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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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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你聒噪了半天了,現在能好好說話嗎?再這樣一副不知死活的模樣胡鬧,我就把你餵了那窗臺上的獓因,反正你這害人未遂也算不上善類。”

秦若一句話嚇得那女鬼花容失色,扭著腰的身子一個哆嗦,馬上靠著床腳坐正了。

“老實了嗎?”秦若見她如此,嗤笑一聲,“老實了就好好說話,我憐惜你生前淒慘遭遇,才對你多有容忍。”

“奴……”女鬼嬌嬌的嗓子才說出一個字,就住了口,頓了幾秒,道:“民婦柳氏,南宋時期汴京人士。”

女鬼朝秦若拜了一拜,端正跪在地上,秦若往旁邊挪了下,並沒有受,“你坐下好好說,為什麽要害那賣魚的老板?”

“請大師且聽民婦細細道來。”

女鬼見此,神色稍緩,又側著身坐在了地上,道:“民婦為商戶之女,家道小有產業衣食無憂,十六那年,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於江南檀州喬家秀才為婦,可我那夫雖有功名看似表面光鮮一表人才,背地裏卻是個衣冠禽獸!”

想起曾經受的屈辱,女鬼恨得咬牙切齒聲淚俱下,再不見初時的輕浮與風情。

“他喜好龍陽,卻為傳宗接代聘我為婦,且不說我夜夜獨守空房的苦楚,還要日日面對姑舅刁難,清晨婆母立規矩,晚間,我那禽獸丈夫為糊弄父母,竟……竟讓小廝強迫侮辱我那丫鬟,我相救不及,巧兒她不堪受辱投井自盡。”

“我入喬家一載未能有孕,我婆母辱罵我要以七出無子之罪將我休棄,如此我非但不難過反而以為能逃出狼窩而心下歡喜,可不曾想我那丈夫喬晗卻對公婆直言他心悅我不願休棄我,甚至納妾都不願,自此,婆母視我為眼中釘,對我的磋磨加劇,那畜生甚至將外頭的相好男扮女裝帶進府內,對我多般羞辱,我卻不敢反駁一字,不然便會遭受更加劇烈的羞辱和責打。又是半年,那畜生染上花柳病,公婆才得知他喜好龍陽的事,可是他們為了兒子聲譽,不僅不願出放妻書還硬生生囚禁了我,喬晗是喬家獨子,眼看已經不行了,我那婆婆竟生出要我公公與我……”

女鬼說到這裏,掩面痛哭,“我雖說是商戶之女,但也是好人家的清白之身,如何願意做那茍且之事,我抵死不從,幸好那喬晗短命鬼及時下了地獄,如此,婆婆歹毒的心思算計不成了,我為那畜生守靈送葬,本以為守孝三年能放我歸家,可是那喬家卻在那畜生還未下葬時就請知府大人賜了我一座貞節牌坊,我家人奔喪之時趕來,卻為時已晚,貞節牌坊立在喬家門口,堵住了我唯一的生路。”

“我才十八歲,就成了寡婦,要守著貞節牌坊過一輩子倒也行,可我恨那老虔婆磋磨我,喬晗短命她怨我,喬家無後她也怨我,一宿一宿的撿豆子,穿銅錢,做衣裳繡花……無數夜晚我都這麽過來了,可恨那老虔婆怕我做出什麽不貞的事把我又囚禁了,整整三年,無人與我說話,最後我想通了,他們不是想要後代嗎?我柳氏給那老虔婆生不出孫子來,我還給她生不出兒子麽!”

