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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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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達慕沙並沒有如剛剛一般怒斥辛夷的話語, 而是恢覆成一個上位者心思深不可測的模樣,聽完了隼姬公主的往事後只是淡淡開口。

“拐帶公主離宮,是死罪。”

“王上, 若是有隱情呢?”婁旭此刻出聲, “醫谷門主為何要拐帶公主離宮,為何現下才將人送回漠北。雖是罪大惡極, 卻也是為了隼姬公主的遺願。”

達慕沙問:“孤即便相信她就是王族血脈, 若沒有證據,又該如何使得這下面萬千人信服。”

辛夷此刻才從懷中裏拿出一枚玉章:“此物是當年隼姬公主命人所造, 本是為周歲禮所用,王上盡可去問當時宮內的工匠。”

有人上前接過他手中的玉章, 遞到達慕沙手中。

玉章用的是鳳血石雕琢而成, 刻有漠北王室的圖騰, 圖騰裏刻有細小的一個字。

游。

達慕沙垂眼, 手中細細摩挲著玉章, “來人,去將當年的工匠找出來。”

漠北王室所用的私人玉章都有嚴苛的記錄, 從圖紙乃至器成的時辰都記錄在冊, 其中真偽一看便知。

祭禮被中斷了,其餘人都只能在下面伸長脖子幹等著。

國師淡然看著這場人為的鬧劇,只垂下眼簾輕聲道:“王上,臣有些話單獨同王上說。”

“你們都暫且退下。”達慕沙起身時忽然看向李幼如, “你——”

李幼如剛剛好似置身事外般一言不發,此刻才擡眼卻發現對方莫名瞪了自己一眼,“傳令下去, 命大將軍封鎖會場,氏族家主都到此處等待召見, 沒有孤的命令誰也不能此時離開會場。”

他們離開後等待的時間過得格外慢,李幼如穿著厚重的朝服,在悶熱的天氣裏只覺得處處不適,還要忍受著各種探究的目光。

她閉眼緩緩想,達慕沙的這道命令一下,應當是心中有了幾分主意。

很快高臺下方各個世家家主和公子都受召來此了,他們還未能得知發生何事,只是看到李幼如時心中也犯嘀咕,不知道她現今在此的處境,又不見本該在此的漠北王和國師。

“婁大人,許久不見了。”微生元雅代表微生家族而來,又一貫是愛出風頭的性子,其餘人不說話他可忍不住:“這祭禮還未完成,不知道是何發生了何事?”

“自然是喜事。”婁旭彎著嘴角,儼然一副勝者模樣。

微生元雅卻明知故問道:“喜事,莫非和這位紅發姑娘有關嗎?我瞧著她很是眼熟,不知道喜從何處來?”

今日李幼如的裝扮不僅隆重,大紅的朝服乍一眼看過去還以為是大婚的服飾。

婁旭卻並不急著回答,只故作留白,“此事還是交由王上同國師出來後說吧,並不急於這一時。”

可話音剛落,卻見到那紅色的身影微微向前走了幾步。

“我名喚阿游,先前是王上的醫師,今日來此也是按照慣例參與祭禮,驚擾諸位。”李幼如再次將這個名字說出口的時候,卻覺得心情變得覆雜了許多。

知曉了這個名字陰差陽錯仍然來到自己身上,也許她就像是紙鳶,總有一根線牽引著她來到此處。

她輕輕俯身道:“今後還望你們繼續能為漠北王室效力,為我漠北子民出一份力。”

此話一出,微生元雅已經明白了她言下之意,但餘光瞄向那位攝政王時卻發覺對方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這本就是我們這些臣民該做的。”

“微生公子也變得同以往不同了,如今也會說這樣的話。”婁旭忽然開口將話鋒對準了他,“上回在商道時有些誤會,我正想找機會解開這個誤會。”

微生元雅就笑著道:“哪兒有什麽誤會,婁大人想多了。”卻半分不提後半句話。

“自然是有的,還連累了寧國公的世子,這可讓我很過意不去。畢竟我同奉安寧國公有幾分交情,他既將世子作使臣出使漠北,我可不能忽視了。”

婁旭說這話時目光卻是盯著一旁沈默不語的李幼如,“所以才要慎之又慎。”

微生元雅並沒有讓微生斂跟著他一同來到高臺處,也正是害怕著他可能會因為某些不可控的局面而沖動行事。若是讓他親眼目睹眼前婁旭眼中的貪欲,只怕說什麽也攔不住。

他正欲再說些什麽話,只是正好達慕沙同國師已經重新從小屋內回來。

眾人朝前行禮:“拜見王上。”

“都起來吧。”達慕沙坐到椅子上第一件事便問旁人:“人到了嗎。”

“回王上已經帶到了,現在就讓他過來。”

工匠至今還在王宮內,花白的鬢發整潔梳在腦後,走路時有些佝僂著身子,但精神矍鑠瞧不出疲態。

達慕沙由上至下俯視著他,拿起手中的玉章問:“這枚玉章是你做的嗎?”

