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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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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

黑龍會總部。

梨川琉從專車上下來,總部門口已然站滿了著裝統一的黑龍會成員,他們整齊的排成兩列,其中不乏一些年輕的面孔。

她為這種陣仗驚訝了幾秒鐘,畢竟這不是渡邊勝的作風,但這些情緒沒有在她臉上流露出來,在門外的眾人眼中,她目不斜視的從兩列黑龍會成員中間空出來的過道走進了總部。

梨川琉本人並不知道,因為她大小姐的身份,給她的一舉一動都加上了酷炫狂拽的標簽,她一進裏屋就摘下了那副純粹是用來襯衣服的墨鏡,朝著茶桌左側的中年男人一躬身,附帶上那句‘父親,我回來了’。

渡邊勝那張板著的臉龐終於有了神色變化,他擡頭看向梨川琉,先是點了點頭,而後又示意她到自己正對面的位置落座。

梨川琉從善如流的坐到了茶桌的右側,剛坐下來,一股清幽的茶香就直直鉆進她鼻腔中,雖然她對茶道既不擅長也算不上感興趣,但從小到大的閱歷讓她從氣味就能分辨出這茶定是名貴品種。

她看著茶桌上的兩個小巧的茶杯,伸手碰了碰,溫熱的觸感讓她肯定了自己的猜測,她唇角輕輕上揚,勾勒出微笑的弧度:“您剛才在招待客人嗎?”

“山田他們應該跟你提起過,家族那邊為我找了野田昊來查案,他的名氣不小,你應該也有所耳聞。”

渡邊勝平淡的口吻讓梨川琉看不出他對於家族自作主張這件事的態度,但她認為渡邊勝並沒有把脫罪的希望放在野田昊身上,否則他就不會主動讓人通知自己回國了。

她端起手下新泡好的茶杯,放到唇邊抿了一口,接著切入正題:“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您能親自向我講一遍嗎?”

渡邊勝對案發當晚所發生事情的敘述和山田邊等人告訴她的話並沒什麽太大的出入,因此,梨川琉反而隱秘的將懷疑的視線投向他。

他不會不知道一旦謀殺罪名成立會對他本人、黑龍會造成多大的打擊,而在這種情況下,他卻並不積極的為脫罪提供線索,無論以梨川琉身為女兒對渡邊勝的了解還是偵探對嫌疑人的審視來看,這都太反常了。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難以根除,梨川琉表面上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但卻默默在心中決定要換一個方式去探究所謂的真相。

最好的方式,就是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別人的話語無法辨別真假,但她相信自己親眼見到的東西。

梨川琉從黑龍會總部將自己那輛奧迪開出來,一路馳往居水堂——蘇察維被害的案發現場,也是一切事故的起點。

她將車停在目的地的不遠處,下車步行繼續朝前行,直到一片湖景映入她的眼簾,湖中央的那間竹屋就是她要找的地方。

梨川琉暗自感嘆這些年來居水堂和她記憶中的模樣仍是沒什麽變化,她擡手擋住直射而來的灼目陽光,踏上了湖岸通往居水堂的那道小橋。

走到竹屋前,她緩緩的推開緊閉的門,見到門後幹凈整潔的場景,臉上並未流露出意外之色。

搜證後清理現場,是警方一貫的作風。

她並不因此失望,畢竟她到這裏來,就是要尋找一些案件資料上沒有記載的、被遺漏的線索。

梨川琉的目光隨著她的腳步在房間內全方位的掃視,她先是在玻璃屏風前站定,又轉過頭去看了眼資料上顯示的渡邊勝倒下的位置,腦海中忽而閃過一道靈光,被她迅速捕捉到。

她連忙掏出手機,調出那幾張從警方系統裏轉出來的證據照片,她篩選出標註著蘇察維和父親渡邊勝倒地位置的兩張照片,放大後一看,頓時肯定了自己的猜測——蘇察維倒地的地方有玻璃碎片殘留,說明他是在玻璃屏風碎裂後昏過去的,而渡邊勝那處位置沒有碎片,說明他是在玻璃屏風碎裂前昏過去的。

假如渡邊勝是兇手,那麽兩種情況應該是反過來的才對。

這一重大發現令她精神更加振奮,她環視四周,想要找到更多線索以推進案情,最終她的視線定格在房中央的兩張茶桌上。

梨川琉朝著當晚蘇察維身前的那一個茶桌走去,仔細的檢查過桌面、桌底和桌上的黃銅擺件後,並沒得出任何發現,她又轉向渡邊勝坐過的那一茶桌,此時她已經不抱太大的希望能從此得到新線索,誰知卻在摸到黃銅擺件的那一刻,感受到了明顯不光滑的痕跡。