女鬼笑的不顧一切的瘋狂,“我勾引了我公公,那老不死的一雙眼睛早盯著我了,我才露出點意思,他就急不可耐的來了,雖然世人看來我自甘下賤,可我不過想活著罷了,至此,我才結束了被囚禁的日子。”

“東窗事發,就是我故意的,那老虔婆被我氣的中風,我成了喬家內裏真正做主的女主人,我給她頓頓餿水剩飯,叫了丫鬟專門在她病床前說我跟我公公的事,終於把她氣死了,我體面的當著吊唁的人哭靈,我柳氏還是喬家那可憐守節的貞婦,當年侮辱我丫鬟巧兒的小廝被我親手推進了井裏,就在此時,老不死的要過繼喬家同宗裏的嗣子入家門來,我才過上過日子又如何能肯,老東西已經不中用了,我便勾引了他的小廝,幾次後順利懷孕,那老不死的以為他老當益壯我肚裏是他的兒子,於是越發待我如珠如寶,那小廝起初倒也是個知冷熱的人,待我十分好,才終於讓我感受到了身為女人的一點溫存,多年遭受的磋磨仿佛終於掙脫了,可是好景不長,到我懷孕六月的時候,我與那小廝的事被人撞破,前頭還對我溫柔的人忽地反咬一口說我逼迫勾引才讓他犯了錯,老東西怒不可遏,要把我浸豬籠,又念及肚裏的孩子,想等我生了之後再害我,兩個男人一個老不中用,一個軟弱不堪,我柳如玉不願為這樣的懦夫生子。”

女鬼柳如玉道:“我更不願待在那座惡心人的貞節牌坊下茍且偷生一天,我就跟那老不死的說我肚裏的野種是喬晗那個小廝的,畢竟前後幾天的事誰知道呢,老東西對我的挑釁果然上當了,他如我所願大張旗鼓的開祠堂把我拉到城外江中浸豬籠,一路上怕我爆出與他的醜事他割了我的舌頭,我就這麽死了,興許是過得太憋屈死的太窩囊,我沒有投胎成了鬼,兜兜轉轉這麽多年,見了太過負心薄幸的人渣,男人只有埋在地下才會老實,他們一個一個不配女人的真心,只配被玩弄!”

對這女鬼柳如玉,秦若有些同情,被壓迫到極致開始放縱自己的時候,她本人其實更痛苦,畢竟曾經也是個賢良淑德的姑娘,只是命運捉弄成了這般模樣,但看她身上的黑氣,確實是已經害過人命的,還不止一個,正因為秦若一眼看穿了她的命運,這才沒有一出手就滅了她,還對她的撩撥挑釁幾番容忍。

“只是你沒遇上罷了,好人不少,但是好男人確實少,你殺了幾個人?”

感覺到了秦若對她的善意,女鬼柳如玉一笑,“那奴家可得好好算算。”

“元朝的時候,弄死了一個為了我要殺妻的人渣,我附身他之後寫了休書給了大筆的錢把他那可憐的妻子放生了,”柳如玉笑著伸出一根指頭,繼續又道:“明朝的時候我差點被弄死,待在水裏沒敢出來,到了清朝,也就弄死了兩個吧,夢裏做春、夢馬上風死的,也其實算不到奴家身上去。”

她還不是厲鬼,附身活人一次就要修養百年。

“大師為難了?”女鬼柳如玉見秦若面上猶豫沒有說話,嘻嘻一笑道:“要是再來一次,奴家還如此行事,只是昨天那男人,夢裏卻害怕的是死魚正口殃及妻子,我附身卻是強行拿魚換的,至於其他死了那些,都是人渣,活該!”

“大師該如何就如何,當人當鬼我都當過了,人是可憐人,鬼卻是個艷鬼,如此也不算可憐到底。”

女鬼柳如玉笑著捋了捋頸側一縷頭發,似乎魂飛魄散或者下地獄受刑她都不怕,也是,生前能受的罪她都受盡了。

“如果這樣送你去投胎,畢竟沾了人命估計也到不了好人家,”秦若嘆了口氣,她這個事情真是一筆爛賬,那個要殺妻的男人因為她的引誘,她又救了那個女人一命,雖然在自己看來無功無過,可是閻王爺萬一不這麽判,柳如玉必然要去地獄裏受刑,之後投胎遇不上好人家,那也太苦了。

“這樣吧,我先給你找個去處,你先暫時待著,等世道好些了,我把你送去寺廟裏聽高僧講講經,然後化了身上的殺孽再投胎,如何?”

