敏銳的歌唱天才，歌聲能直接充當武器的那種。
兩腳獸的幻想文學中，不同文明不同語系，卻都曾記錄過人魚、鮫人、海神等人首魚尾的形象。在這些文學中，他們美貌妖嬈，歌聲迷人，墜淚成珠，織水成綃。
其實倒也不算胡編亂造，內中的確有某些特征與魚族完全相符。
這並非難以理解的事情，他們貓族和魚族神話故事裏不也有兩腳獸的傳說麽。
偶爾想念家鄉的時候，一茶曾思考過，家鄉和地球這個陌生星球之間，恐怕存在著某種不為人知的聯系。所以，傳說、神話中，才會互相出現彼此的身影。
正一邊泡水降溫一邊逗小銀玩著呢，一茶便覺察到一陣淩亂的腳步匆匆走向了海堤。
擡頭一看，不是中也和龍之介又是誰。
“啊，哥哥，中也哥！”小銀有些興奮，她捧著藍光水球，扒拉著自己的小救生圈，努力向海堤岸上伸手：“你們也下來玩呀~”
龍之介被小銀這個危險的動作狠狠嚇了一跳。
他那件黑色的小T恤衣角居然隱約動了動，可惜天色太晚了，所有人的註意力又全都放在小銀身上，竟無一人註意到。
“小銀！”中也也被小姑娘格外興奮的動作嚇住了，下意識異能力就用了出來。
淡紅色的光芒浮現，一‘條’海水宛如繩索一般，把銀和救生圈一起卷了起來，安安穩穩的放在了岸邊上。
一茶則直接魚尾一甩，白光湧動，最後一只貍花貓於白光中現身，幹脆利落的直接落在了織田作之助的面前。
感覺世界觀今天晚上一直在遭受重創的織田作之助定定的看著那只明顯比一般貓大了好幾號的貍花，發現它似乎也正在打量著他。
宛如福至心靈般，織田作之助開口問：“一茶先生？”
貍花貓喵~了兩聲，聲音甜度滿分，即使對小動物沒什麽特別偏好的少年殺手，聽了也難免心情不由自主的愉悅了好幾個點。
中也將銀抱起來，檢查了一下，發現沒出什麽問題後，把小姑娘遞給了她親哥。
聽到一茶的回答，他連忙幫忙翻譯：“一茶說，是的，很高興認識你，織田先生。”
說到這裏，中也借著月光，看了一眼織田作之助臉上那毫無波瀾的神色，略帶了一些遲疑的問：“織田先生，好像對今天晚上的見聞並不驚訝？”
“不，我十分驚訝。”織田作之助回答，只是他那平平淡淡無起伏的語氣，一成不變的神色，似乎毫無說服力。
一茶仔細盯著織田作之助，似乎看出了什麽，他又喵嗷了一聲，然後率先向家走去。
中也聽了後，便說：“織田先生，走吧，先去我們家喝杯茶再談。”
等織田作之助坐在這棟由集裝箱改造出來的小屋中的時候，才發現它並不像外表那麽破舊。
空間也許不夠大，內裝也沒有木質地板之類的奢華材料，但布置的卻十分溫馨。
他甚至覺得，自己現在租住的那個小公寓，只不過是個能睡覺的地方，這間小屋才像個真正的家。
看來芥川龍之介並沒有騙他，這個名叫一茶的神奇大貓，似乎真的給了屋中三個孩子一個真正的家。
雖然暫時搞不懂是一只貓擁有了異能變成了人魚，還是一條神奇人魚擁有特殊能力可以變成一只貓，但織田作之助已然明白為什麽神秘的幕後人寧可推兩個孩子沖在前頭，自己卻不願現身了。
不算明亮的臺燈燈光之下，織田作之助捧著一杯果汁飲料，看向安靜坐在桌旁的一茶。
他真不缺這份委托金，甚至不介意直接減免，疑惑得到解答，不滿得到平息，照理來說，他並沒有繼續留下的理由。
可他仍然遲遲不肯離開。
織田作之助雖然在擂缽街的兩個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過去的影子，但他只是一個連自己都養不好的家夥啊，即使有什麽想法，最後又能做什麽呢。
不願離開，是想從這位比人類更聰明的貍花身上，得到什麽答案嗎？
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份所求答案的問題到底是什麽……
一茶出去玩兒的時候，將小筆記放在家裏了，回家自然立刻重新戴上。
他打開小筆記的語音翻譯外放功能，對著正在發呆的織田作之助喵喵了一聲：“作之助，你的身上，似乎有一股血腥味，很淡。是受傷了嗎？”
織田作之助大概是吃驚吃太多了，此時對世界上居然有貓語翻譯器這件事接受度很高：“啊，其實我是個殺手。”
殺手殺得人多了，總會有股血腥怎麽洗都洗不掉。
他對於自己的職業，一點都沒有遮遮掩掩，甚至後續還打了個gg：“其實也接一些雜活兒，拆彈、運送、調查、收尾，都行，收費不貴。”
現在這世道，殺手也不好混啊。