她低頭一看,眼尖的發現了黃銅擺件表面的劃痕,那似乎是金屬剮蹭的痕跡。

這樣的握法劃痕……梨川琉腦海中浮現出渡邊勝帶著戒指的那只手,那只戒指是她外祖父、上一任黑龍會會長大田和夫留給他的,標志著黑龍會會長的地位,他從來都不摘下。

戒指的尺寸也正好能劃出這樣的痕跡。

她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遲疑了半晌,還是舉起手機,在案件照片裏翻找著。當黃銅擺件掉落的位置標註在渡邊勝倒地位置旁的照片進入她的視野時,她心底最壞的預想還是被證實了。

渡邊勝應該是用這個黃銅擺件擊打過蘇察維,他們之間的確發生了肢體沖突。

目前為止,兩個重大發現,一個降低了渡邊勝的嫌疑,另一個卻指向他動過手的事實,立場相悖的線索交織在一處,梨川琉也不由得陷入了一陣茫然中。

“梨川小姐?”

一道熟悉的磁性嗓音在她身後響起,梨川琉猛然回過神來,下意識的用身體遮擋住茶桌上的黃銅擺件,而後又覺得這一舉動太過刻意,於是若無其事的轉過身去。

面對突然闖進來的野田昊,她彎起唇角堆出一抹微笑,不著痕跡的用目光打量著他。

對方一如既往的穿著花裏胡哨的西裝,但這樣風格的打扮卻意外的與他那張俊美風流的面容契合,形成一股獨一無二的氣質,使他無論在什麽場合都能被人矚目,成為全場的焦點。

不過吸引她註意力的是野田昊沾上了些泥濘的鞋跟——早上東京下過一場大雨,從居水堂對岸的湖邊走過,很容易弄臟鞋子。

梨川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鞋子,果然也有些許泥濘。

這說明野田昊先前已經來過竹屋一次了。

那麽他去而覆返的原因不會是發現了什麽遺漏的地方吧?比如她身後被擋住的黃銅擺件。

梨川琉暗自緊張著,面上卻不動聲色,直到看見野田昊走到玻璃屏風後彎下身,再起身時手中多了個車鑰匙,她才反應過來對方是在這裏落下了東西,於是懸起的心稍微放松了些。

“梨川小姐也是為了蘇察維的案子來的?”

也許是見到她一直不說話,野田昊反而主動開了口,挑起話題。

梨川琉也意識到,野田昊並不知悉她與黑龍會、渡邊勝的關系,所以甚至無法確認她的來意和立場。

偽裝成東南亞商會聘請的偵探的一番話到了嘴邊,想起隨時可能暴露的黃銅擺件這一線索,梨川琉還是轉變了想法,準備以表明相同立場的話與野田昊拉近關系,進而將他從案發現場引走。

編文造字的天賦不僅使她的作家事業一帆風順,還賦予她說謊不用打草稿的另類技能,一張口,合情合理的謊言就順勢被說出來:“我父母與黑龍會的渡邊會長有些私人交情,聽聞渡邊會長被鎖定為重要嫌疑人,他們交代我一定要查出案件的真相。”

聞言,野田昊臉上的笑容更盛,他果然不設防的交代了他也是受渡邊勝所托前來調查一事,梨川琉順勢和他提起了玻璃屏風這一疑點,得知野田昊就是因此才決定接下案子,她對他破案能力表示肯定的同時,也愈發擔心他會懷疑到那個黃銅擺件上。

這時她探頭朝屋外看了一眼,隨著時間逐漸流逝,細碎的黃昏取代了午後燦爛的日光,傍晚已經到來。

“野田先生來這裏之前用過飯沒有?我一回到東京就沖著這裏來,現下總感覺有些餓,正好天色不早了,不知你是否願意讓我請你吃一頓晚餐呢?”

饑餓什麽的自然是托詞,她的目的仍舊是將野田昊從此地引走。

“好啊。”

幾乎在她話音落下的同時就響起的回答令她忍不住挑了挑眉,她擡眸朝野田昊看去,他那雙飽含笑意的眼睛眨了眨,這個自然的五官動作比起wink給人感覺舒適多了。

誰知下一秒,野田昊的wink就朝著她送來。

梨川琉抽動了一下嘴角,一邊認真的考慮著給野田昊提個醒讓他不要再做wink的可行性,一邊朝著竹屋外走去。

走過橫在湖面上的小橋,遠遠望見停在路邊的兩輛車,一輛是屬於梨川琉的黑色奧迪,另一輛則是橙色的蘭博基尼跑車。

一見到這高調的配色,她就反應過來這輛車的主人是誰,梨川琉暗想,若是和野田昊分別開車前往餐廳,不引人註意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其他的也就算了,她可不打算和他一起出現在八卦雜志的封面上。

於是她心念一轉,回頭朝野田昊揮了揮手中的車鑰匙:“方便起見,不如直接乘我的車吧?”

野田昊看上去對這一提議稍顯意外,但他還是爽快的一口應下了,梨川琉暗自腹誹,如果這一切反應都是以泡她為前提的話,倒是蠻合情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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