聽她這麽說,女鬼柳如玉驀地一笑,“奴家就是試試大師如何對待奴家,當人奴家早就當夠了,別說要聽老和尚講經,就是當下立馬給我王權富貴,奴家也不要了,一株無情的草木也比當人強,活個一季或者幾年,生生死死自己皆無心無情,多好。”

對她的試探秦若也不惱怒,“你當真不願去投胎?”

女鬼柳如玉迅速搖頭,“不願,死的透透的也好過當人,我附身那人,只是水裏呆膩了上來玩玩罷了。”

見秦若為難,女鬼掩著嘴“噗嗤”一笑,“大師你這麽面嫩心善容易被騙,當年要捉我那個天師,那可是兇殘得很,若不是我跑得快,早就已經成了塵埃了。大師你實在同情我,就找棵樹把我鬼魂打進去,之後我無知無覺的能活多久算多久,如何?”

“我是因為你遭遇不幸才心軟,”秦若心下一動,忽然道:“我給你找人畫一副美人圖吧,你呆在畫裏看看新的人間,如果想投胎,到時候還走第一條路,如果不想,你連同畫一起自燃了就是了。這樣如何?”

“好啊,這個去處好。”女鬼柳如玉摸摸自己的臉,“我曾經因長得好看也被人笑稱西施在世呢。”

“那你等著吧,我去找人給你畫像。”

秦若說的人,自然是於憶梅,那惟妙惟肖的畫技她親眼見過。

第二天,秦若請於憶梅畫了一幅江南少女采蓮圖,畫中一個少女乘船在荷花蓮葉間采蓮笑著,正是天真爛漫的模樣,女鬼柳如玉被秦若封進了畫裏,瞬間,那畫更加生動逼真了。

秦若又給畫上加了一道符,“你如果想投胎,我能感受到,我給你安排,如果實在膩了人間,這畫會自燃。”

這樣,既是對柳如玉的成全,也是一道保障,就算她再想戲弄或者傷害人,也只能在畫裏無法造成任何對人的影響。

秦若的防備之心從來沒有消失過,她可以心軟,但是她絕不會失去防備,這是上輩子的經驗教訓。

她做完這一切,把畫掛在了陽臺上,面朝著的正是外面的世界。

吃過早飯出了門,秦若坐在車上時才苦笑一聲,大年二十九了,她還在路上奔波,也真是這幾件事趕在一起了。

到了新南橋巷子裏,今天擺攤兒的只是幾個賣年貨的,晁文強兩口子在等秦若,見到她梁歡很高興,“又見著秦大師了,過年好呀。”

秦若也回之一笑道:“過年同樂,小梁姐姐就叫我名字吧,今天要麻煩小梁姐姐送我回家了。”

“不麻煩的,那就沾光叫你一聲若若。”梁歡也笑著應下,“你去忙你的吧,我和文強把東西放到車上,我們等你。”

“好,麻煩你們了。”秦若走到九區,朱老板和劉大順今天都沒擺攤兒,但兩人都來了,是給秦若來送東西的。

“大師,這是梳子。”朱老板先拿出一個盒子,打開,裏面一把沈木色的梳子,帶著淡淡的幾乎不可見的黑色木紋,隱隱泛著光澤。

上面雕刻的正是月映纏枝梅的圖畫,甚至細看那蜿蜒的梅枝,正是一個“梅”字,朵朵梅花點了淡淡的紅蕊,十分好看。

“真是太好看了,多謝朱老板和叔叔了,麻煩你們了。”秦若拿著梳子左看右看愛得不行。

朱老板擺手苦笑道:“我爹不聽我的擅自改動了下刻得不太好的梳齒,又打磨了一遍,老頭兒倔得很不聽我的,我發現時已經成了,我知道是秦大師親手刻的一片心意,但我爹有手藝人的執拗,所以秦大師你別責怪。”

“朱老板客氣了,我還得感謝叔叔哪能會責怪呢,這麽漂亮的梳子我看著都喜歡。”

秦若笑道:“等你家閨女出生我上門討杯喜酒喝,到時候再親自跟叔叔道謝。”

“求之不得,我和我全家都歡迎的很。”朱老板滿面喜色,又把一個布包裹遞給秦若,“裏面的東西都是秦大師你應該用得上的,你打開看看。”