旁聽的芥川龍之介則很鄭重的對gg做出了回應：“織田先生能力非常出色，如果後續有需要，我們當然願意繼續雇傭你。”
其實在織田作之助毆打擂缽街小團體頭目，並將他們從頭至尾一人打穿之後，他在芥川龍之介心裏就直接一躍成為了排行第三的欽佩人選。
無異能，體術非常糟糕，甚至體能鍛煉都能讓中也頭痛的龍之介，對實力強大之人總會多一份欣羨和崇拜。
他是非常標準的慕強主義者，尊重愛慕強者是他天生的脾性，讀再多文學作品都改變不了這份固執的認知。
龍之介的這份鄭重，可不僅僅噎到了一茶和中也，還有原本就不似表面上那麽古板無趣、真的只是隨口開個小玩笑的織田作之助。
但織田最後堅/挺的緩了過來，依舊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樣子，還對龍之介表示了感謝。
為大家倒完果汁，中也剛打算和一茶貼著坐，就被怕熱的貓貓一尾巴掃到了另一邊。
心情難免有些不爽，悶不吭氣了很久。
他的註意力都放在了一茶身上，所以很快就意識到，他家一茶好像一直都在仔細觀察著織田作之助。
一茶這是什麽態度？
難道這家夥有問題？
中也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他有些緊張，攥緊的小手忍不住插/進了褲兜以作掩飾。
織田作之助的實力很強，還是個實戰經驗豐富的殺手，中也並不認為自己是他的對手，即使有異能輔助估計也打不過。
大概是覺察到了中也的緊張，原本還在觀察織田作之助的一茶，立馬就放棄了原本談話的打算。
他將說好的報酬付給了織田作之助，並在織田作之助告別之前叮嚀了一些話。
“織田，你想要的答案不在我這裏，但祝你早日遇到能真正幫你撥開迷霧的那個人。若是將來沒地方去了，就回來找我們吧。”
織田作之助離開的腳步只是頓了頓，終究沒有回頭，高挑瘦弱的身影最後消失在了擂缽街的夜色之中。
不過，他絕對不會忘記，自己曾經接過一份有趣的工作，遇見了幾個奇妙的人，還有一只神奇的貓。
至於一茶最後那些話，盡管織田作之助從未想過向貓和孩子求助，但不知為何，心卻不可思議地多了一絲安定。
這一點點安定，就好像在風暴中起伏的船只拋下的那個船錨一樣，雖小卻不容忽視。
《左鐘》一書，本身的質量過硬，背後的出版社又實力雄厚，再加上宣傳到位，所以發行後一周，就立刻登上了暢銷書排行榜。
之後宣傳再發力，口碑亦發酵，一個月後，《左鐘》的銷量直接爬上了暢銷榜榜單的第六名。
這原本是很難想象的事情。
畢竟《左鐘》算是一部偏向於純文學的作品，受眾並不算廣，理論上不大可能有多暢銷。
即使背後大力宣傳、甚至做好虧本準備的有斐閣編輯們，也沒想到《左鐘》會這麽爭氣。
銷量出來後，有斐閣文學部好生揚眉吐氣了一番，但在外高興，對內時大家不免坐下來仔細討論，這本《左鐘》與其他傳統文學作品，究竟有什麽特殊之處。
最後還是文學部總編見多識廣，開口說了一番真知灼見：“沒有宣傳，再好的書推廣不出去，想賣出好成績是不可能的。顯然，我們部這次的新書宣傳工作做的非常不錯。”
總編這算是對自家部門中的人員進行集體表揚和誇獎了。
“除了宣傳，另一個原因就是題材問題吧。《左目所見的白色喪鐘》在正統文學領域中，算是題材很新穎的了，科幻和鬼神的相結合，還是很少見的。”誇完後，總編又補充了一下。
但另有一個重要原因總編並未明說。
其實不用說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左鐘》內核是反戰，如今大和國內部因國際形勢問題，經濟大滑坡，民眾早已怨聲載道，對政府的印象和信任均岌岌可危。
所以很多人在看《左鐘》的時候，會自然而然的產生一些共鳴。
諸如書中的實驗體那般，許多讀者現實中也都在努力求存，但他們的求救聲卻從來不曾被聽到，全都盡數被捂嘴埋葬了。
理應是所有人依靠的政府，恰如文中那般陰險狡詐且無能。
最後左目的自爆選擇，無疑將前文中積累的那些壓力徹底釋放出來，讀者跟隨劇情起伏的負面情緒也借此得以排解，隨後便直接在如此酣暢淋漓的愉快情緒中，徹底結束這次的閱讀之旅。
這種模式的閱讀體驗對於讀者而言，相當圓滿。
至於《左鐘》其他的諸如立意、思想深度、文筆技巧等等等等方面，就更不用說，有斐閣的編輯可不是吃素的，這方面的鑒賞能力不可能出錯。《左鐘》能由有斐閣出版，就代表著它這些基礎條件都是最優秀的。