“請容老夫過目。”

他接過玉章細細翻看了兩面,又恭敬地遞還回達慕沙手中,“回王上,此物當年是我監制,隼姬公主在腹中小公主出生前便命人備好了周歲禮,其中圖紋老夫還有印象,隼姬公主特地交代要做成護身符的樣式,所以圖騰略有變動。”

“…護身符。”達慕沙閉眼不知想起了什麽,“除此之外還有關於隼姬公主的事情嗎。”

“回王上,只有這些。”

他揮手讓其退下後,目光一轉便落在了李幼如身上。

達慕沙沈聲道:“阿游,你上前來。”

拖延至今的事情終於還是要來了,李幼如到他面前正要彎身行禮,卻被人捏著下巴強行仰起臉來。

正疑惑著他此刻的行徑,卻不料又松了手。

“祭禮未成,國師,繼續。”說罷就起身朝更高處走,走沒兩步發覺身後李幼如還怔在原地,達慕沙才皺著眉道:“跟著過來。”

能夠參與祭禮最後一項的只有漠北王室,連作為上任漠北王義子的攝政王婁旭都未能有資格參與,此刻達慕沙卻在如此多的人面前將一個身份撲朔離迷的女子一同參與祭禮。

而且國師並沒有出言反對,反而是默許了漠北王的行徑。

遙看這三人離去的背影,剩下的人也開始從最初震驚中活絡了心思,極快反應出來這個驟然出現的女子或許是打破現今局面的缺口。

“婁大人,剛剛提及了隼姬公主,莫非此女就是……”

婁旭說:“她便是當初隼姬公主所生的小公主,王上的親妹妹。”

“這,這怎麽可能呢,當年…”

“事出有因,公主只能遠離漠北長大,只不過現今開始就不必再拘泥於過往了。”

“那可真是漠北幸事,當年即便是榮寵的隼姬公主,都未能親身參與祭禮。小公主果真是好運,這一來便得了王上的青睞。”

眾人紛紛上前借故打探消息,而婁旭也享受著這種被權力所簇擁的感覺,一切事情也算得按照他心意發展著。雖然達慕沙並未親口宣告李幼如的身份,可他卻很了解這個男人,必然不會使得王室血脈流落在外。

李幼如跟在達慕沙身後走上高聳的階梯,這條路歷來只有各路漠北君王走過,現如今她卻也能到此處。

她只需保持沈默跟著模仿達慕沙所做的事情,凈手凈腳後他們才緩緩跪坐在軟毯上。

國師將好幾種香料焚燒後將灰燼撒落在他們肩上,口中默念著經文撒落香灰的時候,李幼如卻仿佛有瞬間的熟悉感拂面而來,好像在哪兒聞到過這種味道。

猛然她擡起頭,隨之疑問:“噬魂草?”

當初她親口吃下過噬魂草,所以記得這股藥草的味道。不說其稀少程度,這個藥草應當只生長在螢卓才對,更不必說千裏之外的漠北。

國師臉上神情仿佛閃過了一絲驚異,可很快便消失不見,只有平日的平靜。

“香料中卻有這味藥草,有何不對嗎。”

達慕沙卻打斷了李幼如繼續提問的話語,“現在祭禮還未完成,安靜。”

李幼如只好重新恢覆沈默,只是目光仍然緊隨著國師,心中只有些不成邏輯的疑問無法連串成線。

待到漫長的儀式結束之後,李幼如的腿也已經是又酸痛得走不動了。

達慕沙都已經打算起身離開,結果又瞧見她跪在原地一動不動的。

李幼如嘆了口氣道:“你先走吧,我坐會再下去。”

“你現下是鬧什麽性子?”

“祭禮已經完成,我該做的也做完了,私下要做什麽和你沒關系吧。”

達慕沙折返走回她面前,冷聲道:“起來。”

李幼如雙手握拳放於膝上,一時之間即使是要起來也沒有力氣,只好別過臉道:“我同國師有話要說,王上便允準我留下吧。”

達慕沙的目光在兩人間打轉,“難道就是為你剛剛提及的噬魂草?那是什麽,國師,你能否同孤解釋一下。”

國師只簡潔說:“噬魂草是一味珍貴的藥材,只在祭禮當日於君主可用。”

李幼如問:“那從何時開始祭禮會用噬魂草?”

“…從臣當上國師之日開始。”

“為什麽?”

國師只垂下眼眸道:“王上,阿游公主腿傷未愈,還是不要久跪在此。”

李幼如卻不依不饒的想要追問:“為什麽!”

但是她剛轉過身子來,達慕沙卻反拉起她的手質問:“你的腿怎麽了。”

“我沒事,放開我!”李幼如手掙紮著要從禁錮中脫出,可膝下無力,只能坐倒在地上。

極樂引是漠北秘藥,而噬魂草能作解藥一事卻也極為隱秘,除卻當年歷經過此事的忍冬和辛夷師兄弟,極少人知道極樂引還能有解藥。

達慕沙卻也耐心到了盡頭,轉頭狠狠瞪著國師道:“你明知道她腿上有傷,還不告訴我?”

“王上將她帶到此處,祭禮儀式則不可胡亂。”

“噢?你的意思都是孤的錯,本來她可以不用遭這些罪,是孤執意要將人帶來此處。”

眼見他們兩人先要吵起來,李幼如反而冷靜下來了,只黑著臉道:“別吵了。”

本來就不舒適的身子就更難受了,她慢慢揉捏著自己的小腿,嘗試著自己站起來。

達慕沙本想伸出手,最終動作一頓還是收了回去,“明明自己就是醫師,但是卻一點也不愛惜自己的身子。”

相似的話語聽得多了李幼如都懶得在意了,只努力站直身子雙眼註視著那仙氣飄飄的男人:“國師,你說了若我恢覆身份就會將事情告知我,你準備何時兌現諾言。你是修行之人,絕對不能說假話的對吧?”

達慕沙卻抓住了她話語的字詞,略帶陰冷的語氣問:“什麽叫做答應恢覆身份,難不成沒有這個事情你就假裝無事發生,不打算要恢覆王族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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