秦若解開,裏面兩盒朱砂,十多捆檀香,厚厚一沓黃表和黃紙,還有疊好的金元寶。

“朱老板這份心意我收下了,以後有難處你就跟我說。”

本來在年跟前了還要麻煩朱老板跑一趟,梳子做的好,東西又給她帶了這麽多,秦若心下十分感激。

“這羅漢錢你以後出攤兒帶著招財吧,”秦若把帶著的羅漢錢遞給朱老板,笑著道:“放心吧換了一枚。”

“我老朱膽子大,其實那枚也好得很。”朱老板滿面喜色,心道自己這番心思終於把交情套上了,從熟人到朋友,那可是不一樣的。

他的心思秦若也明白,但這份兒心意她還是領的。

另一邊,一直安靜等著的劉大順適時地道:“我倒和朱老板想到一處去了。”他笑著打開手上的包裹,裏面也是黃紙和黃表還有一盒朱砂,“只是沒有朱老板的齊全。”

“你們的心意我都感謝。”

秦若笑著接過兩個包袱,對二人道:“回家過年吧,咱們明年再見。”

朱老板和劉大順也道:“好,過年快樂,明年見。”

秦若走到巷子口東側,晁文強和梁歡兩口子已經把年貨裝上了,梁歡道:“我看若若好像暈車,你來開吧,我這快習慣了一時半會兒總忘。”

“好,”秦若也沒客氣,上了駕駛位,她想著以後也要買個車,只是如今加油麻煩再加上情況不太好,升鬥小民還是不要買車的好。

這次,秦若把車停到了興安路小紅磚樓巷子口,她道:“我住在我婆婆家,麻煩晁哥和小梁姐姐幫我拿一下東西吧。”

與晁文強已經合作了,何況秦若對梁歡娘家有恩,這兩口子知道她住的地方也沒什麽,因此秦若大大方方請他們幫忙。

“好嘞。”

晁文強應了一聲,與妻子梁歡利索下車幫忙,三人大包小包提了無數,跟著秦若進了賀家門,進門前,秦若對二人囑咐道:“我婆婆不知道我會玄學這個事,麻煩你們不要提,就說是給我送年貨的朋友,麻煩你們了。”

梁歡笑道:“好,我們記好了。”

三人這才進了大門,劉嫂聽見動靜出來,驚喜道:“若若真帶回了這麽些年貨!”

於憶梅也跟著出來了,秦若道:“媽,這是我的朋友,是夫妻二人,來給我送年貨的。”

“阿姨好,我們是若若的朋友,若若人美心善幫了我們很大的忙,又不收錢,就送點年貨,大家也過個繁華年。”

晁文強和梁歡都是會來事兒的人,把秦若誇了一頓還解釋了送年貨的原因。

於憶梅笑道:“你們是若若朋友以後常來家裏坐,多謝你們照顧我家若若,快請進。”

幾人進了房門,把年貨放進廚房裏堆了半地,拿了幾趟才拿完,還有一袋米一袋富強粉,晁文強道:“阿姨,這些凍貨可以放在院子凍上,家裏暖和也容易壞。”

“好好我這就收拾,你們去客廳歇歇,”劉嫂一疊聲的應下,端了茶喝水果到客廳。

晁文強和梁歡被於憶梅請到客廳了,一邊喝著茶一邊聊天,秦若對於憶梅道:“媽,我上去準備點東西,我等下還要出門一趟,今天天擦黑才能回來,你和劉嫂吃完飯不用等我。”

於憶梅道:“那這馬上到中午了,在家把飯吃了再去,劉嫂已經再做了。”

晁文強兩口子推辭不過只得應下,秦若也上樓折了一堆金元寶,拿了三把檀香,又用大黃紙畫了符,疊好一起裝進包裹裏,正好樓下劉嫂叫她吃飯。

今天加了兩個客人,劉嫂多做了兩個菜,還做了一條晁文強送來的臘魚,一頓飯吃的賓主盡歡。

又喝了飯後消食茶,秦若道:“媽,這下我真的要去忙了,我給你準備了禮物,明晚除夕夜送給你哦。”

“好,”於憶梅笑道:“出門穿暖和,媽媽等著禮物。”