如此佳作，它不紅誰紅？
塚田映子是東京醫大附屬醫院住院部的一名護士長，曾接手了一名軍方送來的重癥病人。
他全身燒傷，多處粉碎性骨折，內臟亦存在嚴重挫傷，送來時，真的就只剩一口氣了，能活著送來醫院算是個奇跡。
好在他們醫院的醫生醫術非常精湛，即使傷勢都這樣了，仍然給他救了回來。
不過這種程度的傷勢，即使手術成功，不修養個一年半載，恐怕也很難痊愈。
因為她的專業技術過硬，這位神秘的軍方人物從重癥病房轉普通病房後，就交到了她的手中。
這一照顧就照顧了快一年。
但塚田映子一直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後來某次問起時，病人儒雅的笑了笑，很是溫柔的對她說：“護士小姐就稱呼我‘N’吧。”
於是知名不具病人先生在塚田映子這裏的資料卡中，更名為了N先生。
護士的日常其實挺無聊的，雖然的確很繁忙，但做的工作卻大多數時候都很重覆機械。
不過塚田映子並未因此而產生什麽抱怨，她天性溫柔，對病人有著十足十的耐心細心和關心。
可並非所有的護士都有這樣的特質，所以她平日裏對手下的小護士們不免嚴格了些。
比如說最近，有好幾個小護士上班摸魚，偷偷摸摸的看起了小說，她好笑之餘直接全數沒收了。
把幾個小護士訓得垂頭喪氣之後，才松口下班之後再把書還給她們。
小護士們這才愁眉苦臉的繼續安心工作，其中一個離開前還嘀咕了一句：“上學時教導主任的臉，都沒塚田護士長這麽嚴肅~”
塚田映子嘆了口氣，倒也不在意。
都是剛畢業的女孩兒，自己管得嚴被嘀咕兩句也沒什麽。
只是後來仔細看了看，她才發現，這沒收來的幾本小說封面居然一模一樣。
竟是同一本。
《左目所見的白色喪鐘》，光看這名字，似乎並不是她以為的少女戀愛小說啊。
塚田映子心中不免升起了一抹好奇。
下班將書還給小護士們之後，她忍不住去書店也購買了一本。
若不是職業責任約束著，她能熬個通宵。
書的確非常精彩，倒也不怪小護士們上班時把空閑時間擠出來偷偷摸摸的看了。
不過塚田映子才不會做出上班摸魚如此不敬業的事情，但是她有其他方式宣洩這種無處安放的喜愛之情。
那就是分享。
不，應該說是安利。
而安利對象，自然是傷勢未愈在住院、但行動不受影響的各位病人了。
天天幹躺在病床上是會無聊瘋的，看看書看看視頻，能有效的轉移病人註意力。塚田映子認為這些對病人有益，自然會不遺餘力的去做。
最終，果然有不少病人吃了她的安利，其中包括神秘的N先生。
只是N先生看完書後，神色有些不大好。
塚田映子推測，可能是這位溫柔的先生看不得書中善良可愛的女孩兒們遭受那般恐怖的境遇吧。
她看到那些關於實驗品的描寫時，反應可比比N先生差勁多了，居然丟臉的痛哭起來。
作者一茶先生，可真是個大寫的後爹or後媽，發刀子發的也太過分了些。
常暗島上，又一次戰鬥結束，死不掉的士兵們略顯麻木的回到了基地航母燕騎士號上。
“不死聯隊”，這是何等奇跡的榮耀，又是何等惹人欣羨的幸運。
但內中的痛苦，又有幾個外人可以洞悉。
在這座突然出現在太平洋中的島嶼上，極光的電磁波會破壞電子機器，所以近代式的白刃戰覆蓋了整個島嶼。
也正因為這樣，士兵們與外界的通訊，只能依賴最原始的書信。
立原正秋從後勤處接過了家裏人寄來的的包裹，幾不可見的露出一絲笑容。
血色、痛苦和恐懼在接過包裹的這一刻，似乎被驅散了。
包裹中有父母寫來的信件，都是些絮絮叨叨的家常話，但立原正秋卻一點都沒有嫌煩，反而仔仔細細的閱讀著每個字。
家信的結尾，還有兩個歪歪扭扭的‘哥哥’二字，大約是尚且年幼的弟弟的大作吧。
除了信件，包裹裏還有一些點心和幾本書。
立原正秋大致翻看了一下，大部分都是詩集，這也不怪父母，自小他就喜歡詩歌，熟知他這份愛好的父母自然會根據他的喜好送詩集來。
不過除了詩集外，尚有一本小說，名曰《左目所見的白色喪鐘》，看出版時間，應該是最近才出的書。
好奇心驅使之下，立原正秋挑了個地方仔細看起了它。
才看到一半，他的臉色便已經難看到不能再難看了。
他所在的國防軍第356步兵師團之所以會有令外人欣羨的‘不死聯隊’之名，就是因為他們師團擁有一名強大的治療異能者。
十一歲的師團軍醫實習生，與謝野晶子，異能強大到能將瀕死之人徹底瞬間治愈。
這原本是好事。