上了車,尤其是秦若開車,梁歡道:“若若你今晚還要處理事情嗎?都要過年了。”

“有點事不能拖,都趕到一起了,我也想躺平好好睡一覺,”起若苦惱的道:“好久沒睡過懶覺了,算起來都快五天了。”

五天就好久?梁歡哭笑不得。

這樣的大師和以前想象得不太一樣。

到了和平飯店門口,梁歡對晁文強道:“你們的事兒我也不懂我就不去了,我回趟武家屯,趕人家飯店下班我來接你。”

秦若和晁文強到了上次的包廂裏,姜恒城已經在了。

他的黑大衣搭在旁邊的椅背上,整個人氣色看著不錯,正在喝茶。

姜恒城先跟晁文強打了招呼,“若若呀,說是來家裏都沒顧上來,過年了一定要來。”

秦若坐在了他右手的椅子上,笑道:“好的姜叔叔,大年初三一定給你和阿姨拜年去。”

晁文強坐在了左側,也道:“放心吧姜叔,到時候我去接若若,我們一起去。”

幾人寒暄敘話之後,晁文強拿出一沓錢和賬本,道:“這是這兩個月的賬本,姜叔,你和若若看看。”

“我就提了個思路,都是文強你再做,如今日子艱難我仗著和你爸那點師兄弟情分就厚著臉皮分錢了,占小輩的便宜的事都做了還能怕小輩賬目不均?”

姜恒城笑著揮了揮手,賬本看也沒看。

秦若也把那賬本往晁文強跟前一推,笑道:“我就是個混著分錢的,辛苦的是晁哥。”

晁文強見此也不強求,笑道:“姜叔你這話說的,我爸聽見了肯定得念叨,那咱們就直接分賬,你知道的我家我其實也不缺錢,但我喜歡做生意。”

最終,兩個月時間一人分到了五百塊,秦若前面借了晁文強三百,今天也拿到了二百塊的分紅。

秦若也拿出了她給合作夥伴準備的東西,她拿出一疊用朱砂畫好的符紙,口中念著玄清賜福訣按玄門手法把符折成了六芒星的模樣,先拿出兩枚給姜恒城,道:“過年了,祝姜叔叔和阿姨身體健康好運連連。”

“過年壓在枕頭下,招好運養身體的。”

她笑著解釋完,姜恒城道著謝十分開心的收下了,“謝謝若若了。”

然後,秦若拿出剩下五張,還是疊了六芒星,遞給晁文強,“晁哥,我從你和歡歡姐談及的只言片語裏估摸著你家五口人,這五張好運養生符你收下吧,你拿來那麽一大堆年貨我沒什麽能贈與你的,就畫了幾張符,也是過年壓在枕頭下的,祝晁哥闔家幸福好運健康。”

“這可是好東西,我一直眼巴巴的等著呢,可感謝若若了。”晁文強十分歡喜的接過,小心翼翼的揣進了口袋裏。

送禮事畢,三人坐下喝茶聊天一直到和平飯店要下班了,梁歡開車來把三人都接上,先去送了姜恒城,到了距離大雜院還有一段距離,姜恒城下了車。

“若若,也要過年了你住在婆婆家就早點回去,叔叔就不請你去家裏了,過年一定要來。”

秦若笑著道:“好的姜叔叔,你快回去吧。”

之後,梁歡又開車把秦若送到了解放街那個公園那裏,此時正好天擦黑,路上也沒有什麽行人了。

梁歡道:“若若,我在這裏等你到時候你處理完事情我把你送回去。”

“不用了歡歡姐,我有辦法回去。”秦若謝過梁歡和晁文強兩口子的好意,目送二人離開,這才摸著黑進了那大柳樹所在的公園。

秦若像上次一樣先畫了通靈符隔空點在老柳樹樹幹上,這才道:“這兩天沒出什麽意外吧?”