無論再慘烈的戰鬥，師團都不會有同僚死去，恐怖的死亡徹底遠離了他們。
所以，最開始的時候，師團中的大家都非常喜歡這個傲嬌可愛又妙手回春的小天使。
即使無數次死亡的痛苦和恐懼壓得他們徹底喘不過氣來。
立原正秋原本也沒有想太多，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要比一般士兵強得多。
因為他，也是個異能者，雖然金屬操控這種異能完全不能和與謝野晶子的請君勿死相比。
可直到某一日，他無意間看到了一份機密文件，一份名為‘不死軍團’的機密文件。
他們師團的跟隊兼一等副軍醫森鷗外，便是‘不死軍團’計劃的提案人。
森鷗外找到與謝野，利用她的異能救治士兵，並非單純的為了減少傷亡，更是想打造一個真正的不死軍團，向政府展現異能在戰爭中可以扭轉戰局的巨大作用，並主張未來戰爭安排要以異能者為中心。
立原正秋在這份文件中，看不到一個醫生應該有的悲憫，只剩下了對待棋子和武器的冰冷與漠然。
何其可笑啊，森先生。
這場戰爭最主要的，本就是國與國之間異能者的博弈，難道政客們會不知道異能者在戰爭中所能起到的巨大作用？！
他們是虛偽，是對異能者恐懼且防備，但他們不是傻子。
一個從根源上就錯誤的提案，最後卻是在折磨一個孩子和一群普通的士兵。
難道還不夠可笑嗎？
喜愛詩詞的他心思本就敏感，這份透入骨髓的寒意始終徘徊在立原正秋的心中，久久都無法散去。
他突然覺得，原本熟知的同伴突然變得陌生起來，原本溫柔的軍醫那俊美的皮囊之下，不知道躲藏著什麽恐怖的東西。
就連原本是天使的與謝野，那副傲嬌可愛的模樣背後，真正的面孔又是怎樣一副光景呢……
整個世界都面目全非起來！
立原正秋的這份困擾，在看到《左鐘》時，似乎有了一半兒的解釋。
原來，世間悲苦的，又哪裏只是他們這些只能聽命行事的士兵。還有更慘的那些，已經躺在了實驗臺上，成為一個個支離破碎、身體都會被解剖成零件的耗材了。
他徹底的想明白了，能結束他們痛苦的，不是死亡，不是長官，甚至不是政客。
而是戰爭的終結。
書中的實驗體們都在努力掙紮求生，他們這些至少留下一條命的人，又怎能輕言放棄！
最起碼，他要活下來，活下來看看，森先生，長官，包括那些政客，究竟會是什麽下場！
盡力圓了一些原著中邏輯很奇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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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個多月近乎兩個月的校對、排版、印刷和宣傳，最近兩天，《左目所見的白色喪鐘》一書正式開售。
“哈？原來已經上市了嗎？”
中也撓了撓自家那橘色的短發，俏皮的發絲溜過手指，絲滑柔順，一點都沒被揉亂：“那當然要多買幾本支持一下一茶啦。織田，我送你一本吧。”
“這位一茶，是你們的撫養人嗎？”織田作之助問。
芥川龍之介沈聲回答：“是的，中也大人救了在下和在下的妹妹，而一茶先生則給了我們一個家。”
織田作之助沈默了些許時間，最後平淡的說：“原來是這樣啊，那這位一茶先生的確品性高潔。”
但為何唆使兩個孩子沖鋒在前，自己卻隱於幕後呢……
他們兩個交談的這麽點時間，中也已經走進書店買了四本《左鐘》結賬回來了。
他隨手遞了一本送給織田作之助，然後說：“走吧，天色都這麽晚了，得早點趕回家。後半夜的橫濱有點不太安全。”
橫濱的幫派很多都是後半夜幹活兒的，這時候的橫濱的確比白天更危險。
幾人步行速度夠快，沒過多久就回到了擂缽街。
不過家中的門卻是鎖上的，唯一的充電小臺燈也沒亮著，顯然屋中無人。
熟知一茶的中也瞬間就想明白了來龍去脈。
估計天太熱，一茶忍受不了，去海裏玩了。
至於小銀，很有可能一起跟著去了，畢竟總不能讓小姑娘一個人呆在家裏。
有一茶在，即使是晚上的海洋也不會給小銀帶來任何危險，安全方面中也倒不是很擔心。
果然，走了幾分鐘抵達海堤的時候，小銀正套著游泳圈浮在海面上。
她的手中捧著一個透明的水泡泡，內中淡藍色的海水中，懸浮游曳著一簇閃爍著銀藍光澤的發光海藻。
深淺不一的各色藍光，將小銀這個本就可愛的小姑娘映襯的如同海中精靈一般，美的如夢似幻。
而一茶魚本身在黑夜中就散發著淡淡的銀白光芒，魚尾巴即使藏在海水之下，依然能清晰的看到。
隱約從黑色長發下露頭的尖耳朵，集兇麗與可愛於一體的容貌，渾身上下點綴用起來毫不吝嗇的珍珠和珊瑚……
赫然是傳說故事中才會出現的最美幻想生物，人魚。
第一次見到這個場景的織田作之助整個人都呆滯住了。
所以美人魚的童話居然是真實存在的嗎？
一茶原本正用尾巴托著小銀在水裏玩，不過小姑娘年紀還是太小了些，即使天上還掛著月亮，她對充斥著黑暗的環境仍然充滿了不安和畏懼。
這倒也不能怪銀膽子小，畏懼黑暗是刻在人類基因中代代流傳下來的本能，小銀能很好的將這種不安和畏懼克制在心裏未露出一絲一毫，已經很了不起了。
一茶可是靠譜的幼崽撫養人，又怎麽會讓自家的孩子處在恐懼中呢。
既然害怕黑暗，那就擁抱光明吧。
於是一茶使用魚族那專門用來泡妹子的騷包能力‘浮沫’，制造出水汽泡泡的近親，水球。
這種可以被人托在手中玩耍的水球大約十厘米直徑，由海水制成，為了讓它好看又發光，一茶將一團藍眼淚困在了水球中。
藍眼淚名為希式彎喉海螢，是一種在海灣中生存的浮游生物，一般只在四月至七月這段時間點出現。它們不能離開海水，受到刺激害怕時，就會分泌出一種發光物質，宛若藍色淚滴一般，靜謐又悲傷，故被人稱呼為藍眼淚。
果然拿到水球之後，手捧著一抹溫柔的藍色熒光，銀那些不安和害怕的情緒就全都消失了。
她盯著水球裏輕輕流動的藍光，開心的對一茶說：“一茶先生，好好看啊。”
一茶魚忍不住喵嗷了一聲，但面對著的如今尚且聽不懂貓語的銀，他皺了皺鼻子，嘴巴張開合上試了好幾起，才終於蹦出了幾個兩腳獸語的詞語：“銀醬，開心。”
雖然先前一茶用人魚形態只說過貓族的語言，但並不代表他人魚這個形態只會說貓語。
事實上，比起受先天條件限制的貓族，魚族的嗓音音域寬廣的令人嫉妒，幾乎能學會任何一種語言。
不僅如此，魚族還各個都是音樂觸覺敏銳的歌唱天才，歌聲能直接充當武器的那種。
兩腳獸的幻想文學中，不同文明不同語系，卻都曾記錄過人魚、鮫人、海神等人首魚尾的形象。在這些文學中，他們美貌妖嬈，歌聲迷人，墜淚成珠，織水成綃。
其實倒也不算胡編亂造，內中的確有某些特征與魚族完全相符。
這並非難以理解的事情，他們貓族和魚族神話故事裏不也有兩腳獸的傳說麽。
偶爾想念家鄉的時候，一茶曾思考過，家鄉和地球這個陌生星球之間，恐怕存在著某種不為人知的聯系。所以，傳說、神話中，才會互相出現彼此的身影。
正一邊泡水降溫一邊逗小銀玩著呢，一茶便覺察到一陣淩亂的腳步匆匆走向了海堤。
擡頭一看，不是中也和龍之介又是誰。
“啊，哥哥，中也哥！”小銀有些興奮，她捧著藍光水球，扒拉著自己的小救生圈，努力向海堤岸上伸手：“你們也下來玩呀~”
龍之介被小銀這個危險的動作狠狠嚇了一跳。
他那件黑色的小T恤衣角居然隱約動了動，可惜天色太晚了，所有人的註意力又全都放在小銀身上，竟無一人註意到。
“小銀！”中也也被小姑娘格外興奮的動作嚇住了，下意識異能力就用了出來。
淡紅色的光芒浮現，一‘條’海水宛如繩索一般，把銀和救生圈一起卷了起來，安安穩穩的放在了岸邊上。
一茶則直接魚尾一甩，白光湧動，最後一只貍花貓於白光中現身，幹脆利落的直接落在了織田作之助的面前。
感覺世界觀今天晚上一直在遭受重創的織田作之助定定的看著那只明顯比一般貓大了好幾號的貍花，發現它似乎也正在打量著他。
宛如福至心靈般，織田作之助開口問：“一茶先生？”
貍花貓喵~了兩聲，聲音甜度滿分，即使對小動物沒什麽特別偏好的少年殺手，聽了也難免心情不由自主的愉悅了好幾個點。
中也將銀抱起來，檢查了一下，發現沒出什麽問題後，把小姑娘遞給了她親哥。
聽到一茶的回答，他連忙幫忙翻譯：“一茶說，是的，很高興認識你，織田先生。”
說到這裏，中也借著月光，看了一眼織田作之助臉上那毫無波瀾的神色，略帶了一些遲疑的問：“織田先生，好像對今天晚上的見聞並不驚訝？”
“不，我十分驚訝。”織田作之助回答，只是他那平平淡淡無起伏的語氣，一成不變的神色，似乎毫無說服力。
一茶仔細盯著織田作之助，似乎看出了什麽，他又喵嗷了一聲，然後率先向家走去。
中也聽了後，便說：“織田先生，走吧，先去我們家喝杯茶再談。”
等織田作之助坐在這棟由集裝箱改造出來的小屋中的時候，才發現它並不像外表那麽破舊。