“大師如約前來,我老柳樹感激不盡。”老柳樹先揮動著枝條彎腰行了禮,這才道:“大師請放心,無事發生。”

“那就好,時間緊迫,我家人等我回家呢,那咱們就開始吧。”

秦若說著,就要解開帶來的包裹,老柳樹道:“大師且稍待片刻,讓我把附近的人都趕走。”

雖然說大年二十九了,加之天氣寒冷也沒有幾個人出門,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要小心的,畢竟現在情況十分嚴峻。

老柳樹說完,抽出四根柳枝把柳樹方圓五米之內罩了起來,然後揮動剩下的枝條,平地起了一陣狂風,這陣風以這裏為中心覆蓋了足足八裏的距離,空無一物的街道更是被這陣風吹得沒了人影。

三分鐘後,一切恢覆平靜。

老柳樹這才道:“大師現在請開始吧。”

秦若點了點頭,把包裹放在地上,蹲下身打開,從裏面找出一張大黃紙,上面用朱砂畫著一條路,盡頭是一道門。

正是通往地府黃泉的路和黃泉界門。

把這張圖朝西鋪在地上,她又拿出了三捆檀香和眾多疊好的金元寶放在那黃紙後,最後,她拿出了一張請陰符。

秦若指尖捏著符紙站直身體,面向西拱手一拜,口中道:“玄門中人秦若略備薄饗請二位陰差大人撥冗一見。”

她說完,手中的請陰符無火自燃,一縷煙最後落到了地上的黃紙上,蜿蜒而去直到黃紙盡頭的黃泉界門口,那黃紙上秦若畫的血色的門似乎動了一下,煙瞬間就不見了。

隨即,摞在黃紙上的元寶一個個的開始燃燒,燃燒到最後,黃紙上的大門一開,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出現在紙上,兩人邊走邊撿路邊的金元寶,一路走出了黃泉路。

秦若撚起三炷香,一縷陰風吹過,香頭上燃起了一點紅,卻是已經點燃了。

這是這二位應邀前來的信號。

秦若把其餘的檀香抽出三炷來放在一邊,其餘的就著金元寶往黃紙上一撒,香火和金元寶都送出去了,就等辦事兒了。

終於,黃泉路上那二位也走到了人間。

“何人召喚?”

說話的是白無常謝必安,從頭到腳一身白,手中拿著拘魂鎖,高高的白帽子上寫著四個黑字——一見生財。

“在下是人間玄門中人秦若,”秦若拱手一拜,這才道明來意。

“四百年前有人在這裏設下陰陽門,可是朝代更疊的戰爭加上瘟疫再加上近百年外族侵略,導致死人過多魂魄沒有及時度化,如今壓在這陰陽門裏時間久了唯恐生出變數,這才打擾二位大人,請大人量他們生前功過帶眾鬼魂入地府。”

“當時為何不入地府?”

這次說話的換了黑無常範無救,他全身宛如黑炭,連臉都是黑的,手中一根黑色的哭喪棒,只有高高的帽子上四個白顏色的字——天下太平。

他脾氣不太好,不等秦若就一聲冷哼,“當年不投胎,私設陰陽門,是不是把閻王的位置讓給你們人間的人來坐坐?”

“大人容稟,”秦若瞥了眼地上她撒下的檀香,再次抱拳道:“當年情況緊急,瘟疫死人太多,那位大人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四百年來難免陣法疏漏已經造成了隱患,麻煩大人出手相助。”

“你這天師性子倒是不急不躁。”

黑無常範無救被秦若誠懇的解釋弄得沒了脾氣,擡起眼皮看她一眼,正好再說,謝必安卻一把拉住了他,朝他使了個眼色,範無救頓時身子一僵,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路,路上鋪滿了香灰,他這一眼之後好像有些不知所措,隨即兩人側頭低聲嘀咕起來。

秦若不知道這二位怎麽了,還是試探道:“二位大人可是為難?”