空間也許不夠大，內裝也沒有木質地板之類的奢華材料，但布置的卻十分溫馨。
他甚至覺得，自己現在租住的那個小公寓，只不過是個能睡覺的地方，這間小屋才像個真正的家。
看來芥川龍之介並沒有騙他，這個名叫一茶的神奇大貓，似乎真的給了屋中三個孩子一個真正的家。
雖然暫時搞不懂是一只貓擁有了異能變成了人魚，還是一條神奇人魚擁有特殊能力可以變成一只貓，但織田作之助已然明白為什麽神秘的幕後人寧可推兩個孩子沖在前頭，自己卻不願現身了。
不算明亮的臺燈燈光之下，織田作之助捧著一杯果汁飲料，看向安靜坐在桌旁的一茶。
他真不缺這份委托金，甚至不介意直接減免，疑惑得到解答，不滿得到平息，照理來說，他並沒有繼續留下的理由。
可他仍然遲遲不肯離開。
織田作之助雖然在擂缽街的兩個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過去的影子，但他只是一個連自己都養不好的家夥啊，即使有什麽想法，最後又能做什麽呢。
不願離開，是想從這位比人類更聰明的貍花身上，得到什麽答案嗎？
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份所求答案的問題到底是什麽……
一茶出去玩兒的時候，將小筆記放在家裏了，回家自然立刻重新戴上。
他打開小筆記的語音翻譯外放功能，對著正在發呆的織田作之助喵喵了一聲：“作之助，你的身上，似乎有一股血腥味，很淡。是受傷了嗎？”
織田作之助大概是吃驚吃太多了，此時對世界上居然有貓語翻譯器這件事接受度很高：“啊，其實我是個殺手。”
殺手殺得人多了，總會有股血腥怎麽洗都洗不掉。
他對於自己的職業，一點都沒有遮遮掩掩，甚至後續還打了個gg：“其實也接一些雜活兒，拆彈、運送、調查、收尾，都行，收費不貴。”
現在這世道，殺手也不好混啊。
旁聽的芥川龍之介則很鄭重的對gg做出了回應：“織田先生能力非常出色，如果後續有需要，我們當然願意繼續雇傭你。”
其實在織田作之助毆打擂缽街小團體頭目，並將他們從頭至尾一人打穿之後，他在芥川龍之介心裏就直接一躍成為了排行第三的欽佩人選。
無異能，體術非常糟糕，甚至體能鍛煉都能讓中也頭痛的龍之介，對實力強大之人總會多一份欣羨和崇拜。
他是非常標準的慕強主義者，尊重愛慕強者是他天生的脾性，讀再多文學作品都改變不了這份固執的認知。
龍之介的這份鄭重，可不僅僅噎到了一茶和中也，還有原本就不似表面上那麽古板無趣、真的只是隨口開個小玩笑的織田作之助。
但織田最後堅/挺的緩了過來，依舊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樣子，還對龍之介表示了感謝。
為大家倒完果汁，中也剛打算和一茶貼著坐，就被怕熱的貓貓一尾巴掃到了另一邊。
心情難免有些不爽，悶不吭氣了很久。
他的註意力都放在了一茶身上，所以很快就意識到，他家一茶好像一直都在仔細觀察著織田作之助。
一茶這是什麽態度？
難道這家夥有問題？
中也第一反應就是這個。
他有些緊張，攥緊的小手忍不住插/進了褲兜以作掩飾。
織田作之助的實力很強，還是個實戰經驗豐富的殺手，中也並不認為自己是他的對手，即使有異能輔助估計也打不過。
大概是覺察到了中也的緊張，原本還在觀察織田作之助的一茶，立馬就放棄了原本談話的打算。
他將說好的報酬付給了織田作之助，並在織田作之助告別之前叮嚀了一些話。
“織田，你想要的答案不在我這裏，但祝你早日遇到能真正幫你撥開迷霧的那個人。若是將來沒地方去了，就回來找我們吧。”
織田作之助離開的腳步只是頓了頓，終究沒有回頭，高挑瘦弱的身影最後消失在了擂缽街的夜色之中。
不過，他絕對不會忘記，自己曾經接過一份有趣的工作，遇見了幾個奇妙的人，還有一只神奇的貓。
至於一茶最後那些話，盡管織田作之助從未想過向貓和孩子求助，但不知為何，心卻不可思議地多了一絲安定。
這一點點安定，就好像在風暴中起伏的船只拋下的那個船錨一樣，雖小卻不容忽視。
《左鐘》一書，本身的質量過硬，背後的出版社又實力雄厚，再加上宣傳到位，所以發行後一周，就立刻登上了暢銷書排行榜。
之後宣傳再發力，口碑亦發酵，一個月後，《左鐘》的銷量直接爬上了暢銷榜榜單的第六名。
這原本是很難想象的事情。
畢竟《左鐘》算是一部偏向於純文學的作品，受眾並不算廣，理論上不大可能有多暢銷。
即使背後大力宣傳、甚至做好虧本準備的有斐閣編輯們，也沒想到《左鐘》會這麽爭氣。
銷量出來後，有斐閣文學部好生揚眉吐氣了一番，但在外高興，對內時大家不免坐下來仔細討論，這本《左鐘》與其他傳統文學作品，究竟有什麽特殊之處。
最後還是文學部總編見多識廣，開口說了一番真知灼見：“沒有宣傳，再好的書推廣不出去，想賣出好成績是不可能的。顯然，我們部這次的新書宣傳工作做的非常不錯。”
總編這算是對自家部門中的人員進行集體表揚和誇獎了。
“除了宣傳，另一個原因就是題材問題吧。《左目所見的白色喪鐘》在正統文學領域中，算是題材很新穎的了，科幻和鬼神的相結合，還是很少見的。”誇完後，總編又補充了一下。
但另有一個重要原因總編並未明說。
其實不用說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左鐘》內核是反戰，如今大和國內部因國際形勢問題，經濟大滑坡，民眾早已怨聲載道，對政府的印象和信任均岌岌可危。
所以很多人在看《左鐘》的時候，會自然而然的產生一些共鳴。
諸如書中的實驗體那般，許多讀者現實中也都在努力求存，但他們的求救聲卻從來不曾被聽到，全都盡數被捂嘴埋葬了。
理應是所有人依靠的政府，恰如文中那般陰險狡詐且無能。
最後左目的自爆選擇，無疑將前文中積累的那些壓力徹底釋放出來，讀者跟隨劇情起伏的負面情緒也借此得以排解，隨後便直接在如此酣暢淋漓的愉快情緒中，徹底結束這次的閱讀之旅。
這種模式的閱讀體驗對於讀者而言，相當圓滿。
至於《左鐘》其他的諸如立意、思想深度、文筆技巧等等等等方面，就更不用說，有斐閣的編輯可不是吃素的，這方面的鑒賞能力不可能出錯。《左鐘》能由有斐閣出版，就代表著它這些基礎條件都是最優秀的。
如此佳作，它不紅誰紅？
塚田映子是東京醫大附屬醫院住院部的一名護士長，曾接手了一名軍方送來的重癥病人。
他全身燒傷，多處粉碎性骨折，內臟亦存在嚴重挫傷，送來時，真的就只剩一口氣了，能活著送來醫院算是個奇跡。
好在他們醫院的醫生醫術非常精湛，即使傷勢都這樣了，仍然給他救了回來。
不過這種程度的傷勢，即使手術成功，不修養個一年半載，恐怕也很難痊愈。
因為她的專業技術過硬，這位神秘的軍方人物從重癥病房轉普通病房後，就交到了她的手中。
這一照顧就照顧了快一年。
但塚田映子一直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後來某次問起時，病人儒雅的笑了笑，很是溫柔的對她說：“護士小姐就稱呼我‘N’吧。”
於是知名不具病人先生在塚田映子這裏的資料卡中，更名為了N先生。
護士的日常其實挺無聊的，雖然的確很繁忙，但做的工作卻大多數時候都很重覆機械。
不過塚田映子並未因此而產生什麽抱怨，她天性溫柔，對病人有著十足十的耐心細心和關心。
可並非所有的護士都有這樣的特質，所以她平日裏對手下的小護士們不免嚴格了些。
比如說最近，有好幾個小護士上班摸魚，偷偷摸摸的看起了小說，她好笑之餘直接全數沒收了。
把幾個小護士訓得垂頭喪氣之後，才松口下班之後再把書還給她們。
小護士們這才愁眉苦臉的繼續安心工作，其中一個離開前還嘀咕了一句：“上學時教導主任的臉，都沒塚田護士長這麽嚴肅~”
塚田映子嘆了口氣，倒也不在意。
都是剛畢業的女孩兒，自己管得嚴被嘀咕兩句也沒什麽。
只是後來仔細看了看，她才發現，這沒收來的幾本小說封面居然一模一樣。
竟是同一本。
《左目所見的白色喪鐘》，光看這名字，似乎並不是她以為的少女戀愛小說啊。
塚田映子心中不免升起了一抹好奇。
下班將書還給小護士們之後，她忍不住去書店也購買了一本。
若不是職業責任約束著，她能熬個通宵。
書的確非常精彩，倒也不怪小護士們上班時把空閑時間擠出來偷偷摸摸的看了。
不過塚田映子才不會做出上班摸魚如此不敬業的事情，但是她有其他方式宣洩這種無處安放的喜愛之情。
那就是分享。
不，應該說是安利。
而安利對象，自然是傷勢未愈在住院、但行動不受影響的各位病人了。
天天幹躺在病床上是會無聊瘋的，看看書看看視頻，能有效的轉移病人註意力。塚田映子認為這些對病人有益，自然會不遺餘力的去做。
最終，果然有不少病人吃了她的安利，其中包括神秘的N先生。