“不為難,”謝必安馬上站直身體應了一聲,然後道:“那些鬼魂何在?放出來吧。”

秦若心下一喜,正要拱手再拜,謝必安卻搶先阻止道:“不必如此。”

隨即,秦若的手和腰被一股陰氣拖著,她也沒拜下去,於是朝大柳樹道:“開陰陽門把那些鬼魂放出來吧。”

大柳樹枝條揮舞之間,千百鬼魂密密麻麻的出現在了地面上,有些已經面目模糊成了淡淡的影子,只略微看到是長頭發的古人,有些,面目清晰的卻有幾個穿著現代的中山裝。

範無救看著這些鬼魂皺了皺眉頭,不由跟謝必安道:“這些快魂飛魄散的卻大都是沒有大惡的普通鬼魂,要是再遲三個月,就該魂飛魄散了。”

老柳樹一聽,愧疚非常,舞動之間散了自己的百年修行朝那些鬼魂灑下點點熒光,那些微弱即將魂飛魄散的鬼魂倒是又凝實了幾分。

謝必安扯了範無救的法袍一下,看了眼秦若,道:“也不是什麽大事。”

隨即謝必安與範無咎兩位一手掄起哭喪棒一個甩起拘魂索,頃刻之間就把那些鬼魂帶上了黃泉路,奇怪的是鬼魂踩著路上的香灰走過之後身影會凝實一點。

就這樣,謝必安的及時處理讓散去自己修行補償這些鬼魂的老柳樹得了一絲的生機,保住了元氣。

黃紙上,金元寶已經燒光了,三炷香也快燃到了盡頭,範無救率先走踏上了黃紙,謝必安朝秦若一點頭,這才跟著踏上了黃紙,這是意味著二位要離開了。

秦若趕緊再次道謝,“多謝二位大人撥冗前來,大人慢走。”躬身拜下再起身,卻見沒有點燃的三炷香瞬間冒起一簇火焰,火舌舔上地上的黃紙,卷著黃泉路一起已經燃成了灰燼。

雖然回去的路上沒有金元寶了,但這二位一副被狼追著咬的急迫是怎麽回事?

秦若有些納悶兒,但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只要把事情辦了,他們跑得太快就太快了。

雖然謝必安處理的及時,但老柳樹的道行還是散去了兩百年落在了那些差點魂飛魄散的鬼魂上,如今就剩下一百年道行。

“如今事情已經解決了,我要拿了那開元通寶,再走之前送你一點機緣吧。”

秦若從老柳樹的身上看到了古人的重諾的一面,也看到了古人的愚忠,為了酬當年那位大人的恩德,老柳樹哪怕能離開也從沒想過離開,就這麽紮根六百年,明明已經算作樹妖了,還在這裏跟普通的樹木一樣兢兢業業鎮守著陰陽門。

說到底,它從根本上也是善的,只是時代變遷戰火影響了這個六百年前的陣法罷了。

這也是秦若願意幫它一把的原因,人為靈長之首,天生具有慧根,動物修行開靈智比人難千百倍,而草木卻又比動物修行更難千百倍,足見老柳樹依靠功德開了靈智有多難。

“多謝大師善心仁慈。”老柳樹揮舞著枝條行禮道謝,聲音卻虛弱了許多。

秦若用煞氣取出開元通寶,那枚錢幣沒有絲毫銹跡,方孔裏還凝聚著一層淡淡的紅光,她揣進兜裏隨後拿出包裹裏最後一張禦鬼符,找來了上次五鬼擡轎送她去處理靈貓事件的那五個小厲鬼。

她道:“你們成為厲鬼是冤死報仇,加之之後入了山林沒有坑害無辜的人,這才躲過了雷劫懲罰,我也網開一面不糾你們過往,並贈與你們一縷煞氣,但是有個要求。”

秦若說到這裏,那五鬼齊齊躬身下拜,“全聽大師吩咐。”

“你們把這棵柳樹帶去深山裏紮根種下,不要打他的主意,他身上的功德雖然不多,但足夠你們魂飛魄散。”

秦若警告完,五人齊齊道不敢,最後,她抽出獸頭九環刀的一縷煞氣朝這五個鬼各自彈去一縷,這五鬼大喜,連連道謝不止。

“哦對了,大晚上沒車了得麻煩你們送我一趟。”

她說著看了眼手表,晚上九點了。

“是,大師請上轎。”

這次,因果線編織的轎子都沒等秦若自己動手這五個鬼就自己弄好了,然後領頭的繼續前面開路,秦若坐上了去,臨走,她對大柳樹一揮手,“這五鬼用搬運術會把你送到深山裏去,好好修煉,我回去了,有緣再見。”

老柳樹揮舞著枝條朝她道謝告別,這一夜,在燕城無數人沈寂在即將過年的夢境中時,城西解放街公園裏的一棵樹齡四百年的老柳樹枯死成了一堆焦炭。

當然,老柳樹的本體已經被無辜運出了城,留下的不過是幾根枝條罷了。

秦若回到賀家,客廳裏燈亮著,於憶梅在燈下一邊做繡活兒一邊等她,劉嫂也在對面沙發上織毛衣呢。

“媽,劉嫂,我回來了,”秦若推開客廳門,一股暖意襲來。

“回來了就好。”於憶梅擡頭,一笑臉上的皺紋都帶著慈祥,“劉嫂給你熬了雞湯,咱們三人一人喝一碗就睡覺吧。”

“好的媽媽。”秦若上前抱了抱她。

三人一人喝了一碗雞湯,然後各自回房休息。

一夜無夢,秦若再次醒來,已經一九七五年最後一天將近中午了。

中午吃了一頓簡單的手搟面,下午,劉嫂忙忙碌碌的煮上骨頭,又剁了餃子餡兒,端著餡料盆和和好的面拿著搟面杖到了客廳,笑道:“今年包餃子的多了個若若,終於不是太太和我兩個人過年了。”

“賀大哥他這幾年過年都不回來嗎?”秦若好奇道。

於憶梅垂下眼瞼,道:“他工作忙,六年沒在家裏過過年了。”

說著,她朝秦若一笑,“不過今年有若若陪著媽媽。”

三個女人說說笑笑的開始包餃子,秦若唯一會做的,就是包餃子,這是華夏北方人從小到大多少年必然學會的技能,劉嫂剁了三種餡兒,一種是牛肉蘿蔔的,一種是雞肉香菇的,還有一種是大肉芹菜的,臨近傍晚的時候,砂鍋裏熬的雞湯味道香飄滿屋,煮的排骨和鹵肉也好了,桌上的大盤子裏,一個個圓滾滾的金元寶餃子,麥穗兒和年年有餘的餃子各式各樣。

直到大年三十兒夜幕降臨,賀鈞劍並沒有回來,於憶梅和秦若以及劉嫂三個女人吃團圓飯。

桌上,有餃子有肉,有雞湯有全魚,還有一大桌子好菜。

“今天除夕夜,咱們三人也喝個洋酒好好過個年。”

於憶梅收起望向門外的目光,回神臉上噙著笑意,從櫃子裏拿出高腳玻璃杯和紅酒,放在桌上打開,“這是我和賀遠三十年前從英國回來時帶的,如今還有三瓶,咱們三人今天不醉不睡!”

秦若笑著說好,但她總覺得於憶梅好像有心事,一想也明白,丈夫十七年沒回來,兒子六年沒回來過過年,沒落也是可想而知的吧。

她拿出一個木盒子,打開,裏面正是那把梳子,牽過於憶梅的手放在她手心裏,秦若笑道:“媽,這麽久了沒有送過你什麽東西,我知道你惦記賀大哥,我沒辦法讓你開懷,只能給你做個小禮物表表心意。”

於憶梅看著梳子,眨眨眼睛咽下眼淚,笑道:“以後有若若在,媽媽真高興,這禮物媽媽很喜歡。”說著,她愛不釋手的看了看,滿心歡喜的收下了。

三個女人喝了一瓶紅酒,於憶梅喝的尤其多,最後都幾乎醉了,被秦若和劉嫂扶去臥室睡了。

“唉……太太這些年太苦了,醉了也好,不然又是一個人熬一夜。”劉嫂感嘆。

秦若點頭道:“你也睡吧劉嫂,明兒再收拾。”

她也上樓洗了個澡早早睡了,閉眼前卻總覺得仿佛有件什麽事被她忘在了腦後,夢裏也皺著眉頭惴惴不安。

第二天,秦若下了樓,於憶梅換了一身素雅的衣裳,臉上有些憔悴,見她下來,道:“若若,鈞劍留下的信,你看了嗎?”

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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