只是N先生看完書後，神色有些不大好。
塚田映子推測，可能是這位溫柔的先生看不得書中善良可愛的女孩兒們遭受那般恐怖的境遇吧。
她看到那些關於實驗品的描寫時，反應可比比N先生差勁多了，居然丟臉的痛哭起來。
作者一茶先生，可真是個大寫的後爹or後媽，發刀子發的也太過分了些。
常暗島上，又一次戰鬥結束，死不掉的士兵們略顯麻木的回到了基地航母燕騎士號上。
“不死聯隊”，這是何等奇跡的榮耀，又是何等惹人欣羨的幸運。
但內中的痛苦，又有幾個外人可以洞悉。
在這座突然出現在太平洋中的島嶼上，極光的電磁波會破壞電子機器，所以近代式的白刃戰覆蓋了整個島嶼。
也正因為這樣，士兵們與外界的通訊，只能依賴最原始的書信。
立原正秋從後勤處接過了家裏人寄來的的包裹，幾不可見的露出一絲笑容。
血色、痛苦和恐懼在接過包裹的這一刻，似乎被驅散了。
包裹中有父母寫來的信件，都是些絮絮叨叨的家常話，但立原正秋卻一點都沒有嫌煩，反而仔仔細細的閱讀著每個字。
家信的結尾，還有兩個歪歪扭扭的‘哥哥’二字，大約是尚且年幼的弟弟的大作吧。
除了信件，包裹裏還有一些點心和幾本書。
立原正秋大致翻看了一下，大部分都是詩集，這也不怪父母，自小他就喜歡詩歌，熟知他這份愛好的父母自然會根據他的喜好送詩集來。
不過除了詩集外，尚有一本小說，名曰《左目所見的白色喪鐘》，看出版時間，應該是最近才出的書。
好奇心驅使之下，立原正秋挑了個地方仔細看起了它。
才看到一半，他的臉色便已經難看到不能再難看了。
他所在的國防軍第356步兵師團之所以會有令外人欣羨的‘不死聯隊’之名，就是因為他們師團擁有一名強大的治療異能者。
十一歲的師團軍醫實習生，與謝野晶子，異能強大到能將瀕死之人徹底瞬間治愈。
這原本是好事。
無論再慘烈的戰鬥，師團都不會有同僚死去，恐怖的死亡徹底遠離了他們。
所以，最開始的時候，師團中的大家都非常喜歡這個傲嬌可愛又妙手回春的小天使。
即使無數次死亡的痛苦和恐懼壓得他們徹底喘不過氣來。
立原正秋原本也沒有想太多，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要比一般士兵強得多。
因為他，也是個異能者，雖然金屬操控這種異能完全不能和與謝野晶子的請君勿死相比。
可直到某一日，他無意間看到了一份機密文件，一份名為‘不死軍團’的機密文件。
他們師團的跟隊兼一等副軍醫森鷗外，便是‘不死軍團’計劃的提案人。
森鷗外找到與謝野，利用她的異能救治士兵，並非單純的為了減少傷亡，更是想打造一個真正的不死軍團，向政府展現異能在戰爭中可以扭轉戰局的巨大作用，並主張未來戰爭安排要以異能者為中心。
立原正秋在這份文件中，看不到一個醫生應該有的悲憫，只剩下了對待棋子和武器的冰冷與漠然。
何其可笑啊，森先生。
這場戰爭最主要的，本就是國與國之間異能者的博弈，難道政客們會不知道異能者在戰爭中所能起到的巨大作用？！
他們是虛偽，是對異能者恐懼且防備，但他們不是傻子。
一個從根源上就錯誤的提案，最後卻是在折磨一個孩子和一群普通的士兵。
難道還不夠可笑嗎？
喜愛詩詞的他心思本就敏感，這份透入骨髓的寒意始終徘徊在立原正秋的心中，久久都無法散去。
他突然覺得，原本熟知的同伴突然變得陌生起來，原本溫柔的軍醫那俊美的皮囊之下，不知道躲藏著什麽恐怖的東西。
就連原本是天使的與謝野，那副傲嬌可愛的模樣背後，真正的面孔又是怎樣一副光景呢……
整個世界都面目全非起來！
立原正秋的這份困擾，在看到《左鐘》時，似乎有了一半兒的解釋。
原來，世間悲苦的，又哪裏只是他們這些只能聽命行事的士兵。還有更慘的那些，已經躺在了實驗臺上，成為一個個支離破碎、身體都會被解剖成零件的耗材了。
他徹底的想明白了，能結束他們痛苦的，不是死亡，不是長官，甚至不是政客。
而是戰爭的終結。
書中的實驗體們都在努力掙紮求生，他們這些至少留下一條命的人，又怎能輕言放棄！
最起碼，他要活下來，活下來看看，森先生，長官，包括那些政客，究竟會是什麽下場！
盡力圓了一些原著中邏輯很奇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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